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介子不敢随便把这个话告诉汉军,这样会极大得影响他们的士气,所以并没有告诉众人。天马这样的步子和脚力,明显就是生病了。
看来,天马并不是经常到这地方来,它也是迷失了方向才走进来的,正常情况下,没有马会在冰天雪地里面生存,就算是天马,那也不太可能。
怀揣着一肚子的不安赶了约两个时辰的路,前面的马蹄印虽然不清楚,但也还能找得到。
“老大,前面有情况!”陆明骑在马上,突然喊了起来。
玉吉儿也道:“有好多马!”傅介子放眼看去,果然见到前面一片黑点点,正是马群。傅介子当下让队伍停止前进,这也有可能是乌孙人的部队,停下来仔细看了一下,前面倒是有一些马,但是人却是一个也没有。
陆明有些激动,道:“老大,只怕是天马!”他激动了一下,又立时变得沉默了,看着傅介子欲言又止。
傅介子看他这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只是苦笑一下,示意这一回跟着天马确实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汉军轻手轻脚得赶过去,但还是惊动了马群,足有五十多匹马都分散在这里,被傅介子一行略一惊动,不少马群就四散开了,但是却在这周围逡巡着不肯离去。
虽然已经不作寻找天马的打算,但是此时遇着天马却同样让人心中激动不已,就像是发现了珠宝美女一般。众汉军都惊呆了。
五十多匹汗血马皆尽在此,但是令众汉军惊呆的并不是这些马群如何神勇俊秀,而是有半路的马都已经跪下或者躺下了,更有半数的天马已经奄奄一息,看样子是不适应这里的变态严寒生了病,而这些马群围着的中间竟然着有一大个冰窟窿,傅介子放眼一看,居然是那匹天马落到了冰窟窿之中!
傅介子四下看了一下,这里的地形复杂,虽然表面上盖了厚厚的雪,但是谁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这匹天马想必是赶路时误踩了这虚空的冰壳而跌下去的。
周围的马群不时得打着鼻响,刨着蹄子,显得十分不安,可是又不赶靠近汉人,都远远得来回转。
傅介子看了看冰窟窿下面的天马,天马还活着,但是也已经奄奄一息,可是却依然昂首站着,像个无畏的战士。
“快拿绳子来!”傅介子看了一下情况,大声得喊道:“陆明……哦,乌候,快过来帮忙!”傅介子说完就脱下了自己外面的衣服,卷起袖子,凭由寒风往里面灌,神情显得很紧张。
这时乌候将陆明和玉吉儿已经安排到了一边去,叫上余下的汉军过来,将十余副绳子都带了过来,傅介子道:“乌候你力气大,带弟兄在上面守好。把绳子给我,放我下去。”
乌候是个憨实人,傅介子说什么是他们,他将绳子递给傅介子,以他两百斤的块头将傅介子安全放下去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很快就把傅介子平平稳稳得吊了下去。
傅介子下去看了一下,这天马的个头也确实是出了奇的大,它站在泥水里面比傅介子还要高出许多,而且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全是枣红色的皮毛,四蹄清健,长脸短耳,傅介子看它这样子,在四到五岁之间,是一匹成年的健马。
哦,对了,是一匹公马。傅介子特意看了一下,有做种马的潜质。
现在好像不是看它的时候,天马显得很暴躁,但是偏偏又被冻得无精打采的无力反抗,只是不停得挣扎哞叫。
傅介子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上面是一个泥淖坑,好歹不是深水,否则这天马就成了水马了。傅介子用绳子将天马从肚子下面牢牢套住,这匹天马的重量只怕是寻常大马的两倍,傅介子特意将绳子多绑了一些,再让乌候将自己拉上去,所有的汉军一齐用力,因为冰面上面滑,居然没有拉起来。
众人折腾了出了一身的汗都没有拉起来,傅介子喘了几口粗气,道:“去拉马过来。仅凭我们几个人根本就拉不起来它。”几个汉军一人拉着两匹马,将绳子在马脖子上面套牢,连人带马得一起用力,还真的将天马给拉了上来!
