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更不好意思了,声音低得像蚊子:"报告连长,我和老兵说,老兵听多了也烦,出来对着大山喊,大山不会烦。"
王刚的心中一酸,笑容僵在脸上。
那个兵看着王刚,鼓了鼓勇气:"连长,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嗯?"王刚仰起头,看着夕阳,努力抑制住眼里的湿气。
"在邮电局给我妈矿上打电话,我妈问我,吃得饱不,我不敢和他说吃不饱,就说吃得饱,比家里吃得好……我妈哭,我不敢哭,我怕她听了伤心……我妈怕我上战场……"
"不会,"王刚微笑着宽慰这个小兵,"对敌最前沿的K军区都裁撤了,仗快打完了,不用你们上战场了……"
"我和我妈说了,我说我们不打仗,就在山里练兵……我妈说不打仗就更没当兵的事儿了,叫我回家,家里想我……
"连长,打仗我不怕死,你说,现在我们是在保卫祖国么?"
我已经忘记那天我是怎么劝慰那个想家的小兵的了。
我自己仿佛更需要人来开导--大家都说,我们不惧怕战争,更热爱和平。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却未必。我不喜欢流血和战争,只是面对和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知道,遇见这个问题的不止我一个。
1985年冬天的寒冷,还将伴随我们很久。
省城。
坐在桌子前边,面对新发下来的83式警服,邓海的笑显得有些尴尬。
周围几个一起发服装的军转干部和小警察已经喜滋滋地穿上了身,互相比画,讨论着穿回去给家人父母看看。邓海坐着想了半天,还是把衣服卷好装进了随身的一个纸袋里,夹在了胳膊下边出了门,两个刚换上衣服的家伙和他开玩笑:"哈哈,邓哥怎么不穿警服?""没军装神气?"
提着两捆菜,夹着警服回家的邓海好不容易挤上了下班高峰期的公共汽车,被人群紧紧夹住,一动不动。车慢慢开动了,一片抱怨之声,邓海一个手抓住扶杆一个手拎着菜,当兵多年吃苦不少,从没尝过挤公共汽车的滋味,不由得苦笑。
突然身边的一个中年妇女尖厉的嗓音开始高叫:"我的钱包丢了,有小偷!有小偷!"
车上顿时炸开了窝。有人小声抱怨,有人大声咒骂,所有群众都用怀疑的眼光审视着周围的人,失窃的妇女几乎要哭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挤到车前边,拽着司机说抓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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