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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花香飞语

江南春­色­,花娇树媚,无限风光。观赏了景­色­,如果你再到长江边上的乘鹤仙楼里喝上一杯窖藏百年的‘乘鹤望仙’,那么你一定会觉得此生无憾了。所谓‘物贵为稀’,东西少了自然就贵,贵了,门槛就高了,因此能到乘鹤仙楼里喝上一杯的如果不是神仙,那也一定是一掷千金的富商阔少或者是威震一方的江湖大佬。

乘鹤仙楼只有在每年的三月十五开只有一尺高的一小坛‘乘鹤望仙’,每人只限一杯,如果还有剩余,在场的人才可以出钱买之,出价多者先得。但是每人只能买一杯。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争我夺的,自然酒价轰涨,贵比黄金,又因为传闻喝了这种酒的人都欣喜若狂,口中往往大呼“仙子”,因此人们又称这‘乘鹤望仙’叫仙酒。

时值阳春三月,恰逢十五,乘鹤仙楼自然热闹非凡。有资格进楼喝酒的意气风发的在楼里畅谈,没有资格的也兴致盎然的挤在门外,据说这‘乘鹤望仙’香飘百步,如果能用鼻子闻上一闻,那也是物超所值了。

人群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一身酒气,面­色­微醺的登上了乘鹤仙楼的七七四十九级台阶。他每登上一级,台下便传来一声声微赞,大家窃窃私语,均想:“这个少年是谁?年纪轻轻的就有资格进楼品酒,和他这般年纪的只有刚刚进去的慕容世家的慕容寒月,他又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又见他面­色­清秀,走起路来好像步步生莲花,是男人也不禁会毫无理由的喜欢上他。少年嘻嘻呵呵的登上台阶,只见楼门前的两根大柱子上写道:“仙人乘鹤不知去,酒中乾坤是相逢。”他来到楼门前,径直进去。立在楼门前的两个九尺大汉忽然伸手拦住了他,低沉着嗓子喝问:“可知规矩?”少年微微一惊,他生的并不魁梧,抬头仰望,只见眼前的两个大汉肌­肉­虬结,胡须刺张,好像钟馗一般。他有几分酒意,刚刚见他们两个立在门前一动不动,还以为是泥塑石像。他摇了摇头,问道:“什么规矩?”其中一个大汉一摊蒲扇大的手掌,说道:“先交一千两。”少年听了,长舒一口气,笑笑,说道:“钱倒是不少,可是难不到我...”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两个大银锭子,交到大汉手里,轻挥衣袖,就要进去。不想另一个大汉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像提溜小­鸡­一样将他提溜了出来,大喝:“敢戏弄老子?”少年一脸诧异,却不动怒,只是说道:“你们两个好没道理,你们要钱,我给你们,童叟无欺,却为何又不让我进去?”话音刚落,台下传来一阵潮水般的笑声,大家心想:原来他只是个不懂规矩的莽撞少年,喝了几杯小酒,壮了胆子,就肆无忌惮的来这里喝霸王酒来了。大家见他弱不禁风,尤生怜悯之心,有人便劝道:“他们要黄金,不是要白银,小兄弟,快下来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少年听了恍然大悟,回过头来朝人们笑了一笑,他面­色­俊雅,­唇­红齿白,大家如沐春风。少年又回过头来朝两个大汉一拱手,说道:“两位壮士,两位英雄,在下千里迢迢的闻名而来,又品遍了大江南北的各­色­美酒名酒,就是今日为了尝一尝这‘乘鹤望仙’,不知能否通融通融?满足在下的鸿鹄巨愿?”两个大汉是粗人,最气别人咬文嚼字的,一时豹眼环睁,骂道:“小子,到这里撒野来了...”说着,一左一右,伸出大掌,朝少年左右衣领抓去。

台下观客见两个大汉这般出手,不禁暗暗替少年捏了一把冷汗。要知道这两个大汉看似莽撞,其实是力大无穷,武艺非常。刚刚也有几个想喝仙酒而没有黄金的,不管是硬闯还是智取,结果统统被这两个大汉提溜着衣领子扔了出来,好不狼狈。他们两个看似是简简单单的一抓,实则暗含着江湖上闻则生变的‘错骨手’的功夫,所谓‘错骨’,就是将人身体本来排列整齐的骨头错开,让人痛不欲生,手段非常狠辣。

