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来到回天石的办公室,询问创收情况,回天石说还行,没太大波动。宁致远就直接问广告部那头怎么样。回天石说进帐不算太理想。宁致远说,我看广告势头不错啊,特别是房地产广告。回天明道,签的是合同,目前还没有大笔的钱到位。宁致远说,可是广告铺天盖地啊,应该让大家了解相关的一些情况,否则就要有一些揣测。台务会的时候,让沈明向班子成员说明一下,你让他做个准备。回天石说,好的。
在说明中,沈明回避了后来装潢的细节,之后说:“估计要不了多久,将有大笔款项入帐。边七希望这个合同的内容尽可能保守秘密时间长一点。广告部不能跟很多的房地产开发商进行这种合作,还是立足于收取广告费,直接收取广告费。和盛达的合作无非是刺激这一块的广告市场。否则,就是小打小闹。目前看来,这么干是对了,这一块市场开始活起来。但是,如果与盛达房地产合作的细节暴光,应该有更多的房地产商寻求这种合作。边七这头是不太可能接受这种合作,但是,他们可以寻求和别的部合作。到那时,一片混乱。边七不怕其他部收取房地产商的广告费,但是,真的很担心他们也效法广告部的模式。到那时一片混乱。”
除了宁致远、回天石,其他的几位听得发呆。广告部忽然变成了卖房子的了。而且,先斩后奏。
“这就是创新,这就是智慧。在目前广告还没有完全统管的情况下,广告部主动出击,开拓市场,这种精神应该肯定。告诉边七,我支持,台领导班子支持!”宁致远道。
“边七这小伙子还是有能力的。”主抓行政的副台长魏云开道。
“可以和其他部打招呼,不再允许他们进行这种模式的广告创收。”主抓新闻的副台长隋光源道。
“对,不能我们自乱阵脚。光源,你与各部门的主任打个招呼,坚决防止他们与房地产开发商进行这种模式的合作。”宁致远道。
“边七不怕其他部门赚广告费,但是,价格要尽可能高一些。我的汇报完了,没什么事我去了。”沈明询问的目光望向宁致远。
宁致远点头:“告诉边七,好好养伤,台领导支持他。”
下班后沈明赶到医院汇报,当说到台领导决定禁止其他部门与房地产开发商进行此种合作的时候,边七苦笑:“合同已经再无法保守秘密了。你认为此种情形之下还能保守秘密吗?”
沈明摇头。
“往下,就是尽快把那房子卖出去,要尽快进大钱。”边七望着屋顶那裂纹的走向道。心中很是焦躁。
“会的。会的。你就放心吧。”沈明安慰。他也知道他的安慰是无力的,真正的安慰是大笔的钱进帐。
玫瑰花香(1)
菲菲突然出现。清晨清丽的阳光刚刚被奔波起来的人们搅得混了的时候,菲菲怀抱着一束玫瑰花出现在床前。身旁陪着位女孩。“这我们单位小刘。”菲菲介绍。
女孩道:“边大哥你好。”
“你好。”边七道。指了下甄妮:“这我老伴。”
“还老伴呢,好像七十、八十了似的。”菲菲笑了,将玫瑰花交给甄妮,还夸:“嫂子真漂亮。”
甄妮不好意思:“漂亮啥呀。”
“我们是中学同学。那时初中、高中在一块,我们是同学。”菲菲解释。
“哦。现在在哪个单位?”甄妮问。
“中共金牛市纪律检查委员会。”边七替答。“我要是犯错误了,就管着我了。”
“那你们可得把他管住了,别叫他犯错误了。”甄妮道。
“不用我们管,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管住了。”菲菲道。
“时常有人告一告我,是最好的管束。”边七道。
菲菲又是笑,暖人的笑,总是让你心头一软:“最好别告,影响提升。”
边七苦笑:“我也知道。不过,你来了,说明现在没人告我。”
“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谁还告你。”菲菲道。
“这个样子是暂时的,匿名信还将继续,匿名电话还将继续。”边七道。
“匿名的举报,一般是不会查的,除非觉得特别确切,特别重大。”菲菲道。
一切缘于那一次撞个满怀,一切缘于那一声软软的轻唤。
那时候的边七低头走路,那时候的边七身后是一座村庄,穷困的一个村庄。他知道必须有奇迹发生,才能走出村庄。户口本,将那么多的人捆绑在一块块的土地。城市户口本就是在农村户口本面前闪金光。要冲破那道捆绑,所能做的就是,学习,学习,积攒能量,在某一刻爆发。那一所中学在城乡结合部,城市户口的孩子可以在他面前优越着。他低头走路,他甚至希望同学们看不到他的存在。他一直在设计着未来的自己,想过做医生,去看父亲的医学书,可是,不得要领;想做科学家,想做个简易收音机,可是,没有钱买部件;想做画家,是的,小学的时候,最爱上的就是美术课,画的画总是得到老师的表扬,但是,没有人能够指导自己;小学的时候一篇作文受到老师的表扬,热情洋溢的表扬,忽然就打定主意做作家。就做作家,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追寻着这个梦,直到实现这个梦想。他就一直写着东西。甚至,还是在小学的时候就写着长篇呢。写的是解放战争时期牺牲的一个烈士。拘谨得很呢,还不懂得小说是要放开手脚虚构的呢。那是初中二年的时候。除了作文他在同学们的面前再无亮点。一篇讽刺追求时髦的小品文《的星期天》被写在了学校的黑板报上,一时间,黑板报前挤满了同学看。他感觉到了教导处主任望向他的目光殷殷的,鼓足了勇气,把自己写的那个还不能叫做小说的东西送给了教导处主任看。教导处主任鼓励了他,还送给了两本绿格稿纸,还在全校大会的时候将他做为了胸有大志向的典型表扬。但是,他知道鼓励不能顶饭吃,表扬不能定饭吃,路漫漫兮修远,须上下而求索,谁也帮不了,一切靠自己。依旧低头走路,在阳光下缩小着自己。
那天中午,烈日之下他昏头昏脑地从外往教室走,一进门和一个人撞个满怀,那身体软软的,传递过来一种温热,本能地就感觉那是一位女同学。但是对方的额头磕在了他的鼻子上,当时就眼泪汪汪的。他捂着鼻子定睛地看,看到了她,他是四班看到了五班的她。
她看着他关切地唤:“边七。”没有丝毫的怪罪,有的只是关切。
他望向教室,教室中许多双黑眼睛在望着他眼中充满不解,他看到的全是五班的面孔他忽然明白他走错教室了走过了四班的教室闯进了五班。刹时他红了脸向她道:“对不起,我走错教室了。”赶忙退出,他听到五班教室爆发都要快把屋顶掀翻的起哄声。
但是,那暖人的温热总是在感觉之中,那暖人的轻唤总是萦绕。那双湿润润的大眼睛,总是漂浮在他的眼前。每天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在学校的大喇叭中,他是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在同学们的眼中,她被羡慕着。此前,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她播过他的加油之类的诗歌。他渴望和她在一个教室上课,他渴望更能经常地听到她的笑声,渴望被她的目光安抚。他知道她的爸爸是区里的干部,妈妈是区里的干部,他和她的距离是那么遥远。但是他希望她看到他的努力他的出色甚至相信,他能创造奇迹。他做出一个决定:转到五班去。
在班级,他开始消极。那时学校有一个林场,学生经常到那里劳动。凡是劳动课,他一律旷课,书包里装了本大书{那时孩子们管成|人们看的书叫大书},像上学一样早晨离开家,但是,人跑到了田野之中,在那泛着绿浪的田野中,躺在坝梗,或趴在坝梗,看书,或睡觉。或看着天空幻变的云彩忧伤,或听着芦苇荡中鸟儿们的快乐,想着自己在这世界是如此渺小。伤感的泪水会不由自主流下。班主任老师瞅着他皱眉。
为什么不参加劳动?
肚子疼。
怎么不请假?
请假也是马后炮了。
为什么不参加劳动?
不舒服。
你就是躲避劳动。
我认为学生就该学习,干吗总劳动。
班主任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一位腿脚有毛病的同学值日打扫卫生,可是打扫得很不彻底。班主任批评得很厉害,甚至说:“怎么,你腿脚不利索啊?”
边七上前了:“老师,我对你有意见。你不能这么欺负腿脚有毛病的同学,你是在侮辱他!”
女教师惊愕。
放学的时候,她留下了边七,问:“我实在想不明白,先前那么老实的学生,怎么忽然专门和老师做对。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我想转班,转到五班。”
“转班倒行。可是五班的班主任老师要你吗?”
边七还真拿不准人家能不能要他。
“我去跟五班的班主任说吧。到了五班你可得改好,不能这样下去。”
“行,我肯定能改好。”
玫瑰花香(2)
边七去了五班,而且偶然地,被安排在了菲菲的前座。她叫欧阳菲,女同学们喊她菲菲。应该是她的小名就叫这个。他知道他的后背经常印着的是她的目光了。开始的时候拘谨着,时时刻刻记着后背印着她的目光。渐渐,他明白,僵硬的自己是没有任何魅力而言的。他明白,只有出色着自己才能够去迎接她的目光。甚至可以忽略她的存在,只要让自己出色着,她的眼中就会有他。他的理科是一塌糊涂的,他知道如果不能把理科摆平就没有希望考上大学,考不上大学就没有资格走近她。不光文科要好,理科也要优秀,理科也要挑战班级中名列前茅的。
除了功课,忘记了一切。晚上,住到了前面的简易房。那是地震的时候盖起的,后来堆放杂物。但是,为了晚上想学多晚就学多晚,他睡在了那里。他向理科宣战。一天夜里趴在炕上背一些数学公式,背着背着睡着了,睡梦中还在背。早晨醒来的时候,那些公式,熟极了,简直融化在血液之中了。到五班的时候,头一次考试,数学四十多分,化学二十五分,物理也是不及格,在班级贴在墙上的大榜中名次中间靠后。而在第二次考试中,数学八十多分,化学七十五,物理近八十分,总成绩排名第四。震动五班。但是他可没有昏了头,知道仍然任重而道远。班级第四名仍然不是优势。只有年级前列,才显示优秀。年级前列,也未必就在她面前资格了,得想着山外有山。雄心勃勃,豪情万丈。但是,不动声色。没有人知道这个老实巴脚的农村孩子心中想的是什么。再没有旷课的情况。
体育课也曾经是边七不愿意上的课。忽然发现菲菲与他简直异曲同工。跳木马,菲菲跑到木马跟前就绕开了,边七迅猛地冲了过去还没跳呢就好木马撞到了一起将木马撞翻。回排尾经过菲菲身旁的时候菲菲还出主意呢:“跳不过去就不跳呗。”也不怕同学笑话她。都是边七为自己的狼狈感到害羞。再冲向木马的时候奋力越起两手一撑,人就飘了过去就这么简单其实就是一个勇气的问题。身后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掌声。体育老师拍了他肩一下,以示嘉许。
班级测验考试的时候,后座的菲菲遇见难题了,急了,拿笔捅了他的肋,那时的他是幸福的。他瞄了老师之后,侧了身子,大卷纸在菲菲面前赫然。他感觉得到菲菲因对他的满意而发出的呼吸声。
难耐的是暑假寒假。看不到菲菲的日子边七丢魂落魄。他甚至会跑到学校的操场望着教室发呆。他甚至跑到她家的不远处望着那几排红砖房,她的家就在那里。他甚至跑到那个林场,在那里劳动的时候,他总是希望和她挨近。莫名的忧伤。
升高中的考试,所在中学年级第一,全区成绩名列第四。虽然还是个第四,但是全区的第四。边七去了重点班,而欧阳菲没能进去。他告诫自己,可以先将菲菲忘记,全力以赴备战高考,通过高考离开农村,通过奋斗出人头地。菲菲,等着我啊。
虽然同在一所高中,但是,他和她很少见面。间操的时候,能看到她的身影,也只是能看到她的身影,在同学的海洋中,在同学的人流中,他只能看着她的身影。他不知道,在她的心目中他已经是学校的骄子,离她远了。
那是怎样的刻苦啊。简易房的灯光总要亮到午夜。
那一个夏夜灭了灯后正准备睡而且已经进入朦胧状态,忽然听到外屋传来了走动的声音,是穿着水靴可靴子中却灌满了水时走动发出的声响。他的耳朵立了起来,他的头发立了起来,谛听。那声响也是试探地响,走一下,也谛听,再走一下,再谛听。他猛地开了灯冲到外屋开了那里的灯,没看见人,门依然是Сhā着的。看每一个角落,没看见鬼的影子。就外屋的灯开着,睡觉的屋灯开着,继续睡。鬼们,你愿意干啥就干啥,我要睡觉。早晨在外屋的地上发现了一条老大的黑鱼,浑身沾满了尘土,焦渴中它的口不时张开,张开时就发出了水靴子走动时发出的那种声响。墙上挂着个鱼篓,里边有一些小鱼。那是爷爷捉的鱼,那条黑鱼从里边奋力蹦了出来。
玫瑰花香(4)
几乎每一位老师都相信边七会考上,看到这一位弟子,他们的脸上现着满意的笑。几乎每一位同学都相信边七会考上,看着这一位同学,他们的眼神中流露着羡慕。
高考的考场外,没有边七的家人。早晨,就一个人出发了。他拒绝家人陪他前往考场。只是吃了母亲专为他煮的鸡蛋。考场外炙热的阳光吞吃着这世界的边边角角,考场内,宁静。监考的,就有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师。他们关注着边七,不时地晃到跟前看边七的卷纸。语文的卷纸答得饱满着,老师点头,相信这一个一定没问题。而到了数学,许多题边七找不到北了。而且那位教数学的大个子老师就在这屋监考,他替边七着急啊,边七听到他望着自己的卷纸因着急而发出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后来这大王老师实在不忍看着这得意的门生在那茫然,看别的监考老师不注意的时候,以指尖敲题,而后以指尖在桌上写着不会留下痕迹的答案。看老师帮自己的时候边七比老师还紧张着,老师的书写依然让他茫然。
最后那一场考试结束的时候,出了考场,茫然着的时候,那位初中时与欧阳菲形影不离的女同学出现在边七的面前,交给了两张票,音乐会的票,是菲菲让交给的。菲菲没有忘记他。菲菲没有忘记他!
票是次日的,得到市里去看。正好初中五班的另一位同学出现,也是刚从考场上下来,就约了一同去看音乐会。那同学是知道边七心中的这一个秘密的。他的家离学校更远,经过边七所在的那个堡子,还要再走两公里的路。放学、上学总是同路。只是晚自习那同学是不上的。
菲菲出现在乐队中,那大提琴看起来比她人还大。菲菲像没有边七在似的拉着,像没有全场人在似的拉着。特别是在那个《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曲目中,菲菲大提琴的声音赫然着,在那个电影院中铺展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那份美好,那份哀伤。特别是那哀伤,如行进在芦苇荡上的风,掀着无际的绿浪。在乐声中边七泪流满面。在乐声中自己仿佛就是了芦苇,被如音乐的风抚慰。
演出结束,陪他去的同学说:“去后台看看她吧。”
“她一定很忙。”边七摇头。出现在她面前的自己,还是一农村穷孩子。再等一等,再等一等,菲菲,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一定、一定让别人看着不丢你的脸。菲菲,等着我。
就那么走了。
不管你考没考上大学,你高中毕业了,你得离开这一个校园了,离开朝夕相处的这些老师了。当然,一些学生准备复读,来年再战。如果落榜,边七当然也是得复读的。即使你还做这高中的学生,也到了暑假。
学校托人捎话到村里,进入分数线的名单来了,有边七,大榜在学校贴出来了。他跑道学校去看,是的,那张红纸上有他的名字。考的是文科,尽管数学成绩十分不理想,还是进入了录取分数线。是那所高中文科成绩考得最好的。
焦心的等待。
他去过学校的那林场,怀念曾经的美好。
他坐在学校大操场的边,大操场空旷着,他想到了跳木马的体育课,菲菲以淘气的神情告诉他:“跳不过去就不跳呗。”
伤感,伤感的泪水经常偷流。
初中五班时的班主任捎话到村中,让边七到学校见她。边七念高中的时候班主任已经不是她。她亲手将招生办的面试通知书交给边七,她自豪的弟子。那是一所外语学校的面试通知书。而所在的城市,令人向往。边七的老姑就在那座城市。
去面试这可是边家的大事。父亲说他跟去,边七说有人陪着去。他去了另一个堡子,让高考之后陪他去市里看歌舞的那位同学陪他去市里面试。像许多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样,他们谋求着独立,做事的时候宁可选择同年龄段的伙伴为伍,也不愿意选择父母。边七考上大学的事已经轰动了整个堡子,父母怎么可能等闲视之?父亲坚持陪着去。
父亲像是一位跟踪者。到了金牛市,下了公交车,一边打听着道一边走向市招生办。边七好同学走在前边,唠着他们之间的话题,那同学说,面试完了应该去欧阳菲那,把这消息告诉她。边七说,等正式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再告诉。父亲跟丢了前边的两人,走进招办的只是走在前边的这两人。边七始终没有搞明白到底是不是有意甩掉了父亲。父亲没有去招办,他认定了是被儿子故意甩掉,直接回了去。
面试之后继续等待。
高中教边七语文的老师家在市内住,上下班或乘公交车或乘火车。那天早上,语文老师坐了火车来上班。身边的座位坐了俩女的,在翻看一些表格,一瞥,赫然是让边七面试的那所外国语学校的面试名单,而且居然就看到了边七的名字,只是——竟然标注了“腿瘸”两个字。边七是自己的学生,也没发现腿脚有什么毛病啊?这边七可是他心爱的弟子,只要是作文课,得有一半的情况是讲评边七的作文。他曾经拍着边七的作文本说:“如果这学生考不上大学,我拿着他的文章找招办去!”到了学校,语文老师借了自行车,就奔了边七所在的堡子,找到边七家。
“你腿脚有毛病吗?”一见了边七的面,语文老师就问。
“没呀。”
“没什么残疾吗?”
