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觉得他自己被算计的有些深。
如果连买匹马都在别人的算计之内,不管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凌云的心里连续咯噔了两下。第一下,是听到“薛”这个姓。第二下,是见到薛青这个人。
如果苏月不是公主,那么薛这个姓,无疑是世上最普通的百家姓之一,就算薛氏位居名门大姓,但也分三六`九等,决计不会让人有这样的心头一震的惊愕。
如果他只是薛氏公子,那也罢了。但关键是这个男人,正是那个卖马给自己的人!他不仅年轻,而且英俊。更重要的是,他和苏月看起来真的非同一般。
两人相视而笑,只顿了一顿,薛青便走到苏月面前,亲昵的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柔声道:“两年多不见,竟会在这里遇到,实在是想都想不到。”
苏月显然对他的亲昵早已十分习惯,不仅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笑容却更是喜悦,绝对是如假包换的久别重逢的喜悦,“你这两年过得可好?听说你一直四处游历,无意仕途,我本来还担心你父亲会气的和你断绝父子关系,看你现在四肢健全,想来是没敢回家过?”
薛青哈哈大笑,抚掌道:“知我者,果然还是月儿啊!”
苏月笑意加深,挑眉,反问,“当真是这两年都不曾回过一趟家?”
“我若是回去,怕是会被老头子给打死。不过薛家男儿又不缺我一个,真不知老头子为何如此固执。”
苏月好笑道:“谁叫你是他最得意的儿子?对了,你怎会出现在此处?”
“游历四方,自然是哪里都去得。”薛青淡笑。
苏月摇头,明显不信,看了眼那匹一直安静不下来的棕红色马匹,笑道:“游历四方还顺道贩卖马匹?!”
薛青只好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什么事都骗不过你。从小到大,无不如此。”
苏月笑得有些得意。
薛青接着道:“好吧,我承认,这并不是什么巧合才遇上。是我上次在京城去见子煜,他脱不开身,我才受他所托而来。只是我脚程自然比李泫要快上很多,因为他中间还要去做些别的事。”
“那你为何不早些现身?”
薛青又笑,眨了眨眼,故作神秘,“因为到了这里我突然发现有些事要做。”
苏月只轻笑了笑,却并不再追问。无论如何,能遇到薛青,她的心便几乎可以安稳的放进肚子里了。
薛青不是薛家的长子,确是薛家的嫡子。只可惜的是,薛家一门英杰,独独这嫡子无意仕途,反而醉心于江湖。要说怪,也只能怪当初他的启蒙武艺师父选错了人。听说那是位退隐江湖的高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言传身教之故,薛青渐渐的便显示出淡泊名利冷视官场的态度。两年前,他的堂弟薛子煜都已经领兵打仗平定四海的时候,他居然留书一封,不知所踪。
这两年,苏月不在中原,他过的如何,她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看他一身飘飘白衣俊逸无比的模样,想来纵然做不成朝廷的将军,也能在江湖中拥有一席之地。他自小便资质聪颖,悟性过人,这点苏月比谁都清楚。
苏月觉得苏昭应该是不知道薛青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想必他说的是对的。他应该是受薛子煜所托,而非苏昭所托。
薛青和苏昭幼时尚可,少年之后,不知从何时起,便似有了间隙一般,两人关系渐渐疏远,反倒是小他们两岁的薛子煜和苏昭看起来颇为投缘了。其中缘故苏月不清楚也是正常的,因为当时的她,再也不是当初的小女孩儿,可以和这些少年们一起无所顾忌的玩耍在一起。她当时要做的,就是要学习规矩,等着嫁人。
转眼之间,几年竟这么过去了。
物是人非。
当初的少女沦落到山间之地,奔波逃生。当初的少年们,要么野心勃勃,要么闲云野鹤,实是各有追求。可想见的是,再过几年,当初一起在宫墙之内笑闹玩耍的孩子们,只怕会相见而不会相识。
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苏月忽然觉得有些惆怅。
若不是这次变故,他们还会齐心协力的再站在一起么?
“子煜现在可好?”苏月突然问。
薛青微笑,“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食朝廷俸禄,自然要听话。他想必对这些早已习惯。”
苏月也只能跟着笑。
凌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口中叫的亲昵的那个“子煜”,一定是名震四海的薛子煜将军。天底下叫子煜的人很多,所以两个人面对自己这个外人,似乎也并没有刻意回避。
他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自己现在和苏月竟离的那么远。
一个突然而至的薛青,让苏月的脸上焕发出了许久没有的光彩和笑容,更在他的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任何心思,不管是喜悦的,还是有些怅然的。
凌云的心揪的有些疼。
他本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不曾想这一天竟来的这么快。
“小姐,薛公子,可以启程了么?”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李泫突然开口问道。
苏月笑了笑,看着薛青,“我们要启程。……你的事办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