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理徐姚的问题上,嬴政是被动的。李斯的审时度势,体谅君心,的确帮嬴政解决了心头顾虑。从审案到结案,嬴政都未曾出现过。李斯主动承担着,安排着这一切。最终还是保住了徐姚的性命。
咸阳宫的北侧,有一处僻静的院落。那荒废多年的木屋外,漫天枯叶四处飘零。虽在宫墙之内,却远离着重重宫闱。
夜幕下,渐听鼓声零零落落,钟鸣余音断断续续,早已分辨不清此刻的时辰。冰晶般的明月照射着孤墙残垣,光华也透进那蛛丝缠结的窗隙。静静的坐在桌前,望着这风中摇曳的孤灯,身后那寒冷的空壁上,也映照出她消瘦的身影。
如今走出牢房的徐姚,独自一人守在这小木屋内,也已度过了数月。身旁没有任何奴婢照应,吃穿冷暖也全靠黎雅的救济。这些日子若不是黎雅的送衣送食,想必她早已徘徊在鬼门关前了。
看着桌上的笔墨与锦帛,那也是黎雅长途跋涉送来于她的。希望她通过书信,能向嬴政解释一二。对于黎雅的好心劝言,徐姚反复掂量着。事发后,她与嬴政再也没见过面。凭借着笔墨,她能书写些什么呢?执起笔尖,她挑灯试着想写,但终究迟迟疑疑,不知从何写起。一想到嬴政那阴郁的眼神,他的恨意怎是这寥寥数笔可以消融的。缓缓放笔,还是含泪卷起了这未着墨迹的锦帛……
数日后
一个晴朗的午后,黎雅推门进入院落。只见徐姚俯身清理着这里的杂物,院子虽大,但荒废了多年,不知她一个弱女子要清理到何时。
“姚儿——”黎雅在她身后咳嗽道。
“你看你,又开始咳嗽了!这天已入冬,就不要再来看我了。近日来,我已把旁边的空地清理出来,准备种一些蔬菜和番薯。”
黎雅看着徐姚那冻得红肿的双手,轻叹道:“真没想到,大王会让你一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她一直以为,嬴政会来看望徐姚,或是派几个人来照顾一下她的饮食起居。可大王什么都没有做,难道这个女人真的在他心中抹去了吗?
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徐姚低头不语。
“写给大王的信,你准备好了吗?”黎雅直入主题的问道。
放下手中清理的乱树枝,徐姚摇着头,“黎雅,我想了一宿,还是不写的好!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大王也有他的立场,我们谁都没有错!”如果重头来过,她还是会做那样的决定,去救出柴青。她深知能活着从牢房里走出来,还是仰仗于嬴政的关系。至于嬴政何时能原谅她……也许只有通过时间才能等到答案吧。
“你……你怎么也这般固执了!”黎雅一边说,一边咳嗽道。
那阵阵咳嗽声,引起了徐姚的重视。上前仔细端详着黎雅的脸庞,双目肿胀面色苍白,唇色青紫。轻拍着她的后背,赶紧搀扶她进里屋坐下。郑重的询问道:“你这病到底多久了?”明眼人也看得出,她这哮喘不是一般的严重。
“我这哮症难以卒除,病根深久。每次发病多则六七日,轻则三四日!”黎雅徐缓的说着,额头渗满了虚汗。
“太医怎么说呢?”徐姚见她这症状担忧的追问道。
黎雅无奈答道:“我在年幼时就经常发病,秋季或遇寒时发作更为厉害。近日来,夜间总睡不好,总因胸闷气憋而突然惊醒,只有被迫坐立起来,那样喘息就会减轻一些,多半都是坐卧而眠的。”
听着黎雅讲述的病症,在现代人眼里应该是急性哮喘。她只叹这古老的时代,医学太落后,黎雅被这哮症折磨的花容惨淡,那种枯萎凋零之感让她全身发寒。
倒了杯热茶,让她缓缓喝下。徐姚安抚道:“黎雅,我一人在这里待着也习惯了,这种清静之感也能让我悟出很多道理。再过几日就要入冬了,你这哮症应该好好静养,不能激动,不能劳神的!”
听着徐姚的恳切言语,还有她眼光中的怜惜。黎雅放下茶杯,径自握起了徐姚那粗糙的双手。“姚儿,我怎么突然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子,不管是她得宠,还是失宠。她都没有怨恨过她,这种后宫中的姐妹真情,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