“没呀。”
语文老师呼哧呼哧地喘气,脸气得铁青。就讲起了早上坐车遇见的事。
立即阴云笼罩。
“孩子,别上火,如果你被录取了,这事就完了;如果不被录取,老师帮你打这官司去!操他个妈的,我就不信还没王法了!”语文老师说。
边七去了田野之中,在泛着绿浪的芦苇荡中的坝梗坐下,流了好多的泪。他知道爸爸不会善罢甘休,都是,告状能找着门吗?他知道爸爸一定会打电话给老姑,老姑会去学校询问。老姑也是普通的人,那询问又能有什么作用呢?来面试的是个女教师,哦,是两个人,都是女的,但另一个很明显只是协助她。混蛋,我会记住你的,如果有一天我出头了,我有能力找你算账了,我会找你的!他也庆幸面试那天没有去见欧阳菲。去见了,她会为边七喜悦,然而,出了这么个意外。
别人的录取通知书一个一个地来。
语文老师那头也没了动静。 txt小说上传分享
玫瑰花香(5)
录取通知书来了,金牛师范大学中文系录取了边七。本市的大学录取了他。就在欧阳菲身边的大学录取了他。其实他是希望离开得远一些的,越远越好。那村庄是他的根,打量他的目光总会缘身而下,看到他的根。其实他是希望离欧阳菲先远一些的,他可以给她写信,让距离产生美。安慰的是,究竟录取的是中文系,是自己喜欢的专业。
大一的时候,他几次来到歌舞团的门前,想见到欧阳菲。歌舞团传出排练的歌声、音乐声,大提琴低沉着,仿佛听到菲菲顽皮的故意的低音:“你怎么不进来?”母校中的骄子,沦落到了金牛大学,这叫边七觉得无法面对菲菲。甚至有一次他看到菲菲好几个女演员出了来,没有迎上去,而是避开,逃走。他已经改写了自己的户籍,那时的大学包分配,只要念了大学就有工作。可是你还不知道组织要将你安Сhā到哪一个角落。组织安排了你,会给你房子,可是你就排吧,你不会知道究竟要排到驴年马月才给你那一个窝。菲菲,等着我,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仍将上下求索奋斗不止。
他无数次地去看音乐会,只为了看到菲菲。可是大幕落下的时候,他在观众的人流中走出,走去。
多年以后,初中五班的老同学聚会,边七向菲菲提起当初的怯懦,菲菲几乎落泪,道:“我以为你不愿意理睬我呢,你是大学生啊。而且还是外语学院的。毕业了就是翻译。我以为你看不上了我呢。我是一年以后才知道你就在金牛大学的。就在一个城市你怎么不找我啊。”
那个时候,大学生在人们的眼中是很光彩的。边七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在菲菲的眼中其实简直就是英雄。
大二的时候,那个高考结束第二天陪边七去市里看歌舞的同学告诉边七,听说欧阳菲处对象了,是一位市政协副主席的儿子,在市委工作。
晴天霹雳。
他在热泪滚滚中写下了一首诗歌。
就在多年后的那次五班老同学聚会,就在菲菲埋怨了边七之后,边七苦笑,掏出了一张纸,那上边是临来的时候写在上边的那首诗歌,他和她一段美好仅仅的结晶。
菲菲把那张纸折叠,拿出钱夹,收藏在了里边。
中学的时候大学的时候,每一次回家,都要经过区政府旁边的那几趟红瓦房,菲菲的家就在那里。那诗歌:
秋风啊秋风
往昔的时候,
每当从这里走过,
总感觉,
有一双眼睛注视我。
今天啊,
我从这里走过,
只有秋风抚摸我的头发,
想把安慰送给我。
秋风啊,秋风,
你的心境正如我:
你想把爱献给鲜花,
可鲜花已结了果。
回忆那一段美好,边七的耳畔总是响起那首歌:“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
成为中共金牛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工作人员的欧阳菲,边七知道,她关注着风口浪尖上的他这个老同学。职位并不高,但是,手边有成堆的金钱,伸手即得。病床上,他向着欧阳菲笑笑,道:“你一定很担心我出事。你放心,我一穷孩子有今天,我会珍惜的。”
“是啊,是得珍惜。你们那大院看复杂了,都通天啊,总有上告的。”欧阳菲道。
“你们要是能帮他就帮他吧,他干得是真难啊,这差一点把命都搭上了。”甄妮道。
“唉,要不就调别的部吧,这个位置的招风。”欧阳菲道。
“那恐怕不是我能决定的。再说,那已经不是我的性格了。”边七笑着说。其实他心中明白,如果这个时候向台里提出离开广告部,肯定批准。但是,到了别的部恐怕就不是正职了。那将失去这一个书写人生的绝好的舞台。多少人希望他倒下,好来角逐这一个舞台。想要这一个位置吗?还得等!
菲走了,甄妮看着那束鲜艳的花,道:“还玫瑰花呢。”
“嗯,还玫瑰花。那可是初恋情人啊。”边七道。
“好啊,那就让这花多陪你几天。”甄妮道。将萧影和叶而根送的已经枯萎了的那蓝花拿了出去,将那束玫瑰花Сhā在了罐头瓶中,里边有水,滋养着花。
走投有路(1)
嗨呦嗨呦,担架下了医院的楼。
嗨呦嗨呦,担架上了边七住的楼。
他可以在家修养了。
按照他的要求,在书房搭了地铺。还是在医院的时候,牵引取下了之后,那一天趁甄妮不在,他抓过了拐杖,慢慢地,慢慢地,想站起来,有双拐在他觉得应该能够站起来。可是就在身体刚一离开了床,一阵晕眩,他扑倒在了地上。就在他手撑着地面想赶紧爬到床上的时候,甄妮回来了,吓坏了,将他抱在怀中裂着嘴就哭:“你怎么了啊?”“没怎么,我只是想站起来。”他笑着说。其实他也害怕着就在摔倒的那一刹那他的脚是猛然着了地的他感觉是被戳了一下的伴随着的是一阵疼痛。他爬将那还不一定长结实的盆骨戳裂了。甄妮好歹算将他连抱带拖地弄到了床上。他体味着盆骨那块儿,不再疼痛。虚惊一场。甄妮想了,这回是地铺,也不怕你折腾了。
而且,有小儿子陪伴在身边了。
地板上堆了一摞摞的书。书架的书要看,有小儿子去够,指挥着小儿子去够。
边七只在甄妮不在的时候折腾,要早一天站起来。恨不得立即站起来。他扶着写字台站了起来,又去把住了书橱想移动一下脚步,一阵头重脚轻一阵晕眩又倒了下去他死死把住书橱结果——将书橱的上半截拉倒砸在了写字台上,扣下来的书埋在了他的身上。噔噔噔跑来的小儿子看此情形裂嘴就做出了准备大哭的表情,边七向儿子笑一笑道:“儿子,你看,老爸搭了个房子。”
儿子准备哭的表情立即就转换成了兴高采烈,钻到了“房子”的下面玩了起来。
老爸如此对付儿子这不是第一次。北风烟雪,刚会走路的儿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放在了自行车的大梁上,边七上班之前顺路送儿子去岳母那。路如同冰面一样滑,哧溜,车子倒了,边七一只手一把搂儿子在怀中,倒在了地上。儿子眼中先是惊恐,随即裂了嘴,要大哭的表情。边七一笑,向儿子说:“好玩不?”儿子立即现出的是笑,现出细碎的雪白的牙齿,还说:“好玩。”
回来的甄妮看着那“房子”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
沈明、韩轲忽然一同来到了边七的家。沈明第一句话就是:“我好韩轲做主把房子卖了。”
“就卖先前去看过房子的那个韩国老板了。”韩轲道。
“韩轲开价九十万,人家还价八十万,韩轲问我卖不卖,我说卖。”沈明道。
边七笑了,说:“这价行。”
“那些书也被买了,我按定价卖的,一点折没打。”韩轲道。
“你也够黑的。”边七道。
“房子那么多钱都让了,这点书钱我就不信他好意思计较。”韩轲道。
“你挺适合做生意。”边七道。
“而且又一套别墅的钥匙到手了。”韩轲将几把钥匙丢到边七面前。
“什么意思?”边七问。
“这是黎天明按照协议给广告部的第二套别墅。现在我们卖第二套别墅。”韩轲道。
“这么说,黎天明的别墅卖得相当不错。”边七惊讶。
“相当不错。现在整个金牛市的装修公司都争着给他干装修的活呢。而且都是装修之后才给钱。”韩轲有从包里拽出了两打钱来,道:“这是黎天明额外奖励广告部的。”
边七看着钱,道:“不要白不要,干嘛不要。韩轲,你付出最多,你拿五千。记住,这钱不说黎天明给的,是广告部给的。剩下的,沈明,其他人一人一千。一个一个个别地发,不要解释钱是哪来的,只说是给的补贴。大家没有一个星期六休息,是给的补贴。台里没这规定,也没规定广告部星期六不休息,只能我们自己解决了。不要给我。”
“什么不都是你遥控嘛,你干嘛不拿?”沈明道。
“这钱我不能拿。而且,就是我将来买房子,只要我在广告部,绝不会买黎天明的房子。如此,和他的合作才能继续下去。你们做得很好,可是,我不能给予你们太多。就是这很有限的,还要通过这违纪、违法的方式办。”边七道。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走投有路(2)
那个上午,丽景小区,四楼的一位居民走到了阳台,想抻个懒腰,就在他将双臂刚刚举到上方的时候,脚下忽然沉了下去,他的反应也够快,转身向室内扑去,身后哗啦一声,ρi股被刮了一下,他的两腿悬了空,他连滚带爬到了室内,爬起,发现他的短裤好裤衩都被刮了去他的下体赤祼着。他从侧面接近阳台,向外看,他的阳台没了,他的阳台坠了下去,落在了下一层住户的阳台上。楼下,已经有人指点着向上看。惊恐之后是愤怒。
他穿了衣服打了出租车就奔了电视台新闻部。
“我操他个妈的,我才搬进去几个月。”他说。
“我操他个妈的,那房子什么质量!”新闻部主任周天正骂。
派了金铁英采访。
那住户就在阳台断裂下去的地方讲述惊恐的一幕。
摄像提醒金铁英要不要采访相关部门。
“别,惊动越大这新闻越发不出去。”金铁英道。
就在金铁英往下走的时候,汪大厚迎了上来,一见记者的面就说:“别这么整啊,你这么整我这房子还怎么卖啊。”
“操,你咋不说你这房子怎么盖的?”金铁英也不客气。
“哥们,别这么整,摊什么事咱办什么事。”汪大厚和金铁英并了排,边走边把一打钱塞在了金铁英的裤兜。
“你这不是害我吗?这是报不报哪是我能定的,我也是奉命行事。”金铁英将钱掏了出来,塞了回去。
撤回。
周天正看了素材之后也问:“没采访一下相关部门啊?比如说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
“主任,你是不是想让这片发不出去啊?我告诉你,汪大厚塞给我能有一万块钱,我给塞了回去,我没要,不等于没人要。我知道你是肯定不能要的,你不要不等于没人要。你就等着说情的找上门吧。”金铁英道。
周天正望着金铁英眨巴了会眼睛,道:“也对。说情的马上就得上来。从现在开始我谁电话也不接。”他掏出手机关闭。
回了办公室,周天正将门从里锁上。电话响,他瞅着电话皱眉。“操他妈的,我躲。”他骂道。
新闻部的车将他送到了边七所在的住在楼。临下车的时候他让司机开车回去,不用等他,叮嘱:“别说我在这,就说我坐出租车走了。”
“汪大厚的广告你是不是得下令停了?我这头曝光,你那头广告,咱这可都是一个新闻单位。”大周向边七道。
边七倚墙而坐,道:“倒是。那广告还真得停。不过我怀疑你那新闻能不能播得出去,你以为汪大厚混到今天是吃干饭的啊。”
“是啊,我也怀疑。”大周嘀咕。
汪大厚一番犹豫,还是跑到了回天石那。
回天石一听就来气了:“你楼怎么盖的?那阳台怎么还能塌下去?你就烧高香吧,要是砸死了人你怎么收场?”
“我也是受害者啊,是施工队的责任啊。”汪大厚可怜巴巴。
回天石忽然受到启发:“对,你还真得就这么说。而且建筑工程质量监督部门也有责任,他们是怎么监督的?怎么验收的?可是楼是你的,电视这么一报,你那楼卖谁去?楼卖不出去你拿什么还银行的贷款?”
“是啊,不光是卖不出去,就是交钱的也得找我退款。”
“你找建委领导,让他们找宁台长。找银行领导,让他们找宁台长或隋台长。还可以找市领导,让他们出头跟宁台长说。如果这片发出去这不增加社会不稳定因素吗?”
“可不是吗。”汪大厚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挺直了腰板。但是,他说:“天石,你能不能就在这给我摆平得了。”
回天石咧嘴:“你叫我怎么说呢?如果直接找新闻部,人家一把不得核计你手伸得长了吧。隋台长也得这么想。找隋台长?人家记者拍了片子,这么一说就给毙了?还这么让记者干活。找宁台长?话怎么说呢?”
“花点钱也行啊。”
“我可不给你办这事,要扯你去扯。我给你办,人家得核计我不定收你多少钱了。”
“那好,我赶紧去扑火。慢了还不行,晚上就播出去了。”
“你还得把塌阳台的住户安抚好,别让再满哪告,满哪讲。就是个补偿,适当多一点也值当。”
“我听你的。到底是官场上混的人,考虑事就是全面。”
“别给我戴高帽了,快去办正事吧。”
建委主任的电话挂给了宁台长:“现在责任还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监督不力。我的部门出现问题你们批评一下倒是可以啊,可是把汪大厚就坑了啊,那片能不能慎重考虑考虑。”
“这样吧,我了解一下情况。”宁台长答复。
银行行长的电话挂给了随光源:“光源啊,汪大厚卖不出去房子,贷款可就收不回来了,看在我的面子,放他一马吧,咱们相互支持吧。”
先前随光源可是出头找过人家给台里贷款来着。“我找新闻部的部主任了解下情况,能不播就不播吧。”他说。
撂下电话,反思了片刻,随光源觉得不够给行长面子,应该再给行长那头补点善意,又挂通了行长的电话:“你让汪大厚到我这来一趟,让他和新闻部主任见一面。啥事都怕见面。”
走投有路(3)
主抓城市建设的副市长电话挂到了宁致远那:“……上访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别再造成新的上访群体。一件看起来不大的事,弄不好就是一个导火索。这事别报道了。你跟新闻部打一下招呼。”
宁致远来到随光源办公室:“……执行吧。婆婆太多,新闻监督的职责无法履行。”
回天石领汪大厚进了来,见是宁致远好随光源两个人,回天石稍稍一愣,介绍:“这是中流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汪大厚。这是宁台长。这是隋台长。”
“大哥,你好。大哥,你好。”
回天石心中骂:谁都是你大哥吗?随光源明明比你小也大哥。建委主任那,银行行长那,副市长那,恐怕都是这叫法。真他妈一社会油子。
“你们谈吧。”宁致远离开了。
“你那###楼怎么盖的!”随光源没好气地说。
“大哥,我也是受害者啊。”汪大厚可怜巴巴。
“他得找施工队算账。”回天石道。
“是不能饶了他们,坑死我了。”汪大厚拍着大腿。
随光源挂周天正办公室电话,没人接;挂手机,关机。心中明白是人躲起来了。
“你们谈。”回天石躲了。
随光源往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看汪大厚,继续挂电话,挂给新闻部的副主任,副主任说大周出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随光源挺生气,明白大周是躲起来了。躲就能躲过去啊?每天的新闻播出之前他随光源是要审看的。你大周陪着审看。“这新闻部主任还不知道哪去了。”撂下电话,随光源叨咕。
“大哥,这事就麻烦你了,全靠你摆平了。”汪大厚起身,将一信封放随光源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随光源做出很生气的样子,就要拿起信封往回塞。
汪大厚按住随光源的手:“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一定要给我个面子,别让我下不来台。我还得回去到住户那。”人就往外走。
“住户你是得赶紧摆平,不然给你满哪告满哪说。”随光源送。
回到办公桌前,随光源看着那信封,很厚,两三万元的厚度,他知道他的办公室是随时会来人的,他拿了份报纸,压在了信封上,但是随即还是果断地从报纸下掏出了信封放进了抽屉。
“怎么弄吧?你说吧。这点###事给我他妈的弄得像三孙子似的,你还给捅到电视台去了。找联合国去得了。”汪大厚坐在了阳台塌下去了的那客户面前,调侃地说。
“怎么弄,我还是先听听你怎么说。”住户道。“你狼狈,你狼狈还能有我狼狈啊,我在阳台往屋内跑,短裤、裤衩都给刮了去,整个ρi股都露在外边了。”住户冷笑。
“哦,精神损失也很大。我给你五千,补偿你精神损失;阳台,马上给你修,明天就修。这样你看行吗?如果你觉得行,点钱。”汪大厚向随来的自己人一摆手。
随来的人就递上一打百元大票。
住户瞅了瞅钱,接过了,道:“幸亏我没掉下去。”
“那是。”汪大厚站了起来,也不等人家点完钱,伸过手来:“也认识了,有什么事找我。”握了手之后就走。
到了楼下住户家中。“受惊了吧?我是受惊了。以后找工程队还真得睁大眼镜。我受惊了那是我自己的事,买我房子的人受惊了我得先管着。砸坏的阳台马上修,不结实就加固。人受惊了得有补偿。点钱。”向手下一摆手。
“这是三千元。”手下递上一打钱。
对方接过了钱。
汪大厚一挥手:“撤。”
撤回到自己办公室的他很恼火。一个塌下去的阳台已经令他破费了好几万大元了。但是,包里还有两万剩余。他挂电话,令丽景小区售楼处的女经理到他这。女经理,简直可以当空姐。大个,也漂亮。
“妈的,损失大了。”女经理一进来,汪大厚骂。他过去将门从内锁上。
女经理紧张:“老板你要干嘛?”
汪大厚从包里拿出了那两万大元,往女经理的面前一放,道:“还剩两万,归你了。”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啥意思?你得给我勾回来,赶紧卖楼。”老板色迷迷地打量女经理。
“哦,那你就放心吧。”
老板溜达道女经理身旁,搂住了女经理的腰,把她的腰部搂向了自己,他的那杆枪已经上膛这女经理已经感觉到,他说:“做我的人吧。”
“哦,别。”女经理推他的手软软的。
老板将女经理搂了起来,奔了一旁的沙发,麻利地进入。女经理张着口,呼哧呼哧地喘,努力不发出呻吟。汪大厚一下一下地顶,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张大着口,努力不发出那野兽般的快意的声音。当老板爆发地一泄伏在了女经理的身上,伴随着粗气还有呻吟劳累过度发出的呻吟,女经理闭着眼睛说:“我是你的人了。”
老板摆弄着女经理雪白的Ru房,道:“啥时我给你配台车,你自己开。”
走投有路(4)
周天正用边七家的电话挂通副主任的手机,问部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刚要说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可挂边七家的电话,副主任说了,一把台长二把台长都来电话找他,二把已经明确下令,阳台塌落的新闻不能播出,而且是市领导的指示。撂下电话,大周不禁发起牢骚:“到底是播不出去啊。操他妈的以后也不拍这批评的新闻了。也就能批评个乡长村长的,就是批评乡长的也不好往外发啊。说是市领导指示,市领导多着呢,都他妈的能指示电视台啊?你那广告正常发吧,也别作秀了。”
回到新闻部,金铁英跟着进了办公室,向大周道:“我就知道准保播不出去,那片我根本就没编,连稿都没写。”
大周眼睛一瞪,道:“你他妈的装个鸟!”
金铁英连连摆手:“别别别,别那火发在我身上。你和我,都是帮着领导创收、交人呢,那汪大厚找谁能白找?”
大周皱眉,半晌道:“是啊,咱们帮领导创收呢。”可立即觉得这话要是传到领导的耳中他这新闻部主任还想不想好了,眼睛又一瞪,道:“他妈的这话可是你说的!”
金铁英又是连连摆手:“别骂别骂,这话是我说的,我怕什么?我一个小记者怕什么?”
