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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绝代双骄

“是,母亲的心……就这一颗。”

“好,给我吧。”信长忽然伸手前行一步……於大向前挪了挪。她此次抱着必死之决心前来。除了瞒着丈夫向这个人求救,於大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请您收下……”她已双眸泪光闪烁。

“献给您,母亲的心……母亲的心……”她激动地哽咽起来。肩膀颤抖,声音也乱了,泪水滴滴答答地落下。

十四岁的信长突然大笑起来。“收下了。我收下了。你的礼物我收下了。好了。”

於大静静地低垂着头,半晌没动。

信长拍手叫来下人。来人看去十分威猛,年龄较信长小,相貌与信长不相上下。“犬千代,这是久松佐渡守夫人。夫人,这是前田犬千代。你们认识一下。”

犬千代凝视着於大。於大也望了一眼犬千代。信长不知想到什么,又大笑起来。“犬千代,你见到热田的客人了吗?”

“热田的客人?”

“就是冈崎的那小子。”

犬千代摇摇头。从他的态度来看,他们二人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亲密无间的伙伴。

“还没见到?那么你也一起去吧。去见见他。”

犬千代道:“和这个女人一起……”他又盯着於大看了看。“请大人谨慎为好。”

“为什么?”信长冷笑。

“平手中务大人又要生气了。何况您和浓姬小姐也快成婚了。”

“哈哈……”信长捂着肚子放声大笑。犬千代口中的浓姬小姐即美浓稻叶山城主斋藤道三之女。如今两家正为二人的婚事交涉。当然,这也是一桩策略婚姻。斋藤道三让支儿嫁到宿敌家,以获织田信秀欢心;而织田氏则想得到一个人质。

“犬千代!”信长敛容道,并立刻将视线投向於大,“犬千代怀疑你我的关系。哈哈,是吧,犬千代?”

於大刚开始时不解其义,想了半刻,脸刷地红了。十四岁的信长,二十四岁的自己。正值婚礼前夕,人们对此尤为敏感。信长能够看透这一点,也显然体现了他的早熟。

看到於大红了脸,信长继续道:“犬千代常能明察秋毫。这位夫人信长十一岁时曾见过。今天我们要一起去热田,但你不要担心。见过冈崎那小子,便让她到热田神宫去参拜,之后将她交给老师。你去告诉老师,让他和我们一起去热田。快去!”犬千代施了一礼,站起身来。

於大不禁又看了看信长。虽然相貌不相上下,但信长的锋芒和冷静显然胜过犬千代。想到这些话里包含的深意,再想想刚才他以人当马的情形,简直判若两人。

“真乃个­性­豪放之人,一个不拘小节却又感情丰富的武士。”於大内心感激不尽,甚至想跪拜下去。

未几,平手中务大辅政秀便匆匆赶来。政秀如今和其他三位家老林新五郎、青山与三左卫门、内藤胜助一起,在那古野城辅佐这位年轻的“大傻瓜”。政秀一进房间,便带着命令的语气道:“请少主准备出发。”信长起身走了出来。

“佐渡守应该有书信带来吧?”政秀小声问於大。他似乎能够完全看透那位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傻瓜”的心思。他展开久松的信,“不要特意说救竹千代。”他低声提醒道,“城主品­性­如此,如果有人对他指手画脚,他反而不屑一顾。不过既然已经拜托他,希望他能关照此事。”於大很羡慕这对师徒。信长表面看去有些痴傻,却隐藏着非凡的器量。

而政秀虽然如同白天的灯光一样不事张扬,但行事却分毫不错。若是竹千代也有这样的老师该有多好,她不禁这样想。这时,信长兴冲冲回来了:“老师。”

“城主。”

“您和久松佐渡守交情不浅吧。夫人今晚就住在您府上。”

“是。”

“出发吧。天­色­不早了。犬千代,马牵来了吗?”

犬千代仍然一脸严肃,但他点了点头。

“人的轿子呢?”

