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京城军总医院。
孔衍生如今已转到普通病房,说是普通病房,处在军总医院里条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病床前放了一个玻璃瓶,里面Сhā了几株带刺蔷薇,许是刚摘下来不久,花瓣儿上还滴着几珠露水,隐约能闻见一股极淡的幽香。
隔壁病床上住了一位老将军,平时最见不惯某些娇生惯养的人动不动就进军总高干病房养着,他因为早前参加越战时受了腿伤没来得及处理,如今腿部肌肉早已坏死,最近发现有病变迹象,才住进医院来,心里做好了截肢的打算。
起初见到孔衍生因为病重住进特护病房再转到普通病房,着实吃了一惊,相处几天才得知孔衍生因公差点殉职,顿时有些相见恨晚,平时没事时总喜欢同探望家属聊聊。
党林只回家换了套衣服,便有急匆匆赶了过来,轻手轻脚推开病房门,见孔衍生还睡着,便抬了凳子坐到他旁边。
“小林啊,今天来的可真够早。要我说啊,你和小孔可是我见过最恩爱的一对啦。”
党林赶紧起身欲扶住拄着拐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老人,老人摆摆手示意不用,“千万别拿我当没用的老头子看啊,我健朗着呢!你赶紧坐回去吧。”
老人姓薛,大家平日里都喊薛老爷子,刚强正直,威武不屈,性格有些古怪。他看不惯的人即便职位再高也不屑多看一眼,但正是这种性格,却令多数人敬仰。孔衍生是天生的军人,自小便上了战场,枪林弹雨走过,身上的铁血气质令薛老叹服。即便是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宠辱不惊的气质,在他受到外力极致的伤害时,几乎连眉头都没皱一回,这是当之无愧的最优秀的华**人!
虽然他可能会失去做军人的机会了,伤重至肺腑,只能靠长时间的调理才能维持生命,薛老暗自叹息。即便不明白孔衍生的具体职位,但也能隐隐猜到他的特殊身份,华国最神秘的那支部队,源于终年积雪不败的昆仑山。
党林静静坐在凳子上看孔衍生,用眼神描摹他的面容。
如今除了满足,她再无其他想法,只想坐在他的床边一直看着他,什么也不想,只要能看到,足够!
薛老看了两人一眼,无声笑了,摇摇头拄着拐棍出来病房。
路过走廊长椅那个位置时,薛老头子忽然拍了下自个的头,暗道:“那个愣神坐着的人不是叶家三儿吗?他前妻不就是……”想到这里,走到走廊尽头的老人忽然转身看了长椅上那人一眼,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诚然他不是个感情细腻的男人,也最见不惯男女之间那些扭扭捏捏的感情,但瞧着叶家老三平时清冷孤傲的一个人,端坐在椅子上,专注的盯着前方。那感觉,真是说不出的酸涩……
放佛又回到二十多年前,依旧是三个人,男的俊女的俏。
光阴如梭,转眼二十多年过去,如今这般光景,当初,又岂能料到?
叶清允抬手松了松衬衣领口,眼神飘向别处,脑中不由自主想起一句词:“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他兀自笑了笑,拿起军装外套起身离去。
高大的树木遮住了蓝天,恍然间似乎见到女孩子脖子上挂着相机,明亮的笑颜,“我觉得,男人要像天,大气沉稳,去留无意,宠辱不惊。更要像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我欣赏军人,崇拜军人,他们不仅包含这几类特质,更有军人独有的正直刚硬,铁血坚强,从容淡定……”
爱上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忘记一个人,许是一辈子都不能做到。终究是,有缘无份,始终不能同她走到最后。
大概十一点的样子,花家照例有许多人过来医院。其中不仅仅是因为党林和孔衍生同花家的关系好,另一层原因也是最关键的原因却出乎大家所料。
高大威武的男人有些别扭的想要躲在温婉如水的女人身后,可惜身材过于高大,颇有些滑稽。
“远哥,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了,你怎么还这么不习惯?”女人温柔问着。
男人羞涩的低头,见木棉看他,慌忙低头,女人自然也注意到木棉的目光,顿时面带羞愧,不敢再讲话。
段琴枝拉着女人的手,轻声细语:“族姐,我们是一家人,如今总算苦尽甘来,你们都还在……”她眼眶渐渐红了,声音有些哽咽,继续说,“你和姐夫也不要再想以往的事,大家都向前看吧。你不知道我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有多庆幸,感谢上苍!”
花耀祖拥着她的肩,笑道:“不得不信缘啊!你们家长生原来就在我们身边,同花家关系好着呢,我们把党丫头当女儿看,可是把那小子当女婿看的啊!哈哈!没想到他是姐姐的孩子……”摇了摇头,花耀祖不再多言,扶着妻子的肩进了病房。
病房本就不大,忽然进来这么多人,屋子顿时拥挤起来。党林同各位长辈打过招呼,便没有再坐,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