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要抓你去的地方，是­阴­间的城隍府，你会在那里接受讯问、填写‘人间纪录’，每个人生前­干­过哪些好事、坏事，在那时候都会一清二楚，你没有办法说假话；鬼差会一面听你口述，一面替你写下纪录，如果替你纪录的鬼差看你不顺眼，他只要擅自在你的纪录上添上一两笔坏事、划掉一两笔好事，等你进阎罗殿大审时，就有你受的了。”

“本来你就是因为袒护我而得罪了鬼差，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整你的，但我那个老弟最近惹了麻烦，我得守着他。你自己先下去躲一阵子，十天之后，去这地址找我，那是我在­阴­间的家，那时候我处理完我老弟的事，应该就会回到那儿。到时候运气好的话，你的记忆大概也恢复得差不多啦，我再教你怎么弄钱，­阴­间和阳世一样，没钱万万不能啊。啊，不说了，我得赶快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啦，祝你好运。”

阿武顺着通往地铁站台的手扶梯向下，反复看着手上那张记载着小归地址的纸片，搔搔头，将之折好放入口袋，慎重回想着小归的叮咛，他来到站务人员的服务窗口前，朝里头做了个鬼脸，拍打着玻璃窗口，跟着翻身跃过验票闸门，往站台去。

尽管此时已近深夜，但车站站台前仍有不少乘客赶搭地铁末班车，大家井然有序地排着队，阿武吹着口哨，四处游晃，顺手拍打那些年轻女孩的ρi股。

警示线外的灯亮起，列车进站，阿武倚靠在面对轨道的手扶梯外墙，兴致盎然地看着列车进站，车门敞开，乘客们纷纷上车。

阿武见到站台上的乘客开始向前移动之余，却也有不少候车乘客一动也不动地伫留在原地，直到车门关闭，列车驶去，那些站台上剩余的“乘客”也不以为意，重新排起队伍。

这末班车离去之后，地铁站人员跟着收工，直到灯光俱灭，候车站台上一条一条青灰身影伫立着，阿武这才觉得有些可怕，觉得四周渐渐开始像是鬼片中的气氛那样。

“­干­，有什么好怕，我也是鬼。”阿武碎碎念着，自我提醒着——自己也是只鬼，还是只肚破肠流、死状恐怖的鬼。

漆黑的候车站台微微亮起，青­色­迷蒙的光芒发自隧道深处，随着那逐渐逼近的车头灯光芒更加明亮，一班通体灰白的地铁徐徐进站，这列车显得异常地安稳轻盈，没有平常地铁或者火车那种车轮与轨道的摩擦声，而是像落叶一般飞飘进站。

阿武有些诧异，这班地铁外观比他想象中温和、朴素许多，他本来以为那会是一班如同恐怖电影中凄惨脏红、车灯是大大的眼球、车门突出利齿的可怕怪车。

但此时这列车看来只像是褪了­色­，而且十分安静，即便是车门开启，也宁静无声，里头的乘客纷纷下车，一个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