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捡起的苹果,被塞雅嫌弃扔到了一边。也被所有的宾客们踢来踢去,最后变成一团烂泥。新月呢,就呆呆愣愣的看着那个苹果从完好无缺到粉身碎骨,就好像看到了她是如何从人人尊敬的和硕格格到任人使唤的丫头奴婢的过程。心里有些酸楚,更有了一个决定。
新月神伤地在宾客周围转来转去,寻找着克善的身影。新月知道,克善一定会来的。新月早就从珞琳和宫女们的口中知道了,她的弟弟,已经变得让她都不认识了。知礼恭谨,八面玲珑,那哪还是曾经的那个听话的克善?那哪还是那个曾经跟在她身后一步不离,像个小尾巴的克善?
新月来到的地方是男子入席的路口,好多个知道新月的,或者是不知道她,需要别人提醒的,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可新月现在顾不得这些了,或许来说,她从一开始就没对那些或嘲讽,或鄙夷的语气在意过。
这时新月眼神一亮,看到了穿着世子服饰的克善正在对迎接宾客的努达海拱手,满面喜色,彷佛说着恭喜的话语。
新月贪婪的看着克善,她好就没见到克善了。克善长高了,常伴在阿哥的身边,也让他逐渐有了世子的气势。新月叹了口气,果然不同了,真的不是那个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克善了。克善——长大了。
新月看到克善马上就要转身离开,她也顾不得感伤和叹气了,急忙凑上前去,眼泪汪汪地看着克善,一把抱住,声音嘶哑地大吼一声:“克善!”
克善愣了一下,不太知道面前这个胖呼呼的女人是谁?挣扎着退了出来,仔细打量着。他根本没有往新月的方向去想,因为克善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过新月了——自从新月在战场上为努达海殉情之后,大约也有个四十多年不见了。(注解1)更何况,新月现在胖得脸都走了型了,根本找不到一丝往日那瘦弱而惹人怜惜的影子。
就在克善愣神的时候,新月趁机又抱住了克善,用那真情流露般诚挚的语气对着克善边哭边说:“克善,姐姐好想你啊。姐姐从来就没有跟你分开这么久过,克善是不是也想姐姐了?姐姐知道错了,克善原谅姐姐好不好?姐姐一直就想跟克善道歉,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教训你,就算是因为对你失望也不该那么冲动的……”
新月还在絮絮叨叨地道歉,克善皱了皱眉头,有些厌恶地看着这个不知廉耻的,已经被驱逐出宗族里姐姐,任凭她抱着说着,没有说话,思考着如何让新月从此彻底脱离他的生活。
旁边的努达海也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连克善世子也只是送了礼物就要回去,生怕给喜事带来些许不吉利,刚刚还在诚恳地道歉和恭喜,不能吃骥远哥哥的喜宴。而这个新月却不顾忌讳,偷偷地从望月小筑跑了出来。也对,连深宫内院都挡不住她,又何况一个区区的望月小筑呢?
旁边原本要进门入席的宾客们,和已经入席的,都跑了回来,将克善和新月围成了一个圈子,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凑着他们的热闹。
克善任凭新月抱了许久,可是新月好像没看到旁边人的指点一般,径直地哭诉个不停。哭诉她见不到克善有多么痛苦,有多么想念这个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弟弟,担心克善的生活起居和学习问题,担心能不能重振王府,担心阿玛额娘能不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克善越来越不耐烦,新月却一直说着话,不给克善Сhā嘴的机会。
终于等新月换了一口气的功夫,克善逮到机会开口了。
只见他笑着看着新月,说道:“姐姐,看样子,你在这里过的很好啊。那就好了,弟弟还在担心姐姐生活得不愉快呢,看来是我关心则乱了,我瞅着姐姐的气色比以往都要好呢。”
“克善……”新月又流泪了“姐姐不好,一点都不好!”
努达海吃惊地看着新月,这个新月这样说话难道是在跟克善世子控诉他们将军府薄待了她吗?据他所知,新月吃的是极品燕窝,喝得是补气养血的补品,穿的是极品雪缎,用得是上等的胭脂水粉,活计更是不敢让她动手,几乎都是快要给供奉起来了。珞琳和雁姬都这样对她了,这个新月怎么还会说她在将军府不好呢?就看那新月的气色看来,就已经极为不错了,她看上去,比刚进府的时候丰满多了。努达海厌恶地瞄了一眼新月的粗壮的腰身,对她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有种别样的气愤。
就连看热闹的都哗然了,声音逐渐加大,说什么的都有。‘都这样了还不好?’‘什么新月,看起来倒是像个满月’‘新月?就是那个被贬为庶民当奴婢的格格?’‘你不知道?我跟你说啊……’
新月有些尴尬,听到了旁边人的谈论,急忙补充:“将军府上下对我很好的,只是特别的想你啊,我的弟弟,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然后又是一圈的废话开始送了出来。
克善微微一笑:“姐姐,你在宫里,给阿玛同额娘抄写的一本经书我也已经供奉到了阿玛的牌位前面了。不知道最近姐姐抄了几本?弟弟这次带回去供奉给阿玛,让阿玛和额娘都感受一下你的孝心才是。”
新月的眼神有些闪躲和气愤,不明白这个弟弟怎么如此对待他唯一的姐姐,如此拆台,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囔囔地说:“我还没准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