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懒残忽然俯首凑过鼻去,趋身向桌面上那些菜肴深吸了一阵子,才抬头问:“这些饭菜是什么时候开始送来的?”
诸葛回答:“约莫一个月前。”
懒残大师目光诧异,只道:“果然酒肉臭。”
哥舒懒残在一旁,忍不住问:“大师的意思……?”
懒残大师没好气的怪眼一翻,反问:“你好好有个名字‘仇眠’你不叫,偏要以我法号为名,到底啥意思!?”
哥舒懒残忙不迭的道:“我一向崇拜大师。”
懒残大师冷哂道:“一个真正的大师,只不须要崇拜的。”
哥舒懒残道:“有人崇拜仰慕,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师。”
懒残大师笑吟吟的道:“世人崇拜的人何其多,难道他们都是大师?”
哥舒懒残答:“世人大师何其多,我只崇拜一个大师,并以他为名。”
懒残大师沉吟道:“但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哥舒懒残道:“不过大师还是独一无二的大师。”
懒残双眉一展,笑道:“你既能如此应答,我就许你用‘懒残’这名号吧!”
哥舒懒残却答:“我就算用了‘懒残’,我怎也还不是大师,我到底还是‘哥舒仇眠’。”
懒残大师一拍大腿,道:“对极了,你就算还是哥舒仇眠,也一样是哥舒懒残。”
在旁的人听不懂他们对话的,到底还是听不懂。
——但听懂的,就一定听得懂。
听不懂的,正如看不懂、学不到、悟不出来一样,是资质问题,勉强不来的。
这是哥舒“懒残”得到懒残大师认可,以“懒残”为名的对答。
当时,懒残大师正潜过来协助师弟诸葛小花与“自在门”供奉哥舒仇眠,这一位武功冠绝、修行一绝的“大师”,人在军伍,法身如帐,但谁也照不出、辨不出、没 想到他的乔装打扮,居然是如此形象。
他不像他的门徒沈虎禅。
沈虎禅不能化妆。
不可以易容。
因为他太豪壮。
气势太盛。
——易容,易不了本色。
——化妆,化不了原貌。
但他的师尊可不同。
他潜到哪儿去,就会与当时当地当场的人和物合在一起,交揉无间,成为两位一体,水|乳交融,再也分不清你我。
这是懒残大师叶哀禅的本领。
也是他的本色。
做人,不管好不好色,总是应该在人生里有点得色,但世上有点本色的好。
这样做人,才有意思。
方才有意义。
可是,宣称手抖是因为“饿了”的大石公,每道菜肴只浅尝一口,即止,反而酒喝了数盅。
大石公其实是要藉酒力换成内气,镇压住伤口那种撕裂式的奇痛攻心。
不过诸葛旋即发现了一点:
指甲。
大石公的手指指甲已然泛蓝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