大周走后,边七挂通黎天明的手机:“别墅卖得不错啊。可是你不能总卖别墅,你必须考虑卖大众商品房,炒作余地更大。还有,你必须考虑树立自己的公众形象。”
“前一个事我已经考虑。后一个,我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边七乐了:“我让你干啥你干啥啊?我让你跳楼你能跳啊?还我让你干啥你干啥。你忙吧。”
接边七电话的时候,黎天明正站在机床厂的厂区前,旁边站着小姨子樊艳华、机床厂的厂长。厂区大门关闭,看不见一个人影。曾经喧嚣着的工厂,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黎天明听到这个资不抵债的企业要出售,让小姨子把厂长给他踅摸来。小姨子乐了,机床厂先前就是她在税务局的时候管辖的企业。她开着黎天明先前开的那辆奥迪,将厂长拉到了这里,与姐夫碰面。“这个企业账面的欠债是多少?”黎天明问。问得很专业,账面欠债,账面。
厂长一笑,答:“将近三千万。准确的数字是,两千八百九十七万六千四百七十二元。”
黎天明一笑,道:“你这厂长当得挺明白啊。”
厂长苦笑,道:“明白啥啊,都给干黄了。”
黎天明道:“能干成这样,还做着厂长,就是本事。”
厂长嘿嘿笑。
“艳华,去酒店拿两跳中华烟来。”黎天明吩咐。
厂长嘴角挂笑。那笑黎天明是读得明白的:你把我当乞丐呢?你以为是小商小贩想免点税呢?
樊艳华开奥迪离去。
黎天明道:“告诉我死帐究竟是多少?我车里有十万元的开口费,走的时候我送你,那钱是你的。咱别兜圈子,你也不容易,厂子没了,今后也得活命。而后,你帮我把这厂子买下来,另有四十万酬劳。这厂子我一定要拿下。”
厂长望着黎天明,扑哧笑了,说:“你才是明白人呢。”他转首望向厂区,道:“这块地皮好啊,在这盖的房子一是准保好卖,二是能卖上价。”
“你虽然不能决策,但是,从现在起,你可以做我的顾问,买这厂子的顾问。”
“决策的依据由我来提供。”厂长的眼神闪现着得意。
“那当然。”黎天明认可着厂长的价值。“涉及到谁,关键的环节在哪,你看告诉我。”
“那是自然。顾问嘛。”
“我们到酒店去谈,别在这亮相了。”黎天明道。
厂长上了黎天明的越野车。上的是副驾驶的座位,那座位放着个文件袋,厂长往一边拿的时候觉出了里边的份量。
“先送你回趟家吧,把那文件袋送家去。”黎天明道。
“好的,好的。”
黎天明想着边七刚挂来的电话,折服。他怎么跟自己想到一块了?一个还不能离开病床的人好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可是他能想到还需要这些手段吗?惊心动魄的手段。要花的,岂止五十万。为打通关节准备的是一百万。一百万要给这些蛀虫。边七啊,你只能说是一个智者。一个智者而已啊。但是,我拿下这个厂子第一个要告诉的人是你。而且要把你拉来,让你看看我的新地盘。我会拿下的,就是再追加一百万的活动经费也在所不惜。
他忽然想起小姨子也许正赶往机床厂呢……
走投有路(5)
包工头被带到了汪大厚的面前。汪大厚派了小区的保安队长亲自去找包工头。保安队长还带了个人。“操你妈的你要坑死我啊?人家那一百年的阳台也没塌下来,你这怎么回事?你知道你他妈的给我带来多大的损失?得有一百万!一百万!你这个时候阳台塌下来我剩下的那一百多套房子还怎么卖?还剩下的那五十万工程款别想结了!听明白没?”汪大厚道。
“你叫我来就这意思?”
“没错,就这意思。”
“你说完了?”
“完了。”
包工头起身就走。
“妈的。”汪大厚骂。
阳台坍塌事件的第三天即将下班的时候,随光源来新闻部审看当日新闻的时候,对大周道:“一会你好金铁英到回台长那,中流房地产的汪大厚来了,想见一见你们俩。这个人还算懂事,不是找完了领导就完了,有些情况他想说明一下。”看完了片,大周好金铁英随隋光源来到了回天石的办公室。隋光源介绍大周和金铁英,介绍到金铁英的时候,汪大厚道:“见过,见过。走,我做东,咱们到天王星大酒店,边吃边聊。”随光源做出稍微一犹豫的神情,道:“给汪老板个面子吧。”可是,他还没忘了要周到一下,向汪大厚道:“是不是请一下宁台长?落一群别落一人。”
“对。我过去请?”汪大厚询问地望着隋光源。
“操,你请客你不去谁去。”隋光源笑道。
汪大厚的出现也令宁致远的内心中舒服了下。他说:“我就不去了,晚上还有点事。”
“你不去他们怎么去啊。”汪大厚有点急。
“我去跟他们说。”宁致远随汪大厚到了回天石的办公室,道:“你们去,别因为人家塌了个阳台就不能做朋友了。”
这一句逗得大伙笑。
天王星大酒店的包房,点完了菜,汪大厚问隋光源:“大哥喝什么酒?”
“你问他们吧。”隋光源道。
汪大厚望向回天石。
回天石望向大周。
“汪老板定吧,咱这两位台长都不是能喝酒的人。咱台的台领导就没有能喝酒的人。”大周道。
“可真的,咱台的领导真没有能喝酒的人。”金铁英道。
“那我定了哦。”汪大厚向服务员摆手,服务员到了近前,汪大厚道:“上两瓶XO。”
“别XO啊。”隋光源道。
“别XO。”回天石道。
“到底是款啊。”金铁英道。
“就XO。别说两瓶XO,就是一百瓶,请你们也值当了。要是把那新闻给我播出去了,没准儿我现在得跳楼了!”汪大厚道。随即向服务员道:“快上菜,上酒。”他掏出了软中华烟,拈出了根,正要点燃,猛然发现客人们可都空着手呢,立即喊就要出了包房的服务员:“服务员,再上四盒软中华烟。”
“别上烟了,你请的这些客人就我一个人抽烟。我兜里有。”金铁英拦阻道。从兜里掏出了人民大会堂烟,拈出了根,点燃。
“那就上两盒吧。”汪大厚向服务员道。
烟随即就拿来了,汪大厚招手,接过,放在金铁英面前道:“都拿着吧。”
席间,金铁英道:“你丽景小区,人家黎天明御景别墅,我看啊,你再开发小区的时候,就弄个盛景小区,也占他个黎天明盛达的盛字。”
“好,这建议好,我下一个开发项目就叫这名字。”汪大厚兴奋得直拍桌子。
“也不能白抽你中华烟,给你起个名。”金铁英笑道。
“这名字好,可比两盒中华烟值钱多了。服务员!”汪大厚喊。
一旁站着的服务员就过了来:“先生有什么吩咐?”
“上两条软中华。”汪大厚道。
服务员应声而去。
“你什么意思?”金铁英问。
“奖你给我起个好名字。”汪大厚道。
“别,你也别让我在台领导、部领导面前受贿呀。”金铁英嬉皮笑脸地道。
“你就收着吧。你受的委屈也最大,拍了片子还没播出去。”隋光源道。
“台长是说这是安慰奖。”金铁英笑道。
“这兔崽子。”大周笑。心说最该安慰的是我。
宴席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
汪大厚表现得像笑学生一样。
隋光源心中折服汪大厚。这宴席是汪大厚挂电话让他张罗的。事办得就是周全。就是今后阳台再坍塌了,不用再找什么人,你周天正好意思就非得新闻啊。那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好像很弱智似的。人家那叫大智若愚。
喝完了XO,嗑也唠得没话找话了,回天石发话了:“就到这吧。”
“到这就到这,去打会保龄球。”汪大厚道。
大周望向隋光源。
“那就撇一会吧。”隋光源道。
走投有路(6)
到了保龄球场,领班迎了上来,汪大厚嚷:“安排安排,赶紧赶紧。”
金铁英打得很专业,助跑、掷球,显得很是优雅。
回天石打得最糟糕,拿了球,一撇,球越过了自己的球道,跑到了别人的球道,不光逗得自己这边的人乐,也逗得旁得人乐。
隋光源不是把指放到孔眼中拿球,而是托着球,到了球道近前将球猛地一推送,很有力地一推送,那球还很有准头呢,有时还全倒呢。
大周模仿着标准的姿势,撇。
回天石不愿意再出洋相,坐那看。汪大厚过去陪,要了五杯咖啡。
“就到这吧。”这回是隋光源说了结束语。
到了酒店的门口,隋光源说:“就别送了,各走各的吧。”
“那哪行,我送,都给你们送到家。”汪大厚不干。
“你不送也行,我替你送。”金铁英道。
“打出租?那多没名。有驾驶执照没?”汪大厚问。
“那倒是有。”金铁英道。
“那你开我车,替我送。”汪大厚掏出了钥匙,给金铁英。
“你那可是凯迪拉克啊。”金铁英道。
“凯迪拉克怎么着,开去。送完了他们回来到保龄球场找我,我送你。”汪大厚将钥匙塞到了金铁英的手中。
隋光源、回天石、大周愣神呢,金铁英道:“上车,我送。”
“你小子行吗?”大周道。
“没###事,凯迪拉克也是车。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提车过来。”金铁英道。
片刻,凯迪拉克在了面前。
隋光源、回天石、大周同汪大厚握手道别,上了车。
“汪大厚一年得赞助黎天明老钱了,在那天王星,不是吃就是玩。”路上,金铁英道。“有一回汪大厚和几个人在房间打麻将,有人敲门,门一开,是个警察,说你们是不是赌博?这汪大厚将牌桌上的钱一划拉,捧到警察跟前往警察怀里一塞,说,哥们,去忙吧,把警察给推出去了。推出去了就推出去了,而后哥几个继续。”
“操。”隋光源道。
“那警察哪是抓赌啊。”回天石道。
“要不有的警察怎么就乐于抓赌抓黄呢。”大周道。
金铁英回到保龄球场,和汪大厚又撇了场球,而后,汪大厚送金铁英回家。途中,金铁英道:“开这车真过瘾啊。”
“和开别的车感觉不一样吧。”
“开完你这车,再开啥车都没劲了。”
“咱哥俩好好处着,偶尔可以借你遛一遛没问题。”
“行啊。”
送完了金铁英,汪大厚回他的家。当然是别墅了,丽景小区里的别墅。开发这小区的时候,他选了个位置,给自己建了幢别墅。进了小区,到了别墅门前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门前地上躺了个人,还是个女的,挺长的一条,大高个的女人,旗袍的开口处露出雪白的大腿。遭抢了?竟然在小区里遭抢了?汪大厚下了车,到了近前,那女的忽然翻过了身,汪大厚吓得妈呀了一声,那是一张鬼一样的脸,丑得跟鬼一样的脸。随即他才看清那女子扬起了一把枪,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别动,动打死你!”男人的声音。原来是个男的。说是迟那时快,又一人闪到了近前,硬硬的东西顶在了汪大厚的腰部。汪大厚就差把双手举起来了。但是他的两手是张着举在前的。“怎么回事啊哥们?”他问。立即一辆面包车开了上来,车一停,汪大厚就被塞了进去。两支手枪抵在他的胸前。“操你娘的你喊就整死你!”一人威胁。车开出了丽景小区。小区的保安对车辆来往一般是不盘查的。
“怎么回事啊哥们?”汪大厚再次问。
“少废话,呆会儿你就明白了。”拿枪抵着他的人道。
另一人忙着卸妆呢。
“哥们,我也不是美女,整我不就是个钱嘛,要多少开个价。”
“你等着吧,一会有人跟你开价。”
哦,还有人呢。车开出了市区,奔的是火葬场的方向。瞧这方向吧,就他妈的不吉利。难道说要把我活炼了不成?也不能活炼,整我不整钱整什么?妈的,遭遇绑票。车开过火葬场。过了火葬场,就纯粹是乡道了,前方黑乎乎,不见有别的车。但是后面跟着辆车,车灯的光打进了这一辆面包车的车内。车开到了前进桥停下了,后面那辆车上了来,没越过,在面包车的后面停下了,娘的,是一伙的。上来个人,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那人向车内一探头,从那轮廓汪大厚就认出了——包工头!楼刚刚盖完就能让阳台坍塌下来的那个包工头!“老金!”汪大厚道。
“没吓着吧?”老金一边上车一边道。
“美女太丑,还真把我吓个够呛。你个大金包,知道我汪大厚喜欢美女,就弄一美女躺我家门口,生怕我不着道是不?”
“是啊,这可是我的设计,谈不上精心设计。就你这鸟样,瞧见了美女就挪不动步。这叫对症下药。”
“你把我整出来啥意思?”
“啥意思?要钱!也不多要,就把我的帐还我!”
“要是不还呢?”
“看着没?这俩哑铃,头上绑一个,脚上绑一个,完了扔这河里。咕咚,扔这河里。我办事,决不磨叽。”
“你个大金包,完了你不怕我找你算账啊?”
“除非你下决心把我弄死了。可是你小子拥有近亿的资产,跟我这只有几百万的人玩命,谁吃亏你自己能算明白这帐。而且,只要是我三长两短了,第一个重点怀疑对象就是你。这你应该明白。”
“你的意思是,穿鞋的应该怕光脚的?”
“有这么个意思。我这个人,做事讲究,不像你。阳台的损失我担着,估计你也就花个几万块钱搞定吧,可从欠账中扣掉五万。讲究不?”
“讲究。讲究。相当地讲究。可我也不能不讲究啊,五十万,一分钱不少。你找这几三兄弟不得破费啊。”
“讲究,相当地讲究。”
“剩下的就是拿钱了呗?”
“没错。”
“幸亏我是个赌徒,准备了随时可以取用的五十万现金。他娘的,正好是五十万现金。”汪大厚一摸上衣兜,道:“我的手机放车中了。”
大金包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向汪大厚:“拿我的挂。我说过了,不必五十万,四十五就成。”
“你那么讲究,我哪能不讲究。五十万。”汪大厚挂通了手机,响了半天对方才接,汪大厚道:“打扰你睡觉了,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这头战事不好啊,弹尽粮绝了,得麻烦你赶紧送补给啊。……干得大了点,那五十万都拿来吧。我在天王星的大堂等你。好,不见不散。……快点啊!”
“天王星?”大金包问。
“大堂。总不能让一个女的深更半夜的跑到这吧?而且,要是脑筋不算太笨,还不得报警啊。”汪大厚道。
“你可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大金包道。
“我有那么愚蠢吗?”汪大厚反问。
“好,那就天王星。我开我的车后面跟着。”大金包道。
走投有路(7)
天王星大酒店停车场,大金包再次钻进了面包车。他和汪大厚的目光都看着走进大酒店的每一个人。大金包已经问明白了汪大厚,来送钱的就是售楼处的女经理。大金包当时心里就骂:只要是有点姿色,做了这混蛋的手下,准保得让她干了。而且还有套哲学呢:“这女的啊,要想让她对你忠心,你非得把她干了。”毫无疑问,这售楼处的女经理已经被汪大厚干了,拿下了。
女经理从一辆出租车下了来,扭搭扭搭地进了大堂,在大堂张望。之后掏出了手机,拨打了号码,这头,汪大厚的手机响。
“让她到外边来,到停车场。”大金包命令道。
“你就别下车了,在车里猫着吧,省得人家警觉,再去报案,麻烦。”汪大厚道。
“你以为我缺心眼呢。快接电话!”大金包又好气又好笑。这汪大厚还挺提他着想呢。
汪大厚依大金包指令行事。
汪大厚下了车,站在面包车前,两个绑架者一左一右,立在汪大厚的两侧。“别太严肃了,吓着人家。”汪大厚望着扭搭扭搭而来的女经理,向绑架者道。
“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女经理问。
“有位外地的客人要走,我送送。”汪大厚特从容。
女经理提了个密码箱,交给了汪大厚,随后问:“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我们说会话。你回去的时候加点小心。”汪大厚道。
“没事。那我走了。”女经理走出停车场。
汪大厚上了面包车,将密码箱向大金包面前一丢,道:“五十万,都在里呢。你个大金包,还搭个密码箱。”
“密码箱号码?”大金包没好气地问。
“对,还有密码。号码是:三、七、二、一、零、一。”
大金包开了密码箱,拿出五捆,递给汪大厚:“你拿出五万。我说过,阳台的事,我担五万,就担着。不管怎么着,你我还得在金牛呆着,别弄得太过。”
“你个大金包,虽然楼我是不敢让你盖了,可朋友还是得做的。而且,你请来的这几个朋友我说不定什么时候也用得上的。”汪大厚抓过了五万块钱,向大金包找来的三位绑架者每人递过去了一万,道:“拿着,大哥的一点意思。”
对方都没客气,都说谢谢。
“老金,我下车了啊?”
“你下车吧。”
汪大厚与绑架者一一握手,下车。
面包车开出停车场。
“你个大金包,还来了这么一手。”汪大厚道。他挂通了女经理的手机:“没到家呢吧?……那你回来得了,我在大堂呢。”那两万块钱,他不想拿在手中,就给了她吧,午夜时分起来为他送钱。他走进大堂,开了个房间。现在他毫无睡意,而且裆部那儿直冲动着。
走投有路(8)
在天王星大酒店,黎天明有一间秘密的办公室。就一双人床铺标准间的大小。除了一小型的老板台之外,就是卷柜。除了老板台后面的座位,这屋再没别的座位。原因很简单,黎天明不会在这里接见任何人。那卷柜中陈放的,可都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材料。只有他特别指定的人才能进入这个办公室拾掇卫生。现在,这事由天王星大酒店总经理、黎天明的小姨子樊艳华来做这事。即使她不亲自动手,可以让手下的人来做,但是,她必须在场监看着。
每天进入天王星大酒店的重点客人活动情况都要形成材料,送达这里。对于樊艳华,对于情况是要即时掌握的。因为她要决定需不需要见这些人。而对于幕后的老板黎天明,在次日的早晨他会看到这些材料。通过研究这些材料,他要捕捉这座城市风云人物的利益聚合。特别是竞争对手的动向。餐饮娱乐,到天王星,对于他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如果黎天明想接近什么人,他会下达指令,当目标出现在天王星,他也就立即会得到消息。而后,他会以极自然的方式,接触到对方。
汪大厚宴请电视台领导、新闻部主任、记者的情况被他掌握。宴请的原因黎天明有一个判断,应该是与阳台坍塌事件有关。阳台坍塌事件虽然新闻单位没有报道,但是,在房地产同行中,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也知道电视台去了记者,结果却没有报道出去。看着菜单、酒水、两条软中华烟的消费,黎天明笑了。规格不低。他注意到,一把台长宁致远没有出现在客人的名单上。这个人,也较少出现在天王星。和电视台的纽带,目前只局限于和广告部的合作。似乎不够。黎天明拿笔将周天正的名字圈了上。这一个人,应该交。不必台长,交了这一个人,新闻方面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不必如汪大厚,出了事才来交。可能永远用不上,但是,关系得在那搁着。
他也想到了边七的智慧。觉得这人不乏高瞻远瞩。但是,不会如此精细,精细得如同阴谋。什么叫如同阴谋啊,就是阴谋。边七是战略家,我黎天明是阴谋家。战略家好阴谋家狼狈为奸了,不弄出点大事才见鬼呢。
汪大厚的凯迪拉克停在了机床厂的大门前。他和几位手下下了车。汪大厚打量着小区,道:“这应该是我的盛景小区。”
“这是块宝地啊。”一手下道。
“进去看看。”汪大厚道。
大门关闭。侧门也锁着呢。不过,门卫的屋内几个保安在打扑克呢。汪大厚喊:“哥们!哥们!”
出来一哥们:“找谁?”
