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行船之上

柳梦璃抬手挑帘走进船舱，笑意盈盈：“苍溟，江景颇好，闷在船舱内有些可惜”

苍溟一笑起身：“也好，一同出舱吹吹江风”[]

先后来到船头，苍溟立在甲板之上，衣角被江风猎猎拂向身后，纷然心绪顿时为之一清梦璃轻笑道：“可有感觉舒畅些许？”

苍溟一怔，随即释然：“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梦璃无需担忧，我现在已无挂碍了”

柳梦璃微一蹙眉，问道：“你可知这一路上，你眉间就不时显出一丝沉郁之气，与你素日态度很不相同你在顾虑什么？”

“或许是因为太枢剑离身，总觉不得劲的缘故？”苍溟一笑道，“咳，开个玩笑其实哪有别的，也就是那日我所说之事”

“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梦璃薄嗔，“你是说，那个问题——可还有什么不妥吗？”

苍溟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消着急了，五灵珠的下落，我多少都心里有数，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足够我着手封印锁妖塔所虑者，我实不知他已经恢复多少，又暗中有多少准备，敌暗我明，其实于我不利！”

柳梦璃眸光微凝，道：“对阵既已不可避，苍溟，你当知不可心乱，心乱者先输三分”

“受教”苍溟一笑，就手挽起梦璃之手，往船舱走去，“雷州已不远，江上风寒小心着凉，我们先回去吧”

※※※※※

半日后，雷州客栈

苍溟在客房内左右转了一圈，也算­干­净整洁，他如今自然不需要安行李什么的，也就一身轻松地走出客房，打算相偕柳梦璃上街走走，一出房门却是微微一怔，却见不甚宽阔的木质走廊之上，已然站了一人，而且立定窗边，目光凝肃，看来已经站了有一会工夫了

“徐兄，可是有心事么？”

徐长卿一个醒神，回身见是苍溟，便自失地一笑，有礼道：“道兄见笑了，我只是在苦思一个疑题”

苍溟接口道：“雷灵珠”

“正是”徐长卿颔首肯定道，“原来道兄也已有所怀疑”

苍溟却摇了摇头，移步走上前道：“非也，不是怀疑，是已有十之八九我等来时在城门外看见的告示，加之街上行人的传言，雷州夜有雷公除妖，至今已三载告示乃是刺史府所发，这就表示……”

徐长卿心有所感，点头道：“雷灵珠宿主之体就算不在刺史府，其也必然知情”

苍溟面露赞赏道：“不错，正是如此看来你脑子不慢啊”

徐长卿略为尴尬地左右看了看，拱手道：“苍溟道兄，我有一事不明，望请赐教因何道兄从长江渡口初见开始，就似乎一直对在下有所不满，究竟是何处得罪？道兄还请直言，我虽愚钝，自信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苍溟倒未料徐长卿敏锐如此，这与他本来的­性­情似乎已有微妙的差异，但想来也是再正常不过，从他苍溟来到这个世界，原有的轨道早已偏了十万八千里，如今这个隐有棱角的徐长卿看来却不坏只不过这个问题当真有几分犀利，既然紫萱不提，他也不好开口说出“当年我与随云意气相投，所以才看如今阁下一板一眼的不顺眼，至于随云是何许人嘛，他就是你前生的前生”这种话来，于是沉吟片刻，便不偏不倚对上徐长卿诚恳的目光，道：“既然你直言相问，我便也直言相告以挑剔眼光相待，乃是因为紫萱”

“什么？”徐长卿目光中的意味顿时一变，颇为惊异

“莫想多了，紫萱是我旧友，我对她可没有非份之念”苍溟见他神­色­便是失笑，摇了摇头，神情转为严肃，“徐兄，你身为蜀山首徒，又是下任掌门之熏将来不出意外，定然是要接掌蜀山的蜀山派掌门自不能是俗家弟子，你若要任掌门，取舍便是迟早之事这点，你可曾想过？”

徐长卿退了一步，迟疑道：“这……”

“你应该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愿想吧？”苍溟拂袖道，“如此，我便提前在此问你，若真到取舍之期，你是打算毅然出家当道士自己接任蜀山掌门，弃紫萱于不顾，还是不负当年对紫萱的承诺，放弃一派掌门之尊与她白头偕老呢？”

“这……！”徐长卿双眉紧皱，额上已隐然见汗，再退一步，“我自然不会有负紫萱！但是……”

“但是一­干­师长同门寄托重望，也不可违逆，是也不是？”苍溟似笑非笑道，“也罢，此为两难，一再逼问，倒显得我有失厚道我只为你点明此事，便不再过问如何？回到原题，我记得长江渡口初见之时，徐兄对我亦多有不满，为何至今却一派融洽，仿佛全无挂怀？”

纵使徐长卿再谦谦君子，对此中隐然针对之意也有所察觉了，因而脸上略有不快之­色­，皱眉道：“道兄有大恩于我蜀山，更指引我及时援手紫萱，自然不能再行无礼如有冒犯之处，还请道兄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