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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拜谒仁寿宫

冬至之后,天­色­便会亮得越来越早。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如今卯时刚到,就已经有熹微的晨光跃过窗棂钻了进来。

漪乔慵懒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地坐起来之后,才发现头部昏昏沉沉的,似乎是昨晚没睡好。她如今脑袋还有些混沌,并没有完全清醒。

“乔儿醒得很早啊,我正打算唤你起身呢。”祐樘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漪乔不由转头望向他。

“早安,”漪乔冲他笑了笑,“你起得更早啊。”

“早安?”他­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眸光流转,将这句问候在心里转了一遍,“乔儿早安——咱们去盥洗吧。”

“哦……啊——!”

“嘘——小声些,”祐樘眼疾手快地掩上她的嘴,笑容里透着些无奈,“出什么事了?”

漪乔口不能言,便用眼睛怒瞪着她,然后伸手指了指锦衾下那块白绢上鲜红刺目的血迹,不由分说地一把推开他,羞愤交加之下抬手就要给他一耳光。

“乔儿冷静些,”祐樘握住她纤细的皓腕,“那不是你的。”

“你说什么?”漪乔动作一滞,愣愣地看着他。

“是我的,”他滤拢衣袖,笑望着她,“总是要对皇祖母有个交代的。”

漪乔嘴­唇­嗫嚅了几下,随即拉过他的手臂二话不说地捋起了袖子。只见一道深深的划痕蜿蜒在白玉一样的手臂上,显得有几分狰狞。

“对不起,”漪乔满面的歉意之­色­,“我方才太冲动了。不过,你能告诉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么?”说到这里,她想起昨晚那尴尬的一幕,面上不由飞起一片红晕。

“昨晚的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眼下规矩还没走完,今日还要去拜见皇祖母和皇后,咱们还是快些起吧◎晚的事情,回头我会向乔儿解释清楚的。”祐樘轻轻地抽回了手臂,温声道。

漪乔知道今日还有正事要做,便只好暂且压下话头。更衣梳洗之后,又用了点早膳,便和祐樘一起向着太后所居的仁寿宫而去。

漪乔今日穿的是一套青纻丝绣翟衣,青丝被绾成了一个­精­致的凌云髻,云鬓上斜Сhā的一支赤金凤尾玛瑙流苏,更衬出她的典雅高贵和落落大方。

他们到达仁寿宫的时候,周太后正和一旁的王皇后说着什么,一众妃嫔命­妇­也在场。周太后见他们二人进来,便笑着示意他们上前来。

祐樘和漪乔向着周太后和王皇后见了礼后,身边便有宫人奉上了放着两盏茶的托盘。漪乔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托着茶盏,恭敬地垂首捧给周太后,接着又依样给王皇后敬了茶。

周太后饮了一口茶,抬头打量了她一番,而后声音淡淡地道:“嗯,日后便是一家人了。樘儿身体不好,记住,你要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日后以夫为纲,刻尽­妇­道,谨守宫规,太子妃需要做的,你都要做好,要时刻谨记你太子妃的身份。”

周太后这架势,颇有些对着刚进门的孙媳训话的意思。而王皇后只是在一边看着,并未出声。

“是,漪乔谨遵太后之命。”她依旧垂首答道。

“另外,”周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觑着她,语气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尽快为我皇家增添子嗣,开枝散叶,哀家想尽早抱上曾孙。”

闻听此言,漪乔别扭地抿抿­唇­,但也不能说什么,依然恭顺地应了周太后的话。

“皇祖母,乔儿进宫不久,规矩日后慢慢学也不迟。现下还是快些开始吧,莫要让诸位久候。”祐樘看了跪在地上的漪乔一眼,转首对周太后笑着道。

周太后动作一顿,继而笑望着自家的孙儿:“哀家也不是那严苛之人,只是她刚进门,这规矩还是要立一下的。怎么,樘儿莫不是心疼了?”

祐樘也没有反驳,只是笑而不语。

“启禀太后,万贵妃求见。”这时,一个太监突然跑进来通禀道。

漪乔在听到来人的名号时,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心里暗道:这个万贵妃,不就是传闻中一直和祐樘作对的人么?不知道这个让一个小她十七岁的皇帝专宠了几十年的女子,是个怎样的人物?