“进去看看可以吗?”汪大厚陪着笑脸。
“这也不是公园。”那哥们嘟囔出了一句,就要回屋。
“哥们,我就是要在这盖花园的,当然得先看看了,设计设计。没准那时候你就是我的门卫了。”汪大厚也够麻利的,从包里拽出了四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你们不是四人嘛,一人一张。”
对方看着汪大厚,汪大厚一脸敦厚的笑。对方的目光落在了四张大票上,一笑,接过了钱,向里喊:“开大门。”
电动的大门就拉开了。
俩保安跟着汪大厚等人转悠。
汪大厚问保安:“你们的头谁在?”
“谁也没在。早晨副厂长来呆了会儿,就走了。”
汪大厚挂通售楼Chu女经理的手机:“那位厂长联系上没?我们现在正在厂区看场地呢。”女经理说没有,正在联系。“那抓紧,总不至于挖地三尺吧。”关闭了手机,汪大厚的目光落在了保安的身上,问:“你们那有厂长的电话吗?”
保安摇头:“我们那只有副厂长的手机。副厂长应该知道一把厂长的手机。”
“哦,那走的时候把副厂长的手机号给我。”汪大厚道。
走投有路(9)
早晨,汪大厚召集公司的核心人物开了个会,研究收购破产企业事,并将第一目标锁定在机床厂。开列了收购中涉及的关键人物名单。明确了第一个步骤是见到机床厂的一把厂长。那么,就要联系到这个人。售楼Chu女经理参加了会。先前她根本不是公司的核心人物,就一卖楼的。但是,现在参加公司高层的会议。女经理说,那厂长是同学的父亲。联系厂长的事就给了女经理。
保安将副厂长的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上,给了汪大厚。一行人上了他的凯迪拉克,汪大厚坐在司机的位置,这凯迪拉克的司机只汪大厚。他看着那副厂长的手机号,笑了,一下一下地撕碎。
“是不能通过副厂长找。”一手下道。
“这年头,只要挂一副字,狗###都不是。”一手下道。
汪大厚指另一手下道:“他说你是狗###。”
车内大笑。
“也不能说带副字的都是狗###,副市长是狗###吗?副省长是狗###吗?”汪大厚道。
车内笑得更厉害。
全都回到了汪大厚的办公室。
“看得怎么样?”汪大厚问。
都说好。
“既然都说好呢,那咱就拿下它。”汪大厚道。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售楼Chu女经理告诉他,那个同学已经联系上,什么时候见她那个机床厂厂长的父亲,她可以给联系。汪大厚道:“我忽然觉得最该见的人可能不是厂长。这样吧,你听我的信。”汪大厚留下了常务副总。“狗的那玩意可是很厉害的。我的那玩意要是有那么厉害就好了。脑瓜顶上毛少的人据说这方面都厉害,你都快没毛了。说吧,拿下机床厂,有什么建议?”汪大厚道。
“我已经研究过机床厂的平面图,根据投资额度,开发潜力,你的活动经费应该在一百五十万到二百五十万之间。这块地皮,必将瞩目,我觉得你至少要准备二百万的活动经费。”
“所以说,机床厂厂长在这件事上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对。这么有好处的事,轮不到他,他只能是个跑腿的。”
汪大厚点头。
下午,他出现在主抓城建的副市长办公室,坐在了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道:“上午去了机床厂,看了场地,大哥,我得把这块地拿下。”汪大厚直奔主题,觉得如此才把副市长当成了大哥,才近乎。
“哦。”
汪大厚嘿嘿地笑着,上前将一信封放在了副市长的面前,道:“公子在美国留学,那里的花销不比别的国家,这是叔叔的一点意思。五十万在那头啥也不是,也就是个零花钱。密码我写在一张纸上了。”
副市长将信封推到了汪大厚的面前,道:“你就别打机床厂的主意了。”
汪大厚吃了一惊:“不……不卖了?”
“卖,但是另有买主。”
“不……不是公开竞标吗?”
“是公开竞标。”
“那我怎么就不可以竞标?”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副市长的眉头皱了起来。
汪大厚当然立即看到了副市长的不高兴,道:“如果得不到市里的支持,会加大许多开发成本。大哥不发话,我是不敢随便竞标的。”
“你研究制鞋厂吧。”副市长道。
“制鞋厂?”
“这次出售的破产企业总共十五家,而参与竞标购买的买主,目前估算在三十家左右,竞争不会太激烈。而实力较大的,我会和他们打招呼,不参与同你的竞争。剩下一些小虾米,你要是对付不了,那我也无话可说。”
“那,我听大哥的。”
副市长拿过一份材料,从中撕出了几页递给汪大厚:“这是制鞋厂的一些基本情况。”
“谢谢大哥。”汪大厚将材料装进包,将信封再推到副市长面前:“大哥,别寒碜我,别说这件事我要麻烦大哥,就是没这事也是应该的。我回去得赶紧做准备了。”
“哦。”副市长站起了身。 txt小说上传分享
走投有路(10)
给我个制鞋厂,骂我呢?我汪大厚喜欢搞女人,要是在过去,叫搞破鞋,结果,现在给我个制鞋厂!可是不对呀,大哥你也喜欢女人啊。为了显得你和我的亲近、随便,那次请你出去钓鱼,你问还有谁,我说没谁,就我,你想叫谁就叫。你说那就别叫别人了。结果接了你之后你看真的除了我之外再没别人,挂通了你女朋友的手机,又去接了你的女朋友。介绍的时候,你只说:“哦,这是小王。”听着像是小汪,但应该是小王。你没说是哪的,你要是没鬼应该告诉我是哪个单位的小王。一个娇小的女子。大哥你喜欢小女子啊,跟我汪大厚正好相反。为了让你自然一点,我也挂通了咱的一个女友的电话,也把她接了来。你玩女法官,咱玩女警察,警兔,旗鼓相当。哦,还是你那女法官档次高一点。哦,高不老少。得人大常委会按钮通过才能做上法官呢。你以为你不介绍我就不知道了啊,已经有人说了,那女子是法院的,是一女法官。你不能骂我,你也没资格骂我。那天钓完了鱼,我安排吃饭,去了邻市。我说休息日,你在金牛是风云人物,到哪都会有人认识你,咱们就到邻市吃。你说好的好的。吃完了饭,我安排去歌厅唱歌,你一点也没反对。我和女友一包房,你和你女友一包房,汪大厚绝对知道好歹。“哦,好的,好的。”你对俺的安排满意极了。唱的是日落西山。而后又在邻市吃的饭才回。钓鱼,大哥,你是我钓的大鱼。
破鞋厂在了面前。第一印象就是个凄凉,满目的凄凉。大铁门满是锈,锈迹斑斑。特别是缠绕着的铁链。最落后的门,向内向外开的。院中,野草萋萋。厂房的窗户有的玻璃没了,有的被打碎了,还有些残剩的玻璃在窗框上尖锐。好像已经黄了八百年了似的。走向收发室,侧门出现一大嫂,兜头一句:“看场地的吧?”
“没错。”
大嫂也没多问,开了侧门铁链子上的锁,道:“看吧。”
厂区挺有纵深感。制鞋厂原本没有这么大的,先前这里还有一个针织厂,先于制鞋厂亏损,结果,市里头就做主,让制鞋厂吞了针织厂,于是制鞋厂就规模了。随后制鞋厂就也亏损了,倒闭了。厂区的面积不比机床厂小。但是,能便宜,一位不是黄金地段。但是就位于槐河的岸畔,能整一挺好的住宅小区。虽然周围都是棚户区,但是,这里早已经是了金牛市开发改造的重点。一动起来我这就是黄金地段了。配套设施一上,这里就是黄金地段了。汪大厚的心里舒坦了起来。手机响,副市长办公室的号码。
“在制鞋厂呢吧?”
“让大哥说着了。”
“感觉怎么样?”
“还行。”
“大厚,就那块地皮拿到手,你什么都不干,两年之后都要增值。有一项很重要的大事目前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槐河大桥的计划可能要重新启动,而且最新选址就在制鞋厂西。”
“我操!”汪大厚发出他那独特的惊叹。
“投资方是香港一老板。很有实力的。下个月来考察。”
“这消息可千万别现在泄露啊。”
“不会的。我掌握着呢。”
“大哥哦,我现在叫你爹都成啊。”
“去你娘的吧,钱才是你爹。”副市长关了手机。
汪大厚望着手机嘿嘿地笑。副市长的那一句骂,骂得他特舒服。大哥就是大哥。建一槐河大桥,是金牛人多年的梦想。先前无数次动议,都因为资金的问题没有实施。这要是弄下了这块地皮,而后槐河大桥……汪大厚差一点欢呼,差一点跑两步,蹦俩高。
“槐河大桥的事,倒不必太考虑,先前多少次这个要投资那个要投资的,今天要在这建明天要在那建的,都不了了之。抛开槐河大桥,就那地,开发住宅小区也不坏。要是在国外,那地做为住宅小区要比机床厂那地受欢迎。”汪大厚的办公室,常务副总道。
“守着槐河边,这才叫盛景小区呢。”汪大厚兴奋。
“七月槐花香,槐河岸畔的槐花可是咱金牛的一景呢。”副总道。
“咱那大哥这一道岔搬得好啊。”汪大厚喜得直搓手。
乡野之风(1)
要想站起来,必须让两条腿适应用力。边七躺在地板上,向墙壁靠近,两腿搭在了墙上,而后,两条腿轮换着向墙上踹,一点一点地加力踹。也两脚同时抵在墙壁,慢慢地使劲,抵得地板上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向后滑去。盆骨长时间不受力,冷不丁地受力,有那么一点疼痛,逶迤着的疼痛。那疼痛一次比一次地减弱,后来好像很羞愧似的消失,没了踪影。盆骨,你长得够结实了吗?你能承受得住挺拔起来的身躯吗?
边七把椅背靠了墙,爬了上去,向着墙壁跪在了椅子上,两手撑着扶手,叫:“儿子,推着我。”
儿子就死力地推着后背。甄妮的不在家的,只有甄妮不在家的时候边七才会开始折腾。
大汗淋漓,汗水迷了眼睛。随着两手慢慢地试探地把身体往下放,疼痛蛇一样地钻了出来,张望。而且,头晕,眼冒金星。坚持了会儿,只好两手用力,将身体落下,跪坐在了椅子上。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儿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边七把头抵在椅背,道:“孩子,不用推了。”喘息了阵子,不再晕眩,他唤:“儿子,吧拐拿来。”两支顶在了腋下,八字型地顶在腋下,他道:“儿子,还得把着我。”儿子就奋力推着背。边七将拐收拢,一点一点地将身体支撑了起来,而后,从椅子上拿下一条腿,再拿下另一条腿,啊,终于站起来了!再次大汗淋漓,还没来得及喜悦,眼前一黑,他瘫了下去。刚一清醒,就听到儿子的嚎啕:“爸爸……,爸爸……,爸爸……!”眼眶有点疼,一摸,手上有了血。摔倒的时候眼眶在扶手上擦了一下,居然擦破了皮,擦出了血。“好玩不?”他咧嘴笑一笑,说。
“不好玩。”儿子抽噎着。
“不好玩咱不玩了。去,给爸拿毛巾来。”
如果骨盆碎裂的骨没有长结实,如果摔开了,就得再回到医院,再去阅读病房屋顶裂纹的走向。那是很恐惧的事情。但是,你只能面对。边七移动身体,让自己靠墙坐了起来。盆骨处有些轻微的痛。只是轻微的痛。看来,有惊无险。他拿毛巾捂着眼眶叮嘱:“儿子,妈回来就说老爸拿拐够书结果让书砸了。”
回来的甄妮看到边七拿毛巾捂着眼眶,问:“你咋了?”
编诳。
儿子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没做声。
甄妮几乎将书房中书橱上半截中的书全都拿了下来,堆放在了地板上。
“想出来散散心吗?今天上午在市政府大会议室拍卖一批破产企业。”大清早,韩轲忽然挂来电话。“如果你想去看,我和车老板去接你。”
“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叫板,能挺有意思。我去看。”
“好,我马上去接你。”
甄妮阻止。
“让我去吧,我都要憋疯了。”边七道。
车老板将边七背下了楼,而后同韩轲将他搀扶着上了那辆捷达的后座。韩轲拿下了拐。
到了政府的大院,边七道:“别背我,扶我,让我拄拐上去。”
有韩轲和司机在两边搀扶着,有力地提着他的双臂,边七的胆量大了起来,汗水淋漓,但是,已经没有像在家中那么厉害,有点眩晕,但是,闭了闭眼,挤了挤眼皮上下的汗水,眼前的世界还清晰地在着。“遛两步。”他说。韩轲、司机搀扶着他遛。他还不会拄双拐,迈左脚,左拐跟着向前,迈右脚,右拐跟着向前。
“拄拐哪是你那个拄法。你先站稳,我告诉你怎么拄。”韩轲松了手,在前示范:“那拐不是像你走路似的,是悠,将身体不断地往前悠。”好像韩轲的腋下真的有双拐似的,学得很逼真。
“明白,明白了。”边七笑着说。
韩轲搀扶边七。
边七就悠,很快就悠得顺畅,悠得起劲。
“小边七儿,你好了啊?”
很亲切的声音,光顾看着脚下的边七抬头,看到了——主抓文教的副市长笑吟吟地站在面前。“哦,大姐。”他道。
“别太急着上班。我看你们的广告弄得挺好的。”
“没事。一会不是卖破产企业嘛,我来看看咱们金牛都谁有钱,好去掏他的包。”
“哦,哦……”副市长笑。
“大姐,你去忙吧。”
“哦,好,好。”副市长带着笑走开。
边七望着副市长的背影心中暖暖的。她将那个七字儿化了,显得那么亲切。“别在这展览了,咱们进去。”他说。正是上班的时间。
大会议室已经有人,是工作人员在做着准备。边七坐在了后面的座位。
陆续有人到场。
人流越来越大。
九点开始。
乡野风劲(2)
就在临近九点的时候,边七看到了黎天明的身影,带着三人直奔了前边,每一个报名的竞买者都在前边安排了席位,桌上有他们的名字。一家竞买者占了一张桌。黎天明目不斜视,到了前边找到了自己的席位就坐了下来。
“是胸有成竹啊。”边七向韩轲道。
市领导到场。有常务副市长,有主抓城建的副市长等。他们上了主席台,在主持人讲台的一侧入座。每一个人的前面,都有一个牌,标明着他们的身份。主持人讲台的另一侧,是工作人员和公证人员,已经入座。
即将开始。
忽然进来了一拨子人,五位,其中两位拎着皮箱,他们到了前面,站在了主席台下,其中的一人向着主席台上领导的那一个方向举起了手。在主席台上忙来忙去的是一位市政府副秘书长。常务副市长向副秘书长指了指台下的那拨子人。秘书长侧边的门下了来。
向主席台打手势的那位向副秘书长递了名片,说明着。隐约听得明白,是来竞买的。副秘书长说,需要先将五百万打入账号,才有资格参与竞买。对方说,钱已经带来,全部是现金。副秘书长说,如果中标而后有放弃的,要承担二百五十万元的违约金;如果中标一个月之内全部款项不能到位的,政府收会企业,另行拍卖,中标者承担二百五十万元的违约金。对方连连说知道。副秘书长上了主席台,向常务副市长汇报。常务副市长表态,主抓城建的副市长点头。副秘书长下主席台,在竞买者的席位中安排了席位。两位拎皮箱的跟随工作人员快步走出会议室。
会场骚动。
突然出现的这组人马,更增加了竞买的不确定因素。
工作人员将填写完的牌放在那组人的席位。
“去看看,那几个人什么来历。”边七向韩轲道。
韩轲到前边晃了一圈,假装找什么人的样子,黎天明看到了他,向他摆了摆手。回来,韩轲说,邻市的,隔槐河与金牛市相望的邻市。
九点三十分,开始进行。副秘书长主持。
第一个抛售的是轴承厂。几个回合便落了音。
而后是玻璃纤维厂。
而后是汽车修配厂。有Gao潮。第一次叫板,第二次叫板,第三次,就是槐河北岸邻市的那组人马叫出,每一次叫板,至少要增加五十万,人家一下子长出了一百万。韩轲到来采访的电视台记者那,拿来了发给他们的材料给边七看。电视台的记者去又要了份,边七手里的这份就不用还了。边七翻开材料看,汽车修配厂并不是很大的厂,但是,坐落在金牛市东部的路侧。金牛市的买家再加五十万,对方立即加五十万。金牛市的买家再加五十万,对方毫不犹豫跟了五十万。金牛市的买家没了动静。一分钟的时间到,邻市买家中标。边七看着材料笑了,对方买下那地方绝不是开发,而是要自己使用。可能干加油站。邻市就是一座石油城市。当然,也适合还干汽车修配。
“现在抛售金牛市机床厂,起价五千万。可以起价叫起。”
中流房地产有限公司举起了牌子。主持者报:五千万。汪大厚踌躇满志地坐在举牌人的身旁。他,其实在完成着一项使命。主抓城建的副市长曾经给他挂过一个电话:机床厂,他可以吆喝一嗓子,只允许吆喝一嗓子。大哥说,也算创造一种气氛,竞争的气氛。
有人加价五十万。
黎天明亮牌:五千一百五十万。
又被加价五十万。
黎天明立即五千二百万。他可不像汪大厚,不动声色着。
一分钟的时间过去,无人再竞标,盛达房地产有限公司中标。黎天明依然稳稳地坐着。
抛售针织二厂的时候,盛达举过一次牌子。也是完成着主抓城建副市长的交代。只举了一次牌子就不再竞标。
抛售制鞋厂。起价四千万。
汪大厚没忙着举牌,前后左右地看。
有人亮起了牌:四千万。
汪大厚心中嘀咕:大哥哦,我这个你可别弄什么托哦,喊一嗓子我就得多拿出去一百万啊。
提着现金来的邻市款爷出手了:四千一百万。
汪大厚赶紧亮牌:四千一百五十万。
邻市款爷立即四千二百五十万。
汪大厚的汗出来了,暗暗叫苦:怎么杀出来这么个爹啊,就看上了我的奶酪。大哥啊,你怎么让他参与竞标啊。他的手下举牌:四千三百万。
对方四千四百万。
汪大厚求救地望向台上的大哥,大哥像没看见他似的,和常务副市长低语着。汪大厚脸色铁青,向身旁的手下发出指令:四千五百万。
乡野风劲(3)
对方四千六百万。
汪大厚四千七百万。
对方四千八百万。
汪大厚断定槐河大桥的事肯定泄露,要不然对手怎么能这么疯狂。手下举牌:四千九百万。
对方五千万。
会议室响起掌声。
电视台记者兴奋啊,抢着镜头。
汪大厚都喊出来了:“五千一百万!”声音沙哑。他不时地瞪向对手,眼中都要冒出火来。
邻市款爷没了动静。竞标中,人家看都不看汪大厚这头。但是,这时那挑头的望向汪大厚,而且正好与汪大厚的目光相遇。邻市款爷挑起了拇指。
汪大厚心中骂:“我操你娘!你让我多花了一千万一千万呢!”他向着邻市款爷点了点头。
中流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中标,以超出起价一千一百万的代价中标。
竞标继续。
“在这个时候,一百万是多么地不值钱。”边七道。
“但是,可会决定胜负呢。”韩轲道。
“是。甚至五十万就决定了胜负。”边七道。
还剩最后一家的时候,边七道:“咱们撤吧,一会散会乱糟糟的,熟人就都过来了。”
