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6">一夜好梦，醒来后姬天心对着空空的床铺愣了一愣，如果不是昨晚的感觉太过真实，她可能都会觉得只是自己做了个梦。悄无声息的下床，像个小木偶一样的让宫女给自己收拾完毕，早膳已经摆在了桌上。汤是热的，饭菜也是。看样子皇帝在临走前都已经交代好了，专门给自己做了口热饭。“去叫他进来。”姬天心冷着脸对身边的宫女说道。宫女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含笑着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把楼夕云带到了姬天心面前。“什么时候来的？”姬天心没好气的问。楼夕云显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很随意的接过了她手上的汤碗，用勺子一圈圈的搅拌，汤里的莲子沉沉浮浮的。“昨天晚上。”姬天心感觉自己的鼻子里在冒火啊，她的身边有“内奸”啊！“都给我下去，你，把门给我关好！”姬天心颐指气使的将一屋子人赶了出去，等房门关上，里面就只剩下她和楼夕云大眼瞪小眼。额，别说，那丫眼睛还真大呀……姬天心无声的“呸”了自己一下，为美色所惑神马的听起来也太丢人了。楼夕云只觉得姬天心好像面色不善，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没底气，但还是执拗的舀起一勺莲子汤，递到了姬天心嘴边。根本没有经过大脑处理，姬天心的嘴已经伸了过去，等那勺汤已经含在了嘴里，姬天心才为自己鬼使神差的动作狠狠的羞愧了一把。“我说，这个厨子他是想死啊，还是想死啊——”姬天心咀嚼着嘴里的莲子，眉头紧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楼夕云拿着汤勺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最后还是无力的把汤碗放回到桌上。那跟小媳妇似得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她不过就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啊！其实汤没那么难喝啦，只能说是很平常一般的味道，只不过姬天心的舌头早就被养刁了，平时吃的什么不是人间美味，这平淡无奇的味道当然就显得有些无力单薄。没办法，姬天心最终还是秉承着“浪费粮食就是犯罪”的理念，无奈的端起了那碗无辜的莲子汤，若无其事的舀起一勺喂进嘴里，有些埋怨的说：“你好端端一个将军遗孤，跟御厨抢什么饭碗。”楼夕云伸手就把她手里的汤勺抢了过来，“我去叫御厨重新做些给你。”“不用了。”姬天心说道：“今天本来就应该吃冷食的，我也算破例了，就别让御厨为难了。”看楼夕云还是那么纠结的样子，她终于拉下脸来安慰道：“其实也不是很难吃，就是没有御厨平时做的那么多花样，清清淡淡的，吃习惯了也觉得挺好的。”楼夕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姬天心这才发现自己又“超常发挥”了，靠，告诉过你多少遍了，你就是个五岁的小屁孩，小屁孩懂吗！这么深沉干嘛呀，你还嫌自己不够吓人的吗？被楼夕云看的有些不自在，姬天心直接转过身去，端起碗直接把一碗莲子汤喝了下去，假装感觉不到身后少年隐晦不明的神色nAd1(“嗯，我喝完了，你也吃点东西吧。”姬天心随意的用手在嘴上抹了两把，楼夕云赶忙将她的小手捉住，手里还是那方朴素的手帕，轻轻的帮她把手上和嘴上的汤汁擦干净。“再吃点吧，要不喝完药怪难受的。”楼夕云又端过来了一盘小糕点，应该是御厨以前做的，吃起来没什么温度。姬天心还是很耐心的夹了一块，吃完后又给楼夕云递了一块。“不是跟你说不让你再跟着我了嘛，怎么又跑来了。”楼夕云的手一顿，随即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听说你生病了，就上来看看。”“人总会生病的嘛。”姬天心无所谓的说道：“要是一生病就得你来看，那以后你不在这里了，我还怎么办啊。”少年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点心，上前将姬天心捞回自己怀里，这次，他竟然不顾姬天心的抗议，直接就把她紧紧的锁进怀中，姬天心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突然就生出不想再抗拒的念头。“我不会再走了，就是你赶我我也不会再走了。”“我没有赶你。”姬天心熟练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缩在楼夕云怀里眯起了眼睛。“我只是不想你一辈子做个井底之蛙，万一哪天有个不识好歹的，一不小心把井盖给你盖上了，你说你怎么办啊！。”楼夕云哭笑不得的看着坐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儿，谁能告诉他她那小脑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呀！“怎么不说话啦，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啊？”