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道:“老大,开打之前得选好退走的路线。”傅介子道:“不错。这里三面都无去处,只有冰帘障一条道。可是,这里面能进去吗?”
陆明也沉默了,进入冰帘障,运气好的话可以活下来,如果运气背一点儿,那就得埋在冰雪之下。
傅介子又道:“冰帘障是不能进的,一会儿打的时候,我们争取一口气突破乌孙人的防地,直冲过去。”说到这儿又笑了笑,道:“遭遇战是我们骑兵最擅长的,你们几个该不会丢这个脸吧?”
众汉军齐称不会,傅介子道:“一会儿,陆明和乌候注意保护好骏马监大人,马官父女就由我来救。大家把辎重都丢下,只带好武器和捉马的绳索。”
这时,乌孙人又开始放箭,但是这么大的夜风下,箭射着人,除了偏打正着,再没有其它可能。
马官父女已经早早得将火点着了,傅介子怕他们有危险,当下道:“上马,准备出击!”十几个汉人对五十人乌孙人,虽然是一个规模极小的遭遇战,但是危险程度却很高,陆明和乌候带人顺着斜坡而下,傅介子自己带着两人斜Сhā过去,见着马官父女便折道冲入乌孙防地。
这是一场没有一丝声音的战争,几乎没有人叫阵,偌大的夜风吹得人睁不开眼,张不开嘴,骑不稳马,而且四击黑乎乎的,下黑手掏阴子是最好的杀人办法。
傅介子听着马蹄声认出了陆明,而此时果然有一队人马朝火光这边来,傅介子听了一下马蹄声,在四十人左右,也就是说,绝大多数人都过来了!
傅介子当下折道避开,绕着道迎上陆明,此时陆明等汉军已经成功得狙杀了几个乌孙人,敌众我寡,没有心思恋战,当下就准备趁着乌孙人被调开赶路,傅介子也正有此意,毕竟他不愿意和乌孙人莫名其妙得打起来,道:“赶快走。”
这一场遭遇战眼见告结束,汉军反偷袭了几个乌孙人,然后趁着乌孙人被骗走,走活了这盘死棋而去。傅介子心里面虚惊一场,看来此次行动是自己多虑了,有惊无险。
而就在汉军赶了几步路,刚到低地之时,前面突然有人放箭,马官惨叫一声摔下马去,另有两个汉军也同样倒地!
有埋伏!
傅介子暗叫不好,当下一个闪身闪到马肚之下,这时玉吉儿听得父亲中箭落马,大叫一声便下马来扶,傅介子大喝道:“快上马!”
玉吉儿置之不理,地上的马官死活不知,傅介子不知情况,只听见玉吉儿放声大哭,看来马官凶多吉少。
本来战场上调马回头是一个忌讳,但是此时不能丢下马官父女两人,傅介子只得和陆明等人折回来。
玉吉儿此时已经在扶马官起来,马官已经没有声音了,这里的箭如飞雨,但是好在风太大,箭的准头不大,否则傅介子一行人这么折回来十之八九得扑在这儿。
陆明大叫道:“老大快走,这里有埋伏,我们顶不住了。”傅介子冒着箭雨跳下马,探了一下马官的鼻息,马官还有一口气,但是已经晕死过去了。
想带走马官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再拖下去自己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走,傅介子拉起玉吉儿道:“快上马!乌孙人围过来了。”
“爹!爹……”玉吉儿哭成了泪人儿,对傅介子的话理也不理。这时飞箭越来越密,大概是听到了声音,都向这里射了过来,夜空里也没有办法躲避,王虎生和另外一个汉军来救傅介子,却被乱箭射中,王虎生一箭中在额头上,仰天摔倒,仍在喃喃道:“将军,快走!”
傅介子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这些人与其说是他的部下,不如说是他的兄弟,这一路来从长安到西域,历尽了千辛万苦才存活下来,感情不是一般的将军和部下能比。
“快走!”傅介子手腕一下子硬了起来,抓住玉吉儿喝令起来,语气明显得严厉了许多。玉吉儿还在哭,傅介子脸色一沉,反转刀柄,一柄打在玉吉儿的后颈,玉吉儿哼也不哼一声就栽晕了过去。傅介子一把将她放在马上横着,跨马上去,喝道:“走!”
