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息,总之它使我的体内像开水似的翻腾了起来。我就伸手去抹她的眼泪,抹着抹着,我就拱起头,用舌头去舔。凉冰冰咸滋滋的泪水,使我胸中的开水更加剧烈地翻腾了起来,我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Ru房。桂花被我的举动吓得一惊,她连忙推开了我,错愕地说:‘这是咋了?’我仿佛着了魔,再一次抱住了她的腰,在她的胸前胡乱地拱了起来……”
田乃刚旋转着茶杯,眼神中凝了一股复杂的雾气,继续说道:“尽管后来我的烧退了之后,我羞愧难当地见了她就想躲,但是桂花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好,时不常地送来一碗鸡蛋羹,或者两三个烤红薯什么的。尽管那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我对桂花却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是依赖,是贪恋,还是别的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觉得她对我来说,是个特别的女人,我甚至想过,干脆就在这村子老死算了,只要让我每天都能看见她,咋样都行。但是,我的梦还没有成壳,就被一个人砸破了。
“那天我收工回来,天已经黑透了。当我走到破砖窑的门口时,突然听到了里面有人在说话,是一男一女。男的说:‘让俺摸一下,就摸一下。’女的说:‘他大哥,别这样,俺求你。’男的说:‘你看你的奶子,这么多年都没人摸过,再不用真是浪费了,我帮你。’随后,我就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好像两个人撕扯了起来。女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他大哥,你再这样俺喊人了。’男的也喘着粗气,急吼吼地说:‘你喊,你喊俺更畅快,俺就稀罕你喊。’
“我终于听出来了,那男的是村长,女的是桂花。我的心中忽然就有一团火焰腾地燃烧了起来,拳头攥得嘎嘣嘎嘣响。我四下摸了几把,摸到了一块石头,我想一下子冲进去一石头砸死那个狗日的。但是最后,我还是没敢动。因为当我的脑子中闪过那个念头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腿开始瑟瑟地打颤了。后来,我使劲地将那石头朝砖窑的墙上砸了过去,随着一声脆响,我粗起嗓子,大喊了一声:‘啊——’
“我恨过我自己,甚至在再次回忆起那件事的时候,曾经恼怒地扇自己的耳光。我把自己扇得噼啪作响,眼冒金星。我恨我的懦弱,恨我的胆怯。如果我当时真的冲进去,用那块尖锐的石头,狠狠地砸在那狗日的村长头上,让他的脑浆流出来,或许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了。但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大喊了一声之后,闪身躲了起来。我无能得就像一只偷粮的老鼠,连动一下尾巴,都畏缩缩的。
“尽管那次我吓跑了姓肖的老东西,桂花整理好衣服,也悄悄地离开了。
但是当我看着桂花刚送过来的一碗白菜馅包子的时候,我还是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我没有想到,这次竟然是我最后一次吃到她亲手做的东西。我更加没有想到,就在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夜里,桂花再一次来看我的时候,那个姓肖的老东西,竟然胆大包天得像个鬼魂似的,也再一次跟着桂花来到了破砖窑。
“我下工后回到砖窑的门口时,和前一晚一样,听到了里面的喘息和挣扎声。但是这次有所不同的是,我隐隐地听到了桂花的哭声。她像要断了气似的,一哽一噎地啜泣着,那哭声里夹杂着痛苦与羞辱,无力与绝望。而那个姓肖的一边嗯啊嗯啊地像头驴子似的从喉咙里发出叫声,一边淫亵地叨咕着:‘哭啊,哭啊,俺稀罕你哭。你舒坦吧?嗯?舒坦不!俺就是要干,就是要让你……’
“这次我只觉得有一股血柱子直冲上了脑顶,它几乎快把我的头撞得破裂了,它就要尖叫着从我的脉络里迸出来,喷出去,像滔滔巨浪一般。我号叫着冲了进去,一把抓过旁边的一根平时烧火用的棍子,朝那个王八蛋砸了下去。
姓肖的正赤条条地趴在桂花的身子上,像条狗似的拱来拱去,被我一棍子打在了腰上,顿时啊呀一声,翻了下来。但是一见是我,他立刻跳了起来,抬起一脚,正踹在我的胸口上。
“我回忆不太清楚了,也或许是我主观地忘掉了吧,有谁会对自己最屈辱的一幕念念不忘呢?总之我被他几下子就打蒙了,满口流血,脑子嗡嗡作响,浑身的骨头像被火车撞了似的快要散掉了。他夺过我手中的棍子,抡圆了胳膊,像抽打一条死狗似的,狠狠地打在我的身上,一边打一边骂:‘你他妈吃了枪子儿了,敢打老子,你个臭要饭的小王八羔子。老子给你个狗窝住,还不行老子在这快活?我打死你!’