周太后轻轻地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道:“让她进来吧。”

万贵妃今日气­色­看起来很不好,连走进殿内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时不时地用帕子捂着咳嗽几声。身边搀扶着她的,正是当初和漪乔一起参加“选三”的万亦柔。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万贵妃有些艰难地跪下行了礼,“今日臣妾不巧身体抱恙,故而来得迟了,望太后和皇后莫要见怪。”

王皇后见此似是有些受宠若惊,忙笑着言道:“贵妃既是身体不适,也算是事出有因,自然……”她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一旁的周太后脸­色­越来越难看,于是便倏然收了声。

“起来吧,哀家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皇后都如此说了,难道你还要哀家亲自去把你扶起来不成?”周太后不屑地看她一眼,冷冷地道。然后她又看向漪乔,辞­色­稍降:“太子妃也起吧。”

万贵妃虽然觉得憋屈,但周太后到底是她的婆婆,她不敢说什么,只好依言在万亦柔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太子和太子妃新婚燕尔,臣妾就算是身子骨再不济,也要前来祝贺一番。”万贵妃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对着周太后道。

周太后不想和她说那么多,于是有些不耐烦地吩咐道:“赐座。”

祐樘的神­色­一直都没什么变化,面上自始至终都只是挂着温雅的笑容。

其实此次安排的新人与后妃命­妇­的见面,除了礼数上的考虑之外,也是想让大家彼此认识一下,好方便日后在宫里走动。

万贵妃的品级是很高的,所以她也就排在了靠前的位子。虽然她已经在极力地掩藏,但脸上的郁之­色­还是显而易见。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子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啊。”她看着周太后在和王皇后说话,没注意到这边,说话便透着些阳怪气,虽然是在笑,但是眼睛里­射­出的却是刻毒的冰渣子。

祐樘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令人着恼的态度,只是轻轻一笑道:“托贵妃娘娘的福。”

“这就是太子妃吧?哎呀,真是个美人胚子,”万贵妃将漪乔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又转头看向祐樘,枯槁病恹的脸上那暧昧的笑容里透着一股意味深长,“太子真是好福气啊……不知,昨晚过得如何?最难消受美人恩呐,太子身体向来不好,可要顾着自个儿的身子骨,要不然,说不定哪一天就……”

“贵妃娘娘,请容漪乔说一句,”漪乔忽而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冲着她微微杆福身,面容上挂着标准的笑容,“漪乔知道您这是在好意提醒,可您今日前来为的是祝贺新婚之喜,这些丧气的话还是莫要提了,否则若是被太后听了去,她老人家说不定不但不体谅您的苦心,还会误会您这是在刻意诅咒殿下,实在是于您有百害而无一利。”

说完,她面上的笑容越加显得温良乖顺,似乎真的是在好心好意地给万贵妃提醒,让她不要行差就错。

祐樘不由转首看向她,一双光华溢转的琉璃眸满含着思考,眸底渐渐沉淀起一丝复杂的神­色­。

万贵妃被她的话给噎了一噎,随后又冷声一笑,冲着漪乔挑衅地道:“哟——看不出来啊!太子妃还真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只是,怎么说你也是刚进宫,还是收敛着点的好!”

漪乔略一思忖,正要说话,被不料身旁的祐樘抢先接过了话头。

只见他温温和和地一笑道:“如娘娘所言,乔儿进宫没多久,所以对这宫中明里暗里的规矩所知并未完全通透,方才皇祖母也已然训诫过了,若是娘娘觉得乔儿言辞之间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多多海涵。否则,大家面上都无光。”

那言外之意就是说,太后刚刚训导过,她若是现在追究太子妃言语冲撞于她,其实也是在给太后难堪。

万贵妃见他们都拿太后来压她,虽然气得牙痒痒,但也是没奈何,毕竟辈分和地位在那里摆着,这里她最惹不起的就是周太后。

王皇后她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纵然朱见深再是宠爱她,她身为儿媳,还不敢和自己婆婆叫板。

“本宫也没说要怪罪于太子妃,瞧太子紧张的,”万贵妃哼笑一声,“真是夫妻情深啊——那本宫就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说完,便举起桌上的酒爵向他们敬酒。

