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里按照她的意思,给了她整理了一个安静的院子,配了个丫鬟照顾起居,平日里侍弄些花花草草也就是了,至于女红,她会得些许,却也不爱,连老爷子和夫人也不勉强。
如今连彤回来已经三年,十八的年龄,既不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也远不如自己的胞妹来得名气。
最初重逢的欣喜过后,连家庄还是连家庄,连老爷子到底还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事情自然多了去了,所以到如今连彤一个人住在小院子里,侍花弄草,兴致来了的时候,抚琴解闷,在连家庄,几乎也算是个被遗忘了的人。
当然,回来三年,见自己那个胞妹的时间自然也是相当有限的。一则自己不爱出院子,二则,连溪不会来她这里。也许见面的时候大多是诸如年节的时候,兄弟姊妹们要到忠义堂去给连老爷子以及夫人请安的时候,除此之外,大抵就是如果连溪在外面受了重伤的话,连彤的身子也会跟着莫名其妙的病上一下。
半个月前,连溪被人暗算,当天连彤就病了过去,病得还不轻。大抵是这么多年来病得最重的一次,前几天这病却突然就去了,然后那种莫名其妙的联系居然也跟着去了。
当时连彤以为连溪死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自己的小院子,去了连溪那边,结果,一出去,居然就听到连根大叫着,二小姐醒了。
这倒是和平时不同,平时总要等到连溪好得差不多了,自己的身体才能彻底恢复,只是这次,那联系居然突然就脱掉了般,或者说,至少比之以前已经清淡了很多,淡到,已经不足以影响自己的身体了。
那倒好,以后也不要莫名其妙跟着活受罪了。江湖啊,呵呵,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断了这身体的联系,自己轻松很多。
所以晴儿来请连彤的时候,连彤觉得很纳闷。实在想不到自己这个妹妹怎么破天荒的居然想起来自己这个姐姐。
应了晴儿,连彤收拾了除草的铁锹铲子一类的东西,洗过手,拍了拍衣角的泥土,便去了。
见到连溪的时候,连彤不由一愣,床上半躺着的那个人儿,浑身骨头松了般懒懒散散的模样,身子上斜斜的搭着锦衾,后背垫着药枕,月牙白的衬衣,襟口处扯得松松散散,隐约可以见到胸部白皙的肌肤,以及其下厚厚的染血纱布。
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寐,不曾画过的眉毛显得英挺,微闭的眸眼上,睫毛密长,大约是因为重伤久病,整个眼部都有些凹陷,颧骨反倒突出了些,挺翘的鼻子下,薄唇并不鲜艳,倒显得苍白。
自己这个妹妹,倒是听说过,虽然生就天姿国色,却不好打扮,描眉抹唇之类的一概不爱。大约天赋都被用到舞刀弄枪上面去了。
回来似乎也有三年了,见这个妹妹的次数有限,而向来在连家庄,自己都是低眉顺目不会武功的废人,而她连溪,却是连家庄最骄傲,也最值得骄傲的未来庄主。
历来相见,她趾高气昂,自己侧身让道。似乎不曾叫过自己一声姐姐,而自己也不曾有幸称她一声妹妹。
说到底,即使是双胞胎,可是一个笑傲江湖,万人敬仰,一个侍花弄草,深居简出。是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所以,当然也就难以见得这人的真面目,尤其是这当儿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的场合,不见她来去匆匆,面露寒霜,而是安静躺在床上,收拾了昔日的嚣张,安静得院子里晒太阳的懒猫。
虽然,这懒猫二字与连二小姐确实相去甚远……可是这会儿,这慵懒随意的睡姿,确实一如侧身眯眼,享受阳光的猫咪。
连彤认认真真的看了老久。晴儿已经去忙去了,约么是吩咐午膳,所以房间里安静得很,阳光穿过窗户,斑驳的落在床上,洒在这个人的身上,真像懒猫。
也许,她身体好一点儿,多长点儿肉会更漂亮……连彤觉得自己很无聊,连这个也想到了,只是她既然睡着,自己也不好叫醒,而既然来了,又懒得空跑一趟的离开,也就只能等了。
连溪的睫毛却轻轻抖了抖,唇角微微上扬一个幅度,原本安静的脸立刻生动起来,连彤看得有些痴呆——与连溪的交往并不多,但是这眉目,却似乎远远不是以前的模样……
“美女姐姐,你还要看我多久啊?”一双星亮的眸子从陷落的眼眶里显现出来,在眉骨与挺直的鼻梁映衬下,显得深邃极了。
约么还有一点儿调侃……让连彤有些措手不及……
于是连彤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那是什么称呼啊?那唇角勾起的笑怎么让人觉得心里荡悠得慌,而那眼神,自己居然觉得看了,就难忘了……
连溪是魔鬼。
谁说她是玄冰剑客,从来面无表情?这片刻的时间,她的表情岂非是太过丰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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