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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毛作东乡土小说夜坪 > 第三章 城里的来信

第三章 城里的来信

考场上的黑­色­七月轰隆隆的走来,悄无声息地沉默下去,一直延续到八月。八月是让人难以捉摸的,有很多事情在孕育,有很多事情在成熟,有很多事情生了变……让人毫无防备。

一天,傍晚时分,余晖在西边作最后一次告别,带走了向阳街人们的疲惫,接着整个山村变得灰蒙蒙的,像撒了雾,点点灯火陆续窜到每一个­阴­暗的厨房、厅屋、楼阁上。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我在灯火通明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根挂了三条鱼的水草,拖着人字鞋,从糖厂边水塘回来,一行还有黑耗兄弟。他们手里也拎了同样数量的鱼,这是一个约定,我们共同遵守了。快到家门口时,我们互相告别一声,口约明天还去。

今天的晚餐,还是与平常一样,三菜一汤,但没有新鲜的鱼吃。母亲说了,把新鲜的鱼留着,用粗盐酱着温火烤­干­,待到有客时吃。这种做法很少见,母亲说也是第一次做,味道不知如何。我建议明早尝一下味,反正还会钓到鱼。母亲同意了我的说法。吃罢晚餐,母亲把杀鱼的工作交给我,她把很久没有用了的竹筛洗­干­净,放到火炉上,然后我们开始一边加火一边酱鱼。母亲让我把鱼块切得小一点,以便很快烤­干­。三条鱼加起来不到两斤半,但也装满了一个海碗,用盐酱也就需要一点时间了。互相配合的同时,母亲总一直笑,说我长大了长大了。

我很少看见母亲开怀的笑,像这样笑起来,深深的酒窝在岁月留给脸的很多无奈里舒展开来,还是头一次。我开她玩笑说,如果再施点粉打扮一下,说不定哪家的男孩会上门提亲来了。这时,父亲从外面回来,他听到我开母亲的玩笑,也凑了过来,一起给母亲做思想工作。母亲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笑,脸像小姑娘的一样,时不时地飘过一朵红云。我和父亲知道母亲害羞了,更是加把劲。这回,母亲娇嗔地掐了一下父亲,起身走开了,嘴里说我们要造反了,明天早上休想吃到她做的饭。母亲生气了,在幸福的甜蜜里,我们由心的希望她能每天过得快乐。

母亲走开后,开始忙着洗碗之类的事。哥这时也从房里走出来,母亲吩咐我们把剩下的鱼用盐酱上。

哥在城里一个建筑队上班,一旦有任务,大半个月没时间回来。这不,上次出门到前天才回家。父亲问哥工程怎么样了,哥说帐结了。父亲没有再问什么。知道哥在外面跟了建筑队的事,父亲很高兴,一直也没管他,倒是哥经常来问一些建筑上的技巧。

哥也会经常跟我说一些在外面看到的事情和完成的建筑,我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想让我放下心读好书,让我知道虽然当初是为了我的学业做基础,现在却也是为了一种技术和享受。我也会像父亲那样,当哥来我的房里聊天时,顺便询问一些关于工程进展之类的问题,虽然什么也听不懂。

这天晚上,哥稍微有些急躁了点。酱完鱼块烤上后,他催促着我赶快去洗澡,还把竹藤椅搬到我的房间里书桌前。几分钟后,我从洗澡房出来,看见哥躺在藤椅上翻着我的旧书。哥识字不多,但总是能从书中翻出一些乐趣,这从他平时看书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可以看出。然而今天,他翻书的速度、动作与忧郁的表情告诉我,可能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需要找个对象倾诉,而我就是这个聆听的对象。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哥常常这样说。每次我们的话题也都是由这开始,这次却有点别样。哥一脸愁容地躺在那里,我进门的时候,他非但没有说一句话,细听连呼吸的声音也很轻柔。我不知道自己处在一种僵局里,没想过逃避也没想过打破,顺其自然水到渠会成。

很快的,哥就耐不住了,催促快点洗澡。我忽然觉得很奇怪,一下子又不觉得奇怪了。他有心事,得出的结论。

“催什么,要命一样,早就洗好了。想什么那么入神,该不会,又想建筑队王叔的女儿吧?”曾听提起过,建筑队里有一位叫王叔的人,早年丧偶,身边有一个与哥年龄相近的女儿。王叔没田没地,女儿也就没什么好忙碌的,虽不忙碌但也不能闲着惯了,他经常让女儿到建筑队承包的工地上,帮忙做些零散活。王叔的女儿名叫王田,她不是那种天生的“病美人”,也不是体格强壮的猛女系列,平平庸庸,但她有着自己做为女人的独特气质。王田经常来工地帮忙,建筑队的人也都习惯­性­地把她列入成员表中。

我的乱点鸳鸯,没想到点破了,哥心里面所想的事情。他瞪圆了眼睛,扭着脖子看着还一脸得意的我。本以为,信口开河将会引来哥的责备,可他看到我是无心之举,故作镇静下来。

“是啊!哥也不小了,该为你小子添个嫂子了。”这个时候,我懵懂了,分不清话的意思是真是假。哥今年二十又三了,在村里能算领头的老大哥。以前,有人给他介绍过,父亲也托人做过媒,但最后哥还是有等于没有一样过。父亲拿他没办法,而母亲也只能站在边上­干­着急。

“好哦!只要你有那个心,绝对能行的。到时二老都会感谢,你的决定会让他们延迟变老。我想你会让我得逞的,我也会感谢你。不过事先说好了,未来的嫂子,最好是建筑队王叔的女儿王田哦!”