“借娘娘吉言。”漪乔和祐樘异口同声地道。而后两人举起酒爵,相视一笑。

“姑姑,您今日身体不适,这酒就让亦柔代饮了吧。”一直沉默着的万亦柔这时拦住万贵妃的动作,突然开口道。

“好吧,亦柔有心了。”万贵妃也不推辞,直接将酒爵递给了她。

万亦柔的笑容显得有些不自然,她举起酒爵朝着漪乔和祐樘示意了一下,缓缓开口道:“虽然姑姑已经说过了,但亦柔还是再说一遍吧。太子……和太子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说完,她幽幽地瞟了祐樘一眼,然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漪乔瞧着万亦柔的神情,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下意识地转首看了看祐樘,发现他依旧神­色­如常,面上带着不温不火的笑容,低头浅浅地饮了一口。

只是,她心里结了个小疙瘩。其实早在“选三”那日她就觉得他们其实之前是认识的,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只不过这些想法她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漪乔心里一直盘桓着这个问题,以至于在回慈庆宫的途中还在考量着。

她是一个人从仁寿宫出来的,周太后以想要和孙儿说说话为由,把祐樘留了下来。

然而她这里纠结烦闷着,仁寿宫里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太后靠在软榻上,面上带着几分担忧地对祐樘道:“樘儿,你知道这些日子那帮鞑靼的夷人又在北部边关蠢蠢欲动了么?”

“回皇祖母的话,孙儿知晓,”祐樘轻轻地叹笑一声,“父皇近日正为此苦恼不已。”

“是啊,你父皇如今正为此忙的焦头烂额的,”周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茓­,“这帮蒙古的夷人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整日喊打喊杀的,见天儿地扰我大明边境。你父皇几次三番的围剿征伐,虽然也获了不少的胜仗,但却始终不见有多大的成效。如今可好,他们由一盘散沙变成了一个统一的部落,实力更是远胜从前,还出了个什么可汗。我看啊,这河套的问题日后是更难办了。”

“皇祖母是不是想说鞑靼部的可汗巴图蒙克?”祐樘缓声提醒道。

“对,就是这么个名字!年纪大了就是记不住东西了。樘儿也一直在关注着河套的问题吧?”

“嗯,蒙古人一直盘踞于河套地区,于我大明而言绝对是个不小的威胁,”祐樘斟酌着开口,“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后果……将不堪设想。”

“唉,哀家老了,这些国家大事还是你们自己拿主意吧。哀家相信,樘儿心中该是早已有了对策的,”周太后慈祥地看着自家孙儿,“故而咱们现在说些家事吧。”

“皇祖母是不是想问昨夜洞房之事?”祐樘的思维跳跃得很快,立刻就猜到了周太后的心思。

“嗯,”周太后目光含笑地望着他,“樘儿果然聪颖过人——哀家就是想问问,昨晚如何?”

“皇祖母不是已经看过那白绢了么?何况,”他笑吟吟地道,“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问的。”

周太后见他如此反应,便满意地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哀家终于给你挑了一个合意的贤内助。可算是了了心愿了。如今这太子妃不仅典雅大方,颇有大家风范,而且人长得也真是一等一的漂亮,终于把那施夫人给比下去了!樘儿,哀家如今可是盼着抱曾孙呢。”

“皇祖母,说到这里,孙儿想和您打个商量。”祐樘略一沉吟,抬头对周太后道。

“哦?何事?”

祐樘轻叹了口气,笑得有些无奈:“请皇祖母不要­干­涉我们的私事。”

周太后是何等人物,当即便听出了他的意思。她略一挑眉道:“你是在怪我昨日对她用药的事情?”

“孙儿绝无责怪之意,皇祖母也是好心。但那东西毕竟用了不好,对身体多多少少都有损伤的。”

周太后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哼了一声道:“哀家要是不那么做的话,还不知道何时能抱上曾孙呢!你向来不喜近女­色­,哀家­精­心挑选的多少宫娥,明里暗里的给你遣过去,你居然都视若无睹。你说说,哀家能不­操­心你洞房的事情么?”

“所以,皇祖母就做了两手准备?”又是熏香又是媚|药的?

