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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上次是我不对,我失去了风度,希望妳能谅解,我只是一时激动。」陈馨婉言提起,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我不怪妳,那,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坐吧。」

她们在巷口一家茶坊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

陈馨非常认真的注视着沈彤,她猜想着言若水第一眼见到沈彤时心里的感受,及那爱意是如何而生的?

沈彤并不特别美,以陈馨所处的行业,美女是垂手可得的,但她是有种特殊的气质,乍看时有些迷离慵懒,正视时又有种孩子气,是这些特­色­吸引了言若水吗?她为何从来都不明白他的喜好?

沈彤倾向前,狐疑地看着她。「我脸上有东西吗?」

「噢,对不起,我是在想,如果有机会,还真想请妳拍­唇­彩广告,妳的­唇­形很好、很适合。」她收起打量的神­色­,喝了口冰绿茶。

沈彤但笑不语。

「妳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来找妳吧?别慌,我知道若水是不会回头的,我对他有一定的了解,他下定决心的事,是很难更改的。」

「但是有些事情,我想他不会告诉妳,毕竟妳还年轻,要担负的责任也不小。」她看了沈彤一眼。「很抱歉,我找人调查过妳,妳的情形我都明白。」

沈彤楞住,屏气凝神。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其实妳的背景如何,对他的选择没有影响,但是,对他的未来却会有影响,只是他现在不在乎罢了。」

沈彤一语不发,静待正题破解。

「他很优秀、也很认真,所以我父亲不顾流言擢升了他,能在首屈一指的大型知名医院登上高位,除了才华,还要有机会;那可是一个医师最大的荣耀,除了众人欣羡的名,还有对后辈留下的榜样,将来提到言若水,谁不竖起大拇指呢?」

「培养一个好医师很不容易,除了环境,还要有人识才。若水不是完全不在乎事业的男人,他在这家医院花了多少时间、­精­力,他要当上院长,是早晚的事,而且,一切原都已铺陈就绪,就只等他走上去。」

「可惜!或许一切来得太顺利了,他无法明白其它医生求之不得的感受和痛苦,当一切从世界之顶落入凡尘时,他要回头也难了。」

「若水如果没有那个本事,我不会替他可惜,但是他的确有。我不会因私毁公,毕竟我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但是我的父亲可就不见得了,我挡得了一时,却挡不了一世,为了他的女儿,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沈彤不可思议的摇摇头。「全台湾又不是只有一家医院。」

陈馨笑了。「能有相同规模、相同运气的有多少?」

沈彤声音有些荏弱。「若水不是走巧门的那种人,我不相信他不能从头开始。」

「喔?然后当你们*过去,他若不如妳所想象顺遂,妳确定他不会有一丝抱怨、后悔?从此没没无闻在不知名的医院终老,埋没他的才华、医术、以及育人无数的机会?」

「我不相信你父亲可以这样随便就让他下台!」沈彤激动起来,怎会有人逼婚不成,就将之毁去!

「是吗?我父亲可以让他上去,为何不能让他下来?沈彤,其实他本来还有一个机会的,如果他离开这家医院,他父亲绝对有那个财力可以盖一间大型私人医院,让他直接当上院长。可惜,妳也知道,他与伯父一直有心结,若水绝不会求他的。」

沈彤垂下眼,呼吸开始困难。

「到时候,就只剩下你们的爱情了。沈彤,这些东西,我也曾经有过,我们在一起三年了,妳能否认我们有相爱过?」

陈馨瞥了一眼她的神情,满意的再喝口茶。「他的吻、他的抚触、他的手指、他的枕边戏语,都在在令人留恋吧?尤其午夜梦回时,历历在目,忘也忘不了,妳同意吧?」陈馨放软音调,像在回味着。

沈彤眨动着眼眶里快溢出来的泪水,紧抿着­唇­。

「三年,他都能忘了,你们在一起才多久?能维持多久?爱情,有时可以令人坚强,有时却非常脆弱,说散就散,毫无理由:妳可以称之为缘份,也可以称之为世事无常,妳能为你们的爱情下批注,说是哪一种吗?将来无论有多少磨难,都能无怨无悔、始终如一?」

「始终如一,是要有很多条件去成立的,单靠人心,太难了!妳对男人的了解又有多少?」

沈彤忽地站起。「这些话为什么不去告诉他,而来找我说?」

「他现在是当局者迷,而且,他这种­性­子,愈是逼他,他愈不从,反而会让他走得更远。」陈馨抬起头,平静依然。

「如果他不会再回到妳身边,那妳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她紧握着拳,指结泛白。

「我只是尽最后一分力罢了。我没有办法对他袖手旁观,即使知道徒劳,我还是想在我父亲动作前告知他,我也不想他工作时被为难,妳知道,我对他还是有感情的。」陈馨也站起来,看着这个很快就会被击垮的年轻女孩,能有多少能耐?

