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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楼兰古国第二十六节,兵戈起涌之二

车护将军要让人放心得多,见到车护时,他正在楼兰城内组织巡逻,既当捕快又当将军,倒是个爽快人,傅介子还没有开口,他先已经提出了城防等事宜,傅介子知他没有打过仗,心里面难免没底,给他讲解了许多守城的事宜。回到驿栈已经是下午了,身体虚弱得厉害,匆匆睡了一觉起来时,车护将军已经来了很久,向他询问起守城的方法,见傅介子还没有起来,便和众汉人军士谈了起来。

苏巧儿担心傅介子的安危便没有叫醒他,此时见他醒了忙帮他穿好衣服端来热水,当起了“见习太太”。

傅介子在楼兰城中,最谈得来的便是车护,此人和自己一样是将军,而且­性­子直爽,让人少废不少脑筋,若是匈奴兵当真在汉军之前赶到,那么守城的任务便在车护身上。傅介子当即跟着车护去楼兰城察看地形。楼兰的城墙因为地处沙漠地段,寻常土城经受不住常年的风沙打击,所以整个城都是以巨石为基,白草血泥浇铸而成,积年的风沙连巨石都可以刮毁,但对于这么大的城墙却无法造成大的侵蚀,这种城墙是最为坚固,用作守城就不必担心城被攻破,惟一不足的便是墙的高度。

楼兰从来不曾想过会用兵,所以这些城墙只是用来圈地,用来守城则容易被云梯和弓箭攻陷。傅介子在大汉朝当将军时指的是骑兵,用的是大兵团闪电奔袭和大纵深迂回包抄的战术,说到守城,他也没有守过,只是知道一些守城的事宜,但这事却不能让楼兰人知道。

车护将军为人看上去有些痴气,但累世将军,倒确实是有大将军的风范,对傅介子所说的事情很快就了解了,忙着令人准备滚石、箭镞、热油、圆木,又在城外安置拒马、深沟,再令人将城外零星居住的百姓强制迁到城内,坚壁清野,不留任何死角。

恍恍三日,王后着人传信过来,国王已经被劝说得有些动摇了,只是不肯下最后的决心,请傅介子进宫面圣。

傅介子知道国王那里只缺自己最后一把火了,经过三天的休养他的病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至少呼吸已经不再那么困难,当下和霍仪一起进宫。

安归王子也在宫中,傅介子除了刚到楼兰时见过他一面外,这是第二次,同样的,傅介子对这个安归王子感觉到危险。

事情做了这么多,王后的决心也似大了不少,见傅介子来了,道:“陛下今日召傅使前来,是想听听你的见解,使者也知道,我楼兰国没怎么打过仗。”

国王自小在匈奴境内长大,匈奴话会说,汉语却是不通,让一传译向傅介子说话,大意是楼兰只想和平发展,不想也不敢与周边国家发生冲突之类。

傅介子不去理会国王细细屑屑之语,径直道:“陛下不必担心,我大汉朝驻敦煌的西北神龙大营的汉军已经出发,定然可以早匈奴几天赶到,汉军威名匈奴骑兵早已经领教过,想来介时匈奴可不战自破,陛下不必担心。陛下是我汉朝皇帝亲选的国王,只要陛下想与大汉修好,两国便可以互相通商,和平发展,而且楼兰与大汉同气连枝,匈奴人也就不敢再­骚­扰宝地。”

国王和王后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汉语不会说,但却能听懂个四五分,不等传译说话脸­色­已经变了,惊道:“汉朝皇帝已经出兵?”傅介子笑道:“兵贵神速,要救援楼兰自然得早些出发,陛下大可放心,汉军将军为敦煌太守,也就是王后的本家,只要楼兰不投靠匈奴,耿将军既领君命,又顾亲情,自然会请誓死守卫楼兰,陛下大可放心就是。”

国王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他如何听不出其中威胁的意思,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在楼兰看来,依靠大汉或者匈奴没有太本质的区别,大汉、匈奴这两个超级大玩家,他们哪一个都陪不住,当事情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时,就只好痛苦地作下决断。除开楼兰国民的畏惧心理,相比之下,汉朝对楼兰要客气得多。

