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噗哧一笑:“嗳哟,林姑父可要失望了,这个媒呀,是做不成了哟,可惜人家一介解元,竟然被闺阁女流比下去了,罢了,平儿,把扇子退还给林姑父,就说我们二姑娘啊,不喜欢。”
平儿脆脆答应一声,拿了扇子,作势欲走,眼睛却瞄着迎春直笑不挪步子。
迎春闻言顿时愣了,立时想起凤姐之前那番话来,知道这折扇牵着自己婚事,想那林姑父看上人才定是好,忙抢上一步,拉住了平儿,夺了扇子在手里玩弄,却不好意思出声。
凤姐咯咯一笑,接过扇子来仔细瞧着:“二妹妹,宝兄弟说那公子名讳就在扇面上呢,在那儿呢,我怎么瞧不见,妹妹可看仔细了,若嫌这名儿不好,咱再换换呢,若是喜欢呢,二妹妹可要好好谢我啰。”
迎春顿时羞红了脸:“你,你,你贫嘴滑舌,不是好人,谁要谢你呢。”嘴里说不谢,却盈盈一福身,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胭脂红,劈手夺了折扇跑去了。
却说当日林如海接了黛玉回家,黛玉拜别贾母凤姐三春姐妹,又是一番依依难舍,姐妹们都有礼品献上,做不过是些小女儿相互赠送针线字画,小玩意儿,聊表姐妹情谊。
贾母拉着黛玉红了眼圈,只是舍不得,又不好阻止她父女团聚,只是牵了黛玉手殷殷送出二门来,只说他父女欢聚,自己不好时时去接,嘱咐她若是想念老祖宗,想念姐妹们了,时常回来瞧瞧,言说,正月里,自己一定派人去接她回来热闹一回。
黛玉频频点头,与贾母姐妹们洒泪而别,随父回家不提。
这日午后,贾政领着宝玉带着拜师束脩礼品,亲到林府,主持宝玉拜师仪式,宝玉拜了孔夫子,给林如海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正是成了如海入室弟子。
为了宝玉求学方便,也为免得宝玉来回奔波,林如海与贾政商议,在林府给宝玉收拾了一座小院子,转供宝玉过府读夜书歇息,一切饮食起居,自有林府派人打理。
隔天早朝后,如海贾政带着宝玉,正式到子监拜见李祭酒李大人,宝玉作为林如海学生,理所当然占取林如海荫生指标,正式注册,成为子监学生。
宝玉在这里见到了一同就读冯紫英,卫若兰,冯紫英堂弟冯楠英。不过冯紫英与卫若兰比宝玉高一级,冯楠英与宝玉一样都是今年新生。
子监除了固定节假日,每月固定三天假期,一般要求住读,特殊情况也可走读。因为宝玉每月有十晚要受教于林如海,所以选择了走读,来往免受校规束缚。
原本林如海为宝玉置办临时住房,不过为了宝玉过府求学方便,谁知宝玉一月之中到有一半时间歇在林府。一般学子都不愿意天天跟着师傅受拘束,为何宝玉倒愿意呢?
只因那日王夫人传召宝玉,并不似宝玉猜测,要逼问银两下落,王夫人闭口不提这章,只是告诫宝玉,因为梨香院要安置戏班子,宝钗母女已经搬进贾府内院借住。
宝玉闻言想起薛蟠不端,Сhā嘴道:“薛蟠外男,如何在贾府内院走动呢?府里姐妹女眷众多,这样住着多不方便。”
王夫人道:“你表兄并未借住,你姨妈已经让他就近租赁了房舍,就在宁府后街上头,你姨妈家也开始整理自家房舍。”
宝玉不免嘟囔:“既是租赁了房舍,如何不全家搬去,却要借住我们家里呢?”
王夫人自己另有打算,也有心病,她不敢也不想让宝钗母女出府去,却厉声呵斥宝玉:“你姨妈孤儿寡母,又是你嫡亲亲人,难道你不该略尽地主之宜,照应她们一二?枉你平时最是怜惜女儿家,你宝姐姐不是姐妹?你就如此狠心要赶他们出去,你姨妈宝姐姐哪里不好,你就这般嫌她们母女?”
