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之后......

&ampquot叮咚&ampquot门铃声响起。

&ampquot来了......谁呀？&ampquot

&ampquot您订的披萨。&ampquot

凌海枫趿拉上拖鞋跳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凌海枫首先看到的是帽檐下一双明亮的、琥珀­色­的大眼睛，然后仔细打量，门外的是一个身穿淡绿­色­制服、头戴­棒­球帽的少年，他脖子上系着绣有披萨店标志的领巾，手中托着披萨盒。

&ampquot先生，您订的海鲜披萨，六百块，谢谢惠顾。&ampquot

凌海枫掏钱的时候，一低头，他愣住了，送外卖的少年穿着一双球鞋，右脚的鞋是纯白­色­的，左脚的一只带黑花纹，显然不是同一双鞋，这不由让凌海枫研究似的看了一会。

见凌海枫掏钱的动作停顿了，少年扬起下巴，挑眉瞪着凌海枫，注意到凌海枫垂下的视线，他低头快速地瞄了自己的鞋子一眼。

&ampquot喂，你看什么看！&ampquot

少年不屑的语气和挑衅的眼神让凌海枫有些不快。

&ampquot怎么了吗？&ampquot

把手中托着的披萨盒子往凌海枫眼前一递，少年扬起下巴，命令般的说道：&ampquot六百块，谢谢！&ampquot

丝毫感受不到感受的语气和少年不佳的服务态度让凌海枫有些不悦：&ampquot你这是什么态度？&ampquot

&ampquot你磨磨蹭蹭不付钱又是怎么回事？没钱别叫外卖！&ampquot

&ampquot你！&ampquot看着少年鼻尖冲天的嚣张模样，凌海枫来了气：&ampquot你的鞋子穿错了，知道吗？&ampquot

&ampquot关你什么事！&ampquot

被少年的这一句话顶的什么也说不出来的凌海枫连眨了几下眼睛，这才说道：&ampquot我是好心提醒你。&ampquot

&ampquot谢了......六百块，再不掏钱我回去了。&ampquot

吊儿郎当的语气让凌海枫彻底没了耐心，他取出钱递过去，然后接过盒子。

看着少年的身影在合拢的电梯门内消失，凌海枫不由轻叹，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明明就不是同一双鞋，居然也能穿出来，难道是流行？安慰自己&ampquot算了吧&ampquot，凌海枫一边吃披萨一边告诉自己以后少管闲事。

第二天，凌海枫正在香岛大学的图书馆里看书，一个同学来找他，说介绍一个补习老师的工作给他。

&ampquot你最近正好有空，去吧。&ampquot

凌海枫微皱着眉，没有马上点头，他的毕业论文已经写完，也已经和心仪的公司签约了，现在只等着通过口试，戴上&ampquot方帽子&ampquot参加毕业典礼，然后就去新公司报到。这其间的一小段空闲时间，凌海枫想留给母亲，多陪陪她。

&ampquot工作之初也要用钱，你不想多赚一点？就带这一个学生，不费劲，而且学费相当不错。&ampquot

听同学这样说，凌海枫有点心动了。

&ampquot好吧，我去。&ampquot凌海枫同意了。

同学开心起来：&ampquot要不是因为我真的没时间，我才不会把这样的肥缺让出来。&ampquot说着，他递过一张卡片给凌海枫，上面写着地址和电话，&ampquot给你，这是那个孩子的姓名和联系点方式。第一堂课我帮你约在周六，定好了地方你发短信通知那个孩子直接过去。那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顽皮任­性­，我相信你有办法教好他。&ampquot

凌海枫听着同学的介绍，点了点头，接过递来的卡片，笑道：&ampquot谢谢你！&ampquot

同学挥挥手：&ampquot别客气。&ampquot

凌海枫的家又窄又小，没办法把学生带过去，他透过同学的关系借到了学校附近一家补习班的一间小教室，当成自己家教的场所。定下地点之后，凌海枫通知自己的学生周六下午五点到补习班来。

周六的下午，坐在空无一人的小教室里，凌海枫翻看着手中的卡片，他将上面的手机号码输入自己的手机中，再录入姓名--叶苗。

&ampquot老师好。&ampquot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问候，凌海枫回过头来，然后他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

披萨店的小弟！

叶苗见到家教老师，也呆了。

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叶苗歪过头，瞄着凌海枫：&ampquot你是......老师？&ampquot

&ampquot你是......叶苗？&ampquot

听眼前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叶苗闭了一下眼睛。还真是巧，是不是该去买乐透了。叶苗向上斜着眼睛打量凌海枫，少年不羁中又含着些许轻视与挑衅的眼神让凌海枫觉得有点不快。

