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走到灵堂内进,只见堂前有一张破竹席,就那么躺了个块头极巨的汉子,上而盖了张薄麻,还遮盖不了一双大脚,大脚全是坭垢,连趾甲已冻成了电殛过的紫蓝色。
尽管天寒地冻,但尸身已开始发出了异臭。
死尸的头前脚后,都含含糊糊的点了几根白烛,白惨惨的亮着,烛影晃晃的,显得死的人特别魁梧,而刚好站到烛光前陈自陈的倒影也特别肥大臃肿。
“拼将”陆破执见陈自陈硕大的身躯遮挡了无情的视线,便挥手道:
“你走开,让盛捕头、铁捕头前来看仔细点儿。”
陈自陈冷笑道:“京里来的捕头,架子就是大一点儿。”
说着忽尔斜睨着无情:“只怪人挡着他,不争自己长高一点儿。”
这一句,可把铁手也给惹毛了,站了过去,尽管陈自陈长得相当大块肥硕,但铁手更加高大雄壮,一站过去,已比陈自陈高上大半个头。
铁手干咳声:“高手高在出手,不高在身影──有些人,蹲在地上,也比别人高大。”
陈自陈冷笑道:“不过,我却知道,有些人,不自量力,学人闯荡江湖,作威作福,坐稳些吧,免得给人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哪!”
笛僮一听,气上了头,公子无情一向是他们所敬重、敬爱的人,过句话摆明是冲着无情来的,笛僮雨凝,笛子自腰畔一拎,即“呜”划了一道剑花,怒指陈自陈,叱道:“谁趴在地上,你说!”
陈自陈只冷冷望了笛僮一眼,“你还小,不要趴,还不够味儿。”
笛僮雨凝脑袋轰的一炸,正要出手,严魂灵一把手拽往了他,怕他吃亏,对陈自陈道:“陈自陈,我知道你狠,不然你也不包揽了‘三陈’中的两陈了,但在六扇门里,还轮不到你独家说了算。”
陈自陈冷哼声:“那也是,六扇门里,谁及得上诸葛小花狠!”
这一下,连严魂灵也禁不往要发作了,把大辫子往后甩,怒叱道:“陈自陈,你们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无情忽然说话了。
他的语音冷。
──就好像给冰镇过一样。
他的脸色白。
──就像给冰浸过一样。
但他好像完全不生气。
好像完全没听到陈自陈说的话。
他只是问,问了一句题外话:“独占了‘两陈’,‘两陈’是什么?”
他问的是陈自陈的名字。
但问的是严魂灵。
然后,他又悠悠问了一句:“你和阿拉伯是什么关系?他是你亲伯?你们真的姓‘阿’?”
严魂灵还没回答,陈自陈已冷冷截道:“我有没问过你,为什么有的人叫你做盛捕头,有的人叫你做成捕头呢?”
“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无情依然毫不动怒,“家父以前是武林人,人称‘盛鼎天’,后来入朝拜官,由圣上赐名为‘成亭田’,这在官籍录事薄上早有记载,可没混了套。”
陈自陈冷哼一声:“我只以为令尊大人改名字改了姓,忘了宗了。得罪得罪。”
铁手沉着气道:“‘三陈’,就是陈鹰得、陈自陈,陈鹰得曾经成功追缉到了‘双棍大盗’陈单东,而陈自陈则曾格杀了‘拳擂上面’陈要权、‘独力难持’陈历持──陈单东、陈要权、陈历持这三个人,都是‘四分半坛’里的一级高手,三个人联手做案,在一个神秘组织的领导下,三人就曾经把‘路见不平帮’四十七徒众屠杀殆尽、杀人越货、不计其数,但却全折在你们两位手下,陈自陈还杀了共中两个。”
陈自陈冷哼声:“铁捕头记得倒清楚。我兄弟平生破案无算,你这不提,我倒不太记得了。锄暴灭恶,尽一己力,拼三条命,划得来之至。”
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没有人不喜欢别人提他当年威风事,就连性情看来乖戾无常的陈自陈,也不例外。
陆破执嘿声道:“拼命算啥,遇上非拼不可的,我一个拼他七七四十九条命!”
严魂灵看着陆破执那付狠色,爱惜地道:“小执子,爱拼不就能赢,保命才能取胜。”
陆破执反驳道:“这还用得着你提,我要不知道这道理,早已找个坑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