“樘儿如此聪颖,不做两手准备能得手么?不过……哀家将那熏香做成香钟竟然还被你发现了?”周太后一副惋惜的样子,抚了抚额头,继而又叹了口气,“放心,哀家日后不会再Сhā手你们夫妻的事情了——你似乎蛮喜欢那丫头的,这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樘儿啊,你日后可不能太宠着她了,日后说不得会出乱子的,你父皇那可是前车之鉴啊。”

祐樘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只是眸光中闪着一丝难解的复杂。

第二十二章 上班第一天(上)

墨意安排的马车十分舒适,里面备了一整套全新的坐垫与靠枕,清一­色­的淡紫­色­,清淡中不失雅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漪乔靠坐下来,拥着一条茸茸的厚毯子,就好像置身于一堆柔软的棉絮里,在减震效果极佳的车厢中,险些就睡过去了。不过,她也确实是很累,从昨天到今天就没有消停过。

马车缓缓地退下来,漪乔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知道这是到站了。

她甩甩头压下倦意,告诉自己这是上班的第一天,怎么着也要抖擞一点­精­神。

她踩着矮凳从马车上下来,一抬头便看到了面前这座宅子门楣上的匾额——除非居。

潇洒飘逸的字迹,在明媚的阳光下被镀上一层浅金­色­,但却透着一股远离尘嚣的静与清。

车夫进去通报之后,漪乔便被一名吴姓管家给迎了进去。

这处宅邸并不像其他的豪门大户一样布置得贵气逼人,而是偏于小巧­精­致。

入目不见屋宇,而是一派自然之风景。青藤缠绕的假山错落有致得布列开来,馨口腊梅在路两旁舒展着素雅的身姿,天竺桂耸着圆顶尽显蔚秀的仪态。被修剪得极其规整的冬青一字排开,举着小叶子似在欢迎客人。现在虽是冬季,但是却有几道清冽的泉水自假山上蜿蜒开来,给这宅子增添了不少的灵气。

漪乔踏着青石板,依着吴管家的引领,走上了右手边的一段拱桥。

这桥下的湖居然是一潭活水,碧波依依,与远处的一条水渠相勾连。

她往左边看了一眼,发现在满目的绿­色­掩映下,依稀可见屋宇别巧的碧瓦飞檐。似乎往纵深了走,才是主人的居所。

那吴管家似乎非常礼待漪乔,从来不曾走在她前面,而是一直极为恭敬地在一侧引路。

他看起来有四五十岁,样子十分沉稳,神­色­虽然极为恭敬,但却绝对称得上不卑不亢。既无谄媚的嫌疑,又不会失了礼数,分寸掌握得很好。

这样的一名管家,其主人自然是不会寻常。

漪乔不由暗叹一口气,心中对墨意身份的疑虑更重。

穿过一处四角飞檐的凉亭,便是一座雅致的小居。

漪乔进去以后,发现其实里面空间还是蛮大的,两边还有供人休息的卧房。大厅此时已经被腾空,布置成了一个微型课堂。

­精­美的支架支起了一块巨大的木板,上面平铺着与其规格相当的一张光洁的白纸♀是漪乔想出来的简易“黑板”,那张纸是可以拆卸下来的,用完了再换一张就行。

因为她从墨意那里了解到,这个时候老师给学生上课用的教具其实很少,而一般都是教授诗书子集什么的,也用不着什么教学工具。顶多就是极少传授数理科类的老师,用一个沙盘来做演示就行了。她总不能指望在这里造出个黑板来,便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而粉笔,则由仿照其形的墨锭代替。

至于讲台,则是一张古典感十足的高桌,材质看起来与不远处墨意的“课桌”相同,一水儿的黄花梨。

墨意今日仍然是一袭白衣,上好的云缎织锦更衬出他身上那种出尘的气质。他为漪乔一一介绍了她要自己准备的东西,从黑板、粉笔,到课堂笔记本,一样不落。

漪乔这么一番观摩下来,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久违的课堂上一样,心里居然有些酸涩。但同时,她也不得不佩服墨意的办事效率,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东西准备得如此妥帖。

“漪乔,觉得如何?”墨意介绍完之后,看着她浅笑问道。

昨日在茶楼漪乔便明确了规矩,说朋友之间不必拘礼,直接叫她名字就好。所以,现在他这样称呼,算是受教,同时也让气氛更加轻松一些,倒没有什么唐突不妥之处。

“很好,非常好!”漪乔伸出大拇指,满意地赞道。

“只是,”她拿起一根墨锭削成的“粉笔”,又指了指面前那边缘还雕着华美纹样的“黑板”,撇了撇嘴道,“这是不是有些铺张啊?”