这周围的马群又再一次骚动起来,听这声音,傅介子感觉到马群兴奋了许多。
但是天马很让人失望,在下面还以站着不动,但是被众人拉起来之后就卧在了地上,看来是这冰一样的泥水已经将它冻软了蹄。
傅介子忙人让帮忙,抓来雪给它擦尽腿上的泥,然后四人人四条腿得给它揉了起来,帮忙活血。
玉吉儿对傅介子一向没有什么好感,但此时却微微有了些好感,在马场的时候,父亲也是这么伺候马的,他把马当宝贝一样护着,最后却因为寻马而落得个身死异地。
想到这里,玉吉儿眼睛一红,默默得哭了起来。
给天马揉活了血之后,傅介子又拿来衣物给它包住腿,以便天马尽快恢复。此时已经到了晚上,众人不得已再休息,乌候去烤肉,傅介子则守在天马边上给他活血,他对马的禀性十分熟悉,这马屁拍的不错,天马虽然是野马,但是却极具灵性,发现傅介子等人没有敌意之后也就安静了许多,它到底不是卧槽的俗物,很快就站了起来。
吃过了烤肉之后谁都没有心思去睡,在这冰原上面走迷了路,这是生存攸关的大事,傅介子和众人商议了一遍,都没有什么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当天夜里睡了一半,傅介子一直都是半睡着的状态,这个温度,他根本就冻得睡不着,正当他挪着夜头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极为杂碎的声响,当下手按刀柄,一个人起来看个究竟。
起来看的时候,天马已经挣脱了颈上的绳子,一路狂奔而去,周围四散的汗血马也都围了过来,跟着四散而去。
傅介子叹息一声,他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一回他是来寻找天马的,但是此时真的看到天马了,并且也救下了又跑了,他居然没有感觉到很遗憾,而是有一丝淡淡的惆怅,这种感觉他实在想不明白。
一会儿,玉吉儿趁着无人起来小解,回来时发现了傅介子,微微有些尴尬,本来不想说话,但是见到马都没有了,心里面着急,哼了一声,道:“马呢?”
傅介子道:“跑了。它们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但愿它们能走出这片雪原吧。”玉吉儿怒道:“你怎么放它们跑了!”
傅介子道:“也许是因为刚才它遇险的事情吧,这样的神物本来就有着它自己的生存规律,如果改变了,它们也许就不那么神了,甚至消亡。于其一个传说也留不下,不如就当是一个传说吧。”
玉吉儿哼道:“你这是哪门子感慨!不行,我要抓它们回来,为了它,我爹都搭了命进去,我不能让它就这么走了!”
傅介子听了沉默了一下,道:“这事不能怪它,如果你的父亲,还有你、我、我的部下,不起这个贪念的话,它也许就不会有事,你的父亲也就不会死,你的丈夫也不会进山,而你、我、我们,现在至少也都平平安安的。你说过,这是一片被诅咒过的地方,也许真正被诅咒过的是我们的心。人人都有贪念,如果不加以克制就会遭到报应。”玉吉儿怒道:“你这是在说我爹的坏话!如果你真的那么想,那你到这冰天雪地干什么来了,我爹和我又干什么来了!”
傅介子道:“不管我们是干什么来了,现在的任务就是回去!我只想把我的弟兄都平安得带回去,至于天马,我不想再找了。”玉吉儿哼了两声,道:“你只想着把你的弟兄带回去,却从来没有想过把我爹的命带回去,你自私自利!我一辈子都会恨你!”傅介子听了只能苦笑一声,这个姑娘,还好她和自己能说上的话不多,太深的话自己也听不懂,如果不是她照顾自己的听力,只怕还有更难听的。
他们两人的声音大了一点儿,一会儿几乎所有的汉军都醒了过来,一会儿陆明道:“老大,你们两人这是咋回事,大半夜的抬起杠来?”
乌候也憨气十足得道:“将军,你咋又和她吵起来了?”
傅介子呵呵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道:“既然都醒了,现在隔天亮也不远了,我们索性跟着天马走,这一回莫名其妙得迷了路,就看这天马的灵性如何了。”
陆明道:“老大你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趁着马还没有走远,我们这便追上去,如果老天开眼,咱们还有吃酒喝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