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前等人持兵刃乱刺,兵刃上寒光点点,都已布满罡气。鲨皮坚韧无比,枪矛既使破皮而入,也不过在它的庞大身躯上留下几点血迹。九婴涌身上前,一把扯住那水手,向后急拖。巨鲨被慈前等人阻得一阻,仍是向那水手咬去。九婴急拖之下,那水手还是被咬中左手,巨鲨轻轻一扯,如撕帛般将他小臂硬生生扯断。
慈前是航海世家,航行中遇到巨鲨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大多是远远地相互错过,有时也有只把巨鲨试图撞击商船,在弩箭射击下也知难而退。这次的鲨群多达六七只,竟全体向商船攻击,这十余名水手的中等商船根本无法防御巨鲨群不断的撞击。从商者,以海商最为危险。慈前能一生行海,靠得便是两个字“怕死”。人的生命在他眼中比任何珍宝都要贵重,只要有人,总有机会再挣回来。虽然覆舟之险就在眼前,见有水手受伤,立即抽出两人,将伤者抬入舱中。
近期海底鱼群顺海流北上,巨鲨群在此时本不应出现。这群鲨鱼不知因何故留在这里,自然是终日饥肠辘辘。此时那跃起的巨鲨已落入海中,适才扯下的断臂一入海,顿时血水荡漾开来,群鲨大受鼓舞,更加卖力地撞击海船。时而有急性子的巨鲨跃起袭人。鲨群激起的巨浪一排排打上甲板,眼看翻船只是时间的问题。
此时海船离海岸已过百里,九婴即使是御剑也到不了岸上。更何况,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十几条人命丧于鲨口。
于惊涛扑面之中,九婴取出黑剑,腾身飞起,向船外扑去。罡气随心而发,分向几条巨鲨打去。巨鲨被罡气击中,在海涛中扭得几扭,便又向商船撞去。有一两只从海中跃起,攻击九婴。
慈前见九婴竟是修真高手,又惊又喜,大叫:“楼那,小心!”手中梭标加劲,向巨鲨投去。众水手见船上居然有强手,也是士气大振,一时齐发呼喝声,互相激励,缘儿更是心生仰慕。
九婴见巨鲨体型巨大,鲨皮又厚,且在海涛中时隐时没,普通罡气竟无法伤及。大喝一声,升空五丈,御起龙角甲士,使出神武一怒的功法。顿时,海浪上空一片光亮,甲士的罡气人形如天神一般神威凛凛。群鲨开始不安,对商船的攻击慢了下来。
甲板上众人也是目瞪口呆,慈前喃喃道:“我从未见过这样气势的‘拈花笑’,这楼那,到底是谁?”“拈花笑”与神武一怒、魔煞天齐名,是清凉境“天境”修真者的最高功法。慈前以为九婴是清凉境人,自然是把神武一怒看成了拈花笑。其实,这几种功法都是以元神凝成罡气以产生天地相合的巨大攻击力,从功理到形式大致相似,只是在各修真界的叫法不同而已。神武一怒与魔煞天的气势较为外露,而拈花笑则是内敛,讲究的是伤人于无形,是以慈前尽管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样气势的拈花笑”。
神武一怒已经发动,一剑切向跃起的一头巨鲨,那鲨自头起,被硬劈出丈余长的血口。群鲨闻到血腥,哄然而上,不一时便将五丈长的鲨尸吃得只剩几块碎肉。
众鲨凶残如此,吃了同伴之后仍是悍不畏死,力劲又已充足,更猛向商船撞去,有两只未抢到几片鲨肉的巨鲨刚才因为商船另一侧而来迟一步,此时见同伴饱食,更是恼怒,撞击得尤为奋力。
九婴适才这一招神武一怒,花去大量真气。群鲨分食完同伴,他才缓过劲来,眼见群鲨攻势凶猛,不等他一头头解决,商船先要被颠覆。他又不能用神武一怒攻击离船最近的巨鲨,招式威力太强,将巨鲨赶开,恐怕船体也要被其激起的巨浪打翻。
情急之下,想起前些日子在摩崖与长老释儒研讨的“弧月斩”。当下发出十余道弧月,向鲨群急攻。弧月的攻速较当时释儒使出时要慢上许多,这是九婴在与释儒彻夜研究后改进的。弧月斩的优势在于,发出后可以回击,未击中的弧月罡气收回手中,丝毫不浪费真力。缺点是攻击的威力不及普通发出的罡气。鲨群的皮甲太厚,降低弧月斩的速度可以弥补它的攻击力不足。更何况,巨鲨再灵活,也超不过高级修真者,根本不需要太快的攻速。
九婴御剑停在半空,手掌翻飞,或接或放,始终保持着十七八条弧月斩的数量。弧月来回穿梭于鲨群和九婴之间,巨鲨们不再攻击船舷,而是围向九婴,想先灭掉阻挠它们美餐的最大障碍。九婴身在半空,根本就不用太多考虑防御的问题,只是偶尔躲一下跃起的巨鲨和打来的鲨尾。
弧月斩并不能一击而重伤巨鲨,但也打得它们极为疼痛。况且九婴随发随收,没有消耗多少真气,巨鲨群陷入了长时间只能挨打的局面。
当首最大的巨鲨有六丈长,它的左腮被几次击中,已泛出血来,最后一次鱼跃攻击失败,便率先向船尾反向逃去。群鲨早已被打得筋疲力尽,见首领远遁,也纷随其后远去了。
九婴飞回甲板,已分不清身上是鲨血还是汗水,恐怕更多的还是海水。他刚才全凭一口气撑在海上,见群鲨退去,委顿在地,动弹不得。
全船水手死里逃生,惊魂初定,当即欢呼雀跃。九婴在甲板上躲了一躲,恢复了体力,站起身来。水手们围上来将他抛起又接住,反复几次。这是清凉境欢迎英雄的礼节。其中也包括先前吃醋的黑原,他此时已知眼前这楼那非他这种普通水手可比,又救了自己性命,不得不心悦诚服。
众人拥九婴进舱,缘儿见心上人如此英雄了得,最是高兴,亲自下厨,备下几桌酒菜,当晚全船欢庆。
海船上食物、酒水有限,鲜果并不多,多的尽是鱼虾海产,酒却是倾仓而出——死里逃生,此时不喝,更待何时?
梵原历来食素,九婴原吃不惯荤腥,但海产又较兽肉好些,这几天怕慈前等人起疑,他也渐渐地习惯了食荤。缘儿平时受慈前宠爱,极为任性,下厨却是一把好手。九婴和众人一晚饱食,推杯敬樽,不久便带上几分醉意。
除了掌帆把舵的水手,众人都已烂醉如泥。九婴此生也是头一次这样狂饮,微微有些面红。舱中气闷,他便到甲板上凭栏而望。刚才与众水手大声谈笑,酒劲借声音发出,此时一人独处,海上凉风拂来,他渐觉酒力上涌,有点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