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冷的态度惹怒了德烈,他两拳握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冷冷地看着她退开,就怕自己一开口会控制不住怒气,恣意宣泄在她身上!
「慢着!」姮达瞟了德烈一眼,扯开朱红的唇瓣阴阴一笑,随意拉拢了褪到肩上的衣物,指着莲儿手上捧的锦盒问:「爷,您瞧那是什么?」她看出德烈的怒气,故意引他开口。
德烈瞇起眼──他看到的不是莲儿捧在手上的锦盒,却是她背着的衣篮子里的貂皮围巾!
「那是要给十一爷的东西?」见德烈不说话,姮达只得问。
「是。」莲儿面无表情地回话。
「还不快把妳捧在手上那东西拿过来!」姮达娇斥。
莲儿并未犹豫,她手上捧着锦盒,僵硬地走到两人眼前,克尽做奴婢的职责!
姮达似有意若无意凝神看了莲儿一眼,嘴角泛起无声冷笑,之后拿过锦盒就要打开──
「住手!」
德烈冷鸷地低喝,姮达立时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爷,姮达不许看吗?」她偎在德烈身上,娇着声问。
德烈对住她撇开嘴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没听说是要给我的东西吗?」嗓音出乎意外的醇柔。
姮达心底一愕,对住他俊俏的笑颜忽而一时意乱情迷,继而一颗心反倒惊怯地怦怦直跳──
定了定神,她随即绽开如花的动人笑靥,腻着声道:「姮达只是替爷打开盒盖子,准备供上给爷过目的。」
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德烈突来的温柔,反倒是危险的先兆!
这男子是教她*不透的!她一向能轻易驾驭男人,继而操控他们,德烈是唯一不为她所惑的男子,可越是如此,反倒激起她得到他专宠的决心!
德烈冷眼觑了姮达一眼,仅仅淡道:「不必费心了!」跟着低喝莲儿。「把锦盒放在柜里第二个抽屉,仔细收妥了!」眼睛却不看她。
莲儿像个木偶般应声动作,她在德烈房里服侍过,知道他指的是哪个柜子,她走到左首,把锦盒收到一架酸枝小柜里。
她已牢牢记得李公公的话,决定当个无声、无己见的下人!
姮达见莲儿竟然对德烈随口的吩咐如此清晰了然,宛如在此处住过一般,心中更是起了疑心,这回留起神来瞪住莲儿。
「爷还有吩咐吗?」收妥了锦盒,莲儿低着头退到门口,神色木然地问。
德烈转眼瞪住她,半晌不说话。
莲儿站在门前等着,等了许久不见他吩咐一句,一味僵直地站着,不抬起头来、也不再问,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只听使唤的贱役。
姮达见这势头,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冷眼看着。
见莲儿始终不抬眼,德烈瞇起眼,终于冷冷地问:「妳衣篮里围巾是谁的?!」
「回爷的话,是十三爷的。」莲儿平着声回道,仍旧是低着头。
「既是十三爷的东西,怎么会在妳的衣篮里!」他质问,其实他早已认出这貂皮围巾是德煌的。
「因为天冷,十三爷才给奴婢围上的。」莲儿照实答。
「笑话!十三爷是什么身分,会理会妳这贱婢的死活?」姮达逮着机会,在一旁冷言冷语。「不是妳偷了十三爷的东西,正好教爷给逮着了吧!」
「奴婢不敢!」莲儿就地跪下,克尽当奴婢的本分。
莲儿的「不敢」二字让德烈冷下脸,她的态度反常,异常冷淡!
德烈瞇起眼不再说话,却放任姮达质问她──
「不敢?东西都在妳衣篮里了,妳还有脸说不敢?」见德烈并不阻止,姮达越发放肆!
姮达故意要冤枉莲儿,莲儿却只是噤声,也不为自己申辩。
申辩又如何?她看出德烈对姮达的纵容,姮达要平白冤枉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没话说就是默认了?」姮达挑起眉冷笑,莲儿不说话正中了她的意。「哼!好个刁蛮欺心的贱婢!先是大胆放肆,没头没脸的闯将进来!现下竟还敢偷十三爷的东西!」
莲儿仍然一径跪着,不置一词。
莲儿不哭诉、不求饶的冷静态度反而惹恼了姮达,她瞇起媚眼,自德烈怀中站起来,走到莲儿跟前──
「怎么?妳这贱丫头还挺硬气的!」
她背着德烈捏了莲儿一把,莲儿却还是半声不吭,吃痛忍着。
姮达见她硬是不吭声,心中一半气恼,另一半已想到法子整她!「爷,依您说要怎么收拾这贱婢?」她转头,甜着声问德烈。
德烈深沉的目光紧紧盯住莲儿,面无表情的俊脸教人瞧不出端倪,片刻后他丢下两句话。「只要她肯求饶,就放过她!」声音低沉、阴郁。
「可是爷,这样岂不是太便宜这贱婢……」
德烈忽然抬起手,制止姮达多话。
他的动作虽轻松,姮达却违抗不得,这月余来的相处,她知道只要十一爷一句话出口,众人只有照办的分!
姮达转过身去瞪住莲儿,瞇起媚眼。
「怎么?没听见爷说的吗?还不叩头求情?!」
「莲儿没做错什么,不知要求什么情!」莲儿低着头,声音虽小,却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大胆!冲着妳这话,就该死千万回了!」姮达怒喝!
「莲儿不过是个下贱的奴婢,出身不高,自然生性愚昧,原不知道什么才该死、什么才不该死。」她凉了心,不想再糟蹋自己。
就算只这么一次吧!她也是个有血有肉有知觉的人,既然同样是个人,她总有说一回心底话的权利。
莲儿的回答换来房里尴尬的沉默……
「反了,反了……」
之后,姮达故作姿态地嗲着声细喊,一边摇头,突然的就扬起手──
一记响亮的耳刮子,劈头就往莲儿脸上重重地扫去!
莲儿被打得跌倒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再抬起头来,嘴角渗下一道湿热的稠液……
眼前的人影突然变得模糊,隐约中莲儿看见德烈就坐在前头的躺椅上,无动于衷地俯视她……
「还不求饶吗?!」
姮达娇嗲的声音传来,听在莲儿的耳朵里,却像催命的黑白无常,前来拘魂所发出的厉声。
眼前德烈的身影渐渐模糊,莲儿的意识开始瘫痪,姮达的声音变得渺小,痛苦似乎在渐渐远离……
「求饶?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谁又肯饶过我……」
莲儿视线模糊,喃喃自语……
她突然觉得好累!
她要求什么饶?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又有谁会真正饶过她?莲儿忽然想起五岁那年走散的亲爹亲娘,想念起死去的大娘……
她真的觉得累了!
「该死的贱婢!」
莲儿看着姮达再度扬起手,她紧闭起眼等待许久,意料中的巴掌却迟迟未打下……
然后像作梦一般,她竟然看到前方一处忽然生出的光源正对着她打开,渐渐形成炫目夺人的灿亮光景,她感到在光明起源的那一头充满了喜悦、平静,不会再有生活的苦难……
莲儿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她觉得自己走近那光源,就要进入那平安祥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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