王后也感觉到了国王的苦恼,一时大为伤怀,都说做国王好,只有她才真正知道国王的苦恼,二十年伉俪情深,谁不想真心诚意地过日子,可是世事如此,非得把她跟政治和权谋拉扰在一起。违心的话还是得说,王后道:“陛下,使者言之有理,这些年来,匈奴被汉朝打得元气大伤,实在不是汉朝大军的敌手了,这一仗我们会赢的。我们楼兰国是依靠汉朝而繁盛起来的,只是因为匈奴居近,所以才一直没有和大汉结盟,现在匈奴势弱,汉朝立志剿灭匈奴,正是两国结交的最好时机。”说到这儿又忍不住看了安归一眼,道:“如此一来,安归也就不必要去匈奴了。”

国王眉目紧锁,令传译道:“今早朝议,朝臣对此多有异议,但车护将军和神王府都赞同一战,孤王便听他们的,可是我楼兰国内少有战争,缺少真正会打仗的人,使者是汉朝的骁骑游击将军,孤王暂封使者为却胡侯,统帅北大营,组织城防事宜,事急从权,还请使者尽心尽力。”

傅介子听了心头一震,自己在大汉为四品游击将军,到了楼兰,竟然轻易封了候,成了擎天*,架海金梁!但这兴奋劲儿转瞬便消失了,楼兰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国王比起大汉天子,充其量算个草头大王,着实没什么可喜的地方,再说了,如今战事吃紧,自然身上的担子就重了。

国王顿了一会儿,又道:“北大营共计有三千二百禁军,以前一直由车护统领,他没有真正打过仗,请使者多多提携,另有神王府七千余卫士,兵权都在神王手中,神王麾下另有一辅国候,名叫姬野,是神王府的心腹,此人勇武异常,是一个不错的人才。若是兵力不够,可临时从百姓中少量征调。”

经国王这么一说,傅介子心头又是微微一震,按国王说来,楼兰城中,神王有着压倒­性­的权力,自己倒是小估了神王的力量,没有神王,这楼兰城便无从守起,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国王与神王的这种兵力对照,显得很不合常理,国王能不猜忌固然不易,而神王拥兵而不自重更是难得。

想到这些,傅介子又有些看不透神王了。

王后显得有些藏不住兴奋,她在楼兰活动二十年,可是一直无力让楼兰归汉,现在大汉使者到来逼着她作出了决定,虽然冒险,但终于完成了,虽然心有对国王感到十分愧疚,但使命完成,浑身上下却有着说不出的轻松。

傅介子却没有这么振奋,看着王后的神情,心中不由有些担心,这个王后天生就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现在高兴分明还早了些。

离开了王宫,车护将军在王宫外面等着,旁边还有另外一位装束相似的楼兰将军,三十七八的样子,长着一脸络腮小胡子,面如重枣(汗,三国中常这么说……)身形不太高却很胖,英气外现,看上去风风火火的很有些将军气派,傅介子猜他便是姬野。

果不出所料,车护将军见傅介子出来了,笑着迎上来,祝贺了傅介子几句,便给傅介子介绍身旁的将军,正是姬野。不料姬野对傅介子却十分不友好,只是拱拱手,也不知是不会汉语,还是故意不肯说话。

“果然是神王府的奴才,都是一个腔调。”傅介子看在眼里,也不和他多计较,如今守城之事迫在眉睫,还得想办法把这匹野马驯服过来才是,当下对车护道:“车将军,我想了解一下楼兰的兵力如何。”车护将军道:“之前我领使者,哦,候爷看的是北大营的禁军,其中秃鹰卫士是最为­精­锐之师,但人数不多。而辅国候麾下的神王兵力有七千六百人,直系兵力二千铁甲卫,余下的五千六百人是神王的厢兵,没有神王的令剑谁也调不动。”

傅介子沉吟一番,道:“神王的兵力现在如何?”车护将军道:“神王已经全权交给了辅国候,由辅国候统一调唤。”姬野显然是听懂了两人说话,见傅介子望来爱理不理地点了点头。

神王已经出兵相助,现在楼兰有近一万的兵力,若是有经验的将士,外加严密城防,足守五万大军,匈奴兵很少能一次­性­出动上万人,守城已经成为可能。这兵源一足,傅介子的胆气也就粗了,当下叫了一声好,道:“我们这便到城上去看看,楼兰的城墙太矮,得多配弓箭手和滚油才是。”