韩轲、司机正要架边七起来,边七的手机响,接,黎天明的声音:“根据我们伟大的战略家边七的指示,我们已经占领了001高地。我在楼下等着你呢,我们得庆贺一下。”“好吧。”边七应。
黎天明在一楼的大厅等候。
一见了面,边七道:“我看了会议程序,中午政府要宴请各路人马,你怎么能够缺席呢?你忙你的,我们什么时间不行。”
“我手下去。那也就是个场面。”黎天明附边七耳畔道:“那场面能说什么话?能办什么事?”随后,一拍边七后背:“走,请领导视察001高地。”
黎天明拉边七上他的车。韩轲、司机将他架了进去。韩轲跟着上了去。
广告部的车跟在后面。
到厂区。黎天明钻出车来,往大门前一站,保安赶紧出了来。韩轲跟了出来,向保安指黎天明道:“知道不?他现在是这的老板。他刚刚买下了这。”
出来的那保安居然一个立正,向黎天明敬了个礼,道:“老板好。”
“把门打开,我们进去转转。”黎天明道。
两辆车开进了厂区。进去的时候,四个保安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
“他们有新主人了。”边七看着保安道。
“那得看天明用不用他们。”韩轲道。
厂区很深。前门对着的是宽阔的渤海大街,东部几百米处便是市政府门前的广场。北部,隔了一条马路,便是楞严寺公园。西侧,是一新开发的住宅小区。“真实黄金地段啊。”边七道。
“这将是我的御景小区。”黎天明道。
“别总是御景御景的,就盛世美景!何谓盛世?就是普通人也能住上你盖的房子!”边七道。
“盛世美景?”黎天明问。
“对,你这一个小区就叫盛世美景。”边七肯定地回答。
“好,听你的,就盛世美景。”黎天明下了决心。
“而且,广告词都好说啊。”
“怎么说?”黎天明问。
“百姓安居,盛世美景。”边七道。
“百姓?老百姓?”黎天明疑惑。
“抛开那些大富大贵的人,都是百姓。别总盖老百姓买不起的房子。只要你盖的是面向老百姓的房子,我保你用不着等房子盖完了,就能把房子都卖出去。”边七道。
“我论证一下,答复你。”黎天明道。
出大门的时候,四保安一溜儿地站在一侧,领头的还再次敬了个礼。
“中午政府招待那拨子人,咱们换个地方。”黎天明道。“吃晚饭下午我领你们钓鱼去。”
“你可真有闲心。”边七道。
“那啥事都得我去干,还干个鸟大事。”黎天明道。
去了万家灯火。进了包房,黎天明让大家点菜,谁也不点。
边七说:“简单点。完了不是还钓鱼嘛。”
黎天明点了八个菜,问边七喝什么酒,边七说什么也不喝。黎天明询问的目光望向韩轲,韩轲一摆手:“你就看着办吧,别弄什么白酒。”“那就果酒?”黎天明望着边七。
“行,喝点果酒行。”其实果酒边七也不想喝,但是总得喝点什么。
“那就来瓶XO。”黎天明想到了汪大厚宴请电视台领导、新闻部主任、记者的消费清单。
边七差点蹦了起来:“你拿我当市领导呢。”
黎天明笑:“你比市领导重要。”扭头再向服务员道:“来三盒软中华。哦,再来一整条的。”
“胡闹。”边七道。
“这算什么,我还没给你房子、车呢。”黎天明道。“边七,我对你的感情,就外头那辆车,你要是肯赏脸要,立即就是你的。”
边七笑:“我相信。”
饭后,或者说酒后,出发。边七、韩轲坐黎天明的车,广告部的车在后跟随。边七坐在副驾驶的座位。
“今晚的新闻,肯定又是什么激烈角逐之类。特别是那个破鞋厂的角逐,汪大厚得被特别提一笔。其实我看那纯粹是个意外。整个竞标,我看啊,就是一场利益分配。如此而已。”边七道。
“没错。”黎天明道。
“你分了块肥肉。”
“没错。”
“如果这些破产企业交我来策划拍卖,我至少会再多卖一千万。广告部得一百万就行。可是那就没利益分配了,那就得真正竞标了。就没有了腐败的机会。所以,不会让我干这事。”
“对。”
“所以,我只能被你请钓鱼。”
乡野风劲(4)
车向东出了市区,抵达双龙区,而且就折了过去。
“不会到我老家去钓鱼吧?”边七道。
“怎么,你是这的人?”黎天明问。
“边城镇王家堡子。”
“哦。”
在距离区医院不远处,车东折。在中学念书的时候,上学放学抄近道,也走过这路。堵头是一家磷肥厂,从磷肥厂的边侧绕过去,就是田野,夏季可从田间的坝梗穿过,冬季反正大地冰封着,只管直奔村庄。现在,车在磷肥厂与南侧的中板厂之间的那条路穿过。过了磷肥厂就是——广袤的田野,东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横着排开七幢红砖大瓦房。这地方边七再熟悉不过。莫非黎天明知道我的过去才来了这?怎么可能。
“这地叫七间房。”边七道。
“对。”黎天明应。
“看着没?紧北边的那房,从南往北数最后的那幢房,第七幢,我就是在那出生的。”边七道。
“是吗?”黎天明吃惊。“挺巧。”
“就因为这个,就给你起名边七?”韩轲道。
“没错。父亲说,七,是个非常吉利的数字。”边七道。
“看来,我这地方选得巧,就是不钓鱼,来这看看也是值当的。”黎天明高兴。
车开到了紧南端的那幢瓦房,东侧的院落放着好多的渔具,东边不到百米的地方,可以看到高高堆起的堤坝,那里应该就是鱼塘了。瓦房中出来位中年妇女,迎接着客人。
“大嫂,这房的主人姓关吗?”边七在车中问。
“姓关?不是。不过,老早以前住这的倒是姓关。多年前就搬走了。”大嫂道。
“搬哪去了?”
“搬区里去了。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
“你们先去钓鱼,我在这走走。”边七向黎天明道。
“我陪着,你和姐夫先去。”韩轲向黎天明道。
一番折腾,边七的双拐已经悠得很悠然。他绕到了房后,那里有一条路北去,将七幢瓦房连接。韩轲不放心地扶着边七的一只胳膊,边七觉得碍事,停下了脚步,向韩轲道:“别扶我了,没问题。”
“能行吗?”
“没问题。”
那趟房,关家之北,再依次是,寇家,田家,李家……,最北侧,就是边家。好像配合着似的,边家,把了边。南而北,第七家。边七。边七走到故宅前,摩挲着红砖的粉末。有的红砖已经深深地凹了进去,被岁月洗刷得深深地凹了进去。边七热泪盈眶。念中学的时候,念大学的时候,参加工作的时候,边七无数次来到这里,看这老宅。他很担心,很担心,忽然有那么一天,这老宅不复存在,这荫蔽着童年的老宅不复存在。边七绕到老宅的前面,高粱秸围成的障子,圈出了一方宁静的天地,院子的门开着,边七得以直接进入。障子的外侧,是茂盛的芦苇。那里地势低洼,有积水。跑出了院落的鸭子在芦苇中游着,寻觅着食物。
屋中走出一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问:“你们找谁?”
“我原来在这屋住过的,到那边钓鱼,顺便来看看。”边七道。
“哦,哦。那,进屋坐坐?”
“哦,不了。”边七努力地笑着,其实他多么想进去,看看儿时的家园,触摸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他知道那将会令他多么地百感交集。可是他永远也不希望再人们的眼前百感交集。“哦,我走了,有机会再来。”他向年轻母亲说。每幢房的后面,都有一个废弃的砖窑。他奔了砖窑,到了上边,坐了下来,面向着故宅。
韩轲在他的旁边坐下。
乡野风劲(5)
边七望着故宅,望到了童年……
那个时候,这趟房子的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地,风的脚步,踏起了起伏的绿浪。起伏的绿浪。特别是雨后,那草更绿。爷爷在前边挥着大扇刀,唰,唰,草一片一片地倒下,而且堆成了一溜儿。孙儿小七提着裤衩在爷爷的后面跑,草茬软软的,戳在脚心痒痒的。草中的青蛙逃得慢的,被爷爷的大扇刀扇得缺了胳膊缺了腿。七就跑到扇刀的前面,哦、哦地张着小手轰赶着青蛙。“远点!远点!”爷爷喊,担心扇刀碰了孙儿。
“我就记不得那个时候,到底吃没吃过糖块。大人不在家的时候,我总是偷拿那带糖衣的药片含。薄薄的糖衣含化,苦药片吐出,扔掉。更没有什么玩具。那一天,我到紧南端的关家玩,看到人家有一个小小的圆铁盒,里边的清凉油已经用完,只是一个小铁盒。我将它攥在手心,离开。就那么一个东西,居然引起妈的警觉。拿着笤帚疙瘩问:‘哪来的?’我就红了脸。娘就立起了眼:‘从谁家偷的?’笤帚疙瘩举了起来。‘老关家。’我赶紧坦白。‘给人送回去,还要道歉,听着没?’妈命令。我到了关家,人家正在吃饭呢,我悄悄地将铁盒放在炕上,回来了。我知道回家事还没有完,妈一定问道没道歉。如果说没,也只能说没,我可不敢撒谎,那么,妈的笤帚疙瘩准保落到身上。阴的天,就在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的路上下起了雨。走到家前的时候,坐在窝中的那条大黑狗望着我,我犹豫了下,一猫腰,钻进了狗窝。雨下个不停,有些冷,我搂着大黑狗在狗窝。”边七讲述。
那条大黑狗被叫做老黑。老黑总欺负七。一看见七单独出了屋,就冲了来,就要把它的两只前爪搭在七的肩,单薄的七承受不了老黑的重量,总要被压个跟头。爬起来,老黑就又上了来,七就又是一个跟头。老黑呼哧呼哧的,好像在乐呢,乐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来,七再岀屋,就拎一棒子,老黑一靠近,棒子高高扬起,横眉立目,老黑立即距离了,但是摆着尾巴,意思是:‘你要干啥呀?’七走哪,老黑总是跟哪。但是,有一天岀屋的时候尽管也是一根棒子在手,可是没有老黑凑过来,没见老黑的影。这可是反常的事。立即向大人报告。大人说找找。七就出去找,满哪吆喝:‘老——黑!老——黑!……’就是不见老黑窜过来。再向大人报告。这回,大人才当回了事,开始找。找到天黑,也没找到。‘说不定晚上会回来的。’爸说。早晨,七去狗窝看,空的。大人说,老黑是真丢了。大人说,八成是叫西头的朝鲜族人打死吃狗肉了。七怀念老黑怀念了很长的时间。
爷爷起了个大早,出去了。傍黑回来的时候,把鱼篓向大锅里倒,倒了一锅的螃蟹,有的爬出了锅,大人就满哪抓,而后锅盖盖住。妈妈就烧火,香气越来越浓。锅盖再一揭,喝,满锅通红…… txt小说上传分享
乡野风劲(6)
边七抹了抹脸上的残泪,理了理被乡野之风吹乱的头发,向韩轲道:“咱们也钓鱼去吧。”
大坝的斜坡在了面前,到了近前,韩轲赶紧上前架住了边七的一只胳膊。“我背你上去吧。”韩轲道。
边七一笑,转过了身,背向了大坝,一ρi股坐了下去,而后将拐递向韩轲。
“不是来钓鱼吗?”韩轲道。
边七一笑,两手撑地,将身体一下一下地往上移。很快就到了大坝顶端。那里,风更急劲。转过身去,长方形的鱼塘在了眼底。急劲的风一下子就将头发吹向了额前。有大坝的遮挡,鱼塘涟漪着。黎天明的网兜中已经躺了两条鱼。向杰夫的网兜中躺了一条。除了黎天明、向杰夫,鱼塘还有三位钓鱼的。要是逢上休息日,这里应该有更多的人。“这风,吹得真舒服。”边七道。
“老七,下来钓啊。”黎天明转首喊。
“等着,我去背你下来。”向杰夫起身奔了来。
“这风吹着,真他娘的舒服。”边七道,扶着韩轲手中的拐站了起来,很吃力地站了起来,而后,拿过了拐,向下边鱼塘没人的地方悠。
向杰夫到了身边,道:“我背你下去。”
“免了,我还是自己来吧。”边七瞧准了地方,在上方停下,又是一ρi股坐了下去,将拐递给了向杰夫,而后两手撑地,将身子向下移,很快就到了下边。“拿家伙来。”边七喊。
向杰夫到自己的钓鱼位置拿来了为边七和韩轲准备的渔具。韩轲拿了套,在边七的不远处垂钓。
鱼漂仿佛在涟漪中穿行。眼睛有些粘,眼皮往一块粘,身子也有些乏。边七靠着斜坡仰躺了下来,一只手臂擎着鱼竿。闭上眼睛,一个孩子提着裤衩在草地中跑,溅起晶亮亮的水珠。一个木头盒子拴一绳,七拉着跑,在水中跑。忽然发现了一条大鱼,就拉着木头盒子追,抓,甚至都碰到了鱼的脊梁,滑溜溜的脊梁,但是,七的手太小,太无力,抓不住。七急中生智,拿木头盒子扣,还真一下子扣住了。欠一缝,手伸了进去抓,可是那条大鱼哧溜,从缝隙中钻出,跑了。再追,大鱼跑进了深水的地方……拿鱼竿的手臂酸了,垂了下来,忽然,鱼竿被拽了下去,边七猛地坐起,想抓住鱼竿,可是鱼竿已经在了水中,被钓住的鱼拽着在水中来回地转。
韩轲看到了,起身过了来,道:“我看鱼差一点把你给钓了。”
向杰夫过了来,三下两下脱了衣服,只剩了裤衩,下了水,游了过去。鱼拽着鱼竿在前边跑,向杰夫在后面游着追,好一通追,才把鱼竿抓到了手。上到岸上,将鱼竿一抖,一条大鱼脱离了水面被抡了上来。那鱼一挺一挺的,做着无谓的挣扎。韩轲奔了去,掐住了鱼的腮,摘下了钩,将鱼装进网兜。“这是我看见的今天最大的鱼。”向杰夫道。
“运气不错啊。”黎天明喊。
边七拄着拐,小心地、一级一级地上着楼梯。开了门的甄妮惊讶地看着悠进屋来的边七。
韩轲将鱼递给甄妮,指了下边七道:“这他钓的。”
网兜沉甸甸的,里边有四、五条鱼,其中一条特大,得有一公斤多。
“告诉杰夫,明天早晨来接我上班。”边七向韩轲道。
晚上,电视台的《金牛新闻》,关于破产企业的拍卖,果然是:激烈角逐……
边七冷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商机再握(1)
捷达在广告部门前停下,韩轲开了车门。先下了来,扶出了边七。边七知道那一刻大院中每一个看到他出现的人都会将目光投过来,他们会惊讶:边七站起来了!遭人暗算的边七站起来了!是的,我边七站起来了,我回来了!他不向任何方向看,现在,他讨厌任何人的问询,他的目光只投在要跨入的那道门。
韩轲、杰夫在两旁扶住了边七的胳膊。
“不要扶我。”边七低低地说。
了解边七的韩轲、杰夫松了手,边七悠向前去,小心地上台阶,沈明站在了台阶之上,做着随时搀扶的准备。边七上完了台阶。广告部的全体人员都在了面前,他们望着主任的眼中都有些湿润。边七的眼中也有些湿润。在医院的日子,在家中的日月,他也想念他们,想念与他们在一起的快乐,工作着的快乐,创意地工作着的快乐。我回来了,我们又在一起了。边七在属下的目光中悠进了接待室,这是沈明的阵地,过了接待室,是一道敞开着的门,里边是一排茶几,围着一圈椅子,这是边七和沈明接待多位客人的地方,也是广告部内部开会的地方。一道门在这里通向边七的办公室。边七把自己的身体摔在了沙发上。沈明、韩轲、萧影等跟了进来。
“别像看动物园的动物似的看着我,这样我很不得劲。”边七笑道。
“该忙啥忙啥去吧。”沈明道,带人出去。
但是韩轲留了下来。
边七示意韩轲坐下。
“今天,你肯定是大院的话题。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杀回来了。”韩轲道。
“他们想不到的事情多了。”边七的语气中有着嘲弄。他知道,有的人是希望他垮倒。
他注意到,他的办公室比他在的时候还要洁净,而且,老板台上放上了一束鲜花,Сhā在玻璃杯中,杯中是清水。这花令他温暖。他微笑了。是萧影放的?是叶而根放的?叶而根现在已经从新闻部调到了广告部。抑或,是两个人共同的作为?属下,也盼望着主任的归来,主任是他们的主心骨。
边七从沙发站起,悠到了老板台前,在椅子上坐下,抄起了电话,挂通了宁台长办公室的电话,台长接,边七道:“向台长报到,我已经在了岗位。而且我向台长保证,今年的创收任务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不存在完不成任务的可能,请台领导放心。”
“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身体是本钱,本钱不能丢。”
“是,台长放心。”
放下电话之后,韩轲起身在边七面前溜达着说:“宁台长是真的赏识你啊。”
“是。我想也该让他老人家把你的事办了。你放心,他一定能在这件事上支持我一回。一定能。我想他肯定在今天能到我这。不用我上他那,他肯定能到我这。”
“能。”
再依次向常务副台长隋光源、副台长回天石电话报到。而后,边七向韩轲道:“想办法给我弄一张最新的金牛市城区规划图。市规划设计院肯定有。复印也行。花点钱也行。”
傍中午的时候,韩轲便拿来了,说:“绝对是最新的,还没印刷呢,就复印了份。”
而且,还都给拼接了。
图纸摊在了老板台上,边七找到了制鞋厂的位置,规划中,那里是住宅区。沿着槐河岸畔,住宅小区逶迤而西。边七指制鞋厂的位置道:“这地倒是不错,可是不至于热到昨天那种情形。必有原因。什么原因呢?”
“会不会是槐河大桥要建那了?”韩轲道。
“不是不可能。很有可能。如此,这一带的地皮就值钱了。”边七道。
“怎么又研究起地皮来了?”宁致远笑吟吟地走进。
边七按着桌面站了起来:“哦,台长。”
宁致远向边七道:“你坐,别站着。”向韩轲道:“你也坐。”他在靠近边七的沙发上坐下,问:“有什么困难吗?”
“倒是有一件事需要领导帮忙。我养病期间,韩轲一直在帮助广告部工作,但是,是地下工作者。他一直在操作广告部与盛达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的合作,目前已经进款近二百万。台长,就让他转为地上吧。”
“有利于台内的创收工作,干嘛还要地下,这事我来协调,立即将韩轲正式调入广告部。”
“谢谢台长。”边七道。
“谢谢台长。”韩轲道。
商机再握(2)
临近中午,沈明进了来,向主任道:“中午你就别去食堂吃了,我把饭给你打回来。”
办公室只剩下了边七,都去了食堂。电话响,坐到了沙发上的边七扶着拐吃力地站起来,接,黎天明的,问:“在办公室呢吧?”边七说是。
“那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已经去食堂打了。”
“那就到天王星吧,我马上去接你。”
“去不去天王星是另外一码事,你先到我这,我有话跟你说。”
黎天明一进了来,就看到了那张图纸,覆盖了老板台的整个桌面,而且,他立马就注意到制鞋厂的位置被用铅笔圈了个圈。
看黎天明注意到了那个圈,边七笑了,道:“汪大厚是疯子吗?”
