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汪大妈就真的赶着我与英宇琛出了门,倒不是让我们回国,就是让我带他四处看看,阿姆斯特丹的美不是只想象就能知晓的,也不是国内的X市可以比拟的。
八月中旬,X市已是火炉,阿姆斯特丹却仍如春日一般,15,6°不热也不冷。
我带着他自中央火车站前坐游览船于河间看着两岸的风景,北欧风情的大教堂,随处可见的小广场,广场上亲吻拥抱的情人,拉着手风琴又唱又跳的苏格兰姑娘,一切都如我离开的时候一般,阿姆斯特丹静静地站在原地。
我们在闹市区下船,刚上岸便看到了街边一角那家古旧的甜品屋,我记得它家松软的瑞士卷,冰凉凉的香草穆斯,配一杯爱尔兰咖啡,古老的甜品屋伴着我度过了多少等待顾宜人的时光。
我呆愣在原地,脑子还不清醒便被英宇琛拉着推开了甜品店的木门。
柜台里头依然坐着那位花白了头发胖乎乎的老太太,她笑眯眯的招呼我,用当地方言道:姑娘你来了!
我冲她微微一笑,点点头像是好久不见的朋友。
再然后我习惯性的走到窗边那小木桌前坐下,还是香草穆斯,也还是爱尔兰咖啡,英宇琛点的是摩卡,并没有要甜点。
翻开桌面上的小羊皮本,我才发现,除了我离开,阿姆斯特丹真的什么都没有变,本子依然是两年前那个,我只在上头写过一句话,“好了,到此为止”。
那是离开之前最后一次来这家店里,简单的六个字,眼泪却掉了一箩筐。
我那时候想,再不要回来,再不要来这家咖啡馆,如今不过两年,我又坐到了这里,有些怀念,心里头却很平静,是真的都过去了。
再往后翻,熟悉的中文又闯入眼中,那字迹我很熟悉,熟悉到永远都忘不了。
一行行的,字迹很潇洒,整整占了半页纸。
***
或许此刻,你所在的地方早已经是漫天飞雪,
或许此刻,你在飞雪中微笑,笑容清隽飒爽,
或许此刻,你与生命中的另一个他携手漫步在千里之外东方的街头,
或许此刻,圣诞的喜悦已经弥漫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或许此刻,所有的人都在为新年的到来欢呼,
……
你所有的欢欣所有的愉悦不再是因为我,又或者从不曾因为我。
你不再会着急的等在阿姆斯特丹的街头,
你不再会进来这家温暖的甜品店。
你说,好了,到此为止,
你说,我们永远不会见面,直到世界的尽头。
亲爱的Vanessa,
你从不相信,我那么爱你。
----------Richard 顾
----------12/25/2008
***
落款的时间是两年前的圣诞节,若是早些看到我定会抑制不住的掉下泪来,又或许会飞奔回顾宜人怀里。
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事,譬如此刻,我笑了。
只是忽然觉得曾经的执念都有了存在的价值,我等过他多少个圣诞节,多少次约见在这家古老的甜品屋,他有很多理由,从来都不曾陪我,原来不是做不到的,原来他也会等我的。
圣诞节。
我与顾宜人的相识便是在圣诞节,那时候我还小,顾宜人也刚工作不久,惯常的圣诞酒会上,他是主办方场地负责人,而我是代表季老爹去的。
那时候季斫之还在英国念书,季老爹和汪大妈忙着过甜蜜蜜的二人世界,诸如此类不甚重要的场合,大都由我代为处理了。
我与众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哥大姐大叔大妈打过招呼,忙里偷闲到露天阳台看雪,被一枚不知姓名的风骚男人缠住,贞操告急的时候是顾宜人挺身而出帮了我。
那夜雪花太美,萧萧的风雪中顾宜人的形象被我无上限美化,我很没出息的瞬间就沉沦了。与他聊了几句,说了什么倒记不清楚了,少女怀-春的模样我大抵还是有印象的。
从前总觉得一见钟情不靠谱,上帝用实例证明了这不仅靠谱,还很靠谱。
上层的圈子就那么大,Vanessa一开口,发嗲卖乖,关于顾宜人的总总很快就自动送上门来,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角色,到第二年圣诞节就已经是部门经理了,季老爹也很看好他,说他是支潜力股,汪大妈却不甚开心,说他不会疼媳妇。
我那时果断的接受了季老爹的意见,忽略掉了汪大妈的看法。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明白,那话虽然不中听,却是很在理的,能无限包容的姑娘才能与顾宜人长长久久,显然,我不是。
也就是第二年的圣诞节,我终于修成了正果,十几岁的小姑娘与二十出头的男人交往,顾宜人承受的压力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所有人都说他看上的不是Vanessa,是季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