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人,傅介子第一个想到了玉蝉。
军士已经有十几个倒下了,口吐白沫四肢还在扑腾,命是保不住了。傅介子心头一阵剧痛,这一回带来的军士是这些年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没想到刚入楼兰就死了十多人,而剩下的军士也是命悬一线。
他突然间想到了殷九重,自己的岳父,殷茵的父亲,大汉道术的冠杰,也是刚入西域便中了尸蛊之毒而死,但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却致今未知,看来这西域之行,远比自己想像的要困难得多。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担子,想到殷茵之死,想到了岳父未完成的遗志,想到了灭匈奴的重任,想到了临行前,自己在霍光大将军军前立下的承诺。
“塞上长风,笛声清冷。
大漠落日,残月当空。
日夜听驼铃,随梦入故里。
手中三尺青锋,枕边六封家书。
定斩敌将首级,看罢泪涕凋零。
报朝廷!谁人听!!!”
傅介子飞快地爬上了左近的一座钟楼,狠狠地敲击着铜钟,和着钟声嘶声力竭地吼着这首《将军令》,是这他们平日行军之时常常唱的,每当唱到这一曲时,军士们便会振奋异常,军心大涨。
这口大钟是楼兰城里报时的,楼兰城本来就不大,这钟楼又在城西最繁华之地,全城的人都听得见,每天早上的钟声一响便是要开城门了,各地的商人便会纷纷收拾行囊,准备新一天的旅途。
这时那西域套曲的声音陡然间一滞,像是被这浩大无匹的钟声给带岔了音,加上钟声过于浑厚,那软绵绵的舞曲再也听不见了,地上的军士们在钟声和《将军令》的作用之下,纷纷恢复了神志,只是虚耗过度,一个个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呻吟之声不绝于耳,遂成则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傅介子见了匆忙赶上去,这时却从左近的楼里面杀出五十余刀斧手,一个个虎视眈眈,看样子是匈奴武士,为首的是七八个女子,都是一身白衣,而旁边的刀斧手却全是麻衣,个个都是拿着大砍刀,而翩跹居中的正是玉蝉!此时的玉蝉已经换上了一套紫衣长袍,头上也戴了顶偏角的紫红华贵翎帽,眉宇之间冷艳如霜,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全然没有刚才床第之间娇弱温柔之感。
玉蝉旁边的是前日里给乌候吹胡笳的女子,傅介子却没有见过,那女子像个急性子,二话不说便一挥手,五十多名刀斧手齐齐向傅介子围攻过来,傅介子手中的重剑拨出,喝道:“是大汉男儿的都给我起来杀!”地上陆陆续续地爬起了三十多人,但此时虚耗过度,战斗力大减,落尽了下风,傅介子手中的重剑瞬间便劈了三个匈奴刀斧手,他是从军旅生涯中获得的职位,一身的武艺也是从战场上练出来的,此时没有一个匈奴兵是他的对手,但部下就糟糕得多,只一会儿便死伤了一大半。
这时,乌家兄弟带着三个军士闻得钟声赶了回来,乌胄、乌达两兄弟和乌候一样是使轰天锤的,两个人两柄大锤加在一起,情况立时好转了起来,但仍是不敌,乌达很快便中了一刀,伤在胳膊上,这一下可惹火了他,他硬生生地抓住了那个匈奴人,捏在手里面狠狠地一锤,打得匈奴兵脑浆逆裂而亡。
而就在这时,耿融大吼一声,也加进了战团,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风风火火地杀了过去,一路刀法使得极为凌厉,傅介子见了暗自叫好,不知此人武艺比起自己来如何。
但他一个人也是杯水车薪,按理说还是起不了作用,不料玉蝉见了却脸色大变。傅介子一时在找机会将玉蝉擒住,所以一直注意着她,此时见她变脸色,心头更是疑惑不解。
这个女子在自己要杀她之时尚能镇定从容,而此时胜利在握,见了这么一个人却脸色大变,这是何道理?
傅介子更觉得这耿融可疑。
玉蝉此时脸色变得苍白,突然喝令众人退去。身旁吹胡笳的女子急道:“师傅,好好的为什么要退?”玉蝉却不肯言明,只是道:“郡主,此地不宜久留,先放他们一马。”吹胡笳的女子见身旁其他的姑娘脸色皆不自然,当下也不多问,一挥手带着众人去得远了。
耿融见了二话不说,跟着消失在夜色之中,像是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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