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事大概都还记得,长大之后反而很模糊,最近的事,我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是被人打死的。”阿武摊手一笑。
“看得出来。”那小孩点点头,像是对阿武这样的反应习以为常,他叮咛地说,“仔细想,一定想得起来,人刚死,总会浑浑噩噩,久了就正常了。”
“要多久?”阿武好奇地问。
“不一定,有些人死很久,还是呆头呆脑,有些人几天就恢复记忆了。”那小孩上下打量着阿武,像是在算计着什么一样,他说,“这样好了,这两天你跟着我,等你想起自己住哪里、有哪些亲人,就带我去找他们,我再教你怎样把钱弄到手。”
阿武看着那小孩,突然Сhā口问:“这么好心喔,你要抽多少?”
“四……不,算你三成就好了。”那小孩也毫不掩饰,他说,“弄钱的手续很复杂,没有人指点,你一毛钱也弄不到,四成是公道价,三成是折扣价,我是凭良心做生意的。”这小孩一边说,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土色方纸,翻翻找找,挑出一张递给阿武,说,“这张免费招待你,期限是三天。”
阿武接过那许可证,左瞧右瞧,上头的打印字样是大大的“阳世许可证”五个字,下头是些规范条约之类的小字,还有两三枚大大的红色章印,他看着小孩的目光,若有领悟地说: “你自己印的喔?”
“嘿嘿,总之保证有效。”那小孩正要说明,突然一惊,一把抢回阿武手上的许可证,往骑楼下退逃,同时向阿武说,“快走啦——”
阿武愕然之余,也直觉性地跟着小孩跑,但见那小孩倏地钻入了墙,不见影踪,他回头,观棋那老者仍闲致地瞧人下棋,二楼窗台那抽烟女子,也仰头吸着烟,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但阿武仍然像是嗅着了猫味的老鼠一般,弯着背脊,往骑楼深处靠去,他渐渐蹲低身子,躲到一排排机车后方,他听见了先前那令他紧张的脚步声。
砰——砰——砰——
那脚步声越来越大,穿透夜市吵嚷人声,像是自群蜂嗡响中透出的一记记重鼓般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