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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情人在前魔鬼在后 > 第3章

第3章

这句话就好像昨天我们还见过一样。它使我的心沉了一沉。

我坐了下来,说:“衣服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我能不能先涮几片儿肥牛?口水都快把我淹死了,你没在外面排号你是不知道那种煎熬哇……”

我的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个人都哄然大笑了起来。我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可心中的某种东西却沉得更加迅速了。

完全不对劲。这和生活的逻辑简直是相悖的。我们的对话,就像一场发生在两个心理师之间的战斗,我们都要不露声­色­,都要波澜不起,都要将沸腾用冰冷压抑,仿佛这是一个神秘的指令,它乍一发出,就用它无可抗衡的能量迫使我和苗雨瞳迅速地达成了默契。这个别扭的默契,让我痛苦万分。

邵远分别介绍了一下我和苏弦,因为不熟悉,也就只是说苏弦是我的朋友。

然后又为我们介绍了一下苗雨瞳和她的老板。在场的五个人,除了我和邵远以外,每两个人之间的对应关系,不是第一二次见面,就是久别多年才重逢。这种微妙的瓜葛让人觉得有几分怪异,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凑在一桌吃饭。

我刚注意到苗雨瞳别有意味地看了苏弦一眼,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就扬了扬手,微笑着对我说道:“小夏,先吃先吃。难得你们几个儿时的小伙伴能聚齐,这餐也算是我为你们做的小小庆祝,大家边吃边说。”

我这才注意到他——这可真是个不起眼的男人。我实在找不出除了“普通”以外的任何词汇可以用来形容他的面貌,他几乎长了一张大众脸,无论是眼睛鼻子嘴巴,还是耳朵头发眉毛,都毫无特点。他普通得就像一张遗落在街边的市民身份证,你捡起来看了看,但一转身就会忘记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儿。放到人群之中,他肯定是最不引人注意的那个。

他叫田乃刚,六十多岁的样子,口音有点南腔北调,听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人。他办的公司主要是做数字视频传媒的,这个领域的市场目前在本市还属于空白,他打算首期先加载到市内的出租车上,然后再扩展到高端楼盘的电梯口和超市卖场,最后扩展到商业中心的街面室外。

这餐饭吃得很寡淡,最活跃的人是邵远和苗雨瞳,他们才像久别重逢的故人。原本是请我吃饭的苏弦有点尴尬,对于她来说在场的每个人都很陌生,就连我也不够熟悉。我能体会她的心情,但既然把她拉了进来,就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去。我们之间还未形成任何值得谈的话题,所以我只好围绕初敏敏的情况和她谈话。

两两组合的方式将田乃刚搁置在了一边,但他好像并不在意,而是饶有兴致地一会听听我们,一会听听苗雨瞳和邵远。尽管他始终保持着相片一样的微笑,但是我仍然在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庞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那眼神让我觉得别扭。

我无法准确地描述它,只感觉到两种完全对立的元素杂糅在里面。那眼神中有温柔良善和蔼的成分,但竟然也隐了一层淡淡的凶狠,它就像一把夹在两片面包中间的剃须刀片,毫不起眼,意图却又歹毒得到了家。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陌生的老头子,会对我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忽然捕捉到了田乃刚看苗雨瞳时的一个细微的眼神。我的身体掠过一丝寒意。尽管,我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

我突然站起身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了起来。

白花花的月光让我们都无可遁形,我看见了邵远惊愕的脸,也仿佛看见了自己扭曲的表情。其实关于苗雨瞳的传说,我已听过太多,那些传言的程度已经不仅仅是花边新闻那么简单,在风言碎语中,她几乎成了­淫­荡的代名词。

只是我从来都在躲避、远离,或者说是主观地屏蔽。也许我是在自欺欺人,像一只怯懦的井底蜗牛,告诉自己,天空就是那么大,是水蓝­色­的,永远是我第一眼看见的模样。就像苗雨瞳,只要我不去了解她的变化,那么她就是我心中那个美好的女孩。只属于我的。

在苗雨瞳若无其事的眼神里,邵远像只受惊的兔子,仿佛被追了命似的逃跑开去。后来我回想起来那个画面,开始觉得有点好笑,他也太女­性­化卡通化了,好像是受了侵犯,一边跑还一边泪花飘飞的样子,很不爷们儿。

苗雨瞳几乎没有去看邵远,而是目光直视着我,微微扬起下巴,说:“夏微晨,你终于肯出来了,怎么不继续躲?你知不知道你蜷缩在草丛中的样子,很像一只青蛙?你以为闭上了眼睛,世界就与你无关了吗?”