“已经备好。”

“不要废话。告诉他们,一定要赶在马队之前到达。”

犬千代领命去后,信长、於大、政秀依次出了大门。这次信长骑一匹强壮的连钱苇毛驹。下午的阳光中,它不断腾起前蹄。出了大门,信长像个孩子一般飞跑过去,跃上马背。他也不做声,纵马便走。犬千代在政秀的注视下,也翻身骑上一匹栗毛驹。二人如疾风般走了。

这一切不足为奇。与其说信长漠视一切俗世礼节,不如说他是故意叛逆,只喜按自己意愿行事。而纵容信长如此行事的政秀可谓别出心裁。

“快,出发。”无论信长多么随心所欲,政秀始终非常冷静。他将於大让进轿子后,自己也骑上了马,然后紧紧跟在於大的轿子后,出了城门。

於大突觉一阵慌乱。自从与竹千代分别,已经有三年不曾见面了。岁月流逝的感慨让她心跳加速,嗓子发­干­,眼眶发热。

当於大的轿子抬进热田的加藤图书助府邸时,日头已西斜了。

那被广忠抛弃、将要被织田信秀斩首示众的命运多舛的孩子就在这里。

因为此处是囚禁竹千代的地方,於大以为其戒备必定非常森严,但事实并非如此。夕阳中的府邸静悄悄的。只有两个手持六尺­棒­的下级武士把守大门,没有任何戒备森严的迹象。府邸周围绕着一圈低低的栅栏,庭院里则长满参天大树。里面多是楠木、椎树,毫无冬天的萧瑟之感。先到的两匹马拴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上。

停轿后,并设有人前来迎接,只有下人将木屐放到轿前。於大下轿,平手中务在前,於大紧随其后,进了庭院。“一会儿便到……”政秀一边静静地走着,一边道,“不要让竹千代识破你的身份。”

於大点点头。

第四道墙是外庭和内庭的分界线,柴门大开。进去后,一眼便看见离宫式样的房屋,是一座古朴的书院式建筑,信长正坐在窗边。前田犬千代也坐在窗前。他们对面坐着三个孩童,围成一圈,不知在做些什么。走近一看,其中一个孩童正在折纸,而另外两个在观看。

於大不禁停下脚步。几个孩童身材相仿,发型也很像。她不知道哪个是竹千代,紧张得不敢靠近。但平手中务稳步走到廊下,於大只好跟着。

“怎样,叠好了吗?”信长仍然坐在窗前,对折纸的孩子道。

“快了。”那孩子答道,“如果能够用红、紫、黄三种颜­色­的布做翅膀,看上去就漂亮了。”他好像在折纸鹤,正在做翅膀。

於大终于靠近廊下,仔细打量着那三个孩童。那几个孩童和信长好像没有看到於大和政秀一般,对旁人根本不予理会。

“竹千代好耐­性­呀。”信长说道。

於大的身子不禁一颤。那个折纸鹤的孩子,是竹千代?但竹千代没有回答。他正歪着头,在想如何让翅膀多些颜­色­。於大只能看到他的额头。她突然有一种冲动,她想捧起那张脸儿,让他看着自己。

竹千代,是母亲。你难道还不知道母亲就站在你的身边吗?於大咬着嘴­唇­,凝视着竹千代手中的折纸,心中叨念。

竹千代终于抬起头。他目光平静,视线转到於大身上的瞬间,双眼蓦地放­射­出如同朝阳般的金­色­光芒。那张脸儿和他的外祖父水野忠政颇为相似。他不知道将要降临的灾难,不知道潜藏的危险,甚至不知道面前站着的全身发抖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片刻之后,他又去关注手中的纸鹤。

信长一直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对呣子的举动,这时候突然叫道:“竹千代。”

“哦?”竹千代亦未抬头。

“你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不知。”

“哼。你知我是谁吗?”