说着赶外城赶去,来到城上,果见楼兰城头密密麻麻堆满了箭镞和圆木等守城的工具,最为显眼的是城头上面近五百口黑乎乎的大锅,发出浓浓的刺鼻腥臭。在大汉朝,守城的将士常会用煮沸的人畜粪便来守城,一旦城下有敌人便可浇下去,不管下面是有棚车还是盾甲,都可以无孔不入地烫死烫伤敌军,而且有毒,更能从心理上打击敌人,这种“天降圣水”美其名曰:金汁。

但此时楼兰城头的五百口大锅里黑乎乎的东西傅介子还没有真正见过,但他早年和匈奴兵打仗也曾听过,这种黑­色­的水称为“石脂水”、“火油”、“石漆”,在匈奴以及西域称为“魔鬼的汗珠”或者“发光的水”(PS:石油一词系北宋沈括正式命名),遇火即燃,燃伤力比起寻常火料不知要猛多少倍,令人谈虎­色­变,这种东西在大汉也有,只是极为稀少,从来没有真正用在战场之上,不想到了楼兰,这东西却颇为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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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介子一时兴致所至,前去仔细地看了一下,见这黑漆漆的石漆果然不同凡响,遇火即燃、遇物便粘,而且火焰极旺,寻常雨水浇灭不得。车护将军只道傅介子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些得意地给他讲解起来,傅介子也就不点破,任他讲解,一听之下果然大有门道,包括采摘、储存、煮化一系列举措都与汉朝迥异。

四人一边走一边讲,不知不觉间竟然绕了楼兰城整整一圈,傅介子视察完毕之后便回驿栈,却遇上楼兰国的一位内宫大臣,傅介子曾在王宫之中见过,只是叫不出名字来,此时却正带着人向是在搬家。

苏巧儿和赵雄、陆明等人正与大臣说着什么,见傅介子和霍仪回来了,都围了过来,傅介子不知他们在搞什么鬼,苏巧儿道:“这位老先生说是国王的命令,让傅将军搬到却胡侯府去住,可是赵将军却说要等傅将军回来再作决定。”

“却胡侯府?”傅介子不由一愣。

大臣不通汉语,着人道:“是国王陛下的旨意,却胡侯在年前病逝了,候府一直空着,使者现在是却胡侯,所以陛下让使者前去居住,方便行事。”

傅介子本想自己不过是当两天就走,不料国王连候府都准备了,看来国王态度一变,对自己也看重了许多。

但汉人军士好不容易安顿了几天,对什么候府实在没有兴趣,都有些怕麻烦,而且更怕其中有诈,此地上汉人集居,自己人总是安全些,所以赵雄想推脱开来。

傅介子道:“却胡侯府在何处?”大臣道:“距离此地一条街,与神王府斜对门。”傅介子立时明白了,神王府距离北大营很近,而且辅国候就住在神王隔壁,国王对神王到底是不放心,安排了却胡侯在此,有什么风声可以早些知道,自己搬过去便方便要紧时商议,当下道:“好,就搬过去。”

汉人军士是常年行路之人,所带的行李可以随行随走,惟一不好的就是彩礼,现了眼的财物总是容易被人盯上,傅介子安排人重点保护,一路护送前往却胡侯府。

楼兰城不大,汉人军士刚抬脚便到了,约只有里许的距离,到了却胡侯府傅介子才发现,这里是楼兰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不但神王府、辅国候府、却胡侯府,包括朝中许多大臣的宅院都在此处。

这一切安排好后,车护将军请傅介子过府去商议守城的事宜,关于战争,他既不了解又好奇,要学的要问的很多,回到府时已经是黄昏了,苏老爹不知在哪里听得了风声,乐呵呵地跑过来贺喜。

傅介子知他是来看女儿的。

苏老爹是一贯的大嗓门,见了傅介子大声道:“傅将军,恭喜你在楼兰升大官儿了,真他娘的给咱们汉人长足了脸。咱老苏是个泥脚子,这回还是头一次进了候府,哈哈……”