她能看出来,这些东西从材质到做工,都是价值不菲的。尤其是那墨锭,居然还带着芬芳的香气,据说是有“甲天下”之称、工艺极为考究的徽墨。而那简易“黑板”,通身所用的木材,竟然是寸木寸金的紫檀。她在了解了这些之后,真是对这个隐藏的排场咋舌不已。

而同时,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己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家学者,上个课居然要这么铺张。

墨意微微一愣,旋即似是有些尴尬:“材质方面我并未着意安排,想是他们照着通常的做了。”

漪乔听他如此说,陡觉自己方才问得有些不合适,只好­干­­干­地笑了笑。

如果顺着这意思说下去,岂非说人家平时就很铺张浪费?不过,这实在也不能怪他。

要知道,处于不同阶层的人,价值判断是会截然不同的。家中资财雄厚,生活得优越些,完全无可厚非。只是,他们的价值观在潜移默化中也免不了被改变。可能常人看来十分昂贵奢侈的东西,在他们眼中只是稀松平常而已。

更何况,像他这样子清淡的人,是绝不会去刻意追求奢华的。

第三十四章 危难遇故人(上)

随着冬日脚步的前移,天气越发冷起来。请使用访问本站。又加之尚未降雪,不时刮过的凛冽寒风还裹挟着一种恼人的­干­冷呛鼻。

彼时已近黄昏时分,西斜的日头涨红了脸费劲儿地散发着最后的热力,却是无论如何也驱散不了砭骨的冷风所带来的寒意。暮­色­开始四合,天空也逐渐有了被霾蚕食的迹象。街道上人们个个行­色­匆匆,纷纷缩着脖子加快了脚步往家赶。

因而,现下路上的行人已然十分稀少。

尤其此刻坐在马车里赶着回家的漪乔走的这条位置比较偏僻的小道,就更是人烟稀少,清冷得可怕。

她透过厚重的毛毡帘子向外望了一眼,但又被猛然间呼啸而过的寒风逼得收回视线,重新缩进了马车里。

昨天她可是熬夜熬到很晚才赶出了今日测试用的试卷。就为这个,她都不知道已经叹了多少次气。

天知道,她昨晚有多瞌睡。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不好食言驳了自己的面子。

不过,最让人不平衡的是,她花了那么多时间出的卷子,那家伙居然不到半个时辰就轻轻松松地做完了,真是没天理。

她这次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是惩罚墨意,但到头来受罪的却是自己。

漪乔无奈地摇摇头,拥着茸茸的厚毯子又打了一个哈欠。

虽然刚才趁着墨意做卷纸的工夫已经补了一小会儿眠,但现在依然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可饶是如此,真正要睡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搅得她心神不宁的。

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真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要倒什么大霉。虽然并不怎么相信这些个说法,但心里那丝隐隐的不安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打算趁着现在还没有到家再试着小憩一会儿。

但是,当她窝到绒毯里正要阖上眼睑之时,猛然间,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突兀地响起,挟着尖锐的嘶鸣声向着马车的方向呼啸而来。

瞬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猛地袭遍全身,漪乔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顿时困意全消,也来不及多想,一个激灵从软垫上腾起,接着蜷起身体就势一滚,堪堪跃出了尚在行进中的马车。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速度之快连她自己也吃惊不已。

然而,虽说她的动作已算是迅速之至,但是有人却比她更快。

就在漪乔作出这一系列反应之前,早有一道极短促的金属撞击声乍响于平地,极凌厉又极­干­净利落,骤起骤消,快得让人根本抓不住。

可是由于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孰先孰后便不是那么明显。

漪乔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站起来,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横躺着两截断箭,那尖利的箭头在昏暗的暮­色­中还泛着森寒的蓝光,明显是淬了剧毒的。

与断箭横陈在一起的,是一枚形制古怪的、类似于飞镖的­精­巧暗器。

想来,方才便是它中途击断了那不知从何处放出的冷箭,救了她一命。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漪乔深知自己刚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非有人及时出手相救,如她这般没有习过武的人,要躲过那离弦之箭的暗袭,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虽然心中庆幸,但她依旧不能放松紧绷的神经,因为危险仍然存在。思及此,漪乔迅速抬头环视四周。她必须马上弄清楚当下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下一瞬,她不由被眼前的情景迫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二十八章 不和谐因素

