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叽叽的笑声像老鼠在抢夺食物时发出的尖叫,像在梦中我听见过无数次的老鼠的尖叫。顾玉莲和我一起看电视,她显然听到了我的怪笑。她看着我,脸色苍白,那双老眼充满了疑惑:“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不会笑?”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的嘴唇颤抖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为什么要颤抖?难道她在乎一个傻瓜说的话吗?
开往南方的列车出事让我打消了离开赤板的念头。我想到哪里都有危险,我为什么要跑?活着比死还可怕,因为活着意味着还要经历危险或者恐惧,而死了就什么危险也没有了。所以,面对郭阿姨和瘌痢头的死,我笑了。我什么时候该为自己笑笑,这我倒没想过,一切也许为时过早,也许我来不及为自己笑。那张血钞票有没有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我没有去找瞎子,我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要趁顾玉莲不在家找到那把黄铜钥匙,进入那个房间,我想好了,如果找到那把钥匙,我就先去配上一把。那样,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进入那个房间了,或许我可以找到关于我父母的答案。
我正在顾玉莲的房间里找那把钥匙,听到门口有人在叫着顾玉莲的名字。我停止了搜寻,走到了客厅里。我没有回答,我也不会去开门告诉那人顾玉莲是否在家,他叫他的,与我无关。我极不情愿去做与我无关的事情。在我家门口叫顾玉莲的人是肖爱红,我听出他的声音了。他的声音浑厚,普通话极标准,有点像中央电视台那个《动物世界》的主持人赵什么样的声音。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残忍?我管不了那么多。门外的肖爱红来找顾玉莲干什么?他们之间难道会发生什么让我预想不到的事情?肖爱红叫了一会儿,见没有人答应,却没有离开,而是叫起了我的名字:“顾晨光,你在家吗?”
他叫我的名字了,我必须作出反应,这是我为人的准则。别人叫我的名字我是一定要回答的,否则不礼貌。很多人以为我不懂礼貌,那是大错特错的事情。我在他叫完第一声我的名字之后,就扯开嗓子回答:“哎——”
我于是跑出去给他开门。顾玉莲从小就教育我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特别是在她不在家的时候,陌生人危险!我没有在家里碰到过陌生人叫门,肖爱红当然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邻居。我一开门就看到肖爱红满脸灿烂的笑容,像他这样年纪的人笑得如此灿烂是不多见的,或许这个中年人内心还存留着天真的成分,内心里有个明媚的春天,而不是充满霉烂气息的雨季。但是我还是迟疑了一下才开门。肖爱红进了我的家门,我把门关上了。我关门的声音很响,肖爱红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他说:“你奶奶不在家?”
我点点头。
肖爱红笑着说:“顾晨光,到我家去坐会儿好吗?”
我又点了点头。
我又打开了门,让肖爱红先出去,然后我也出门。
..`~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