“在我被打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桂花光着身子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哀求地叫道:‘别打了啊,他还是个孩子,你真会把他打死的。’姓肖的一脚踢开了桂花,继续用棍子砸在我的头和身体上。桂花爬起来又抱住了他,痛哭流涕地说:‘求你了,别打了,我跟你干,我跟你还不行吗?’姓肖的这才收住手,看了一眼桂花,转身一把将她掀翻在地,然后再一次爬到了她的身子上。
他一边报复似的耸动着,一边扭头冲我叫:‘你要不看哪?啊?你妈的!’
“我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算了……”田乃刚忽然停止了说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停顿了好半晌,他才摇了摇头,又幽幽地说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的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种冰冷的颜色:“给你讲故事真的很伤身啊。桂花后来死了,上吊,就在我苏醒过来的第二天傍晚。当我看到她的尸体的时候,我一滴眼泪也没掉。我就是觉得难受,但却真的哭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很复杂,说不清楚。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有回破砖窑住过。没几天之后,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发生了上次我讲给你的关于狼的故事。
“我在茫茫雪海里,拖着那头公狼的尸体,一直到天将要亮了,才找到回去的路。工人们当时还没有上工,我一个人蹲在采石场的工具棚里,没有擦拭自己的伤口,却找到一把锋利的牛角刀,一刀一刀地,把这狼肢解了。没有过那种体会,你可能永远也想象不到,在血肉尚温的尸体上动刀是多么费力,更何况要削出一个狼的头骨出来。所以我没能完成,就找了块破布,将剁下来的狼头包了,进了村子。
“如果那时候你在,也起得早,或许你就会看到一个背着滴滴答答淌血的包袱的少年,目光呆滞地走向村长的屋子。他行走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后来我努力地回忆啊回忆,才找到那么微薄的一点点:他好像想到了桂花,好像又没有。但是他已经和前几日的懦弱少年不一样了,他被更新了,他的血液里有了狼的腥味,他好像在一夜之间寻回了丢失多年、原本就属于他天然就有的一种能量。
“再说得简单点儿吧:那个姓肖的村长不在了。他和桂花的事情很快就被传扬开来,在公安来抓他之前,他就连夜跑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甚至连他老婆和儿子也不知道。而我也随后离开了那个村子,去了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却再也没有想起过桂花,若不是今天跟你提起这个事来,我已经差不多把她彻底忘了。因为后来,我爱上了一个女人,和对桂花的感情完全不同,那是真的爱情。”
田乃刚说到这里,再次停了下来。在那个瞬间,我有了那么一丝恍惚,惯性使我还沉浸在他刚才的讲述之中,那些故事变成了一个个画面,在我的脑海里幻灯片般地播放着。我甚至好像还将那个背着尚在滴血、裹了一颗狼头的包袱的少年,想象成了自己的模样,不知道如果遇见了那个姓肖的村长,我会否像一匹凶恶的狼,冲上前去将他撕个粉碎。但是随着他讲述的声音戛然而止,我不禁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如果我和你互换,你也会杀了他,对吧?”田乃刚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他的这句问话让我陷入了迷惘。
“其实你知道。”田乃刚说,“别听什么人之初性本善的谎言,人都有原罪,生下来就是恶的。你在孩提时代微笑着踩死三五只蚂蚁,和在少年时代杀掉两条狼,或者在成年之后杀了几个人,有区别吗?都是剥夺生命。难道有罪还是无罪,是根据剥夺的生命体大还是小而决定的吗?”
“你最后还是杀了他?”我问。
、.,,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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