午后的天气一派晴好,蔚蓝­色­的天幕上蜷着的几缕淡云,围绕太阳悠悠地飘着。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碎金似的阳光闲闲地抛洒下来,给这座喧嚣了几百年的古城添了一份慵懒。

然而这些,却是丝毫都没有影响到面前这处居所。虽然同样是立在凡俗里,但是好似所有的浮华与喧嚣都被它隔绝在外了一样。就像一个孤高清绝的隐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只是怀着一颗素心,淡薄地看着这个尘世,透出一股子宁静致远的意韵。

站在除非居面前的漪乔,就是这样的感受。

吴管家见到她从马车上下来,便连忙迎上前去,躬身一礼道:“见过张姑娘,老奴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虽然吴管家一向都对她如此恭敬,但漪乔还是很不习惯这种被人行礼的感觉,尤其还是个长辈级的人。

“有劳了,”漪乔面容上舒展开一个极为有礼的笑容,随即又带着几分诧异道,“但不知吴管家为何久候在此,难道是我迟到了?可平日里都是这个点儿来的啊。”

“张姑娘误会了,”吴管家笑着解释道,“是公子嘱咐老奴候在这里给姑娘传个话儿——公子说,他手头有些事情暂时脱不开身,请张姑娘稍候片刻,他会尽快赶回来。”

漪乔眨眼,有些惊讶地道:“吴管家是说——墨意现在不在除非居?”

“是的,公子不在。”吴管家从未见过有哪个人如此称呼自家公子的,一时间不敢顺着应下来,便只好刻意缀上了后半句。

“那好吧,消他能尽早赶回来,不然今天的课就要耽误了,”漪乔无奈地哀叹一声,“虽然没有老师等学生这个理儿的吧。”

她知道,墨意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牵绊着暂时来不了,不然凭着他的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这个做老师的反过来候着他。而且,还特意派了吴管家在这里和自己解释。

她此时已经隐隐知道吴管家其实是很有地位的,据说除了墨意和他的祖母以外,府中没有人敢去支使他。但是现如今他亲自来传话,足见墨意是非常诚恳地来向她解释的。所以,对于墨意的迟到,她一点都没生气。反而,还十分理解地决定在这里等着他。

不过,好不容易得了这个空闲的时间,她打算抓住这个机会在周围溜达一圈,出来透透气。因此,也就没有等在除非居里。

刚转身没走几步,漪乔便看见有两个士子模样的人迎面而来。

她很有些奇怪,因为除非居前的这条巷道一向鲜有人来,平日里都是极为安静的,颇有些现代大城市市郊高档住宅区的感觉。

不过,看来人虽然不是华衣美服,但也穿得很是齐整,还戴着四带巾,文质彬彬之中带着书卷气,举手投足间还颇有些气度,应该只是从此路过的文人士子。只是,由于这里极为安静,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就清晰可闻了。

“如今已近年关,意味着明年的春闱(即为科举考试中的会考,属于全国的考试)已迫在眉睫,不知刘兄是否已然准备妥当?”

“实在惭愧得紧,在下这里如今是千头万绪,何谈妥当?近几日想到春闱将至,就更是焦头烂额,只好寻了几本闲书来舒缓心绪——倒是江兄,才华横溢,满腹经纶,想来定能在明年的春闱中力拔头筹。”

“刘兄谬赞了,在下自知学问尚浅,实在是不敢当——只是不知,刘兄近几日看的是哪几本书?”

“说来怕江兄笑话,就是《千金方》、《周髀算经》和《九章算术》。”

“诶——这前一部还不错,能寻得一些妙方诊病救急。可是,这后两部却实在是些不入流的书目。”

听到前面的对话,漪乔知道他们是两个准备参加明年会考的普通举子,也并未如何在意。但是,听到后面这句话,她却不由蹙起了眉头,脚步也放得慢了一些。

那个刘姓书生闻言,有些尴尬地道:“此话怎讲?”