女孩抬头笑眯眯的看着少年脸上变换纠结的表情，换上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道：“少年人就该到祖国的大好河山里去好好历练嘛，更何况你还是大将军的儿子，总不能连带兵打仗都不会啊。”“为什么大将军的儿子就得会带兵打仗啊，我就不喜欢。”楼夕云无所谓的推掉了姬天心压在他肩膀上的包袱，他才不稀罕什么大将军的名声。姬天心苦笑，娇嫩的指间划过少年的脸颊，那张脸，真的可以用如花似玉来形容了。“你跟我不一样啊，你是个男人。”女孩儿难过的别过头，不再去看少年的表情，“我是个女孩子，掀不起风浪的，养在深宫里谁都见不到，等长大了随便找个人家嫁掉，或许还能笼络些人心。”感觉到少年的激动，姬天心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你不一样，你是楼炙晔的儿子，即便楼家被先帝灭门，都还有那么多旧部想尽了办法为他伸冤，你活着就会变成有些人的障碍，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不！”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少年的声音尖锐中透着无力nAd2(“别赌气了好不好，我真的没有想赶你走，可是我又害怕你继续呆在宫里会不安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傻丫头，你都知道宫里不安全还要让我走，我走了你怎么办？”少年痛苦的闭上眼睛，脸颊划过女孩柔软的额头，她还那么小，缩在自己怀里像只小猫，一只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的小猫。姬天心知道少年在想什么，那些久远的回忆其实并没有被忘记，帝王亲征内宫空虚的时候，那打着火把破开宫门的反贼踏碎的梦境已经扭曲成一场场噩梦，她那么小应该不会记得的，可是她偏偏就记住了，被母亲匆忙的放在食盒里的她好像看见了那场纷乱的所有画面，而回忆起来，那火光和血腥充斥着的世界里竟然一片宁静。“轹王不是薛凯，他不会干那么令人诟病的事。”姬天心暗暗的压下心中的翻涌，就是在那场反叛里，母亲将她交给楼夕云和身边的宫女带走，而自己却没能逃出来，最后陨落在城墙下的那一朵血红的海棠，变成了父亲再也逃不出来的枷锁。往事，还是不要再提的好。“我不管，有我在你身边，最起码还能多一份希望，万一有什么意外，我还可以再保护你一次。”楼夕云执拗的抚摸着怀中的女孩，郑重的说道：“我现在已经不小了，我可以保护自己，保护你了。”“我不需要你保护，我不需要！”女孩气愤的反抗，换来的只是少年沉默的拥抱，任凭她再怎样，身边的少年都终究没再多说一句话，她感觉自己要被活活气死了。皇帝很晚了才回来，文武百官都一副累的不行的样子，大家互相客套几句就各归各位，皇帝自然也是连寝殿都没有回就直接跑来了女儿这里。一进门，一股强大而诡异的沉默竟让身为一国之君的姬崇轩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见女儿窝在床上，一如昨天一般的假装自己是个粽子，除了那张小脸蛋，整个身体都被卷在被子里。更奇怪的是一旁坐着的的少年，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床上的人儿看，好像入定了一般将周遭的事物一概隔绝起来，脸色苍白，一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咳——”皇帝终于出声打破了这场诡异的沉默，床上的两个人齐齐的抬头看向了他。“心儿今天怎么样，好点了吗？”皇帝不知道在问谁，只是看着他们，淡淡的开口道：“阿云什么时候来的呀？”楼夕云早已经起身站在了一旁，低头回答道：“公主还是没有好，不过已经不发烧了，卑职是昨天晚上到的，没来得及向皇上汇报，还请皇上恕罪。”说着，就屈膝跪了下去，皇帝赶紧扶了一把，让他站了起来，“才几天不见，阿云倒是越发生分起来了。”楼夕云尴尬的低着头，看着脚底下的青砖发呆，皇帝不用猜都知道，这两个冤家恐怕是又吵架了吧nAd3(上前想摸摸女儿的小脸蛋，没想到她竟然生气的躲了过去，皇帝的手无奈只得落在被子上，有些委屈的说道：“怎么，跟阿云吵了架就拿父皇来撒气啊，父皇这是受了池鱼之殃啊。”姬天心终于回过头来，一双小眼睛里都是泪花，晶莹剔透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父皇——”软糯糯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点嘶哑的鼻音，听着都让人酥了骨头。姬崇轩上前抱住了女儿，含笑的眼角微微翘起，一边揉着她的小肩膀，一边捏着她的小脸蛋，笑的一脸奸诈。“呜呜……，父皇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是小孩子。”一头扎进父亲怀里，姬天心真的是哭了起来，无尽的委屈随着眼泪奔流而下，倒让身边的两个男人措手不及。“父皇没有，父皇怎么会欺负心儿呢。”赶紧哄着怀里的女孩儿，皇帝谄媚讨好的说道：“阿云是坏人，父皇再也不会让他来欺负心儿了，父皇现在就把他送走，送的远远的。”楼夕云一脸黑线，只感觉头顶飞过一只羽毛黝黑的东西，还留下了一长串“嘎——嘎——”的叫声。许久之后，姬天心哭累了，吸着鼻子在父亲怀里打瞌睡，只是一张小嘴还撅着，一脸的不开心。“父皇今天来本来就是要告诉你，今天父皇见到成老将军了，记得吗？