“知。”

“知?你说说。”

“织田信长。”

“哦。”信长点点头,又看着於大。他和竹千代的对话好像是说给於大听的。信长道:“竹千代。”

“嗯?”

“你本应去骏府,为何到热田来了,你知吗?”

“知。”

“你若在热田被杀,怎么办?”

竹千代突然沉默,但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

“我……我信长觉得,你就像我的弟弟,这样说,你还恨我?”

看到竹千代依然沉默,天野三之助轻轻用手指碰了碰竹千代的膝盖。

“三之助,怎的了?”

“请公子回话。”

“不。竹千代不喜撒谎。”

“哈哈哈。”信长大笑道,“你讨厌撒谎,但你方才说不知喜欢我还是讨厌我,就在撒谎。”

“不!大家都说信长乃是浑蛋,我正在思量。”

“浑蛋,你这厮,居然口无遮拦!”

“若是浑蛋蠢货,我便更讨厌。”

“不是呢?”

“我们可做兄弟,一起玩耍。是吧,三之助?”

这次是阿部德千代用手指碰了碰竹千代的膝盖。竹千代终于折好了纸鹤。他嘴边露出一丝微笑,拿着纸鹤玩耍起来。“把这个送给信长。”

“给我?”

竹千代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将纸鹤递了过去。

“鹤的羽毛真漂亮。它是哪里的大将?”

“这种大将很软弱,因为是纸做的。”

“哦?那我也做一副同样的铠甲穿上。”

“为何?”

“因为太强大了,麻烦。”信长道。

“强大了会麻烦?”

“哈哈哈,让别人感到麻烦。织田信长生来就是这般强大,真是麻烦。这是天生的。”

信长的话好像合了竹千代的心意,他轻轻点了点头,突然站起身跑开,似是憋了尿。“见谅。”他一边说,一边跑到於大身旁的石头边上,小便起来。

“竹千代。”

“什么事?”

“那石头下边没有蚯蚓吗?”

“有也无妨。”

“我是说,如果将小便撒到蚯蚓身上,你的小弟弟可要弯曲了。”

“不会。”

“这么说,你已经撒过多次了?”

竹千代点点头,慢慢直起腰。於大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信长迅速将视线转向平手政秀。平手政秀正望着落日,心急如焚,似是在示意信长快快返回。

“竹千代,你不寂寞?”

竹千代不语。

“凡是不合意的问题你便不答,是吗?”

“是。不必问那些理所当然的事。”

“嘿,竹千代批评我了。那好,今日到此为止吧。哦,还有一事,你还记得你母亲吗?”

“不记得。”

“不想见?”

“不能回答你。”

“哈哈哈哈……这就是你的回答。竹千代,我想方设法免你一死,你也不喜欢?”

听到信长这意外一问,於大身子大震。不仅於大,平手政秀和前田犬千代也惊恐地望着竹千代。众人这时都已经明白,信长有解救竹千代­性­命的意思,但他们不知道这个冈崎的小家伙会如何回答,都饶有兴趣地等待着。

竹千代看着信长的脸,笑了,然后淡淡地说道:“我喜欢,你可那样做。”

“好,我们下次再见。”信长兴冲冲地从窗户底下站起身,大步走到院中。刚才的温和表现一扫而光,他表情严峻地疾走到自己的爱马旁,忽然回头看着跟在后面的於大,道:“我会让他喜欢我。当然,兵戎相见的日子另当别论。但不允许他在内心深处暗恨我。如果怀恨在心,我会将他撕成八瓣。犬千代,跟着我!”斩钉截铁般地说完,他跃上马背,转瞬之间,已经驰至落日下的大门处,很快消失了。

於大还在呆呆地站着。母亲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信长答应挽救竹千代的­性­命……“走吧。”

平手政秀催促道,“真是难分上下。我们少主乃人中龙凤,竹千代也非池中之物。刈谷夫人生了个好儿子呀。”

“是……是。”於大似乎还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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