这时陆明和乌候都围了过来救傅介子,哈斯奇是哪个玩意儿?他死了活了他们也顾不上了,求将军要紧。
所幸哈斯奇命大,他的一个部下给他挡了十几箭,哈斯奇没有中箭伤,却因为马被射死栽下来在冰块上撞出了血,没有性命危险,他换了马也赶了过来。
陆明大叫道:“老大,我看乌孙人不止五十个,我们打不赢的。”
傅介子略一思索,道:“我看未必,你听,那边的马蹄声轻而细,看来是祼马,并没有骑人。我们中计了。”傅介子说完大刀一指,向着刚才避开的方向冲去,道:“那里是虚的,给我冲阵过去。”
汉军已经折了四个人,再加上马官和一个大宛侍卫,一共折了六个人。傅介子带着剩下十一个人向刚才的马队冲去,果然,那是一队空马,只有十人不到,傅介子的马加了玉吉儿,这个姑娘说重不重,但也挺沉的,他的马跑不快,陆明和乌候在最前面,陆明虽然没有乌候那么大块头,但是身手却在乌候之上,这一路来顺手就干掉了四个乌孙兵,而且都是一刀带过,齐颈而断。
傅介子在后面跑上,这里的马匹不错,是几个人骑着马,带着马队走的虚路子,故意留下乌孙人已经被调开的假象,引汉军冲进埋伏圈。
乌候人比陆明要重许多,马不堪重压,所以走的不快,但也在后面捡了一个人,他们两人一溜风得过去,这一队人马就算打扫得差不多了。
前面是一个戴着黑色披风、斗笠的男子,他已经调转了马头,一动不动得看着汉军过来。陆明杀得正在兴头上,打马擦边而过的时候甩手就是一刀,这一刀他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这一个男子不出意外,也会是刀下之鬼。
而就在这时,那男子突然手中一晃,夜色之中看不清楚他使了什么路子,陆明便惨叫一声,摔下马去。
傅介子刚才隐约看到此人已经感觉到了腾腾的杀气,正觉得不对时,陆明已经落马了,陆明是他最忠实可靠而又机灵的副将,傅介子情急大喊道:“陆明,你怎么样了!”
陆明惨哼着声音,像样子伤不轻,大喊道:“老大小心,他戴了铁爪。”
陆明喊话间那个右手一晃,已经掣出了腰刀,就要一刀了结了陆明,傅介子大惊失色,手腕一扬,两枚袖箭直飞过去。
那人倒也十分高明,夜色之中尚能听得风声,忙翻身躲开。趁着这一隙,傅介子已经纵马赶到,傅介子抓起玉吉儿就扔给了乌候,喝道:“接着。”
此一招需要莫大的臂力,寻常的武士根本就不可能达到这个水平。那个黑色披风的男子看来也是个行家,一看傅介子露出这一手,便将陆明弃下了,手中的刀柄一转,单手握刀看向傅介子。
傅介子手中的火焰刀出鞘,一交上手傅介子便知遇上劲敌了,这个人武功未必就在自己之上,但是狠劲却是自己无法比的。
陆明还在大呼道:“老大小心,这厮左手上安有铁爪。”说话的声音极为痛苦。
傅介子一直防着这人的左手,他的左手一直垂着没有抬起来,右手是拿的一把细长的刀,刀尖上带刀钩的,傅介子知道这种兵器伤人在于灵活,而非常规的劈、砍、斩,所以要特别注意不能把力气用老,得时刻不给他可乘之机。
但是十招过后,傅介子发现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强敌,他的杀招不在于力量,而在于诡异难测,傅介子的马矮了他一截,而且火焰刀是刀身厚而且重,用起来给费力,不及这人灵活多变。
二十招过后傅介子还没有完全熟悉他的套路,险些被他突然闪出的左爪抓住,身子后仰才避开了这猫抓脸的一招,那人一抓落空,打在马头上,马顿时脑浆迸裂。
傅介子摔下马的一刻,火焰刀大开大阖,一下子砍断那人坐骑的两个前蹄。两人俱是摔下马去。傅介子落地本来是劣势,但是此时已经化险为夷,而且是他先着地,抢得了先机,趁着那人落马,大刀齐脖子就一刀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