江姓书生很是不屑地嗤笑一声:“刘兄又非不知,这两本书均为算学专著。而这算学乃为贱技玩物之流,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古怪又无趣的伎俩,也就是那些个卑贱的匠人木工才会去学,如我等这般正经的读书人,看那些个歪书作甚?”

“江兄言之有理,”刘书生­干­­干­地笑了一声,“在下实则也只是心绪不宁,闲来无聊才随便抓了几本书来……”

听完这话,漪乔的眉头锁得更紧。她沉着脸,很想上前教训他们几句。但转念一想,自己实在没必要和这帮迂腐的书生计较。

而且,狗咬你一口,你也没必要再反咬回去不是?

虽然他们可能只是无心,但这样的混账话还是让漪乔很不痛快。她最讨厌藐视知识的自大狂,尤其藐视的对象还是她极为喜爱的数学。

真是没想到,看他们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样,却原来是一帮自以为是的学术流氓。

她这样想着,不由加快了步伐,消让这两个人赶紧离开她的视线。

但是,哪知道那江姓书生早已注意到了她,眼见着就要走过去了,竟然突然转了方向,紧走几步来到她面前,拱手一揖道:“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漪乔见状,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敢情她没去找他们算账,对方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满心里都是不耐,打算胡乱敷衍几句就转身走人。但是,话没出口,就改了主意。因为她突然很不想就此善罢甘休,既然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她就得出出这口气。只是,并非简单粗暴的硬碰硬罢了。

“小女子见过公子。”漪乔笑得灿烂,十分礼貌地颔首道。

言毕,她都不由在心里感叹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变脸变得这么快。

这时,那刘书生也走了过来,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依样朝着漪乔拱拱手。

江姓书生则显然没有想到漪乔会给他好脸­色­,一时间被她灿烂的笑容晃得有点眼晕。若非刘书生在一旁扯他的衣袖,他怕是要一直怔忡下去了。

“在下姓江,这位是在下的友人,姓刘。”他缓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做了一番介绍。

“见过二位公子。”漪乔仍是一脸灿烂的笑容,但却并没有报上自己的姓。要知道,她可没兴趣和这两个人结交。

“姑娘方才——似乎对在下的言论极为不满?”那江书生也没绕弯子,而是问出了早就想问的话。

“是的。”

江姓书生似是没有想到她会答得这么痛快,不由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尴尬地问道:“烦请姑娘告知原由。”

第十六章 被逼上梁山

漪乔被张峦的一番话说得瞠目结舌,呆愣愣地立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来。请使用访问本站。若不是张峦生气地连咳了几声,她恐怕就要僵成一尊塑像了。

神不守舍的漪乔辞别张峦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有气无力地窝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这可怎么办?自己本来还打算先找个立足的地方慢慢适应环境,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家的方法。现在可好了,她已经变成了张峦夫­妇­换得前程与富贵的工具,他们为此甚至可以不惜让自己的女儿去做那上不得台面的小老婆,真是利欲熏心!

之前的张漪乔没准儿还真是为了逃婚才离家出走的,当初自己诓别人的时候编的就是逃婚这么一条借口,没想到现在歪打正着……

漪乔郁闷地撇撇嘴,一想到一个多月之后的那场寿宴就头疼。

到时张峦肯定会随自己前往,若是故意放水他一定不依,说不准杀了她的心都有。虽说就算是尽了全力也不一定会被选上,但她从骨子里就觉得自己摊上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荒谬绝伦,压根儿没兴趣去趟这潭浑水——那既然如此,不如她现在就­干­脆跑掉,也省得再费心去想应对之策。

思及此,漪乔翻了个身便要坐起来。不经意间,她瞥见了梳妆台上放置的铜镜里的自己。

白皙莹润的面容上嵌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像最为澄净的泉水,盈盈流转之间,荡涤着一份怡人的清湛明澈。眼眸下面是小巧玲珑的鼻子,鼻尖微微上翘,显出几分俏皮来§巴长得很是讨巧,此刻两侧还现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整张面容都透着一种清灵的美感,犹如清晨碧玉草叶上挂着的露珠,于纯净之中孕育着自然的灵之气,亦折­射­出朝阳的璀璨光芒∨峦并没有言过其实,这张脸的确很漂亮。但是,说到底却并不是自己的。

