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琅与裴望琛的离婚手续办理得格外顺利。
两人约定时间,一起到裴望琛户口所在的民政局,提交离婚申请。两人出具了各自的户口证明,身份证;单位介绍信;离婚协议书和结婚证。、
温琅一边将证件等一一从手提袋内取出,一边暗暗想,倘使不是早有叶律师从旁提醒,她只怕要跑不知几趟。
户口本在父母家中;身份证倒是在身边的;介绍信?对不起,从未见过,好在她现在是法定代表人,有出具介绍信的资格;离婚协议书与结婚证,都已不知扔到哪里去了,要找起来。
这样翻箱倒柜,浪费不知几多脑细胞,才从阁楼的一堆杂物中将之翻了出来。
许是因为放在不见天日又潮湿的阁楼里太久,离婚协议书同结婚证都已经泛黄发霉,带着一股子陈仓烂谷的怪味儿。
相比裴递过去的,雪白干净的文件,温琅自愧不如。
受理离婚的工作人员仔细看过所有文件证件,瞥见离婚协议下头的日期,不免抬起头来,多看温琅同裴望琛一眼。
这一男一女,并立一处,男的英俊,女的温朗,面上都不带怨怒,十分平和。
工作人员按例询问两人,离婚是否确实出于双方自愿?对子女问题的处理是否妥当?对财产问题的处理是否妥当?
“是,离婚是出于双方自愿。”
即便三年前不是,三年过去,也已经想得通透,再无放不下的道理。
“不,我们没有孩子。”
我曾经想要一个孩子,可是现在不由得我不庆幸,我们之间,没有孩子。
“不,对财产分配毫无异议。”
谢谢你对我的慷慨,愿意给我额外的金钱补偿,我不会作态拒绝。
两人最终填写了离婚申请表格,在民政局办理了离婚登记手续。
工作人员叫温琅与裴望琛回去等候通知,“自受理申请之日起一个月内,如符合离婚条件,会发给离婚证,注销结婚证。两位回去,也可以趁此机会,再考虑考虑,我看你们相处和谐融洽,似乎也还远未到要离婚的地步。”
工作人员到底还是本着劝合不劝离的思想,希望两人再仔细考虑。
一周之后,温琅与裴望琛前去领取了离婚证。
从民政局走出来,裴望琛看着穿一件套头及膝雪纺裙子的温琅,许多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却只轻轻问:“一起去吃一顿饭罢?”
温琅摇头。
不不不,从此萧郎是路人。
裴望琛笑一笑,“也好。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轮到温琅微笑,他对她,一向是大方的,从不吝啬,可是,她再没有道理,依附这个曾经爱她,也曾经伤她的男人。
“送你一程?”裴望琛指了指停在民政局门前停车场里的跑车。
温琅伸手,遥遥一指,“那边的公交车,正好到我家门口。”
一年豪门贵妇的生活,并没有磨去温琅身上,草根女郎的痕迹。她并没有从野草,被豢养成弱不禁风的娇花。
两人两相颌首,步下台阶,背道而驰。
温琅回到娘家的教师楼。
房子是母亲还在世时,父亲大学里福利分配的一套两室一厅房子,一梯三户,所有业主都是同一间大学里的教授讲师,彼此间素来相识,看见温琅回来,都与温琅打招呼。
“琅琅回来了啊。”
“是啊,徐教授。”
“琅琅回来望望你爸爸啊……”
“嗯,赵师母。”
“琅琅有空到我屋里白相啊!”
“晓得了,丽丽。”
温琅在楼里人缘不错,大家都喜欢这个孩子,隐隐的,总觉得有后妈的孩子更需要人疼些。
温琅就这样一路上了五楼,敲开了自家大门。
出来开门的,是温琅的继母。
看见温琅,继母微微一笑,拉开防盗门。
“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去买点你爱吃的菜。”
温琅也微笑,“戚阿姨不用忙,你和爸爸歇一歇,我来烧好了。”
温琅的继母姓戚,与温琅爸爸在同一所大学里任教。
温琅的生母,是温琅父亲上山下乡时认识的女知青,两人在遥远的东北,彼此依靠扶持,等到恢复高考,两人设法一起回城参加高考,温父进了师范,温妈妈则进了更好些的交通大学,毕业后,温父留校任教,温妈妈也辗转进了师范当讲师,并结为连理,当时也是一桩美谈。
一切都美好得让人羡慕。
可这美满幸福的生活,在温琅六岁时候,被彻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