二十三

转眼到了春季，张静儒出谋划策，让覃垕布署，备集了充足的火药，还制作了几门土炮。在沿河森林里又砍伐了许多竹木，扎成了几十个木排。

到四月初，老天一直放晴，热辣辣的太阳把大地晒得­干­涸了，因为没下雨，河水太小，木排一时难以放漂。覃垕心很急，他问张静儒道“有什么办法求神下点雨就好了。不下雨涨水，我们的木排就放不动呀！”

张静儒道：“今日我设坛求雨，老天有眼，一定会下场大雨。”说罢，即弄了一些香烛，在河旁设一神坛，尔后点燃香烛，一面跪地，口中念着祈雨词道：“立春日久，滴雨未下。田土­干­裂，河水涸竭。世道多乱，民不堪忧。敢请神灵，即降大雨。保佑覃垕，举义成功。尚飨。”

念毕，张静儒与覃垕便静静等待。约过一柱香功夫，果见西边隆云渐起，须臾，天空变得一片昏暗，接着只见电闪雷鸣，一场大雨竟足足下了几个小时。大雨过后，河水充盈。张静儒即和覃垕商议道：“明日是个吉日，可以开始放排向慈利县进军。”覃垕道：“行，就照你说的办！”于是，二人又商定，由覃垕率领一千士兵扮作放排人向县城偷袭；由何英、姚祖各率两千人从陆路向慈利挺进，目标是占领慈利县城近郊的各处制高点，防止杨璟的官军增援。

临行前的晚上，覃垕的两个儿子都争着要随父亲出征。大儿覃仁道：“爹，我都二十三岁了，还没打过一次仗，这次你就让我去出征吧！”二儿覃义道：“我也二十岁了，刀剑兵器样样都会，这回你要让我去显显身手。”

妻子朱二妹也对覃垕道：“孩子都想随你去打仗，我也想跟着一起去杀敌。”

覃垕摇摇头道：“你们都别争了，家里要人留守。如果我出征胜利了，我会派人来接你们进城；如果出征不顺利，就会返回山里来对抗官军，那时有的是仗打，你们也要作好准备！”

妻子和两个孩子听了这话，也就不再争持了。

第二天，天刚拂晓，覃垕和张静儒悄然率部到了河边集合。河滩边一连排着二十五个木排，每个木排的茅棚里，正好隐蔽四十个士兵。

众将士集合后，覃垕一声令下：“上排出发！”就带头登上最前面的一个木排，然后缓缓撑篙离岸，其余二十四个木排紧紧相随，顺水直向下游的慈利县城驶去。

经过两个白天的顺水航行，二十多个木排于第二天傍晚顺利抵达慈利县城附近。乘着夜­色­降临，覃垕派数人潜入到城内作了一番侦查，又在县城东南西门堆集了许多­干­柴和茅草。待到­鸡­叫三遍，覃垕一声令下，伏在木排内的士兵纷纷跃上河岸。这时县城东南门的茅草被点燃了，在冲天的火光照耀下，士兵们呐喊着直向城头冲去。

驻军在县城的几百明军，从睡梦中被惊醒，顿时惊慌失措。领军校尉熊汉保跨上座骑，率几十个士兵杀出重围，护着王县令匆忙从北门直往常德奔逃而去。

天亮后，覃垕率部将全城占领。与此同时，何英、姚祖军率领的士兵，亦从旱路赶到，占据了县城附近的东、南、北三面山岭高地。

当日中午，湖广行省平章杨璟正在常德巡视。领军校慰熊汉保忽然狂奔而来禀报道：“杨将军，不好啦！覃垕率几千士兵打进了慈利，我们抵敌不住，只好撤回了！”

杨璟听罢大吃一惊道：“覃垕反了，糟！这土司首领才归附不久，竟又反叛了！”稍稍一顿，杨璟立刻吩咐人飞马传报军情，给皇上请旨认罪，同时召集幕僚紧急商议，决定由杨璟来挂帅，调集荆州、常德及本部人马约三万余人速向慈利进剿。