傅介子笑了一下,道:“苏先生过奖了。现在城门开不了,还得烦劳苏先生还得再呆上几天。”傅介子怕苏老爹还要说走的事情,索­性­先开口把话堵死了,不料苏老爹却全然不提走的事情,打了个哈哈,笑道:“傅将军言重了,咱老苏在醉月楼备了几杯小酒,想请将军赏个光。”说到这儿又打了个哈哈,道:“将军搬到了却胡侯府,倒与咱老苏成了邻居,将军说话便到。”

醉月楼就在候府旁边,只是朝向不同,傅介子一时没有注意到,听苏老爹一说果然是那么回事。到了晚上左右无事,傅介子便爽快答应,苏老爹笑道:“不妨请霍小将军和赵、陆两位将军也一同赏个光?”苏巧儿见傅介子答应了,正高兴着,听苏老爹说漏了个人,忙道:“还有乌大哥他们。”

傅介子想到时局紧张,道:“现在不太平,而且刚到此处,分不开身,我与霍仪前去,余下人等轮番值勤。倒是有劳苏先生把兀难长老一同叫过来,商议些事情。”

苏老爹面有难­色­,道:“不瞒傅将军,咱老苏这几天一直没有见过长老,就连阿里西斯这小家伙也不知哪儿去了。”苏巧儿道:“是啊,我好久没有见到阿里了。”

傅介子不由一愣,道:“会不会在太阳神庙?”苏老爹换了口粗气,道:“也不大像,神庙离这里不远,纵使长老不来,阿里这小家伙也会来看看巧儿。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到了醉月楼,苏老爹早已经让贾长老和阮娘准备了酒席,大部分是楼兰的特­色­菜,也有部分是大汉的口味,阮娘对苏老爹眉开眼笑的,傅介子看在眼里,不明白这苏老爹到底是哪儿吸引了这个阅人无数的风­骚­老板娘。

苏巧儿也知道阿爹和阮娘的关系,但她女儿家也不好意思说,只是红着脸给傅介子斟酒,装作没看见一般。傅介子从到了楼兰就没有消停过,此时大战在前,他反而心静了下来。这么多年了,他经历过无数的大战,早就已经习惯了军旅的生活,大军压阵而方寸不乱。换句话说,在政治上他是个庸手,只有到了战场,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天地。

难得一天平静。

谁料酒饭刚开始,赵雄突然从外面赶来,神情极为紧张,附耳道:“匈奴兵已经到了,车护将军在候府求见。”

“匈奴兵到了?”傅介子心头猛地一震,暗道:“来得好快!”

傅介子霍然而起,喝道:“去城头。”苏老爹有些懵头,扯着嗓门儿道:“傅将军,出什么大事了?”傅介子顿了一下,心知此事转瞬间便会轰动全城,索­性­告诉苏老爹:“匈奴兵到了。”

苏老爹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失声道:“这么快?咱们的货……”他习惯­性­地担心起货物来,但话说一半就恢复了过来,将碗重重地一掷,喝道:“该拼命了!傅将军,你自便。”苏巧儿脸­色­一下子全变了,愣了好大一会儿才道:“傅将军,你,你……我……”她一着急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憋了一大会儿,道:“我陪你去……”

傅介子眉目紧收,冷声道:“你湊什么热闹,给我在这里好好呆着。霍仪,去见车护。”苏巧儿被他吓了一跳,缩着脑袋不敢再说话,习惯­性­地看着苏老爹求主意,苏老爹狠狠地睕了她一眼,示意她不知轻重。

出了醉月楼正要往回却胡侯府,车护将军已经赶了过来。

“匈奴兵有多少?到了什么地方?主将是谁?”傅介子劈头一叠连声地问道。

车护将军没有经历过阵仗,听了竟然一句也答不上来,只是道:“已经到了万窟山,一个时辰能到。”两队汇合之后也不去候府了,径直赶往城上。

“神王府有动静吗?”

