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呷茶不?”他问白白脸,很有些兴奋。
白白脸一笑,笑中露出一排细细的白白的牙齿,这让李跃进看着很舒服。“茶不要,有椰子奶没有?”白白脸笑着说,看他一眼又瞥一眼刘建国。
刘建国说:“男子汉不吃椰子奶的。我们又不晓得你们要来,不然就准备……”
“那不容易,”白白脸指导说,“服务台里有卖。”
李跃进说:“我去买。”转身就拉开门,满脸欣喜地大步走了出去。李跃进拿着四听椰子奶走进来时,扑入他眼帘的是,刘建国正一只胳膊搂着白白脸的肩膀,坐在沙发上做出要亲那个白白脸的动作。李跃进心里就一蹦,仿佛有什么东西糟蹋了他的心境,就像一粒老鼠屎打坏了一锅汤。“呷椰子奶。”他说。
刘建国回过头来,从他手上拿过一听椰子奶,叭的一下拉开,递到白白脸手上,又解开一听递给那个圆圆脸,自己才打开一听,放到嘴上喝着。“小姐很漂亮呢。”他喝了口椰子奶后说,那只搭在姑娘肩上的手,捏了捏姑娘手臂一把。
白白脸一笑,“你说得好听,你们男人都会说话。”她说。
“你是真的很漂亮。”他说,又用那只手摸了摸姑娘的脸蛋。
姑娘又是一笑,那种笑容里飘扬着一种轻浮,就如河上飘扬着一种白雾,然而在李跃进看来这太妩媚了。“小姐是很漂亮,”他情不自禁地说,“我非常喜欢小姐。”
“你看,他也说你漂亮。”刘建国快活地说,“这我没说假话吧?”
小姐就真的很高兴的样子一笑,“你们太坏了。”她说,“你们是做什么生意?”
“做电视机生意。”刘建国瞎说道,指着电视机,“就是做这个生意nAd1(”
“那你们是大老板呀。”小姐说。
“不是大老板,有格住宾馆?”刘建国海道,那神气犹如腰缠百万一样。
他们就说着这些,都显得很愉快,那种愉快就像一坛好酒在这间房子里飘香,把刘建国和李跃进熏得色迷迷的。李跃进尽管觉得刘建国把他喜欢的白白脸搂去了,但不得已而求其次地多看凡眼圆圆脸后,又觉得她不是那么差劲,至少不能让今天晚上白白度过。于是他不是很主动(他挨了很久才这么干)地往圆圆脸姑娘身边一坐,一只手抓着姑娘的手摸着。“小姐贵姓?”他笑着问道。
“我姓张。”小姐说,脸上有一种勉强维持的笑容。
“张小姐很漂亮呀。”他用一种怪声怪调的广东腔说。
张小姐让他摸了两下手就把手抽了回来,“我不漂亮。”她对他迟缓了这么长时间才向她表示热情有意见道,“我知道你喜欢她。”
“我喜欢你。”李跃进讨好说,还是用那种学得不纯粹的广东腔,“相信我么。”
“我不相信你,”圆圆脸说,“你连名字都没告诉我。”
“我姓邓,名叫邓小军。”
“你不姓邓,你骗我。”圆圆脸撒娇的模样说。
李跃进反倒做出很爱她的样子把她搂住了,在她脸上亲了下,“我崽骗你。我是姓邓,我好喜欢你的。”他说,一只手就隔着衣服在她胸脯上抓了一把。他顿时有一种舒坦感,仿佛饥饿时喝了肉汤似的,脸上就有了激动,就跟忧郁的天上突然露出了红灿灿的太阳一样。“你要不相信我,那今天晚上就干不下去了。”
我们无需再把这个故事讲述下去,再讲下去的话也就离不开那些事情了。我们现在不是要知道这些事清,我们现在是要知道另外一件事情nAd2(我只是把那天晚上一点多钟时,出现在他们两人身上的倒霉事情转述给读者:这件倒霉事也许只是偶然,正如老话说,骑马没看见骑牛被人碰见了。
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傍晚,公安局内保科接到一个举报电话,说是在烈士公园门前会打一场大架,是两边年轻人的头目,为争抢一个女人而引起的,时间是晚上九点钟。公安人员把电话放下后,脾气就上来了。在革命烈士的陵园前打大架,那还了得?这不是让革命烈土睡不安吗?他马上就组织了十几个警察,赶赴现场,准备很好地逮捕这群小流氓。十几个警察上了两辆警车,直开到烈士公园门前停下了,并候在那里等着。那是一个阴冷的夜晚,西伯利亚跑来的西北风,把长沙街上的树木吹得哗啦哗啦响,把地上的草屑吹得在空中乱舞,把他们身上的热量都吹到外婆屋里去了,把他们穿着黑皮鞋的脚吹得冰冷冰冷。他们在烈士公园前那空空如也的坪上,喝了两个小时的西北风,仍然不见举报电话里形容的那帮社会流氓的影子,不觉就很有脾气。回来的路上,汽车驶过宾馆时,当头的忽然灵机一动,既然人也出来了,汽车也出来了,又挨了两个小时冻——有的警察低估了晚上的气温,穿少了衣服,把清鼻涕都冻出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早就听说宾馆门前婊子如云,报纸上多次提出要坚决打击卖淫嫖娼,他们内保科的还没有到宾馆里检查过一次呢。汽车当然就在市中心宾馆那漂亮的玻璃门前停下了,跳下来十几个警察,一个个脸上有气地走了进去。他们的脸都冻得通红的了,他们都觉得宾馆里到底有暖气,很舒服。
警察的进来使值班的柜台小姐不很自然,事实上穿着这身老虎皮的人,随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都有点紧张。小姐虽然是站在服务台里,但惊慌却在脸上。她不知道他们来的目的。“我们是公安局的。”那个为头的警察走上来说,“我们来抓嫖娼卖淫……”
李跃进正搂着那个圆圆脸在前面这间房子里卿卿我我,边拿一些逢场作戏的甜言蜜语往圆圆脸的耳朵里灌,突然就有人叩门。他烦躁道:“谁?”
门外的声音比他更烦躁:“我们是公安局的nAd3(开门开门。”接着就是一通捶门声。
“不好。”他对里面的刘建国说。
“快点穿上衣服。”刘建国紧张道,声音就跟从烂收音机里发出来的一样,颤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