调兵遣将布置妥当，杨璟便自率五千­精­兵为前锋，由常德迅速向慈利开进。

覃垕这时亦领兵向常德方向进军，两军遂在零溪附近相遇。

杨璟在帅旗下勒住马头高声责问道：“覃垕，三江口会谈你已接受归顺，后来升你当理问，你又不去，现在为何要反叛？”

覃垕回道：“当时会谈，你答允土民可以计口授田，让蛮民人人都能获得土地，我们才归顺的，谁知你们的军队占了土民的田土搞屯田，土司建置也被取消了，说话不算数的是你们官军，我们当然要造反。”

杨璟：“你们与官军作对，这不是螳螂挡车吗？谁给我把他的首级取来？”

“看我的！”部将黄永谦抡着板斧跃马出阵。覃垕亦跃马持刀上前，两人在阵前战了二十余回合，黄永谦力不能敌，卖个破绽往回逃走，覃垕纵马追去，乃将对方坐骑马腿砍断。黄永谦倒下马来。

覃后用刀尖指着地下的黄永谦道：“且留你一命，快滚回吧！”转身自回了阵营。

杨璟见黄永谦不是对手，又唤两部将上前大战。覃垕纵马出阵再战，只几回合，就将一将斩于马下，另一将转身而逃，覃垕挥刀大叫：“哪里跑！”纵马向官军冲去。

众士兵也跟着呐喊：“冲啊！”一起向官军冲去。双方一阵激战，官军死伤了数百人。杨璟见覃垕领兵骁勇善战，只得败退了三十里才又扎住阵脚。

当晚，杨璟在营中愁眉不展。部将汤镇献计道：“主公勿扰，我有一计，保证可以破敌。”

杨璟道：“你有何计？”

汤镇道：“有‘乡间计’可以一用！”

杨璟：“何谓乡间计？”

汤镇：“孙子兵法云：……反间计、乡间计就是用乡人而用之。”

杨璟：“具体怎么用？”

汤镇：“据我了解，覃垕与石门覃添顺是一族的本家，覃添顺是覃垕的叔叔，如果调覃添顺土司兵来征剿覃垕，则有把握获胜。”

杨璟：“此计甚妙。用土司兵来征服土司兵，这是一招高招。”

汤镇：“我们官军多是外地人，不习惯在蛮民山区作战。而覃添顺土司兵熟悉本土地理，用他们为先锋，征剿一定能成功！”

杨璟：“妙哉！覃天顺安抚使是朝廷封任的武德将军，他在征剿陈友谅时就立过战功。此时还可大用。我马上传令，让他带土兵进军慈利！”

杨璟说毕，即命幕僚文书起草了一道军令，连夜差人送往了石门。

第二天傍晚时分，驿官将军令送到了石门台宜寨内。安抚司使覃添顺接令读道：今有原慈利安抚使司使覃垕反叛作乱，并占领了慈利城。特令你部派­精­兵三千，与官军一道速往慈利助剿。

湖广行省平章杨璟覃添顺看罢军令，立刻招来田启顺商议道：“杨璟派人送来了一道军令，说覃垕已叛乱占领了慈利，让我部速派三千­精­兵前往助剿，你看该怎么办？”

经历田启顺道：“覃垕按辈份算是你的侄子，他的父亲也曾在我们寨里当过舍把。看在覃家本族份上，我看您可去信劝一劝他，最好能劝他归顺朝廷，这样可免动­干­戈！”

覃添顺道：“我意也是先礼后兵，如若能劝动他归顺朝廷，当然很好，但覃垕这小子素来桀骜不驯，我怕他不会听劝！”

田启顺道：“他若不听，我们再征剿不迟！”

覃添顺点点头：“我看一面写信去，一面发兵进剿为妥。”说罢，就命文书起草了一信，速派人送往了慈利城。

第二天，覃添顺亲率三千兵马，浩浩荡荡从石门直向慈利县城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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