沈彤忽然下意识的看着窗外,一辆白­色­的奥迪车很快的急驰而过。

「应该是他,你们约好了吧?」陈馨放下一张钞票。「我也得走了,多想想吧!」她拍拍沈彤的肩,径自离去。

沈彤心理明白,陈馨是来者不善,无论她姿态有多软;然而,她也明白,陈馨的话是实话,无论有多残忍。

她呆坐回去,僵直不动。

她打开窗子,让含着初夏气息的夜风徐徐进入室内,扬起她一头黑长发。

墨黑却澄明的夜空,挂着一方月­色­,明辉照人。

「想什么?」言若水从后张开双臂将她收进怀里。

「在想,和你一起度过夏天会是什么滋味?」她偏头看着他。

「妳就快知道了啊!夏天快到了嘛。」他轻吻她的颊。

「若水,除了和我在一起,你还有什么愿望?」

他脸贴着她的颊,想了一会儿。「暂时想不到。妳呢?」

「唔--我想在山明水秀的地方,开一家有特­色­的咖啡馆,除了卖咖啡外,还提供餐点。它的外型呢,是棕白相间的木造房子,有大庭院、草皮,客人可以选择在外面用餐;我还会到处悬挂古典式风灯,夜晚时,一盏盏灯亮起,在风中摇曳,经过的人看见,都会忍不住想进来,想在那样的灯光下,看着自己的爱人、喝着令人难忘的花草茶、说着不会变的誓言……」

他低笑几声说:「这不难啊!我可以很快让妳实现这个愿望。」

「才不靠你呢!」她娇嗔着。

「如果妳想在那样的地方实现愿望,我就在那样的地方开一家医院,离妳很近很近,然后天天去喝妳煮的咖啡、吃妳做的菜,如果妳愿意的话,还可以对我说几句情话、吻我一下……」

多好听的恋人絮语,她多想这一生不断的说下去、听下去,直到皓首相对。

「你想离开现在的医院?」她用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

「有可能啊!」他口气自然。

「不可惜吗?」

「可惜什么?医生行医不该分地域的,到哪里都一样。我从前还一度想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那去的地方就不止台湾了。」

「你是个好医生,我以你为荣。」她吻了他一下。「若水,我想问你一件很傻的事,不管有多傻,你一定要回答我,好不好?」

「妳一向都傻,我不介意妳的傻问题。」他笑着回她。

她娇媚的睨了他一眼,回头仰望皎月。

「若水,我爱你,可以爱很久很久哦!你呢?会爱我多久?」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收紧臂弯。「这问题的确很傻。如果我说很久很久,久到下辈子都不会改变,妳一定不会轻易相信的,而我也无法估量时间对我们的意义。不过我可以告诉妳,前几天,我替一个病人急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如果在以前,电击过那样的次数,我早就放弃了,但是我看到了病人的脸,想起她合眼前的那双眼睛,那双酷似妳的眼睛,我突然想起了妳,彷佛妳就在我的身边,不断对我说,再试一次吧!让那双眼睛可以看见明天初升的太阳。我真的做了,不只一次、两次,一直到旁边的住院医师大声嚷着,言医师,病人恢复心跳了!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自己有多爱妳,远超过我的想象。」

她转过身面对他,温柔的笑着,噙着泪。

她抬起手,*索着他的面孔,仔细的端详他。

「那个算命的说对了,果真好的变坏,坏的变好,遇见你,我的生命变得美好了,你填补了我所有的缺憾。若水,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快乐。」

她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他的眼睛,她关上台灯,将手放在衣领上,缓缓解开一颗颗钮扣,没有半分腼腆,动作轻柔的脱下衬衫、松开长裙。,再伸手绕到身后解开胸衣、褪去*。

在月光下,在她深爱的*面前,她毫无保留的面对他。

夜风吹拂,撩起她些许发丝,月辉晕染了她的轮廓,她最美的模样透过他的眼睛深深印记在他脑海里,永志不忘。

「妳今天没有喝酒。」他抚*她的脸。「我不必再费心的让妳喝醉?」

「我想清醒的爱你、拥抱你,记住你带给我的快乐。」

他捧起那张盈满着爱意的小脸,心田流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那一晚,她经历了这一生中最颠狂的爱,多年后忆起,仍恍如昨日。

言若水几乎将起居所需的物品都搬到沈彤的住处,他们正式过起同居的生活。沈彤开始正常的上下课、天天接送沈彪,她暂停出去找工作,全心全意的照顾这大小两个男人的生活起居,几乎每天都在做饭、打理家里。

「沈彤,我下个月要到美国开个会,为期一个礼拜,到时妳也没课了,想不想一起去?」认识以来,头一次需要分开这么久,他打算带她同行。

她突然楞住,放下正在撰写的毕业论文,直视着言若水。

「怎么?妳不想去?沈彪也可以一起来。」

她低头沉默了半晌,抬起头时,眸光水亮的浅笑着,「下次吧。我得找工作了,带着沈彪也麻烦,没办法玩得尽兴的。」

他想了一下,点点头,国际医学会议行程安排得十分紧凑,要空出时间来陪他们姊弟俩也难,加上时差,旅途恐怕不会如此顺利。

「我会每天给你电话,你不用担心。」她回头继续写着论文,突然觉得手上的笔沉重无比、钝涩难书,她咬咬牙,不再谈论此事。

接下来的这个月,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增多,常怔忡的看着言若水不语,他明白她的心思,知她终究为短暂的分离难安。

一个月后的这天很快来临,沈彤替他打包、装箱,忙了一个上午。

「沈彤,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言若水接过去,将其它必要的书籍放入。

她坐在一旁,微笑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明天我开始会出去应征全职的工作,如果你打到家里没人接,别觉得奇怪。」

「我知道,我会打妳的手机。」他亲了她鼻尖一下。

「若水,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她瞇眼甜笑着,晃荡着只着短裤的双脚。

「我还没踏出门,妳就开始想念我了?」他也笑着。

她没响应,言若水继续整理一些档案,转身却发现她大腿上有几点水渍,反­射­着灯光,他迅速朝她脸上搜寻--她在流泪!

「怎么了?」他放下活页夹,抬起她的脸。

她靠过去,紧紧搂住他。「没什么,美国这么远,有点不习惯。」

「也不过七天,很快就过去了。」她的依恋让他心软。

她不搭腔,但在他怀里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望着她无声的哭泣,他的胸口竞无端的抽紧起来,只能静默着等待她预先倾泄的思念缓和下来。

他已预知他将有个心慌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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