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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明道若昧(第一部) > 第三章 楼影沉沉意消瑟

第三章 楼影沉沉意消瑟

张权禄知道,名言只有在情绪好转或者大好的时候念才会念诗诵词,附庸风雅一番。如今一听她念来,就觉得她的情绪越来越平和了,也就不再答话。乐得不再提起那些几乎已经被岁月冲洗得陈旧的往事,那些触及就足以让人妄动肝火的事。于是,坐回病床对面的沙发里,看着名言,默默地想着一些事。

昨天到教育局找局长给名言签字,钱局长恍若不认识一样,冷冷地坐在电脑桌后,双手的鼠标“嗒嗒”个心醉神迷,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张权禄暗生无名之火。但是事关前途,他只好强忍住。钱局长三年前可不是这样,这与三年前那个看着他就热情有余的钱局长判若两人。他回忆着过去,沉浸在过去的欢乐与辉煌中,不知不觉地,终于耗过了一分钟又一分钟。

钱局长仍然没有想去动嘴的迹象。他似乎已经觉得实在没有再动嘴的必要,动手实在又不是一个博士后所愿的。他常说,君子动口,口能平息一切,口更能生出无端的是非。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刻,不动嘴就是动嘴了。有时不动嘴的威力比动嘴要大不知多少倍。他觉得,自己常找雁,没想到一朝被雁啄瞎了眼,十多年的看人经历,居然毁在了名言。让自己跟着名言一起浮一起沉,如今可是彻彻底底沉到了黑漆漆的尽头。一想到这些,自有怒气无处泄的忿闷,道不尽的酸甜苦辣。

张权禄如坐针毡,两颊冷汗徐徐,凉风飕飕。不由得陷入无聊的胡思乱想中。

他突然觉得自己那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想法,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的可笑,如今的民族中学简直就是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心中暗暗地修正着过去的这个可笑的念头,眼睛一瞬不瞬地观察着电脑桌后面的动静,他希望钱局长能够尽快结束的事,腾出点时间来,解决坐在对面的这个可怜的人的急事。他仔细听了听,电脑里确凿发出低低的网络游戏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生气起来,于是­干­咳了两,声音有些震耳。

钱局长乜了他一眼,抬起桌的凉茶,慢吞吞地走向净水器,悠闲地按下阀门键,冲起茶水来:“你们名言那事嘛,不急啊不急。医院不是还没有决定哪天动手嘛。”原来这一切他早就晓得。张权禄暗想,真是和尚不急太监急。可是民族中学走到今天这下一步,作为直接负责民族中学的领导,心里的恐慌隐隐约约从这看似漠然的话语中流露出来。张权禄早就听有关人士透露,自从民族中学成绩大幅度滑坡以来,钱局长曾经大发过雷霆之怒。尤其是近两年来,民族中学成绩一落千丈,据说钱局长到市里走动时,都好象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抬不起头来。大会小会被未指名地批了几次,心里的郁闷早已点上了一把火。钱局长的直管领导江彪江副秘书长,在一片埋怨声中,愤然请长假离去。只有涵养尚存的钱局长,平息了心中的委屈,压抑住胸中的火气,留守在自己的岗位。

据对官方消息无孔不入的王群讲,钱局长是市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博士生之之一,博士生可是南眳的国宝级人物,如同南眳冰河时代的古生物化石,陈列在离市区三十公里的南眳古化石博物馆里,沉寂地一躺不知将会有多少年。被市领导小心谨慎地呵护着。

导师的泪流满了他回乡后的不知多少页信纸,为自己的研究方向再无传人而泪洒信笺。钱局长在北大一读就是十好几年的书,熬过了青春煎壮年。最终因为故土难离的缘故,故土情绪终于战胜了都市繁华的诱惑,改变故乡面貌的信念战胜的导师的故纸眷念。他不顾导师的盛情挽留,无情地踏上了的故土心脏。一熬就是二十来年,终于煎出了一个梦幻般的前程。他曾不止一次地,在与自己有着铁杆的王群的老子面前,猛烈地摒看抨击过南眳的教育体制,大有不一扫慵倦的教坛氛围誓不罢休的英雄气概。而在王群父亲的眼里,他多少有些大逆不道。在当时的王群看来,他无疑就是南眳教育界的民族英雄,其言谈举止直逼岳武穆。王群说,在他小小的年纪时,知道的就只有岳武穆是他所念念不忘的最伟大的英雄。如今提起他们,心里总有一种可称之为悲壮的音符,象十面埋伏曲调一样堵塞着他的胸膛。自己也仿佛一直被这音符包围着,以钱局长为荣,与教坛的庸俗气息为耻。在异彩将放而未放之际,直接受到南眳民中家道中落的迎头痛击。据说极有可能被调出教育系统,到那个千人不愿染指万人避之不及的讲师团去熬阿香婆香辣酱。对一个四十九岁的人来说,进入斯地,等于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妃子,忽遭檐下雨,恨断冷宫度残年。

张权禄还未开口说话,钱局长又接着说:“哦,明天会有人去处理这事的。你走吧,啊——”张权禄突然吃了闭门羹,心想再在这里装疯卖傻实在是不合适宜。只好弯了弯腰打了声招呼,别过钱局长那搭理不搭理的背影,满怀着怨气走出局长办公室。

正想到这里,只听病室房发出了异响,起身开门,却是教育局办公室主任林森。他一进门就说:“快点,快点。局里下午还得开会,整完了赶回去忙去。”张权禄赶忙陪着笑说道:“感谢上级领导关怀。大忙的还专程赶来。有劳哰有劳哰。可惜早上,医院锅炉房开水还没得出炉。”林森冷冷地说:“不用麻烦了。快点,走签字。”

名言一听此话,仿佛胆里的小石子突然活蹦乱窜,黄胆似乎又冲到了喉咙。有点窜胃,口中有点苦涩。林森退出病房,在她眼里,像一座高山死死地挤在门框内,灰灰的一片,堵得她心里直发狂。看着他消逝在门框边缘的身影,从内心深处仍然烙印着莫名的灼痛。这种感觉宛若一个个瘤体,散布全身。她只觉得突然有些挂记起贺风波来。同时仿佛已经打定了个主意。想到这里,心里渐渐唤起了陈年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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