“当然不是。”
“是能把事情想得很长远的人吗?”
“当然也不是。”
“那就必有文章。虽然是一场利益分配,但是,在他那儿出现了意外,绝对是一场意外。这才导致了汪大厚的疯狂,他在疯狂地捍卫属于他的利益。”
“我想也是。”
“可是他为什么如此疯狂呢?”
黎天明瞅着图纸。
“就商人来讲,汪大厚的素质和你不能相提并论,但是,他们这种人往往也能赚大钱,他们的本事往往体现在:投机。”
“没错。”
“帮助他们的人往往——也是这个思路。”
“没错。”黎天明的呼吸都有些不均匀了。
“如果槐河大桥建在了这,这一带的地皮将会增值,数倍地增值。”
“没错。”黎天明紧咬牙关。
沈明端了一碗米饭一碗菜进了来,边七将图纸折叠一侧,饭菜就放到了他的面前。
“就别忙着请我吃饭了,愿意请,你可晚上请。如果晚上你忙着正事,也别请。”边七向黎天明道。
“我是得去整明白一些事了。你吃饭,我走。晚上如果没事,我过来接你。”黎天明的大手抓起他的包,又过来和边七握了手。
天王星大酒店,黎天明的那间密室,那张小小的老板台后,坐着黎天明,面前的便签上,有他写出的两个字,并用一横线连接:金——杨。金,金成业,金牛市主抓城建的副市长。杨,杨岚,金牛电视台主持人。从边七那离开黎天明就来道这密室。在那密室中也有金牛市的城市建设规划图。摊开那张图,凝视着制鞋厂一带的地域,他更加确信边七的分析、判断。但是,需要进一步的消息。消息的来源应该有两个渠道:市委、市政府的关键性人物;汪大厚及其心腹。黎天明在便签上开列出市委、市政府的关键性人物名单,开列出了汪大厚的心腹名单。而对汪大厚的心腹名单,他不断缩小范围,最后的结论:除了汪大厚,中流房地产有限公司能够知道细情的,不会超过三人,甚至可能就一人。那个常务副总经理。从中流房地产方面下手?他摇头,在汪大厚和那位常务副总经理的名字上,划了个大大的叉。那么,就是市委、市政府了。能够控制在目前的情况,只能是几位关键人物掌握。金成业,常务副市长,市长,市委书记。很有可能就这么几个人掌握着情况。如果再扩大,恐怕就不是秘密了。在这几个人当中,能够去探听的最合适人物是——他圈上了金成业的名字。他挂通樊艳华手机,让关注金成业,如果这人在天王星出现,立即告诉他。结果,樊艳华压低声音说:“我在办公室。金现在就在天王星。只他和电视台的主持人杨岚在一起。这种情形谁也不好见他。”“这顿饭,你就替他买单吧。”黎天明道。大中午的,黎天明相信这两个人在了一起绝不是吃顿饭那么简单。时间就是金钱。如果边七的分析、判断属实,那消息是随时都有可能在金牛炸开。到那时,那消息对于他黎天明就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他再次挂通樊艳华办公室的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商机再握(3)
金成业一进包房,杨岚起身而迎,手和手握在了一起,金成业道:“你请客,我签单。还有别人吗?”
“没有。”
金成业向站立一旁的服务员招手:“拿菜谱来。”他翻着菜谱,点了四个硬菜,嘀咕:“喝点什么呢?”
“大哥想喝啥就喝啥吧。”主持人道。
“大哥想喝法国白兰地。就法国白兰地。”
服务员出去了,包房中就剩下了副市长和主持人。副市长望向主持人的目光更柔和了,而且,那一种渴望又出洞的蛇一样探出了头。他打开他的包,拿出了个信封,扔到主持人的面前,道:“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送你份礼物。”
“我的生日大哥居然记着。”主持人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她从信封中拿出了一张手机卡。
“尾号是你的生日:7077。”
“谢谢大哥。”主持人居然起身过来亲了大哥的脑门一下,大哥顺势搂了一下主持人的腰姿,那腰姿软软的就过了来,人就在了大哥的怀中。四目相对。大哥猛地吻了下去,将主持人的香舌吸入自己的口中,狂吮中他忽然停止,低声道:“快离开,”
主持人起了身,回到旁边的座位,理了理乱的头发。
“岚,你再不离开这地方就爆炸了。”大哥居然向着主持人指了指他的裆部。
主持人脸上飞起了红霞,低低地道:“其实我也想啊。”她的眼睛梦一样迷离。她的生日,1970年7月7日,快奔四十的人了。作为主持人,在金牛电视台,已经不是王牌。但是,眼前的这个主抓城建的副市长对她一往情深着。
敲门。服务员上菜。
酒也上了,但,不是白兰地,而是:XO。
副市长疑惑的目光望向服务员。
服务员道:“樊总说了,这席酒菜她请。”
“哦,谢谢她。”副市长坦然道。作为副市长,这种情况多了。私人的酒席,不是遇见的熟人替结了帐,就是酒店请。服务员出了去,包房是了两个人的空间。“其实也不用我买单,我签个字就完了。他们愿意请就请吧。”他说。
服务员开了酒,往副市长面前的杯中斟,往主持人面前的杯中斟。之后向副市长说:“如果有什么吩咐,可叫我们。”之后将空间给了二人。
“就凭大哥,在咱们金牛哪都是应该好使的。”主持人道。
“不是大哥好使,是副市长这个职位好使。”大哥说,拿起了筷子,夹了个海参放到主持人面前的碟子中。
主持人赶忙拿起了筷子,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她看着那大大的海参,想着大哥好使的话,联想到了大哥的本钱,那本钱刚才曾经有力地顶着她,差一点就爆炸。她夹起那个海参,吮吸了下上边的汁液,而后咬掉了一小块在口中咀嚼。
副市长自己夹了个海参吞咽下之后拿起了酒:“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生日那天恐怕你得在家过了。”
主持人黯然,摇了摇头,道:“没有谁会想到我的生日。”她忽然努力高兴,举杯道:“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
杯和杯碰在了一起。都一饮而尽。
大哥斟酒,道:“生日那天,你可到这来,开个房间,要了酒菜,我给你过。”大哥说得好像挺随意,好像并没有特别的含义。
“一言为定。”主持人举杯。
“一言为定。”大哥举杯。
主持人的脸泛着红晕,大哥一边斟酒一边道:“咱们慢慢喝。你找大哥来,一点有事。别把你的正事忘记了。”
主持人凝视着面前杯中的酒。“邱刚太叫我失望。”她说。
“他,在税务局工作吧?”大哥小心地问。
“他一直想让我活动,让他当个科长。可我知道,他当上科长准出事,他太想弄钱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人可以说说心里话,就找了大哥。”
“哦。”
“为这个,总打仗。我简直要发疯。”
“不必,不必。他不是就想有钱吗?让他下海好了。不过,人要是有了钱可是容易变坏的。你得有这准备。”
“如果是他想不要我了,那就由他去。”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让他有一百万。”
“一百万?”主持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txt小说上传分享
商机再握(4)
樊艳华的办公室,黎天明拽了把椅子,盯看着监视器上显现的餐厅包房外边的走廊镜头。主持人、副市长扎进包房后便都不再出来。是啊,那包房连卫生间都带的,只要进了去,就无须出来,除非你的席结束。而且也再没有人进去。而且也再没有召唤服务员。一位服务员站在门外,随时准备提供服务。
“天明,你怎么关心起人家的隐私来?不会是吃醋了吧?”樊艳华溜达到他的身后道。
在那台监视器上,显现着停车场、门前、大堂、餐厅大堂、餐厅包房外的走廊、客房外的走廊、保龄球场……
“边七有一个分析,一个判断,我现在想证实。”黎天明道。
“和金成业有关?要是和他有关干嘛不直接问他?”
“你以为人家那副市长就给咱当的啊?”
“那也倒是。”
“给我准备五十万现金。”
黎天明挂通金成业手机:“金哥,下午什么时候方便想见一见你,有点事。……我在御景别墅,一会回天王星。……好的,我听你电话。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就什么时候方便。”
樊艳华从保险柜中往外倒腾着现金,道:“我看你做的事实在是——有点惊心动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黎天明站在樊艳华身旁,看着她倒腾现金,道。
黎天明手机响,一看号,他道:“金成业找我。”接通,副市长让他到他的包房去。他挺吃惊,副市长居然没有避讳他黎天明。莫非人家什么也没有?就是正常的一次交往?或者,要他黎天明做灯泡?
“杨岚想把西边的那个射击场买下来经营,我做个担保,你借小杨一百万。几个月后最晚到年底,还你。”
黎天###里头咯噔一下:又是西部。那射击场距离制鞋厂不远。莫非西部的土地马上就热?那是一片热土?“有大哥说话,没问题。什么时候来拿都成。”黎天明道。
“那块地当初李大成买它花了五十万,现在,我让他挣五十万。”副市长道。
“就你不让他挣这五十万,他还有啥说的。”黎天明道。
“得让人挣。”副市长道。他像忽然想起来似的:“天明,你找我什么事?”
“想让大哥帮参谋一下,再在西边买一块地。也是买地的事。”
大哥盯着黎天明:“你小子听到什么风声了?”
黎天明笑:“开发西部不是市委、市政府的部署嘛。”
“你有那么高的认识吗?还是嗅到了钱的味道吧?你的鼻子倒是很灵敏的啊。”
“我找大哥,其实是想证实一个判断。”
“证实个鸟,赶紧下手吧。最多还有十五天的时间,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我去拿图纸,大哥给标个范围吧。”
“你去拿吧。”
大哥圈完了一片地域,微笑着在那圈中的槐河岸畔的一处点了个点。
黎天明点头,会意地笑了。
“我已经注意到,在电视剧的片头广告中,出现两条咱们金牛的,特别是其中一条是商家的,而这广告在别的城市打几乎就没什么意义,因此,至少就这一条广告可以断定是节目忠心后加上去的。如果提出来,广告部与节目中心的关系立即恶化。我一直说过,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我们内部,电视台内部,广告部内部。广告部内部我没觉得什么,电视台的内部是我最头疼的。环境比较恶化。我们所能做的,只能说容忍。广告一天不实行统管,这种情形就将继续下去。我们要做的,不能陷入内部的纠葛上,只能是,另谋生路。和盛达房地产的合作比较成功,成为今年重要的一个创收的源。剩下的,我们只要将这种合作做好就行了。盛达正在准备开发新的住宅小区,但那应该是明年的事情了。规划设计需要时间,今年能把地基打上就不错了。因此,我想,我们还要寻找到一个新的创收项目,短期的,但是,要来钱。这篇文章,应该由广告产品商店来做,广告部配合。寻找到一个品种,让它在金牛火起来。雨季要到了,正是广告的淡季,广告时间会有大量的时间空余。将它们充分地利用起来。仲文夫,你是电视广告产品商店的经理,你立即拿出你的全部精神头给我找到一种可以炒作的商品。沈明,你在接广告的时候也要留神,如果发现了好的品种可以拿过来咱们做。”下午,边七召开广告部核心人员会议,在他的办公室。韩轲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广告部内部的会议。边七之前向与会人员说明,宁台长已经同意韩轲调入广告部,究竟是还没有公布,因此,大家先不要在外边扩散消息。因此,接待室通向里边的那道门现在关闭着。
开完了会,边七道:“文夫,韩轲,萧影,跟我出去转一转。”
商机再握(5)
上了车,向杰夫问:“上哪?”
“制鞋厂一带。”边七道。
他们在制鞋厂的门前下了车。厂区静悄悄。
“汪大厚在忙着办手续,筹款。如果他自己的资金解决不了,他就得找合作伙伴。不过,他轻易不会与别人合作,一位这样,别人就要分一杯羹。”边七道。他的目光扫向相邻的区域。黑压压的平方。飘来臭气,那是不能及时排放出去的生活脏水在烈日之下蒸发而形成的臭气。“这是一片热土。”他说。
“主任要做房地产生意不成?”向杰夫道。
“你以为不可能啊?咱主任啥事做不出来。”韩轲道。
“就是做房地产生意,你也别整这个地方啊。”仲文夫道。
韩轲笑。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越野车开了过来,在近前停了下来,黎天明下了来,金副市长下了来,杨岚下了来,边七赶紧上前和市长握手。
“你跑这来干啥?”黎天明问。
边七扫了眼制鞋厂,道:“我来算计算计汪大厚来年能交我多少广告费。”
杨岚道:“你看咱电视台的广告部主任,绝对称职。”
副市长拍了下边七的肩,道:“干得不错。”
边七注意到黎天明向他使了个眼神。
“我们去打靶。”黎天明道。
“你们去吧。”边七道。望着西去的越野车,他再一次念叨:“这是一片热土。”他看到一个楼座子,墙上贴着张纸:此房出售。他奔了过去,院门敞开着,院中有位妇女正在往晾衣绳上晾衣服。“大嫂,这房卖吧?”
“当然卖。”
“什么价?”
“三十万。”
“这什么房子啊?金屋啊?”
“你要是诚心买,你找我老公研究吧。他没在家,你可以挂他的手机。”
“把他手机号给我。还有,拿房照我瞅一眼。”
妇女进屋取出了房照和张纸,纸上面写着个手机号,先给了边七。
边七又拿过了房照看了看,交还给妇女,进屋瞅了几眼,出来扫了几眼院落,随后挂通了对方手机:“哥们,你那房什么价能卖?……三十万是不可能的。……二十九万?你这也叫诚心卖?二十五万,过户手续的费用我来承担。如果你决定了,挂我的手机。”很干脆地关了手机,向妇女道:“我们走了。”
“你要买这房?”出了院落,韩轲问。
边七笑,道:“二十五万,广告产品商店可以把这房买下来,让它下点小钱吧。”
“广告产品商店买?”仲文夫惊讶。
“你不就是做买卖的吗?做买卖不就是倒腾吗?不就是什么能赚钱就倒腾什么吗?当然,妇女儿童枪支弹药海洛因你不能倒腾。如果你不买呀,萧影,听我的,亲戚那借点钱,把这房买下来。”边七道。
“我可借不着那么多钱。”萧影道。
“那就还是广告产品商店买吧。”边七道。随即,边七一摆手:“到河边看看风景,看看七月槐花香。”
美丽的槐河,似乎只钟情于槐树,不管是河南岸还是河北岸,都茂盛地生长着槐树,有年轻的,也有老得不知道年龄的。那河南河北啊,槐树们相互打着旗语,关于生长的主题。关于槐河的主题。关于这座城市的主题。这座城市就应该唤做槐城。而且,槐,就是这座城市的市树。槐花,还没有盛开,还只是一串串的骨朵,好似有点害羞的样子。一艘大船由远方的海湾驶来,驶向市区深处的老港,悠久的老港。一桥飞架,南北变通途。一桥飞架,无异于对这座城市画龙点睛。
“我现在,真的很热爱这座城市。”边七道。
就在回广告部的路上,房主挂通边七的手机,同意二十五万卖出。边七答复:听电话;很快就有回信。
就在回广告部的路上,宁台长挂通边七的手机,告诉他,几位台领导已经碰头,同意韩轲调入广告部。
就在回广告部的路上,韩轲的手机响,隋光源让其立即到他的办公室去。关闭了手机后韩轲道:“领导终于找谈话了。”
回到办公室,边七刚再老板台前坐稳当,黎天明挂来电话:“你的分析、判断,已经确认,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别把动静弄得太大。”
韩轲从大楼下来,回来向边七报告:“隋台谈完了回台谈,我现在是你的正式属下了。”
就这个时候,座机电话响,回天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大楼内,边七小心地一级一级地上着台阶。宁致远不会这么让他上楼,隋光源不会这么让他上楼,只这个回天石,让他这么上楼。关于韩轲的事?总应该是一件重要的事。人家让你上楼你就得上楼,因为人家是分管你的副台长。你一位你拄着双拐,可是人家可以想,你不是能上班吗?你既然上了班,那你就是属下。上了两层,额头沁出了汗水来。歇一歇,继续上。满头汗水的广告部主任出现在回天石的面前。
“哦,你坐。”回天石指了下沙发。
边七坐下,定着神。
“今年的创收任务能不能完成?有没有什么困难?”
“完成任务没有问题。各部门都在创收,内部压价严重,困难是有的。”如果说完成任务有困难,边七相信,回天石立即会把这问题拿到台务会上去。如果对各部门的批评尖锐了,回天石也会将你边七的意见传递出去,那么,在部主任中间,你边七就立即孤立。在回天石面前,边七必须字斟句酌地说话。
“人家有人家的任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广告部只得另谋生路。”
“我听说你要倒腾房子,有这事吗?”
商机再握(6)
边七一愣,立即想到了仲文夫。这么快就汇报给了舅舅?“有点这方面的想法。”不能将槐河大桥的事泄露。回天石不会给你严守这个秘密。
“你就别瞎折腾了,广告部就是广告部,要干自己本分的事。你倒腾房子,要是赔了,你能承担得了那责任吗?听我的,你别乱折腾。”
仲文夫是个胆子小的人,是电视广告产品商店的经理,担心赔了钱担责任。电视广告产品商店隶属于大地电视广告公司,而大地电视广告公司的总经理由边七兼着。赔了钱虽然主要的责任者是边七,但是仲文夫觉得怎么着自己也脱离不了干系。其实,就那么一个楼座子,总共才二十五万。风险顶多就几万。因为不可能二十五万都进去啊。回天石对外甥的要求是,可以不做事,不可以去做有丁点风险的事,不可以去做担责任的事。边七紧皱眉头,反感着仲文夫的通风报信。“我听台长的,不做这方面的打算。”他说。
“虽然有困难,但是,创收任务还真得完成。另外,你也得注意身体,别硬撑着。”
“谢谢台长的关心。”边七心中却在骂:滚你妈的蛋吧!
他小心地一级一级地下着楼梯的台阶。
他阴沉着脸走进了广告部。沈明望着他,满脸的疑问。萧影望着他,满脸的疑问。叶而根望着他,满脸的疑问。韩轲问:“咋的了?”
“我放个屁,回天石那头都能闻着味!”边七回头道,一步没停,进了里屋,进了他的办公室。
韩轲跟了进来,问:“咋的了?”
边七回首望了一下电视广告产品商店的方向——其实他是看不见的,隔着高楼大厦的街区,他到:“咱那经理胆子太小了,树叶掉了都怕砸着脑袋,就这种人,怎么能够做电视广告产品商店的经理呢?”
“咋的了?”
“要买那楼座子的事,人家报告给了舅舅,舅舅在替外甥阻止。我已经表态,不倒腾房地产了。如果我坚持干,这事就得捅到台务会上去,就得被逼着讲出槐河大桥的事。现在,能讲吗?无论他们相信不相信,都绝不是什么好事。可能很快就满城风雨。”
“这仲文夫,也真要命。”
“我还是想赌一下子。萧影——!”边七向门外喊。
“主任,啥事?”
“让你发笔小财干不?”