两个大汉看起来呆头笨脑的,其实不然,心里边明镜着呢,他们见少年虽然年纪轻轻,却始终嘻嘻呵呵,处事不惊,而且不退反进,心想这人一定是个练家子,不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撒野。是以错骨手的功夫足足用了八分力。不想少年札手舞脚的,一时竟害怕的双手抱住了脑袋。好像一点武功也不会。一阵微风掠过,传来一抹花香,两个大汉还没有触及少年的衣领,忽然觉得有个声音在耳边喊道:“不要打他,不要打他...”声音温柔甜蜜,让人无法抗拒。两人双双收手立住。忽然,少年左边的大汉发现对面竟有个丑陋的络腮男子正在按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干­那些苟且之事,那个老­妇­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娘。少年右边的大汉看到对面有个恶鬼一般的男人咬牙切齿的正揪着一个老头子扇耳光,声音清脆响亮,血花四溅,仔细一瞧,竟是自己的老父。两人怒发冲冠,拼了命的朝对方冲了过去,仇人一般的厮打起来,一出手就是夺命的招数。台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少年站在一边,也是一脸诧异。

正当胶着之时,楼里忽然有人喝道:“住手。”声音清脆,显是女子。说也奇怪,两个大汉听了竟停止了打斗。这时里面走出了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少女,她凤眼环顾,当目光落到两个大汉身上时,扑哧一声笑了。原来他们两个分别用‘错骨手’将对方打得七扭八拐的,两个人缠在一起,就好像是八条腿的螃蟹,模样甚是可笑。少女身形一闪,来到他们身边,在他们身上一阵拍打,片刻功夫,二人竟回复了原貌。少女露了这手功夫,不禁当场将众人镇住,要解这‘错骨手’,不仅功力要有,而且还要注意手法和力道,只要差之分毫,中招之人就要瘫痪一生,这位姑娘刚才信手拈来,真是让人咋舌。还有方才的那轻灵一闪,轻功已属武林上乘。

少女稚气的朝两个大汉一刮脸,羞道:“怎么自己人将自己人打成了螃蟹?也不臊的慌。”他抬头看着大汉的脸,忍俊不禁,掩嘴笑道道:“脸上的骨头错了位,竟然比以前好看多了,就这样留着吧。去,到后面换两个人来。”两人大汉一声不吭,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临走之时,其中一个大汉在少女耳边嘀咕了一些话。少女个头只到大汉的胸部,大汉只有半蹲着和少女说话。少女听完,一双明亮的眸子落在了少年的身上,而且款步走来。

少年见小女孩慢慢朝自己走来,她娇着春花,媚如秋月,是个十足的美人痞子,脸上莫名的泛起红晕。少女来到少年身边,左看看,右瞧瞧,就像欣赏奇珍异宝一样。一时兴起,竟伸出玉手掐了一掐少年的腮帮子。少年慌忙避开,羞道:“你做什么?”少女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三头六臂。”少年诧异,说道:“三头六臂,那不成了鬼了?”少女点点头,笑道:“你就是鬼,不然他们怎么能自己互相殴打呢?”少年摆摆手,说道:“原来你以为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再说了,如果我真是鬼,你怎么不怕?”少女听了,笑笑,说道:“我不怕鬼,鬼却怕我。”少年点点头,说道:“这个我倒相信。”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反问:“你又叫什么名字?”少女掩嘴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先问人家女孩名字的?”又说道:“我叫梦儿。”少年听了一乐,拍手叫道:“有意思,有意思,我想你娘生你的时候肯定做梦来着。”少女听了重重的朝地上啐了一口,说道:“呸,你娘生你才做梦呢,你的名字好听,你又叫什么?”少年一拱手说道:“在下花飞语。”少女听了笑的前仰后合,说道:“这个名字有意思,人家说‘花本无语’,能和花说话的莫过于两种人,一种是爱花成痴的,一种是成痴爱花的,你是哪一种?”少年笑道:“落花乘风飞天涯,枯泪有语竟为她。花本来就是会说话的...”少女听了笑而不言,似有所想。片刻,少女说道:“花公子,里边请。”少年听了喜不自禁,问道:“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金子?万一再有人拦我怎么办?”少女拉着他的手,笑道:“我带着你,你怕什么?”说着拉着少年进楼去了。

