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子背着刚刚醒过来的溜子,迎面遇上了正在找他们的三皮与七狗。
溜子苍白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没得说哟,老抗联就是疯哉!牛Χ!”他指着正在陆续满载而归的七狗连战士们赞叹着。
七狗满脸通红,三皮神情忸怩,两个人不发一言,上前一步,接过了溜子,七狗一把拉住他的手,喉间又传来呜咽声,那是羞愧!三皮也想说点什么,可是一时语塞,难过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以表达对溜子的愧疚,七狗发疯地抡起巴掌扇起了自己耳光,只一下嘴角就打裂了嘴角,血马上浸出,但他仍不停手,溜子爬着上前拉住了他,两个人一起滚在了地上,七狗不由得抱着溜子嘶哑地痛哭起来!
“没得事,自家兄弟,我就是咽住了气,现在好多了,七狗哥,没得事!”溜子在安慰七狗。
吴柱子与于永球也回来了,见到这一幕,一言不发,两个人通的一声跪在了溜子面前,泣不成声:“刘铁石连长,我们不是人,错怪了你!”
溜子也被深深地感动了,掉下了眼泪,他一把搂住了两个战士,与七狗四个人一道痛哭了起来。是啊,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大孩子,今天是怎样在困苦中顶住了这巨大的来自亲人的压力,才换来了一场以少胜多奇迹般的胜利,这其中的委屈,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得到!对其自身而言,直到气得吐了血,他仍没放弃自己的执着,这一切表明,溜子,啊不,刘铁石连长,真的已经成熟,已经是一名优秀的战斗指挥员了!
这一幕兄弟间真诚的悲喜,感动了在场所有的人!但是经过这一次的挫折,也让七狗连兄弟般的感情,又进了一步,正如天上的浓云一样,已经被明媚的夏日艳阳驱散,而宽甸上空那晴朗的天空,早就恢复了他应该的爽朗。
王道全的脸色阴郁,原因是红一连这次受到了重创,人员伤亡了三分之一以上,这让他极度地难过。这不奇怪,因为红一连,多是与他一同来到东北的老红军、老八路战士,个个身经百战,九死一生,是独立师的老底子,老骨架,受此重创,怎能不让他黯然神伤。125团的老团长,也是王道全的老上级徐国夫跳着脚骂了他一早上,但是事实已经无可挽回,于是两个老战友一同悲愤地去视察了红一连,归来时两人眼睛通红,正值李公鸡来报告情况,王团长对他怒目而视:“怎么搞的,不过了吗?怎么能让老一连受这么大的损失,你是干什么的?”
李公鸡的眼角泪痕仍在,显然也曾暗暗哭过,但是他硬挺着。只是咬牙解释说:“情况紧急!没法子,要不哪能打成这样,这不,七狗连也拼上了命,你知道,这两个连一开战,根本就控制不住!”
这是实情,徐王两位团长也知道,所以三人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哀伤的气氛掩盖不了一个事实,独立师以一个营的兵力,在绝对劣势下攻克了宽甸县,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辉煌的胜利战例。并且,由于七狗连的追击,让李公鸡从抓到的俘虏口中得到了重要消息:附近的新宾、庄河、普兰店的敌人正在收缩,准备向大石桥镇附近集结,要与独立师进行决战。
徐王两位团长一听李公鸡的报告,马上意识到了这个情报的重要,三人匆匆向师指挥部走去,吴瑞林师长正在等着他们。
同样因为红一连的损失沉浸在悲痛中的吴瑞林师长一听情况,本能地回复了师长的思路与尊严,“不能让他们缩,必须隔开他们!”他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部队现在刚刚经过长途行军,战斗力已经被严惩削弱了,战士们体力更是个困难,派谁去执行这个同样危险的长途奔袭阻击任务呢,让徐王两位团长也没了主意。
“还是派红一连和七狗连吧,只有他们我看才顶得上去!没别的选择了,我相信他们也一定能完成任务!”又是吴师长作了这个艰难的决断。
于是王道全团长脸色更加阴郁,这几次的战斗,几乎拼光了他124团的老本,怎能不让他难过。
七狗与段苏权连长又一次站到了吴瑞林师长面前,他们已经知道了将要面临的任务,两个人都十分平静,就象一个筋疲力尽的人一样的平静,但是他们没有异议,只是坚定地望着师长,这神情让吴师长心里更是一阵阵的酸痛。
师长无语,王道全无语,李公鸡徐团长也是感慨万千……
于是七狗连与红一连再次集结,迅速地吃饭,收集武器弹药,整装待发了。
溜子艰难地赶来了,张大炮不依不饶地赶来了,丘顺与尤老兵也从医疗队中开小差赶来了,王道全大手一挥,跟得上得都去,“拼了血本了,这日子没个过了!拼光算了!”他吼叫着。
全师的装备与人员迅速地向突击营在集中着,溜子连被打散补充进了两个连队中,红一团的工人连在洪连长的带领下也加入了进来,张大炮的炮排弹药齐整,师属侦察连贡献了所有的战马当了他们的驮马,于是突击营又一次出发了。
仍是七狗连相识的那两个向导,带领着突击营走上了一条艰难的山间路,这能节省时间,现在的时间对独立师来说,就是生命,就是胜利,就是少流的鲜血,已经变得无比宝贵。战士们跋涉着,艰难地前行,赶到夜幕降临前,已经走出了三十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