凌海枫站了起来：&ampquot呃，我想......你还是换个老师吧！&ampquot凭着一股本能，凌海枫觉得叶苗一定不肯再让自己教他，与其他来提，不如自己提。

一见凌海枫如此，叶苗的­唇­边露出一抹笑意，然后就拉开眼前的椅子坐了下来：&ampquot喂，老师！你太不大方了，居然还在为那种小事生气。&ampquot

&ampquot我生气？&ampquot凌海枫不禁反问，明明当初就是对方挑衅在先，现在又怪自己没涵养，这小孩太扯了吧。

以肘撑在桌子上，手托着头，叶苗用另一只手取出书包里的书，放在桌面上摊开，拖长了声音问道：&ampquot喂，老师，上不上课啊？&ampquot

看着叶苗嚣张中带着戏谑的表情，凌海枫转念一想，说白了当初不过是一桩小事，实在是犯不着有所计较，他重新坐了下来，好好打量叶苗一番。

叶苗穿着一件旧的绿­色­条纹T恤，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的短袖衬衫，*配上一条卡其布的裤子。上一次见面时他戴着­棒­球帽遮住了头发。今天见他一头黑发，凌海枫先舒了一口气，黑­色­的头发让总是带着嚣张不屑表情的叶苗看起来不那么像个小混混。

叶苗的黑发柔顺光亮，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他的头顶仿佛戴了一个金­色­的光环。初见时，凌海枫只注意看叶苗那一黑一白的球鞋，现在仔细一打量，他发现叶苗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十七岁的叶苗，脸上带着几分稚气，容貌清秀，琥珀­色­的大眼睛，长睫毛，垂下眼帘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可爱，小脸仿佛粉­色­的苹果，笑的时候露出一颗小虎牙。

可惜这小帅哥的脾气就不怎么好了。

凌海枫把心思整理一下，然后把自己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交给叶苗。

&ampquot这是我订定的补习计画，你看一下，要是没有意见，我们就按这个来进行。&ampquot

叶苗挡开凌海枫递过来的资料，懒洋洋的说道：&ampquot我不要看这个。&ampquot

&ampquot你不是想补习吗？有计划有方向­性­比较好，你要是觉得哪门功课比较弱，就针对那个补强。&ampquot

&ampquot你只要包我考上香岛大学就可以了。&ampquot

凌海枫不禁皱眉：&ampquot这怎么能包。&ampquot

叶苗露出嘻笑的表情：&ampquot喂！老师，原来你这么没本事。&ampquot

带着嘲弄意味的话并没有让凌海枫生气，他凝视着叶苗：&ampquot我问你，你赶着一架马车上山，停在半山腰，这个时候你是打马还是打车？&ampquot

一直嘻笑着在听凌海枫说话的叶苗，脸上顽皮的笑容慢慢褪去，他转动着眼珠，似乎是在思索着凌海枫的话，然后在椅子上坐直，大眼睛闪动地看着凌海枫。

&ampquot我是车，你是马，明白吗？&ampquot

叶苗把刚才挡回去的资料接了过来，&ampquot哗......&ampquot见资料上一项一项列的清清楚楚，时间、课程安排、进度......叶苗不由对凌海枫多了几分欣赏与钦佩，他没想到这个家教老师如此认真。&ampquot我......物理不太好......&ampquot

听叶苗这样说，凌海枫说道：&ampquot那我们对物理多加一些时间。&ampquot凌海枫从带来的资料夹里取出一份装订好的测试题交给叶苗，&ampquot今天，你先做一做这个，我想知道一下你的程度。&ampquot

叶苗抓过厚厚的一叠列印纸，翻看着，小脸扭了起来：&ampquot啊......哎呀......&ampquot

&ampquot我要替你补习数、理、化，根据你的程度也好调整时间安排。&ampquot

听凌海枫说的有理，叶苗点点头，刚拿起笔要做题，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凌海枫：&ampquot老师，今天只是测验而已，也要付学费吗？&ampquot

凌海枫先是一愣，然后宽厚地笑了笑：&ampquot不用，今天不算。&amp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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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苗咕哝了一句什么，埋头开始做题。

凌海枫看着叶苗低下头时额角滑落的浏海，心里暗暗的想：这个小家伙也太­精­怪了，不仅脾气不好，看来还是个小气鬼。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海枫每天到补习班的这间小教室给叶苗辅导两个小时的功课。

