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小心的为李贤诊着脉,李治皱眉坐在床边,屋内众人屏住呼吸看着脸色阴沉的武则天,很久,太医放下李贤的手,武则天焦躁的问:“太子怎么了?”
太医低下眼睛答道:“天后,太子并无大碍,只须一、两剂汤药便可康复。”
武则天双目炯炯的,“那太子为何突然昏倒?”
太医为难的看了看上官婉儿和环立的宫女,“这个……。”
武则天厉声道:“快说。”
太医一凛,低声道:“太子印堂发暗,双目晦暗,这个,这个,是房事过度,伤了元气,需得将养数月。”
武则天大怒,沉声道:“唤太子妃进来。”
上官婉儿忙走出卧室,低声将可儿唤了进来,众人惊异的发现,虽然这个女人披头散发,脸色惨白,但她仍然极度的美丽,她的举止仍然优雅,她大而朦胧的眼中似乎蕴藏了太多的柔情蜜意让人不自禁的感到温暖。
可儿安静的跪下,仿似一片鸿毛,不着痕迹,武则天对太医说:“告诉她,太子的病征,大声说,要她听清楚。”
太医不得不大声道:“太子伤了元气,数月之内不能行房事。”
武则天厉声道:“听到了吗?太子妃。”
可儿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天后,臣儿听到了。”
李治怜悯的看着她,慢慢道:“你下去吧,去换衣服。”可儿一愣,眼中迅速盈满了泪,她忙低下头,却听李贤在床上低声唤道:“可儿,可儿,你在哪里?”
可儿不顾一切的冲到床边,跪下拉着李贤的手,“贤,我在你身边,你安心的休息,我陪你,我会一直陪你。”他的声音渐渐弱了,她的身子瘫软下去。
上官婉儿惊恐的看着一股越来越大的血水不断从可儿的身下溢出,迅速积成一个血窝,好像一个血色的小溪,李贤极度恐惧的从床上跃起,将昏过去的可儿拥入怀中,他不敢去看神情怪异的武则天,他怕自己抑制不住眼中的憎恨与厌恶。
贺兰敏之坐在一间晦暗的屋中,对着韩国夫人和贺兰玫的灵牌说:“母亲、妹妹,今天又是八月十五了,你们快乐吗?一定很快乐,没有什么忧愁,玫儿一定和弘在一起吧。她一直都爱着他,我很好,”
他停顿了很久,“我真的很好,我发现了太平的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说,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秘密,甚至包括你们在内,我的妻子怀孕了,很丑陋,她的脸黄而肿,让我厌恶。每个人都认为我很快乐,其实不是,我每天都假装我很快乐,每个人都看见我的笑脸,没有人看见我的心在流泪,有时,我很羡慕李贤,他娶了想娶的女人,毫无顾忌的与天后作对,将她的权威视若无物,他很勇敢,他为了所爱的女人敢做敢为,妹妹,就和你一样。太子妃又流产了,一年中第二次,天后不会放过她的,从她看她的目光中就能看出那无法掩饰的憎恨。因为她从天后身边夺走了弘和贤,三个月前,我陪天后到终南山上香,那天晚上,月色很美,我陪天后和上官婉儿散步,保……保护她们,亲眼看着可儿坐在李贤怀里,任白马带他们在林中穿梭,他们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如果目光能杀人,可儿一定会被天后的目光杀死。为什么我要告诉你们这些?嫉妒李贤?也许吧,”
他又沉默了很久,两行热泪滚滚落下,“太平今天成婚了,天后下旨将她嫁给了薛绍,要她远离朝堂,早上,我见到她了,大红的喜服,金雕玉饰的礼冠,长长的珍珠串成的帘子在她美丽的脸庞前晃荡,就像她一样不安定,那是极美的,令人窒息的,我只觉在那一刻我死去了,灵魂随着她一同嫁了,母亲,天后已同意我的请求,明天我就要到长安去了,到那里守护着皇城,远远的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大明宫,只有这样我才能离开伤心、离开痛苦,我爱太平,爱得太苦、太累,虽然无怨无悔,但我该休息了,”
他停下来,凝视着远处不断燃放的焰火,“妹妹,你看到这漫天绚丽的烟火吗?它们多像你,华美而不真实,短暂得有如秋风中的蝴蝶,妹妹,你一生中总是欲求而不得,就像这些虚幻的烟火。”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拭去脸上的眼泪,慢慢退回到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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