“把今天咱们看的那楼座子买下来,而后等着它升值。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多的钱,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钱,可以找亲属拆借。至于为什么会升值,你让韩轲讲给你。”边七将折叠在案头的那张市区规划图扔给了韩轲。
“槐河大桥的事,绝不许外泄。如果不能保守这个秘密,就宁可放弃,钱,找机会再赚。只要不违反纪律、法律,我会找机会让你们赚钱的。”边七道。
边七挂通黎天明手机:“韩轲已经正式调入广告部,晚上,你给安排一席吧。”
当天的活都干利索了,广告部全体会议。当然,仲文夫被召了来。
边七道:“韩轲从今天起正式调入广告部,成为新的一员。关于分工,目前先机动,临时性的、比较大的项目,由他来办。本来都是一个大院的人,平常都熟悉,大家好好合作。有人给我们备下了酒席,有什么话,酒席上唠。”
广告部的捷达,电视广告产品商店的面包车,载着广告部的全体人马向天王星出发。
一到餐厅的门,就有服务员迎上来:“电视台广告部的吧?”就将来人领到了包房。
很大的包房,配备着卡拉OK的设施。
刚进入,总经理范艳华进了来,同边七、韩轲握了手之后问边七:“天明交代了,一定要安排好。菜——”
“你安排好了。”边七道。
“酒——?”
“啤酒、饮料,你只管定好了。”
“行。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挂电话。”总经理给了边七自己的名片。
总经理给边七留下了干练的印象。
仲文夫打开了卡拉OK,对着大屏幕,对着大屏幕的歌词,唱起了《祈祷》。叶而根拿起了另一个话筒,对唱,将仲文夫带得声音放得开了些。
韩轲唱起《安妮》,特投入,特好。没想到,这家伙歌唱得这么好。唱完了,大伙直鼓掌。
“主任给咱们唱首歌吧。”叶而根道。
“我哪会唱歌,你们唱,我听。”主任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主任唱,我们听。”叶而根不依不饶。
仲文夫把话筒塞到了主任的手中。
“主任,我和你唱。”萧影取了另一个话筒。
“好吧,那就唱《红河谷》。”主任无奈。
主任喜欢那首歌。每当听着那歌,每当唱着那歌,心野,怅惘的风飘过。他是不敢投入地唱着这歌的,那会令他热泪盈眶。再美好的时光,也终将结束。就是现在,他还有能力呵护的这些女孩,也许,就要离开自己,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他的脸上挂着微笑,悬挂着微笑,只在歌声中渗入淡淡的哀伤。其实这歌被他唱得挺好的,一位唱这歌不需要太大的技巧,只需要一种感伤的情怀。
酒菜上了,边喝着,边唱着,都很开心。
边七手机响,黎天明:“边七,我在咖啡厅,过来坐坐吗?”
边七坐在了黎天明面前,道:“他们玩得很开心,谢谢你。”
“如果愿意去打保龄球,我就安排。”
“不用了,又喝又唱的,就行了。”
黎天明招手,服务员过了来,黎天明问边七:“喝什么咖啡?”
“什么咖啡对于我来讲都是一个味道,就来杯平常的吧。”
“那就法国牛奶咖啡。”黎天明道。
“别牛奶,我可不喜欢喝奶。”边七赶紧阻止。
“那就巴西咖啡吧。两杯。”黎天明笑道。
黎天明没有选择包房,就坐在了外边的散台,坐在了临着天王星大堂的那一侧,隔着栏杆,进进出出天王星的人一目了然。忽然响起了钢琴曲,边七俯身向下看去,樊总经理坐在了那架钢琴前,弹奏了起来,弹奏的还是贝多芬的《第六交响曲》呢。这小女子,弹奏那恣肆汪洋的《第六交响曲》。“吓,没想到咱樊总还有这两下子呢。”边七道。
“好像专为你弹的呢。”高大的身躯向后一仰,道。
“净瞎说。”
商机再握(7)
咖啡上了来,黎天明面前先前的杯子被撤走,黎天明向前俯了身子,将放着方糖的碟向边七这头推了推:“如果嫌苦,可以放点糖。”
“我知道,品咖啡主要是品其中苦的味道,可我还是喜欢甜,喜欢甜的味道。”边七道,放了两块方糖在自己的杯子中。
黎天明放了一块,那勺搅动着,道:“边七,听贝多芬《第六交响曲》,可有激荡之情怀?”
“你和你的小姨子好像配合着进行你我的谈话似的。”
“不是,那家伙钢琴师一下课,就跑来弹;而且好像就会弹这一个曲子似的。”
边七笑了,冒出一句:“挺可爱。”
“边七,想再上一个台阶吗?”黎天明正色。
“什么意思?”
“你完全可以做副台长。如果让你做台长,我办不到,可做副台长,我想我可以办到。”
“有那么简单吗?”
“不算复杂。你知道,那位哥们要是办这事,还是能办到的。”
边七明白,那位哥们指的是那位副市长。是的,那跟们要是办这事不会太难。可比帮杨岚容易得多。杨岚什么基础,即将退场的主持人。边七一笑,端起咖啡:“这咖啡往里头加糖还成,可如果往里头加盐加一只苍蝇加……还是咖啡了吗?谢了,谢了,免了,免了。”
“当初要是把这桥建在市区,何必现在还要闹腾着建桥。”黎天明道。他的越野车开上了槐河大桥。这桥位于市区东部七、八公里处。
“首长工程嘛。”金成业道。文革的时候,从这块的乡村中钻出来个高官,高到了省革委会副主任的位置,身居高位,不忘家乡,就在这给家乡建了座大桥。这块的乡亲,提到这桥,总要念着那人的好。可是,更多的金牛人,走到这桥,总要骂:怎么不把这桥建到市区。金成业坐在副驾驶的座位。后面的座位坐着杨岚。这一日,星期六,杨岚的生日。副市长说,正好黎天明约了他到槐河北的邻市,参观参观那里的小区,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借鉴的。副市长跟主持人说,你也去吧,没准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房地产大亨呢。接了主持人后,副市长说,大哥没忘,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就过一个特别一点的生日吧。
其实,黎天明就是准备做一次灯泡。考察个鸟,三川市的住宅开发水平根本就在金牛市之下,这一点副市长心知肚明。
就在那槐河大桥之上,另一辆越野车迎面而来,奔向金牛市。开车的是一矮胖子,脑袋圆乎乎的,包子一般;肚子鼓鼓的,大包子一般。后面的座位上,坐了两位,座位上和座位的空挡,放了一些纸箱,纸箱的侧面是里边产品的说明,产品名称那一项填写着:佳友牌香烟嘴。
金牛电视台大院静悄悄的,体现着休息日的气象。偶尔,也有记者进出,完成着领导指派的任务。临近大街的那座两层小搂,被电视台广告部盘踞的两层小楼,门敞开着,向着金牛市每一个广告客户敞开着。沈明在练硬笔书法,萧影在涂唇红。而里边,里边,边七正皱着眉头面对着《孟子》。在与伤痛的抗争中,他曾经一度将孟子搁得很远,很远。但是,现在,能够站起来的他,想到了久违了的老朋友,忘年交的老朋友,于是迎着两千多年的风云岁月,与孟子会晤。也跽坐,跽坐在孟子的对面,翻动着竹简,竹简发出清凉的水一样的声音,而对面,一双慈爱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眉头皱得再紧,那目光也只是慈爱,慈爱地投过来。孟子大讲统治术。统治术是个啥东西?说穿了就是领导艺术。他读孟子读出了太多太多的心得,孟老头经常望着他发出会心的微笑。身心投入,他在自己的世界中,在孟老头的世界中。
忽然一阵响动,沈明引领着三位进了来,后边跟着的一位还端着个箱子。打头的,一矮胖子,圆滚滚的一位,腮帮子上的肉像鱼腮上刮掉了皮之后的那块肉。
“这我们主任。”沈明介绍。
边七的手和矮胖子的手握在一起,之后矮胖子递上名片,边七扫了眼名片,来自三川市,他的脸上堆起了笑,道:“我们见过?”
“见过?”矮胖子疑惑。
边七摆手示意来人坐下,道:“不久前,市政府大会议室,你和三川市的几个人在即将开始竞买那些破产企业的时候,赶了来,你在那拨子人中,你提着现金。”
“对对对。那天那个头是我的朋友,绝铁的大哥,那天买的修配厂就是大哥帮我买下的,要干个加油站。大哥本来要拿下制鞋厂的,看价抬得太高,就没扯。”三川市的康庄大道商贸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康庄说。
“你的那位朋友为什么只对制鞋厂感兴趣?”边七问。
矮胖子迟疑了下,道:“他听到一个消息,槐河大桥可能要建在那。可是,建槐河大桥是天大的一件事,投资得四十个亿以上,不事说建就能建的,很有可能发生意外。所以,最后关头大哥放弃了。大哥是我们三川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他不是太想把战线拉到了这里。”
“你的大哥一看就是个厉害的角。”边七道。
“那是。市长、市委书记,只要他请,都是他的座上宾。”
边七的目光落在了放在地上的纸箱。
康庄总经理立即将纸箱端了起来,放到了边七的老板台上,道:“这是我开发的一个品种,想先在我们三川市和你们金牛市试试。”
边七已经看到了纸箱一侧的说明文字。
商机再握(8)
康庄从纸箱中拿出一中包装,打开,拿出一支来,带着包装的一支来,长方形的包装,上半截有椭圆形透明的一块,呈现着烟嘴的前端,金黄|色金属质感的烟嘴上半截。那双小胖手褪下了外层的纸包装,揭开白色的塑料的盖,烟嘴就完整地呈现,那下半截是黑色的塑料,黄|色的前端和黑色的下端之间,有一端透明的部分。“这烟嘴和一般的烟嘴可是不同的,它能将香烟中的有害物质过滤出来。”胖子掏出了盒烟,皱皱巴巴的软中华,递边七一支,自己拿了支,将烟ρi股塞进了烟嘴,点燃,深吸了口,看了看烟嘴透明的部位,已经不是白色的了,有点黄,再深吸一口,黄|色加深,再深吸一口,给边七看:“看到没?那有毒的东西被过滤到这了。”他将烟嘴的前端拧了下来,在边七桌上找了张白纸,包住烟嘴里边的铜柱,转着纸,而后拿下,打开白纸,褐色的脏东西就在了纸上。
边七笑了,从中包装中拿出一支来,打开包装,拿出烟嘴,把手中的香烟Сhā上,康庄赶紧给点燃,边七吸了口,道:“这东西,应该由我来做。”
矮胖子一惊:“你干?你咋干?”
“你干,你咋干?”边七反问。
“在商场租柜台干。”
“哦。零售价多少?”
“每支四十八元。”
边七轻蔑地笑了,摆弄着手中的单只烟嘴的包装盒,问:“你准备投放多少钱的广告?”
“先扔个几万吧。”
边七更轻蔑:“我干,我可以投放一百万的广告投放量!”
康庄总经理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缓缓地坐下:“你这么说,还真得让你干。”
“先别这么说,我话还没说完。我要拿全国的总代理。不过,先只在金牛炒作,让这产品在金牛火起来,而后带动周边城市,再带动周边的省。至于我怎么运作,应该是我的事,你不能干涉。我每支十八元拿货。”
“十八元?那怎么行?成本都不够啊。”
边七摆弄着手中的烟嘴:“别提什么成本,你这一支的成本也就几元钱。”
“我买这技术就花不少钱。”
“多少?”
矮胖子不回答。
“你没花多少钱。当然,你就生产一支烟嘴,把那钱加进来,那成本了不得了。可如果你生产一百万只那点钱还算钱吗?”
矮胖子满脸的不高兴,仿佛他一下子失掉了好多本属于他的金钱似的。
“把你今天带的货都给我留下,我立即启动市场。你带了多少货,今天?”
“五箱,一箱一百八十支。”
“哦,不到一千支。我卖掉这些货后,立即结清这批货的款,而后,我们签订总代理合同。”
“那你这这些货能卖多少时间?”
“一周?十天?如果一个月没有卖出去,广告算我白打,这批货的款我也给你结清。同意,就这么干;不同意,咱们谈广告,你自己干吧。”
胖子沉吟,最后一摆手:“卸货!”
五箱货堆在了老板台的前面。
边七拍着老板台上启封的那箱道:“这箱就别算了,给我做宣传的样品。”
胖子答应。
“沈明,替广告产品商店打个收条。”边七道。
御景小区,一幢已经装修完的别墅内,韩轲在作画,一幅油画,既是临摹,也是再度创作。画的是托翁,托尔斯泰,根据《复活》书中的一幅作者像。照片中的托翁俯身写作,为黑白照片。而韩轲,正将其变成彩色的油画。肃穆的氛围中,托翁在他自己的境界中,在作品的境界中。这画即将完成,韩轲不时退远,审视,修改,审视,修改。他给主任挂了电话,说他在御景别墅,有事就给他挂电话。他知道主任一直在写作,梦想成为一位作家,这画,是画给主任的。他已经好久不作画,心总是不静。但是,自从坐镇御景别墅,忽然,大院的纷杂远了,而且在没有正式调入广告部之前还不能经常在广告部出现,就有了大块的时间扔在这御景别墅。他就想起了一度被放得很远的画笔,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梦想:做一位画家。想起了在纷杂之中仍然手捧书本的边七,仍然在创作的边七,他想到了大文豪托翁,不管何种流派的文人都敬仰着托翁,想到了在《复活》的扉页看到的作者的照片,那宁静、肃穆的氛围曾经一下子就扑面而来,漫溢在你的心扉,他决定,就画一幅托翁的画像,给边七,给边七一份宁静,一份肃穆。
来人看房子了。是先前来过的人。在售房处,盛达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别墅和盛达按协议回报给电视台广告部的别墅一同销售,装修之后的效果图张贴在那里,让买主选择。来的是香港老板。
“能不能再给打打折?买你这幢可要比买别的多花五万块啊。”
“就那价了,你要行,就卖你;嫌贵,那你就去买别的。”
“都要打折的,怎么就你这不打折啊?”
“我这不打折。”
香港老板领着来人又看了一圈,回来,目光落在了油画上,审视,看到了一旁的书,翻开着,呈现的是一幅照片,他把书合上,是托尔斯泰的《复活》,便知道画的是托翁了。他拿起书,翻到照片处,退远,将照片与油画作比较,点头。“这画,应该是这房装修的一个部分吧?”他问。
“谁卖房子还搭配油画啊。”
“不是?”
“不是。”
“多少钱卖?”
“不卖。”
“五千卖不?”
“不卖。”
“那就一万,这画我买了,连同这房子,我都买了。”
“画的钱你得单独给我,买房的钱你到售房处去交。”
“好的,好的。”老板立即吩咐随着来的一人去取钱。不长的时间,一打崭新的大票放到了韩轲的手中。
而后,韩轲领人去售房处交款,办理相关手续。那笔钱到了盛达的帐之后,就可以随时转到电视台广告部。韩轲和买房人约定,次日交接。之后韩轲回到别墅,拿起画笔,端详着画,寻觅着细微的瑕疵。这时,手机响了,主任办公室的号,劈头就是一句:“马上到我这。”韩轲有点结巴:“不太好意思,我把你的画卖了。”
“什么?我的画?你给卖了?”
“你快过来看吧,你还能看一眼。”
“你搞的什么名堂?我有什么画?还跑到你那,还卖了。”
“你就过来吧,过来你就知道了。”
边七站在画的面前,当时两眼就直了。宁静、肃穆的氛围扑面而来。
“这本来是给你画的,可是人家要买啊。五千,我没动心,人家给了一万,我就没经住考验了。”
边七笑了:“到底是见钱眼开。”
“我再给你画。”
“那要是再有人买呢?”
“下回两万再动心。”
“嗯,只要是我们的交情不断在涨价就成。”边七一拍韩轲的肩。随后,他端详那画:“给我画的,应该比这更好。要更显得迷狂一点。那背景,要画得乱云一般,乱云飞渡。那发丝,可以融入背景之中。那飘拂的胡须也要乱,狂乱。整个的人,在迷狂的状态之中。下边的,要去掉一些,只现出写作着的那只手就行了。甚至,手都可以不要,就一头部就行了。离那个照片远一点,记住,这是一次创作,真正的创作。”
“给疯子画画,当然得画疯子。你是挺厉害。我能给你画好。这画,少了三万我不卖。”
“行,交情又涨价。”
办公室,边七将广告部核心人员召集到面前。他布置:“萧影,立即做这烟嘴的广告策划。明天的晚上就要让这广告铺天盖地。仲文夫、韩轲你们两个立即开始租赁柜台,在金牛市的几个大商场都要租赁柜台,宁可电视广告产品商店明天关门,也要保证明天这些柜台开始卖货。萧影,今天晚上先打一个招聘营业员的广告,招聘的地点就在咱们广告部,明天文夫和韩轲能挺忙,沈明可以在这里坐镇招聘。一边上岗一边培训,发现不合适的立即换掉。告诉各大商场的总经理,我们在他们那里设置专柜,他们的商场就会在每天的广告中被数次提到。该多少钱,我们可以给钱,不愿意要钱,可以用广告顶。因此,我必须要他们地理位置最好的柜台。如果位置不好,宁可放弃。我相信哪家大商场也不会放弃这机会的。也不会有谁跟咱们要那几个现钱。明天,萧影,哪里设置了专柜,你就拿着话筒站在柜台前去介绍这烟嘴。到百货大楼,你就说:‘各位观众,这里是百货大楼佳友牌香烟嘴销售专柜……’而后介绍这烟嘴如何好。可以现场演示,这烟嘴过滤有害物质的显著功效。挨个柜台说,不怕重复。明天忙完了,沈明安排,犒劳三军。各位,开忙去吧。” txt小说上传分享
商机再握(9)
走马观花地看。有点模样的,黎天明就会将车开得缓慢,或者就停下来,在车上看。黎天明的手机响,他接:“……操,我现在在你们市呢!你们到我那倒是先给我个电话啊。……你等着,我马上给你回个电话。”他关闭了手机,向副市长道:“上周定的,这的几个朋友到我那麻将,给忘了,听说我在了这,让咱们今天别回去了,他们往这赶呢。大哥,要不跟他们干?咱俩换着上,反正明天也是休息日,这两天你就忘记你是副市长。”
“那倒是行。不过,咱俩可别忘记了另一件事:还得给杨岚过生日。哦,对了,杨岚,不回去你没什么问题吧?”
“没事。”
“那,天明,你安排吧。”副市长向黎天明道。
黎天明看到一牌匾——手机超市,向副市长道:“大哥,咱来得送杨岚件礼物啊,生日礼物。”
“是啊。”大哥点头。
黎天明把车挺在手机超市门前,让大哥下车,两人进了手机超市。
副市长心中说,我已经送了手机卡,连带着五千的花费在卡上,人家要送手机,正好配套呢。
黎天明一眼就瞄到了一款手机,价格6688.他点着那款手机问大哥:“这个怎么样?”
