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你听到没有?小华,说话,你怎么不说话?”父亲语气越来越焦急。
我不免感叹现代科技,感谢美国中央情报局。隐形耳机又叫(内耳机)原是美国中情局的保密装备,贴在耳道里,声音清晰,外人却无法察觉。60年代初开始用于民用,然后迅速发展,70年代初期已经是手机的必备附件了。随着全息技术、人工智能和蛋白质计算机的发展,到了70年代末期,手机逐渐变成了没有键盘、没有屏幕、没有听筒的现代通讯设备,手机开始进入了个性化时代,变得越来越小,变成了手表、戒指、项链、胸花等上千种样子,甚至融入了服饰领域。而隐形耳机却从电话的配件中分离了出来,变成了独立的零售商品,它可以和任何兼容的手机配对使用。就像现在,谁能知道我正在和父亲通话呢?就算别人拿走我的手机,也只不过以为是个戒指,除非由我亲自来操作,否则谁也用不了我的电话。
我脑袋飞快的转着主意,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说一些父亲能听懂,而暴民不会怀疑的话。
“看来这是个陷阱啊,你们这是专程在装甲车里等鱼上钩啊。”我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苦笑着摇摇头。父亲开始安静下来,不再急迫的大喊大叫,但是没有挂线。
车里全都是印度人,从黝黑的肤色、深陷的眼窝、卷曲的头发和头上缠的裹脚布就能看出来。从车里走出一个穿着白西装,没有缠裹脚布,也没有拿枪的印度人,明显是他们的头,微笑着走到我的面前。
“嗯,遇事不惊,不卑不亢,你一定就是苏舰长的儿子了?”白西装操一口生硬的汉语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承认还是否认?我半天没回答,看起来倒像是默认。
“哼哼,富家公子,还是嫩了些。走吧,我们做笔生意。”白西装笑容更甚,推着我往装甲车前面走去。面对十几个人,七八条枪,我也只能妥协。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低头就要屈膝,不屈膝就要弯腰,总之是站不直的了。我被赶到第一辆吉普车前面,发现塔楼的方向走过来一行大约十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似乎也是个俘虏。等到他们走近一些,我发现那个俘虏竟然是科比。待科比走到跟前,穿白西装的印度人突然一个右勾拳把科比那张瘦弱的老脸开了花,科比摔倒在地上,鼻孔里流出两行鲜血,愤怒的看着白西装。我心里一哆嗦,不忍再看。
接着,白西装用英语不急不慢的对科比说:“这就是说谎的下场,你不是说他是你儿子么?看看你的年纪,当它爷爷都有余了,而且蓝眼睛的家伙怎么生出黑眼睛的儿子?笑话!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确认他就是苏舰长的儿子。”
我心里极其的郁闷,有点内疚,有点愤怒,有点悔恨,更多的还是不忍。我对自己中了圈套有些自责,我对白西装的暴力比较愤怒,我对自己没能骗过我的身份感到很后悔,我对科比受到伤害觉得非常揪心。我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白西装说:“他没有说谎,他是我干爹,我确实是他儿子。我知道你有求于我,所以不要太过分,我不喜欢暴力,我要你向他道歉。”
白西装转过头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中判断我说的话的真假,我被他盯的心里发毛,感到我的心跳都有些加速了。我突然想起爷爷曾经教过我的话,当你跟别人对视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气势,气势怎么来?其实一点都不神秘,你只要心平气和,面无表情,无视你周围的环境,不要看和你对视的人的眼睛,将目光穿透他的脑袋,焦点聚焦在他的后脑勺上,就成了,就好像你看三维立体图一样。我逐渐平静了心里,开始按照爷爷的方法,目光开始穿过白西装的眼睛,想象自己能够透视,透过他的脑袋。但是白西装的脑袋没有真的变得透明,却变得模糊了,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表情。他却突然说:“好,我相信你。”然后转身对科比说:“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不相信你。”接着又转过身对我说:“好了,我们谈生意,我想和你父亲做笔生意,不过这里似乎不是谈生意的好地方,我们去找个休闲舒适的地方吧。”说完示意几个持枪的手下押着我和科比上了第二辆装甲车。
“小华,这个人很可能是暴民的首领,”耳机里突然传来父亲轻轻的声音,“现在第九区外面有上百万暴民,全部都是印度人,金大成的儿子在他们手里,刚才他们企图以金大成的儿子交换五百万印度人登船和三百万印度人冰冻,我和卡斯比利夫拒绝。他们的战机可以通过身份鉴别,他们知道你的身份,所以第九区一定有内奸。你不要慌,要沉着冷静,尽量把内奸套出来。还有,你的电话我们追查不到,所以你要随时让我知道你的位置。听到么?小华?”
父亲这话问的让人头疼,车厢里面坐着七八个持枪的家伙,我总不能回答说听到了吧。我得有点表示,通知父亲才行。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大声问。
没人有反应。我在用英语问一遍,还是没人有反应。于是我问科比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知不知道白西装是什么人,但这次引来一个印度人的一阵怒骂,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我知道是要我闭嘴。我知趣的噤声,父亲也停止了说话,不过电话依然没挂断。
车子摇摇晃晃、颠颠簸簸的跑了足有一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门拉开,我揉揉眼睛走了出来。外面是一条街,右边一栋高高的大楼,装饰的富丽堂皇,招牌上写着新帝豪酒店。旁边一栋写字楼,上面有几个硕大的绿色大字——农业银行。左边是一栋被烧毁的高楼,黑乎乎的,看起来以前似乎应该是个商场。街对面均是小一些的店铺,大门都是敞开着的,玻璃没几块完整的,店铺里面也都黑乎乎的。街上冷冷清清、凌乱不堪,满街废纸垃圾和焚烧过的废墟,却没有一个人。整个街道面貌全非,根本看不到任何能够指引出地点的信息。
突然,远处街角的一栋大楼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栋白色的大楼,楼顶上几个红色的大字招牌,但是这几个字是与街角平行的,从我的位置看过去角度比较小,隐隐约约能看到中间是一人民三个字,最右边我猜是医院两个字,最重要的前面三个字缺看不太清。我很努力的想分辨出前面那三个是什么字,可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谈个生意用得着跑到集安市这么远么?”科比突然咕哝着说道。
我转头向科比看去,科比眼神往医院方向扫了一下,然后低头往酒店里面走去。
“小华,集安市,确认么?”父亲的声音及时响起。
我再往医院的招牌望了一眼,依稀觉得前面那两个字确实比较像集安,但第三个字怎么看也不应该是市字,倒有点像……,对了,那个招牌是集安第一人民医院,看来这里确实是集安市。我左右望了望,接着用手指了指右边的酒店,对着一个士兵说:“right”,然后转身往酒店走去(不走不行了,后面有印度人拿枪催了),希望父亲听的明白。
进了酒店发现,酒店大堂也是无比的凌乱,被破坏的痕迹遍布了酒店里每一处,地毯脏兮兮的,很多地方都有狗的粪便,甚至在一些隐蔽的地方还能看到些森森白骨,看起来似乎是人的股骨。外表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酒店,内部竟然是这样一番情景。我几欲做呕,有些恍惚的跟着一群印度人来到一个通道,通道里没有了大厅玻璃幕的光照,黑乎乎的,显得很是阴森恐怖。几个印度人燃起了火把,领着我们继续前行。通道的末端是一扇足有四米高的木质大门,大门非常厚重,漆成金色,门上能看到很多被破坏的痕迹,但却没有一条足以毁坏木门的大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