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卖冷饮的老头同情地看了这两个穿着半截军裤的人一眼,只是轻轻地摇头叹气--他虽然并不知道这两人为啥这样,但在医院门口,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这般悲伤也已经习惯了。
史大斌弯下腰蹲在了王刚旁边:"团长,团长,您别这样……咱们回去再慢慢想办法……县里不给钱,咱们找省军区要,找大军区要,找省里要……团长,你别难受……"
王刚奋力地摇摇头,努力止住了哭声。
史大斌把王刚搀在院门口的小花坛上坐下,嘴里还在不停地安慰:"团长,没事儿,地方上不支持,咱们再想办法,活人不能叫尿憋死……"
午后的阳光洒在医院门前,王刚埋着脑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之中--军队,信念,牺牲,尊严,这些有关信仰的词汇仿佛再也支撑不住,在渐渐走向崩塌。
史大斌在一边笨嘴拙舌地劝慰,把自己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两瓶汽水伸到了史大斌的眼前。
史大斌抬头一看,是卖冷饮的老头,看着他们俩的眼神里有同情也有关爱:"来两瓶不?喝了水,想通了,自己还得好好过下去。"
史大斌接过汽水,要掏钱,给王刚把手按下去了。
王刚掏钱付了账,史大斌把Сhā着吸管的汽水伸到他跟前。
王刚接过来,另一只手在腿上努力把刚才那张预算展平,他已经止住了悲伤,眼神里空落落的。
医院门前的马路上,人流如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希望和方向。没有人注意路边两个穿着便装和军裤的男人,一脸狼狈和失落地坐在小花坛上喝汽水。
王刚茫然地抬起了头,看着街景,突然间,心头猛跳两下,一时间愣着不动,几乎痴了。
在省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自己昔日的妻子正挽着一个男人缓缓地穿过,她穿着比当年更漂亮的衣服,脸上的笑容透着甜蜜和满足。而我,除了衣服浸满汗水,心中万般委屈,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这让一向骄傲的我顿时觉得自惭形秽,对信仰的怀疑,第一次排山倒海地奔涌而出--我还记得陈海波、侯风林、穆青,记得O师,记得S集团军,记得203团,记得董存瑞班……
我一直在努力做个好兵,但是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我,到头了,进行不下去了。解放军不再需要我了,作为第二梯队的预备役--等到我们上战场,恐怕已经是最后一滴血了。
这一天,我看见了我的前妻,我想起了我在军校的时候认识她请假和她骑车去公园玩的情景;我想起了她无数次哀求我调离部队的情景;夕阳之下,我在她家楼下挥手向她告别;清晨出发,她默默地为我准备好早餐和行囊……
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