“嗯,又顺又发的。”
黎天明打开他的包,拿出了一捆百元大钞,点钱。
“谢谢两位大哥。”车上,杨岚捧着带着包装的手机道。
“咱们找个地住下,等我的那几个狐朋狗友。”黎天明道。
蓝天大厦,四星级宾馆,黎天明开了两房间。当着副市长的面,黎天明给路上的朋友挂了电话,让到这会合,让对方中午管饭。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在路上,都是黎天明的安排,为的是能够让自己离开副市长和杨岚,给这两个人能够单独在一起的空间。做灯泡,也是需要智慧的。
杨岚在自己的房间中打开了手机的包装盒,将那漂亮、大气的手机拿在手中,觉得有点像梦。如此贵重的手机要是自己掏钱,无论如何也是不会买的。可是现在,有副市长的大哥哥在,轻飘飘地就到了自己的手中。她叹了口气,丈夫将垂涎这手机,也只能将它让给了丈夫。想到这些,她有点忧伤。大哥,让我发财吧。
中午,三川市的朋友做东。杨岚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三川市的三位朋友拍着手还唱起了《生日快乐》。席后,三川市的朋友又开了一个房间,准备战斗。黎天明跟副市长说,你先谢着,我先来十二圈,晚饭后的十二圈你来;我们的规矩,每场二十四圈牌。副市长说,你都来也行啊,我歇一会,去观战。
副市长准备进自己房间的时候,杨岚忽然道:“大哥,到我屋说会话吧。”
进了房间,杨岚忽然勇敢地勾住了副市长的脖子,呼吸急促地说:“我知道大哥想要我。”
大哥的下部立即昂然而起,他吻向岚的额头、眼睛、鼻尖、唇、脖颈、胸,岚娇声:“我……受不了啦。”大哥和她就到了大床上,滚在了一起,赤祼着滚在了一起,大哥急不可耐地进入,岚大叫了几声忽然搂着大哥的背翻了个个,她就在了上边,她把离开她的大哥重新塞进她的体内,癫狂着,自顾自地癫狂着,哪里知道,大哥看着她惊讶呢,忽然之间主角换位啦。他在想,要不是已经在了她的体内,说不定他会阳痿呢。大哥努力地完成了他的使命后岚已经是汗水淋漓,湿漉漉地趴在大哥的身上,娇喘了一阵子之后她说:“大哥,谢谢你。”
大哥笑笑,将她搂紧。此时无声胜于有声。
“那块地的事,我想还是我直接做;要是邱刚做,见了钱,我怕他胡来。”主持人说。
副市长一笑,拍了拍主持人的ρi股道:“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是应该的。”他的手搭着的,是一个健康着的身体,但是,依然薄着,腹部那依然薄着。搂着的时候,软软的,那感觉很美妙。
“我要是有了大钱,我可以让他自己干点什么。”主持人说。
“对,各自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副市长道。
康庄开着车在回返三川市的康庄大道。“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的产品忽然一下子就不能自己卖了。”他道。
“不过,人家也够讲理的,先比量着,而后才跟我们签约。”手下道。
“让他弄去吧,反正他得打广告。他做不好也能提高产品的知名度,到时咱们可以再自己干。”康庄道。“如果这次成功了,就可以证明那个姓边的是一个奇才。奇才难得啊。要是那样,就应该把这个人抓住,好好利用他。要和他个人做交易,因为他是吃官饭的。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没有亏吃!”康庄自信起来。
狂澜万丈(1)
“儿子,过来亲爸爸一口,爸爸要上班去了。”儿子跑了过来,边七俯下身去,儿子在他的脸上亲了口。
“大休息日的,总上什么班啊。”甄妮抱怨。
“老婆,过来,让老公搂搂。”
甄妮看着儿子,儿子乌溜溜的眼睛望着爸爸、妈妈,妈妈还是凑到了爸爸的跟前,爸爸将妈妈搂了搂,说:“上班之前,搂搂老伴,省得出了家,搂错了人。”
儿子看得、听得满脸的阳光灿烂。
每天早上,向杰夫把车开到楼下,就拿手机晃主任一下,主任就下楼。开始的时候总是上楼接主任,后来主任的双拐拄得悠然了,就不再让向杰夫上楼接。
车一开进电视台大院,就看到广告部的门前聚集了好几十人,多为女性。“这待业的人也太多了。招聘的广告今天必须得停。”边七道。
车停在广告部门前,车门开,先是双拐出了来,而后扶着拐出来了边七,前来应聘的人惊异地看着他向前悠,小心地上台阶。
沈明的屋,也全都是人,广告部的人,一见主任的面沈明道:“咋办?来了这么多人。”
边七一笑,道:“要是来了一个团你还麻抓了是不?等一会再研究你的事。文夫、韩轲,柜台现在不是就差第一百货商场没有落实吗?立即去落实。别找中层,直接找他们的总经理。如果有困难,把总经理的手机给我弄来,我直接找他。立即。今天上午必须把柜台的事解决。下午,营业员和商品同时到位。”
仲文夫、韩轲领命而去。
边七摆手招沈明跟他到里边自己的办公室,他说:“每人发他们一张纸,让他们写简历,包括联系电话。而后一个一个面试,当时就感觉不贴边的,让回去等电话。我们虽然需要六个人,但是,你要给我准备十二个人。这十二个人你和我再看。多用刚刚毕业的学生。特别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沾染上这个社会过多的不良习气。忙去吧。”
沈明在外面的屋叨咕:“这让他们在哪写呀,干脆一个一个来,边问边记。”
里面的边七笑了。给干走样了,看不到他们的字迹了。一个人的字迹会暴露出很多的大学,但是,看不到他们的字迹了。边七没有出去干预。
沈明跟一位说了,回去等电话。人家说了,你也没问我电话啊。沈明说,忘问了,你电话号?人家说,你也别问了,我知道怎么回事,再见。
一位问每月到底能挣多少钱。沈明说五百加效益提成。人家又问了,那效益提成能拿多少啊?沈明说,那得看你买出多少货。人家说,卖的什么东西啊?你那得好卖啊,要是不好卖,不就挣不到提成了嘛。
边七在里边发出咆哮的一句:“听电话!”
沈明就明白,这人把里边的人惹火了,向对方说:“听电话,回去听电话。”
“萧影。”里边传出一声唤。
“再拟一个广告词。今天晚上烟嘴的广告不是铺天盖地吗,不是要反复强调热线电话吗,在十点中的时候,最先挂进咱们热线电话的十个人可以每人赠送烟嘴一支。挂早的,不算数。就十点。十点的时候让仲文夫到电视广告产品商店接电话去。此举,意再提高人们对这产品的关注度。首先,是让人们关注。买不买是一码事,起码得让人们关注。这活动连搞三天。不,连搞一周。”主任吩咐。
“主任哦,你可真损啊,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折腾人家仲文夫跑到商店接电话。”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狂澜万丈(2)
“写词去吧,给他发补助就是了。让沈明给他发补助。”
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仲文夫挂来电话,第一百货商场的柜台搞定,位置在一楼正对着商场的大门。
“好,立即返回。下午一点开始进入。”
仲文夫、韩轲坐在了主任的面前。外边已经不再熙熙攘攘,沈明的面试已经结束,留下了十五人。边七道:“一会,文夫对留下的这些人立即进行培训,当然是初步的培训。下午,三大商场的柜台,每个柜台配置两人,其余的,到电视广告产品商店备用。我判断,这些人中肯定有掉号的,好填补。本来,我想再面试,免了,自然淘汰吧。每个柜台虽然是两人,但是,也要设一组长。你仲文夫看着办吧。你赶紧。就用我外面的接待室。”
仲文夫领命而去。
“韩轲,你立即找一广告公司,设计一张海报,这烟嘴的海报,而后,到印刷厂印他一万张,每个柜台要贴,这市区的每一个住宅搂每一个楼洞都要张贴。烟嘴的定价我已经想好了:五十八。对了,忙晕头了,得告诉仲文夫、萧影,这烟嘴的定价五十八。”
韩轲的嘴张得老大。
“相信我,没问题。”边七笑道。
出去的韩轲都有些跌跌撞撞了。五十八的定价惊得他有点找不到北。
“那烟嘴卖五十八呀?”忙乱着的仲文夫跑到主任面前问,眼睛瞪得溜圆。
“主任,那烟嘴卖五十八啊?”萧影跑到主任面前问,眼睛瞪得溜圆。
“五十八,我要发,多吉利。相信我,没问题。只要想买这烟嘴,绝不会就因为这十元钱不买的。”
下午,边七的办公室,沈明的办公室,忽然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马,都在外边忙着。萧影拿着话筒,去商场的专柜,去电视广告产品商店,按照主任的意图拍摄广告片。而在星期日,基本不会有人来洽谈广告。
沈明溜达进主任的屋,边七的目光从手中的《孟子》一书移过来。“这大院又要地震。”沈明道。
“不是大院要地震,是金牛市要地震。你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电视台广告部主任就没你这么干的。”
“是。这是一个舞台,既然把它提供给了我,为什么不发挥得淋漓尽致呢?”
“那倒是。”
“如果将其他部门的广告都归了广告部,广告部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广告部,我能最少给台里再多创收五百万。各部都创收,军阀混战,我不是太明白,怎么就宁致远一个台领导赞成完全的统管呢?”
“掣肘呗。”
“我们羽翼未丰,只能另谋生路;树敌过多,是要翻船的。要牢记这一点。”
“是。”
傍晚,广告片制做完了,播出带也串完了,韩轲请广告部全体人马去饭店吃饭。而后,去了歌厅。
回天石在家中一边吃着晚饭一边审看着金牛电视台的广告,烟嘴,烟嘴,不时地就烟嘴。怎么,这别墅快卖完了卖起烟嘴来了?而且还是电视广告产品商店卖。外甥可是那的经理。肯定不是外甥的手笔。这边七搞的什么名堂,小小的烟嘴整这么大个动静。好像在气他似的,荧屏,不时地就烟嘴。他猛地将饭碗向饭桌上一顿,道:“这他妈的边七胡整啊。”把正吃饭的家人吓了一跳。
“你就吃你的饭得了,操的哪份闲心!”老伴道。
回天石奔向电话,挂仲文夫的手机,可是,对方不接。
仲文夫正搂着叶而根的腰姿在歌声中跳舞呢,向杰夫在唱,唱得声嘶力竭。仲文夫根本听不到手机的响。
回天石有点恼羞成怒了,又挂边七的手机。
狂澜万丈(3)
还好,边七叫了韩轲在歌厅隔壁的咖啡厅喝咖啡,边喝边聊着天,手机响,就接。
回天石:“那烟嘴的广告怎么回事?”
边七:“那就是咱们电视广告产品商店做的一个品种,是仲文夫主抓的一个创收项目。”
回天石:“可是这广告做得也太邪乎了。我就搞不清楚了,到底是广告部,还是要开商店啊?”
边七:“我倒是没想这问题,我想的是只要能创收就成。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烟嘴所用的广告时间肯定比别人打广告挣的多。”
回天石:“你要是敢保证,成。不过,以后有什么举动最好跟我沟通一下。不管怎么着,我分管这一摊子。”
边七:“明白。”
关了手机,边七狠狠地吸了口烟,Сhā在烟嘴上的烟,喷出的烟雾在他的面前弥散,他道:“汇报个鸟!要是什么事都汇报,我做的事不知道能干成几件。”
手机再次响,边七接。
“我康庄啊。我在金牛呢,正看烟嘴的广告呢。怎么你定价五十八啊?我定价四十八都够黑的了,你怎么比我还黑啊?”
“那你是遇见黑手党了。你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吧,等着数钱吧。你就只管把产品造好,别出什么质量问题。”
“那个,你放心。”
“我这边,你也放心好了。”
撂下康庄的电话,边七狠狠地吸了口烟,喷出,烟雾在面前弥散,他问韩轲:“你相信我能成功吗?”
韩轲想了想,道:“也许不如你预期的那么好。也许,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
边七摇头道:“不成功便是失败!”
九点三十分,联欢结束,仲文夫要赶到电视广告产品商店接电话去。
早上,到了上班的时间,想起昨晚十点钟热线电话的事,边七挂通仲文夫手机,问情况如何。仲文夫说他正在电视广告产品商店,已经有人来领烟嘴了;说打更的大爷说那电话在他走后响了半夜,还得大爷都没睡好觉。边七笑了,说广告中忘记说截止时间了。
韩轲溜了进来,道:“昨天下午一支也没卖啊。”
“正常。也许,今天也是一支没卖,都是正常。不过,九点钟商场开门,你立即巡视一下各专柜,我担心有的营业员会掉号。发现掉号的,立即从广告产品商店调人补上。”边七道。
“招贴画十点多钟就能拿来了。先在各柜台张贴,而后再到住宅楼张贴。”
“一张也别糟蹋,都贴出去。再让萧影以那个招贴画为背景,做一品牌广告。对了,你那招贴画上总得有句宣传语吧?”
“有:非吸不可,请用佳友牌香烟嘴。”
“行,挺直接的。”
台中层干部会,边七依然让沈明参加,理由是自己仍然行动不便。会议室在四楼,要是去,就得拄着拐上去,再下来。其实边七的家就是四楼,现在都是他自己拄着拐上上下下。他讨厌倾听那些空洞的陈述,也不愿意被盘问,将商战谋划暴露,完全暴露出来。他告诉沈明,如果问起烟嘴来,回答得越简单越好。
回天石:“广告创收统一管理,我的理解是,不一定非得把广告都归到广告部。把各部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在我这统一管理,难道就不是统一管理吗?但是,在创收的问题上,大事要汇报,不汇报就是各自为战,就不是统一管理。”
回来的沈明向边七道:“什么###统管,一研究创收,就几乎涉及到了所有的部门。”
“###明令广告创收统一管理,其精髓是让从事新闻职业的人员严守职业操守,回天石一直在曲解。”边七道。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狂澜万丈(4)
韩轲挂来电话:招贴画已经到手,正往柜台张贴;第一百货专柜的营业员果然有一个掉号,今天就没来上班,已经填补上。
广告部产品商店的面包车从第一百货商场离开,奔向下一个商场,仲文夫、韩轲都在车上,仲文夫手机响。
回天石:“烟嘴的广告是怎么回事?”
仲文夫:“是广告部做的生意,利用广告空段播广告,赚的钱做为广告费交台里。”
外甥的话语没有什么攻击的色彩,这叫回天石恼火:“谁谈的这事?”
仲文夫:“大概就是边七谈的吧。”
回天石:“那上货的价格谁知道!他说多少就多少啊?”
仲文夫:“那就不知道了。”
回天石恶狠狠:“就叫他弄去吧,早晚有他好瞧的!”
仲文夫坐再副驾驶的位置,他知道韩轲能判断出谁给他挂的电话,但他只能若无其事。舅舅对于边七将他从沈明那个广告部业务主办的位置上撤了下来一直耿耿于怀,认为将他安排到电视广告产品商店是发配。其实,开始的时候他也觉得是发配,可干了一阵子觉得挺好的,是一个很独立的空间。
下午,傍下班的时候,广告产品商店的面包车停在了广告部门前,仲文夫、韩轲下车,来见主任。韩轲、萧影跟了进来。
“卖了七支。”仲文夫道。
边七笑了:“吉祥的数字。七在我边七这可是吉祥的数字。”
本来仲文夫、韩轲的神情是很冷峻的,让边七的话给说乐了。
韩轲道:“招贴画在东部的一些住宅小区贴了,明天继续贴。是文夫的手下在贴。”
仲文夫:“广告产品商店不是有几个备用人员嘛,就让他们贴。”
边七点头:“注意观察那些新招募来的人员,要带出一支铁杆队伍,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可能要开辟别的城市市场,是用得上的。”
“还是先把金牛做起来吧。”韩轲道。
“那当然,金牛做不起来就没这件事。”边七道。“明天的广告还得上新内容、新的形式。去找些托,谁做了托,就送他两支烟嘴。萧影,文夫,韩轲,你们认识的人,找谁都成。在柜台前让他们以消费者的身份讲这烟嘴如何的好,在家中、在单位讲这烟嘴如何的好,而且这回让他们演示这烟嘴过滤有害物质的功效如何神奇,让他们说,要是不用这烟嘴,那赫黑色的粘稠的汁液就要被吸入他们的肺,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韩轲乐了,道:“我想起汪大厚卖房找托的事。”
主任也乐了,道:“你以为电视上那些讲疗效的广告都是真的啊?孟子说了,徒善难为政。何况为商。”
萧影道:“主任,就两支烟嘴你就给人在电视上铺天盖地地放啊?”
主任想了想,道:“也是抠门了点,那就再加上一百元的稿费。”
“就你这么个整法,这烟嘴不火都见鬼了。”韩轲道。
“能火吗?”主任问,心说你先前可是疑问的。
“能。”韩轲肯定。
“你们就等着瞧吧,一周之后我还有重磅炸弹轰这市场。”主任道。
“为什么要等到一周之后呢?”韩轲不解。
“时机未到。”主任道。
新闻部记者金铁英配合专题部记者拍摄制作了反映金牛市城市建设的专题片,副市长金成业前来审看,审看完毕,所有陪同的人目光望向金成业,金成业的目光移向陪看的人,问:“怎么样?”
陪同前来的有建委主任、副市长的秘书,陪看的台领导有宁致远、隋光源,大家都等着金成业一锤定音呢,可是他问大家怎么样。
狂澜万丈(5)
建委主任望向副市长的秘书,道:“怎么样?”
秘书望向等待着裁决的金铁英,道:“怎么样?”
金铁英平常跟副市长混得熟啊,道:“还是听领导说吧。”
“还行。不过,就是把我的那名字整得太大了,太突出了,小点,小点。”副市长道。他点燃了一支软中华。他是这片的监制,片尾很隆重地打出字幕:监制:金成业。金成业三个字大得顶天立地。
“那就按照领导的意思调小一点。”隋光源道。
“这几年咱们金牛的城市建设也是突飞猛进,可拍的地方很多,拍起来也是便利。”宁致远道。
金铁英拉隋光源到一边,附隋光源耳畔道:“广告部正热火朝天卖烟嘴呢,给领导要两支吧。”
隋光源的电话就挂通了边七办公室的座机。
边七:“好事,让市领导都叼上烟嘴那绝对是一种宣传。除了副市长还有谁?总不会就副市长一个人跑来了。……好,烟嘴马上到。”
他派沈明带了烟嘴赶往审片室。副市长、建委主任、副市长秘书每人各两支。
不长的时间,金铁英跑到了边七的面前,到:“你那烟嘴怎么就得有市长的啊?给我也弄一个。”
边七的脚下就是那箱不再账目之中准备用来做宣传的烟嘴,他扔给了金铁英一支。
金铁英讲起了审片的事:“这领导审片啊,就如同秘书给领导写稿,总是要找出点毛病的。所以啊,我特地把“总监制金成业”几个字弄得老大,醒目极了。结果,领导一眼就看出毛病了,郑重其事地给你提出来,完了就通过。要不啊,不知道给你弄出什么说道来,那片你就改去吧。”
边七不喜欢这个人,太油滑。这种人在官场上,也许如鱼得水呢。
金铁英走后,边七叫进了沈明:“刚才烟嘴的事倒提醒我,得叫台领导用上咱们的烟嘴。宁致远虽然不吸烟,给他五个,他可以送人。副台长每人两支。另外,你跟宁台长说,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的正副职加上秘书长可以每人送五支,这些人每天面对的可都是有钱人,是最直接的宣传。让宁台长给联系,咱们办。这箱不够,可再去广告产品商店拿。名义上是送礼品,实质上要的是宣传的效果。当然,你可别跟宁台长说要利用市领导做宣传广告的事。”
给台领导的烟嘴当时就拿上去了。回来不久,宁致远就挂来电话,已经和秘书长们联系好,将烟嘴送他们就行了,由他们派发。
这一天是烟嘴上市的第三天。傍晚巡查、收款归来的仲文夫、韩轲来到边七面前报告:这天卖了三十五支。
“管咋的的,见着钱了。”韩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