听完这些话,我登时就愣住了。原来苗雨瞳早就发现了我,而更让我惊诧的,是她接下来说的话。苗雨瞳说:“夏微晨,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们会去向未知的城市,可能就会天各一方,说是永别也不过分,永别,你懂吗?你到底要藏到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你喜欢我?才会不逃不躲不装糊涂?我故意和那么多男生在一起,你难道都不生气吗?你到底是天真还是傻瓜?!”说着,一行清亮的泪水,顺着苗雨瞳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我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它们奔涌跳跃着,甚至发出了号叫,它们像马群,轰隆隆地踏破了我的心脏。我缓缓地走出了灌木丛,完全感觉不到细小的荆棘划破了我腿脚的皮肤,苗雨瞳就像一颗巨大的磁石,让我忘记了森林大地。

我只说了一声“苗苗”,她便紧紧地抱住了我。

“后来呢?”苏弦认真地看着我,小声地问道。

夜宴已经散场,天空像沉默的雕塑,我坐在马路边上,把半根烟蒂弹出老远,它滑翔后跌落在地,火花迸溅。“后来,我也像邵远一样,逃跑了。”我喃喃地说道。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吗?”苏弦的语气里充满了惊讶。

“嗯,喜欢。很喜欢。但或许我的肮脏,比我的喜欢还大吧。”我目光呆滞地说,“那天我们接吻了,那是我的初吻。我们还并肩坐在树下,说了好多甜蜜的话。看得出来,苗苗比我更开心。可是当晚回去后,我想到了其它的东西——我自我导演地将每个和苗雨瞳在一起过的男生,都进行了情景彩排,我想象着他们拥抱、亲吻,甚至抚摸。于是,我失眠了。然后,或许我不用说,你也猜得到。”

“你开始躲着她?”苏弦问道。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

随后,我听见了一声碎裂的响动。葬在心底多年的那种疼痛再次发作,它让我在厌恶自己的同时,又在疤痕之上添加了一道新的伤口,血淋淋,冰冰凉。

“这就是你们男人的完美主义。其实,很虚伪。”苏弦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张开双臂,躺倒在背后的草坪上。

这天下午初敏敏来找我之前,我刚送走了一个咨客。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他母亲带过来的。在登记表上的亲属资料显示,这位母亲四十六岁,但实际看来她则苍老得多,头发有一多半都灰白了,眼神有些飘忽,满脸疲惫的表情。她说她的儿子有点问题,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希望我们能帮到她。

当这个孩子走进心理室的时候,我首先觉得他的装扮很是怪异。他的头发留得很长,目测都有四十多厘米,显然是电烫过,有细微的波浪,还漂了黄|­色­,用了许多发胶,一绺绺地粘硬着,猛地一看,很像个流浪汉或者一只狮子。他戴了个头箍,将头发束得更高,如果说这发型像《火影忍者》里的卡卡西,那绝对是一种最高级别且不合理的赞美。

他穿了一件灰黑­色­的卫衣,双手Сhā在肚皮上的口袋里,下身一条肥大的裤子,各种金属链子在腰带上拴着,好像他养了好几条狗似的。他长得不好看,我实在不能因为他是我的客人我就撒谎,因为他的小眼睛和蒜头鼻,加上一张好像两片肥香肠挂在脸上的嘴­唇­,以及青春期刚萌发的黑绒绒的小胡须,再加上这一套造型,让人看了总有那么一点点难受。

我请他坐下,面带微笑地说:“我叫夏微晨,你可以和我随便聊聊,不用拘束,像对待朋友一样就好了。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他目光散漫地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望向窗外,凝神远眺了很久,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我的名字,叫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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