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后娘娘难产而逝,小阿哥生下来身子便有些虚,不知保不保得住。”
“皇后娘娘出了好多的血……”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皇后娘娘已经去了,若是小阿哥有个什么闪失,咱们都得陪葬!”
“大阿哥,大阿哥您不能进去!”
“让开!我弟弟呢?我弟弟他……可安然无恙?”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承祜竟一把推开了拦在门口的宫人,闯进宫中,仓皇地四顾着。
那个女人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留下的孩子,那个与他相处数月,一伸手便能感觉到的小生命……一定要活着!
此时血迹已被清理干净,只空气中还弥漫着凝重的铁锈味,在彰显着不祥的气息。
承祜一转头,便率先看见了那个雍容华贵却面如死灰的女人——
赫舍里皇后的着装已被宫人们伺候着穿戴妥当,此刻白萍等正抽噎着为皇后擦拭面颊。
承祜怔怔地望着卧躺在榻上了无生气的赫舍里皇后,一行清泪自眼中缓缓流下。
自此,宫中怕是又少了一个能够真心以待的人……有些东西,他终是错过了,赫舍里也错过了。
“小阿哥…小阿哥怎么不哭呢?”一旁传来产婆颇为惊慌的声音。承祜擦干了眼泪,回转过了头。
只见产婆一手抱着一个大红的襁褓,一手重重地拍打在婴儿的ρi股上,紧接着,一声嘹亮的啼哭冲破了黑暗的天际。
产婆的眼眶有些发红,显然是激动已极,“谢天谢地,小阿哥……小阿哥保住了。虽然虚弱些,但很健康!”
皇后难产薨逝,若是小阿哥再这么跟着走了,只怕她们这些负责接生的人都承受不了帝王的怒火!
凄绝的氛围中,新生命的出现最是能给人以希望。承祜颤抖着手,道,“把弟弟给我。”
“这……”产婆为难地看着大阿哥尚显瘦小的身子,显然是不敢把小阿哥交给他。ww但毕竟是主子的命令,如何能违背?
恰在此时,产婆瞥见了茕茕立于门口的康熙,正欲行礼,却被康熙挥手制止。
眼见着康熙微微点了点头,产婆方才有些忐忑地将小阿哥送到承祜手上,一边嘴上还不断提醒着:“大阿哥,您慢着些,当心别摔着——”
蓦地,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着承祜极有经验地哄着怀中的婴孩。
感受着怀中那个小小的、脆弱的生命,承祜一时之间心下竟升起了一种由衷的欣喜,他将孩子小心地抱在胸前,在胸中默默地想着,以后,这就是与他相依为命的存在了。
在周围人的一片悲悸之声中,胤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周围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他所听到的只言片语,却足够他分析出周围环境的一切。
比如,“赫舍里皇后方才薨了”,比如,此刻抱着他的,那个看上去不太可靠但很温柔的孩童,是他的兄长。
不是爱新觉罗胤褆,而是——爱新觉罗承祜。
历史的浩浩齿轮中,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没有心思去一一辩驳,如今他只知道,他的心极为烦躁,他不想也无法面对此刻的康熙。
能有这么一个人,为他提供温暖的臂膀……也许是因为此刻的他太过脆弱,他竟对那错乱的历史生出了一丝由衷的感谢。
从今往后,他不是一个人,不是他一个人……
小小的手攥紧了承祜的衣襟,胤礽在身体和心灵的疲倦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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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祜,你莫要……太过忧伤,你额娘泉下有知,也会心下不安的。”康熙走过来,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承祜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你虽没了额娘,但却还有阿玛,以后,阿玛定会护着你。”
“谢谢。”见承祜这般生疏而守礼,康熙的眼中划过一丝失落,然而,却终究没有过分的苛责。
自从两年前承祜由危转安之后,太皇太后,康熙以及赫舍里都对承祜格外珍惜。康熙对着承祜亦是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哪一天老天又把他带走。
对于承祜的沉默寡言,康熙虽然时常觉得忧心,却觉得是因自己做得还不够的缘故。
看着似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承祜,康熙忽然大步走到赫舍里皇后的棺木之前,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抚上了那棺木:“朕今日对着皇后的遗体发誓,朕定会好生照料皇后的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