宝玉见王夫人这般引申,曲解了自己意思,忙说不敢如此作想,不过随口问问。
王夫人这才缓和了语气,叮嘱宝玉跟宝钗和睦相处,今日之言绝不许再提。又夸宝钗才学人品样样拔尖,叮嘱宝玉多向宝钗学习为人处世,切勿牛性大发,惹恼人家。
最后严正警告宝玉,诸如上次那样当面让人不得下台事情,希望不要再次发生。
王夫人口口声声都是道理,宝玉不敢反驳,唯有沉默。
王夫人知道他不如意,不也强迫他表态,直道:“沉默就当你接受了,可别让母亲为难。”
此后几日,宝钗有事无事走来宝玉房里坐着,虽不似先前那般指手画脚,只是偶尔问询一句半句,多是日常关怀,渴不渴,饿不饿之类。
宝玉见了宝钗明眸皓齿,丰腴白嫩水灵,也有瞬间赏心悦目与惊艳,可是见她每每来寻自己,却端着架子,俨然是正义化身,端方典范,就觉得泄气。
心里嘀咕;你既然如此端方娴熟,为何来屈就与我这个混世魔王呢?继而就想起她说那些话来,觉得她闺阁女儿,如此心机深沉,宝玉常常把她与王夫人影子重合了,觉得她俨然就是青年版王夫人,就是一颗未老先衰鱼眼睛,心中顿失了兴趣。
为了躲避宝钗强势介入,宝玉这才宁愿去宁听林如海讲解那些枯燥八股文章。
宝玉不回府只需知会贾母即可,晴雯得信也不会主动去告之宝钗姑娘。
贾母凤姐门下更无上杆子巴结之人,因而就算宝玉不回家,信息不通宝钗每日总来坐一坐,宝玉不在,她也也不焦躁,倒似乎很喜爱跟麝月晴雯一起厮混时间,因为晴雯麝月正在为宝玉缝制冬天毛皮衣衫,宝钗便跟晴雯麝月一起讨论针线上事情,偶尔还要亲自动手,缝制几针。
她每来必有小礼品奉送宝玉房里各位丫头,就连小丫头也没拉下。不说麝月秋纹对宝钗毕恭毕敬,小丫头们也都交口夸赞,宝钗来了也乐于奉承招呼。
唯有晴雯多数时候不言不语,不贪不求,每每因为被宝钗耽搁了瞌睡,她私下还要埋怨没几句,有时候性子上来,还要讽刺小丫头几句:“残羹剩饭你们到当成山珍海味了,骨头轻。”
麝月每每劝她:“知道你大小姐傲视钱财,可人家小丫头每月五百工钱,家里一摊子事情,够什么使呢,得了赏赐意外喜,当了也能帮补家里,高兴说几句就让她们说去呗,你到跟她们较真什么?未必你每次没拿呢!”
晴雯冷笑:“人家宝姑娘赏赐是看得起我们奴才,焉敢不要呢,还在这屋里活不活呢!”
麝月笑道:“这就是了,姐妹们都不易呢。”
晴雯偏是那种人穷志不短角色,宁愿挨饿,也不想啃人家剩骨头。为了躲避,她便抱了衣衫倒去鸳鸯屋里坐着,姐妹们说笑做活,偏是宝姑娘这人蛮大方,四角俱全,想得周到,无论各种赏赐,她不在也有她一份。
这使得晴雯更加气闷,随手给了她表嫂,那媳妇子倒把晴雯从此奉承上了。恨不得晴雯天天去跟那个主子套套近乎,好给她得些好处,又到处吹嘘,她小姑子在宝玉房里如何得脸,如何金银赏赐源源不绝,气得晴雯跟她嫂子大闹一场,又跟平儿鸳鸯痛哭了一场,自此远了她嫂子。
凤姐前生很可惜了晴雯,闻听她嫂子说不像,简直就差说晴雯爬床了,很怕连带晴雯再次送命,让平儿去教训那媳妇子一顿,又传凤姐话,再要胡说八道,把她两口子撵到街上讨饭去。吓得他那个老实头男人倒发了一回恶,狠狠揍了那娼妇一顿,又逼着她进来与妹子赔情道歉,她方才老实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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