花飞语拉着梦儿的纤纤小手进了乘鹤仙楼,发现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他有一些不好意思,手上微微使劲,想要挣脱,不想梦儿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花飞语无法,任凭她带着自己在大厅人群中穿梭。梦儿将他带到楼里一个角落,才松开手,笑道:“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我们二楼上再见。”说着,蹦蹦哒哒的走开了。

花飞语想问梦儿一些话,不想那丫头钻入人群中,一刻就不见了踪影。他找了最边缘上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好像是一把刀子,冷峻异常。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的打扮的珠环玉绕的姑娘倒是似水温柔的看着他,他想多一些看看她,不想她的身边一个雍容华贵的少年两只冰冷的眼睛却使他寒噤连起,他连忙躲开,低头倒了一杯热茶,茶香扑鼻,一闻便知道这是上好的龙井,水也很讲究,是大雪山的雪水。

他端起茶杯,刚要品尝,耳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喊道:“爷爷。”他抬头一看,旁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个老者,他六七十岁,银发如雪,脸上红扑扑的犹若孩童,嘴巴下的胡须用红绳扎成了一个小辫,可是刺刺拉拉的,好像人参。腰间别着一个葫芦,酒香四溢,花飞语也懂酒,一闻便知道这是上好的米酒,并且至少有三四十年。只见他左手托腮,天真烂漫的瞅着花无语,一边笑着一边低声喊道:“爷爷。”

花无语左右一看,并无他人,于是纳闷,问道:“老伯,你的爷爷在哪里?”他心中好笑,想这老伯花甲之年,他的爷爷肯定是百岁之寿,倒要见识见识。不想老者嘻嘻笑了一声,欠身向花无语身上凑了一凑,伸出油乎乎的食指,指着他的鼻尖,眼睛瞪得老大,说道:“你就是我爷爷啊。”花无语刚刚入口的香茶,‘噗’的一声喷了出来,他俯身按住肚子,笑的说不出话来。老者连忙给他捶背,一脸慌张的问道:“爷爷,你怎么了...”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花无语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笑过,一时眼泪鼻涕纵横脸颊。他想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以前看到过硬要当人家爷爷的,从没有看到过自愿做人家孙子的,这个老头如果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过得盏茶时间,花无语才缓过劲来,他望着惊讶的老者,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爷爷可不能是随便认的,一大早­鸡­还没有叫的时候你得起来做饭,晚上呢,还得给我洗脚,尿壶呢无时无刻得,如果满了,拿去倒了,再到河边拿刷子刷得锃亮,还有,如果我走路走的累了,你得给我当马骑...”他想让老者知难而退,就把天底下的苦差事统统说了一遍。

老者一边听着,一边按着手指头默记于心,等花无语口­干­舌燥的说不下去了,他才迫不及待的乐呵呵的说道:“记住了记住了,做饭,洗脚, 荆楚长剑小说5200倒尿壶,当马骑....”花无语听了一惊,不想这个疯疯傻傻的老者脑子倒是聪敏的很,刚刚他至少说了五六十样,他却都一一记住了,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花无语又问:“你为什么硬是叫我爷爷?为什么当别人的孙子这么开心呢?”老者听了,笑眯眯的脸­色­变得黯然,凑到他的耳边一本正经的说道:“当人家孙子,人家才答应给看病,不然要死人的...”花无语莫名其妙。

花无语还想再问,老者忽然一扯胡须,跳到他的身后,说道:“记住,你只能当我爷爷,千万不能答应当别人的爷爷了...”说着钻入人群,不见踪影。

花无语听得莫名其妙,心中好笑:这天底下有一人心甘情愿的当人家的孙子,已属不易,哪还能找出第二人?他摇了摇头又倒了一杯香茶,刚要喝的时候,忽然发现旁边竟多了一个人。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这里的人总是神出鬼没,无声无息的。他打眼一瞧,也是一位老者,银白头发,脸若孩童,只是穿着却极其讲究,十只­干­巴巴的手指竟带了七个翡翠戒指,眼睛滴溜溜转,上下打量着花无语。

花无语一拱手,笑道:“老伯,有何指教?”老者听了,一扯头发,两眼含泪的说道:“你..你叫我老伯?”花无语听了纳闷,问道:“没错啊,按照年纪辈分,我应该叫你老伯啊。”老者仰天长叹,一脸委屈的说道:“我是你的孙子啊...”花飞语听了惊得目瞪口呆,而且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天底下还真有第二个自愿当人家孙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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