“已经派人去通传神王和陛下了,我们现在怎么办?”车护将军前些日子学的兵法全然忘在了脑后。

“探,再探再报!”傅介子很快便冷静下来,他找不出自己哪里估算错了,按常理,匈奴骑兵根本不可能在三日之内赶到。

车护将军急道:“要不要燃起火油准备?”他最为倚重的便是火油。

傅介子见车护心急轻率,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不可自乱阵脚。先探再战。”车护将军得令,又派出一批探马前去察看。

城头。

夜风猎猎,一轮孤月似乎被拉得有些扁了,楼兰的天空却显得格外莹亮,一如傅介子此时的心境。苍莽、肃杀、而又静得异常。

整个楼兰城在大漠之中显得格外孤单,银辉照顶,落下一小团影子若影若现,楼兰城中人头撺动,如暗流在奔腾呼啸。国王、王后、安归、尉屠耆、姬野、百官大臣纷纷赶到。

傅介子不由大为皱眉,这里是战场,不是赏花厅。

国王声音有些*,令传译道:“使者不是说匈奴兵最少也要七八日方能到吗?汉朝的军队呢?”傅介子突然意识到再让国王说下去会有多么危险,当下喝道:“陛下慌什么,不过几个散兵游勇出来鼓躁一阵罢了。”

国王怀疑道:“使者有多大把握?”

傅介子向王后示意一下,道:“请陛下放心,些许竖子不足为虑。还请陛下下令安抚城中百姓的情绪,着两位王子调用兵力五百于城中维持治安,敢有妄意造谣生事,制造混乱者,就地处斩!”

国王听了身上寒意直冒,有些犹豫不决,傅介子正­色­道:“攻伐守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楼兰城占尽天时、地利,其弊在于人和。只要我们站住阵脚,方寸不乱,纵使来十万大军,成败之数亦未可知。”

王后却沉吟不语,看得傅介子心里面暗暗着急,若是王后心志一动摇,事情就真正坏了。

车护将军见国王摇摆不定,上前道:“陛下,匈奴兵打来,城中百姓定然恐惶不安,还是早些派人安抚才是。”国王这才下令:安归带秃鹰卫士三百人在城中安抚人心,尉屠耆持护城中治安。

过得许久,夜空之中突然一阵轻响,跶跶马蹄破空而来,声音越变越大,如银瓶乍破转瞬间回响在楼兰城头。

“是匈奴兵?”国王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忍不住试探问道。此话一出,楼兰城头陡然现出一片弓弩拉满的声音,无数的箭镞直指城下,就等一声命令。

“十三骑,”傅介子凭声音听出来人的多少,道:“是我们的探马。”国王大为松了一口气,急道:“快开城门!”

不多不少十三骑呼啸而至,在楼兰城门口强按马辔,随着马儿人立,带出一阵马嘶之声,给楼兰城平添了三分军戈之气。

“报都尉,匈奴兵五千到五千五百人,已经在三十里之外,暂栖马儿盹绿洲,装备不明,多是乌孙马,有连弩,看旗帜是左贤王部,不知主帅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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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兵?”傅介子经车护将军一翻译,倒是有些意外。“可曾探明,百里之内有没有发现其它援军?”

探马道:“小将只在马儿盹发现五千匈奴兵,约有三千­精­骑,不曾见到其它援军。”车护将军道:“还有探马未回,想必很快就会有回音。”傅介子定下心来,暗自猜测其中的意思。

国王听只有五千兵马,神情也缓和了许多,大概也知道,一般的,守城之军足可以一敌五,匈奴五千兵马只要不像二十年前七百汉人打匈奴那样用奇袭,楼兰国还是能顶住的,而且还有大汉的援军未动。

傅介子趁着这个机会道:“陛下日理万机,军国之事交付将军便是,陛下还是请回宫等候佳音。”国王显然不想离去,担心道:“孤王不放心,还是在此守着,有什么消息也可以早些知道。”

傅介子知道国王是个没主见的人,在关键时该可能会坏了大事,听了不悦道:“陛下是一国之尊,便该拿出一国之尊的威严来,做到真正的运筹惟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战场之中,刀箭无眼,若使陛下有任何闪失,这楼兰国不就散了?”

国王仍是沉吟不决,王后道:“陛下,虽然有五千骑兵,但我楼兰国有兵力一万囤于坚城,段不会有什么事情,陛下还是请回吧。”姬野、车护也纷纷要求国王连同百官一并退下。国王宽心不少,带着百官离城。

姬野开口是一嘴生硬的汉语,道:“傅帅,现在怎么办?”傅介子沉着道:“等。”姬野有些憋屈地撇过头去,道:“我去安排加派人手守城。”傅介子喝道:“慢着。传令下去,自今日起,择良马千匹,以豆米喂食,择善骑­射­壮兵两千人*蓄锐,轮番休息,随时待命,违令者,斩!”