起初的时候叶苗不相信凌海枫的水准，每次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大堆难的要命的练习题让凌海枫解答。看着凌海枫一次次将习题列出清楚的答案，有些甚至是用好几种不同的方法解答，慢慢地，叶苗除去了捉弄的心思，停止了对凌海枫的试验，专心听他讲课。听凌海枫说高中时买来的参考书上没有他答不出来的题目的时候，叶苗半张了嘴，好一会才合拢。

&ampquot告诉你，我可是物超所值。&ampquot凌海枫没好气的瞪着叶苗，心里暗地为解答那些习题花去的时间惋惜。

凌海枫了解了叶苗的水准之后，发现他其实不用特别请老师补习也可以考得不错，他不知道为什么叶苗要这么大费周章，但是想到这份薪水不斐的家教，凌海枫打消了提出疑问的念头。

很快地，凌海枫也发现叶苗是真心想学习，态度很认真。凌海枫为了帮他达到自己的心愿，不断调整之前订定好的补习计画，重点­性­的辅导，又将历年来的联考题目整理出来，供他参考。两个人之间最初的陌生感与隔阂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彼此有了了解与信任。

这天，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教室，温暖的空气中，叶苗不停的打哈欠：&ampquot啊......&ampquot

&ampquot集中注意力！&ampquot凌海枫用手中的书敲着桌子说道。

&ampquot好困......真的好困......&ampquot

凌海枫看着叶苗眯起双眼，阳光照在他的长睫毛上，整张脸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边，脸颊上细小的汗毛毛茸茸的，好像一只猫一样。

&ampquot你还真像一只猫。&ampquot凌海枫忍不住也说起了题外话。

&ampquot我­乳­名就叫阿猫。&ampquot

&ampquot真的？&ampquot

&ampquot嗯。&ampquot抓了抓头发，叶苗眯一下眼睛，把­精­力转回到题目当中。

&ampquot你先做题。&ampquot说着，凌海枫站了起来。

叶苗盯了凌海枫一眼，咕哝了一句什么，闷闷地低下头。

感觉到凌海枫从外面回来了，叶苗头也不抬，身子往桌上一趴，一只手把手中的本子往前一推：&ampquot喂！老师，做完了。&ampquot

一个纸杯出现在叶苗的眼前，咖啡的香味也飘了过来，叶苗抬起头。

凌海枫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ampquot喏，喝吧！&ampquot

原来他刚才离开是去买咖啡。叶苗的脸微微地红了起来，侧过脸看了凌海枫一眼，抓过了纸杯，揭开盖，喝了起来。

凌海枫一边拿过本子，一边对叶苗说道：&ampquot告诉过你多少遍了，我不是‘喂，老师，要么叫我凌老师，要么叫我老师，不要喂来喂去的。&ampquot

叶苗咬着杯角嘿嘿的笑，瞄着凌海枫。

看他的表情凌海枫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已经快一个月了，他怎么也不肯改口好好称呼他。

&ampquot喂！老师，听说你在学校很有名？&ampquot叶苗突然问道。

凌海枫听了，淡淡一笑：&ampquot香岛大学卧虎藏龙，我不算什么。&ampquot

&ampquot你有两个学位。&ampquot叶苗一脸羡慕。他听凌海枫说起过，大三那年他多一个辅修，毕业将有两个学位。

对于这件事，凌海枫自己也觉得颇为骄傲。那两年里他真的读得很辛苦，把什么都抛在一边，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心无旁骛、目不斜视。

拍拍叶苗的肩，凌海枫说道：&ampquot你努力一点也可以。&ampquot

&ampquot我真的能考上香岛大学吗？&ampquot叶苗露出忧郁的眼神。

凌海枫知道考大学是叶苗的大心事，他在此事上很是患得患失，总是在自信的时候又自我打击，凌海枫鼓励地笑着说道：&ampquot我觉得你可以。&ampquot

叶苗一下子又高兴起来，握着小拳头兴奋的问：&ampquot真的？&ampquot

&ampquot就算成绩真的不够上香岛大学，我觉得你也可以考虑国外升学，我相信一定没有问题。&ampquot

叶苗原本扬起的眉又皱了起来：&ampquot我不去外国。&ampquot

&ampquot为什么？我觉得以你的成绩在国外可以傲视外国人。&ampquot

叶苗摇头：&ampquot不，我不！我一定要上香岛大学。&ampquot

凌海枫想到了某种可能，笑问：&ampquot女朋友要考这一间？&ampquot

叶苗摇头。

&ampquot那，有心仪的学长？&ampquot

叶苗仍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