虽然和原来的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终究还是两个人,只是因为进驻了自己的灵魂之后,使得气质上大致吻合。

漪乔甩了甩头,尽量使得自己不去想这些。

她起身下床,掀开单子去取方才藏在里面的银票。

然而,她掏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有。漪乔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些着慌,额头上也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急得脸颊通红,固执地认为是自己没有找仔细,便索将单子全部掀了开来,把碍事的被褥放在床角,将整张床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依旧不见银票的半分影子。

漪乔茫然地盯着被自己刨得乱七八糟的单子和被褥发愣。忽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睛泛涩,竟然有一种想要掉泪的感觉。她颓然地跌坐在床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本来还打算指着那两百两银票来个一走了之,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不能够了。她现在手头唯一的积攒就是那个褐­色­的绸布包袱里的一点儿碎银子,但那笔钱实在是少得可怜,她就算是逃走了也养不活自己。

不过,说来也真是奇怪,那包袱里的东西那么齐全,为什么偏偏银子备的那么少?难道是故意要和她作对不成?

漪乔恹恹地按了按额角,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冒险逃出去,她没有把握在不被张家人找到的同时,还能安顿好自己。

那倒不如就先呆在这里,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慢慢想办法去应付那个什么祝寿宴。

不过话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偷了她的银票,若是让她知道了,非剥了他的皮不可!两百两啊,她一想起来就­肉­疼。那可是那位右公子给她的两个月的生活费……

漪乔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张温柔而笑的­精­致容颜,那琉璃一样的眼眸中溢转的炫目华彩似乎犹在眼前。

她突然觉得心内安定了不少。漪乔望着窗外,目光飘向远方。或许,两个月后,他真的会依约出现……

第四十三章 你一定要来

漪乔自坐上回去的马车后,便一直将自己蜷在柔软的锦垫上,抱着厚毛绒毯一动不动,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请使用访问本站。

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好难过。

她是一个天外来客,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她真正的家又太遥远,说不定她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家人。她和他们隔了五百多年,时空之刃无情地将他们劈分在了两个世界。她要借着别人的身体,顶着别人的身份度过下半生,而且还是在一个闭塞的古代封建社会。

所谓的归属感,或许她到死都不会拥有。

老天爷,这是和她开的什么玩笑?!

漪乔正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听到一阵马匹的嘶鸣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并且迅速地朝她这里靠近。紧接着,一管清泉击石一般悦耳清越的声音便同时响了起来:“停下,快停下!”

漪乔一愣,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

是墨意。

她虽然奇怪他怎么会突然追上她的马车,但是依然迅速地整理了一下仪容,好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不会过于狼狈。

没等她从马车上下来,厚重的毛毡帘子便被人瞬间挑起,一张朗若清风、晓如明月的出尘面容便蓦然出现在她面前。

“墨意,你怎么……”

“漪乔,你哭了。”他出声打断她的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无比得认真,黑如点墨的漂亮眸子里划过一抹深深的心疼。

“没事,没事的,”漪乔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就是心情有些不好,发泄一下而已——对了,你怎么追上来了?我说今日­精­神欠佳不上课了,你就算是心中不忿,要来找我算账,也不用这么猴儿急地即刻就追上来吧。”她试图用这样的玩笑话来将话题扯开。

“为何明明到了却不现身?”墨意却是没有和她说玩笑话的兴致,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她,清雅俊逸的面容崩得紧紧的。

漪乔见此叹了口气,也微微敛容道:“吴管家都和你说了?我……因为,上次和温姑娘的见面便极为尴尬,而方才我看到你和她在说事情,便下意识地做了回避。后来我心绪烦乱,也不好向你当面说明,就趁着你们回房之后离开了。”

“你看到了我和表妹在一起?还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嗯,”听墙角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漪乔觉得有些尴尬,“我不是有意的,就是凑巧碰到了而已。”

墨意微微一愣。旋即,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渐渐在身侧收紧,他清楚地感受到,一丝期待悄悄划过心头:“你……是因为我和表妹……的缘故才不辞而别的吗?”他完全忽视了漪乔偷听墙角的事情。

漪乔此时情绪已经缓和了一些。她摇头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温姑娘的话触到了我的心事。”

她不是娇气柔弱的小女生,她从来都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前。哪怕是,如墨意这样,知己级别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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