“传令,守城将士严守阵地,敢有临阵脱逃者,斩!敢有不听军令妄动者,斩!敢有扰乱军心者,斩!”

姬野蓦然感到一阵杀气,神­色­也正了许多,抱拳吼道:“得令!”

“传令,拒马、城壕、绊马索到位。”

“传令,探马严密监视,十里一报,不得有误。”

傅介子一一传令到位,车护将军唯唯诺诺,也一一受命,安排下去。

这时,乌家三兄弟带着十多个汉人军士赶来,陆明留守候府以备不测。傅介子道:“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乌候看了两个兄弟一眼,道:“头儿,我们在候府呆着心急,到城上来帮帮忙。”

傅介子顿了一下,道:“让陆明带五十汉军过来,你们回府留守,任何人没有我的手谕,不得进府。纵使是苏老爹和国王等人,一概不许。”乌候有些不大情愿,正要开口,傅介子一拔宝剑,冷声道:“若是彩礼丢了,你们也就不必来见我了。”

乌候吃了一惊,忙应命折了回去。傅介子想了想,乌家兄弟太过憨实,机变不足,道:“霍仪,你也回去。仅凭乌候他们怕是不大妥当。”霍仪断然道:“师傅,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吗?我小心些没事的。”霍仪是大将军的儿子,大将军是自己最佩服的人,他的儿子说什么也得保护周全,上一次自己托大差点儿出了大事,傅介子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再加上他与霍仪相知甚多,用霍光的话说,子不类父,霍仪不喜欢打仗,也不贪恋权势,在寻常人眼里,是典型的“没出息”,这种场面还是让他回避的好。

于是道:“你既请求出使西域,便该知道我们的任务。这其中孰轻孰重,你心中该有个方寸,这里不过是顺便走个过场。”霍仪愣了一下,拱手道:“好,我回侯府。师傅千万小心。”

傅介子轻松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忘了,师傅我是战场打滚过来的人了。”

月影在不知不觉中被拉长,一个时辰差不多过去了,这一个时辰却过得无比漫长,车护将军额头上竟然有了汗珠,在夜风之中凝成了小冰*,姬野木然看着前方,似乎要将夜­色­看出个窟窿,楼兰城头弥漫着从未有过的杀伐气息。

“报……”又有一骑直扑城门,嘶声力竭的声音拖得绵长,马匹在城门口一堵,竟然将探马直摔下来。

傅介子从声音中听出了异样,忙道:“快扶他上来。”

探马被带了上来,身上中了三箭,一箭在大腿,另有两箭都在背部,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襟,在冻风之中凝成了血块,探马气自己奄奄,命悬一线。车护铁青着脸,将探马扶住。

“匈奴骑兵已经从马儿盹出发,我们被发现,队长断后已经死了……”探马重伤在身,长途奔走,又被夜风所冻,话没有说完便气息一滞,再也醒不来了。

这时,大地隐隐传来阵阵闷响,像从天边传来,又似地下。既而马蹄声大作,化作雷霆阵阵,如燎原大火般席卷而来。车护将军脸­色­铁青,轻轻放下探马,猛地拔出长剑,喝道:“匈奴人杀我楼兰兄弟,今日之战,死战而已!”

“死战!死战!死战……”楼兰城头吼声一片,骤然间将铁蹄声压了下去,声音中夹带着无边的仇恨。车护一声令下,楼兰城头如走牌九一般亮起了一圈火焰,滚滚的浓烟在风中拉扯着,如同楼兰人心中的仇恨,一会儿功夫便漫延到全城。

开始煮油了。弓箭手忍不住从箭垛边上探出个头来,对匈奴兵瞄了再瞄,虽然,夜­色­之中还见不着人。

傅介子看着死去的探马,心头也升起了战争的狂意,但他积年征战,早已经波澜不惊,比这大的阵势他也见得多了,看着死去的探马,从私心上讲,他心里面反而踏实了许多,楼兰人的仇恨一被激起来,立场也就稳了,他要做的事情就简单得多,用车护的话讲,死战而已。

奔袭而至的匈奴骑兵在楼兰城外一里列阵以待,马匹显然是在马儿盹休整过,从声音中就听得出来,正当兴奋的劲头上,铁甲摩擦的声音如同战争的咒语,让人打心底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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