经常到工地上帮忙的王田,一有闲空,便抓住哥聊她以前的校园趣事,他们经常有说有笑的。日子久了,工地上的叔辈们就取笑他们俩­干­脆成一对算了,问王叔,他说年轻人的事不好管咯,王田倒是开朗,索­性­助了叔辈们的兴。而我哥,每次落得脸红脖子粗,跟王田瞪眼的份。不过,隐约有一两次,大约是我在冲刺的那个月里,哥不经意间说出过他对王田的感觉,那时我发现哥可能喜欢上了她。后来,哥说在我没有毕业之前不会考虑太多。再后来,我想套话给二老听的时候,他假装完全不知情,还说成是我有想法。真是有味道,呵呵……。之后,没再听他说过关于交朋友之类的事,我也没有问过。

“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我会逞你的意的。可是她王田……”哥突然停了下来,眼睛一下子闪亮了许多,好像看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似的。片刻,又暗淡下去了。

“恐怕我们家是攀不上了,你也别妄想太多,免得落别人笑话就没面子了。”头一回听他说这样丧气的话,心里着实非常不舒服,想必哥的心里也是一样的。

“她已经有对象了,大学里的同学,一直在外地工作。分开一年多了,这次突然回来说要跟她结婚。工地上的叔辈们都知道了这事,他们问我怎么办,看着自己的女人给别人往床上扯,心里过意得去?当时,我也很为难,心里也特难受。一是我不清楚自己与王田的关系,以及对王田的种种感觉到底是否真实;二是我们这样的家庭背景恐怕她不会接受,既便接受得了,也很难得到好的生活。”

无言以对。虽然是当作开玩笑的,可是我的希望是真,不知哥说的话是否也是发自内心的?

我想从他的眼睛里,求证刚才所说的一切,转身时,发现他已经没有躺在藤椅上了。

窗外,远处的灯火,闪烁的几处星光,可能吸引了他的眼球,以及整个身体。就那样,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身体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仿佛人的躯体和心已经分开了,外部的世界全然与它无关。

窗外的世界知道自己失了­色­,非常生气和伤心。它生气,由柔变暴,由小转大,结果大失所望,还是没有得到他们的注意力。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那点苦水,想用哭的方式宣泄出来,于是就哭了。越哭越激动,哭出了声音。

雨滴从我们家屋后开始,一直洒过整个山村。雨夜里的山村,山楂树孤独的身影,在微风吹动下左右摇摆,显得更加孤零。雨夜里的窗户边,站了两个人,一个在思索,一个在探索。

雨在他们思索和探索的间歇越下越大了,黑云也齐聚过来助威,黑夜趁乱把整个山村暂时统治,一片混乱。守塘的老头,因黑夜的诡计迷惑把水闸打开,水放肆地流入河道,进入自耕农田。以至,父亲半夜起来时,看到一片水汪汪,以为洪灾降临,遂催促哥起床,到村中打鼓相告。谁知,已有人知晓,同商议。最后守塘老头奔来述说,大伙在一片嘘声骂娘怨父着走散了。此时已上三点。

云雨散去,已是第二天清晨的事了。太阳光避开羞云,把第一缕光线­射­成无数点,照在被雨水冲刷过的山村土地上。一片明静,亦一片清新。我在气温整体上升的时候才起床,那时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身上。

吃罢早餐,母亲说今日的农活不多,最好还是留在家里看看书或到处走走,我答应了。待她出门后,端起旧的书本边看边等黑耗出现。可他却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回顾旧书本,突然发现那些习题和问答是那么的浅,觉得索然无味,想到大槐树下走走。那里有张圆托的石桌,有一群象棋爱好的老者,无事经常对垒一番。这样的好天气,我想他们定会忙中偷闲,娱乐一番。

嘿嘿,这又让我小人得了志。

无所事事的王学,在向阳街的大街小巷里瞎逛了三四圈,没有找到什么好玩的,于是走到大槐树下,想跟我聊聊。刚从八月的太阳下走来,短短的头发上,已经分不清是发胶还是汗。待他在大槐树下站稳时,浑浊而粘乎的液体顺着发根开始往下流。他本来燥热的心,恼了。他用手蹭了蹭我,把骂咧的话语大声说开了。我用力回蹭了一下,企图打断他的话,可他越骂越开了。

这时,我偷偷向四周看了看,正在激烈战斗的象棋爱好者,抬起愤怒的脸,向王学投来了无比的杀气。没头没脑的王学依然骂咧着,完全不知情。我把头缩了回去,转身对王学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不知是看到我的动作,还是在他转身面对我的时候,看到众多象棋爱好者充满杀气的眼神,他突然哑口了,而且神情紧张地把头埋下。

你这知道错了吧?我暗自得意道。正在得意之中,王学一把把我拖到另一边,厉声厉­色­地责备。我说这是他自找的。

“听说,你哥他们那个建筑队接的新邮局工程竣工了,里面有一个图书阅览室,去瞧瞧?”拿我没办法,他只好转移话题。

“有那么回事。不过,今天不想去了,你去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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