就是一直驻守西南边关的那个老将军，花白胡子的那个。”迷迷糊糊的姬天心点了点头，那个老将军是个老妖怪啊，从年轻时候起就一直驻守在川蜀一带，几十年了就没挪过位子，而且两代皇帝也都没有起过什么疑心，甚至当年楼家倒台的时候都没有受到丝毫牵连，实在是个人物啊。“成老将军说愿意带阿云去军中历练，让阿云先南方边关的景象。”姬天心的瞌睡一下子醒了，刚才还迷糊的双眼瞬间清明起来，直到从父亲的怀里跳了出来她都还是一脸的不可置疑。“父皇你，你要让成将军带走云哥哥？”皇帝看着女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舍不得了吧，就知道你才不会让阿云去那么远的地方呢，朕也就没直接答应只是说回来问问阿云的意见。”说着，又将女儿包在了被子里。姬天心的脸色已经从震惊转变为平静，当年楼家有难的时候成老将军将自己撇的远远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不知道他现在突然关心起楼夕云来，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父皇，不要让云哥哥去那里好不好，太远了，而且听说那还有大妖怪！”姬天心飞快的整理着自己凌乱的思绪，对于成老将军的目的她的心中划过无数种可能，但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不能直接就把楼夕云交到成老将军手上，那个老将军资历太深了呀，如果现在把楼夕云交给他，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轹王自己打算让楼夕云脱离轹王的控制，人家不把楼夕云当靶子打才怪啊！“好。”皇帝哪里知道女儿心里拐的小弯弯，也早料到女儿那么依恋楼夕云一定不会让他就这么走了的，笑着拍拍女儿的背，打算哄女儿睡觉。“父皇，明天你让云哥哥一起去见成老将军吧。”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机会，让楼夕云亲自去探探老将军的虚实，到时候在做打算也不迟。“好，怎么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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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梦长安 10
_2">第二天，在姬天心极度不耐烦的催促下，楼夕云终于慢吞吞的走出了寝殿。“你就过去帮我问问，宫里那位苏美人的父亲几年前好像被调到西南边关去了，那位苏大人以前是做中书舍人的，走了这些年也没再被调回来，苏美人老跟我念叨这事，你帮我去问问成老将军，有没有办法再把人家调回来呀！”楼夕云自然很明白这话只是个借口，小公主其实还是想让自己跟老将军会会面的，心里虽然很是抗拒，可是又怎么都耐不住她那般的催促，只得硬着头皮朝成老将军的下榻处走去。边关将领在没有皇令的情况下是不能随意进京的，不知道这次皇帝突然把老将军召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楼夕云即便再怎么磨蹭也终究还是走到了成老将军住的那处偏殿，只得打起精神来面对里面的一切。少年小心翼翼的跨进院门，入眼便看见一个略显臃肿却精神烁烁的身影正在院子里挥舞拳脚，一双铁拳虎虎生风，打在空气中的力量好似有千钧重，让站在门口的楼夕云都有些胆战心惊。忽然，那原本矗立在院中的身影一下子朝门口的方向冲了过来，让楼夕云沉静的表情一瞬间化为了震惊，少年能感觉到铁拳擦面而过时带起的空气中那种凌厉的杀气，割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一老一少的交锋在一瞬间爆发，也在一瞬间结束，等两个人站定时，楼夕云已经站在了离刚才的位置有三尺远的地方。“小兔崽子，溜得比兔子还快！”“晚辈见过老将军。”楼夕云硬着头皮做了个揖，这老将军不动口先动手的风格着实让他有些吃不消啊。“别那么小家子气，老夫也就是兴头上，逗你玩玩而已。”说着一只有力的手掌就狠狠的拍在少年身上，也亏得楼夕云武功底子好，要不然真要被拍散架了去。楼夕云暗暗叫苦，可成老将军却是相当的满意，面前的少年看起来是瘦弱了些，白白净净的没一点大男人的样子，但是这身武功底子绝对不是虚的，上好的根骨啊！“走，进去你面说话。”楼夕云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老将军连拖带拽的拉进了屋里，整个院子里好像都没有别人，即便是屋子里也没有看见一位侍从丫鬟，楼夕云只得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只盼着着为豪爽过了头的老将军可别又闹什么幺蛾子。看的出楼夕云的局促，成老将军也是嘿嘿一笑，果然是深闺里养大的小少爷，胆子小的跟老鼠似得。“怎么都不说话，被老夫一巴掌被拍哑巴了？”“啊！”楼夕云尴尬的反应了半天，才缓缓的说了一句：“冒昧到访，打扰老将军了。”老将军气急反笑，无奈的说道：“不冒昧不冒昧，今天一大早就有人过来通报过了，老夫那会正站在院子里巴巴的候着你小子呢nAd1(”楼夕云再一次词穷，尴尬的盯着脚下的地毯。“你小子不说话，那就老夫来说吧，这次回京是因为吐蕃国内内乱的事情，可前些天却有人专门来拜托我，说楼大将军之子一直被困宫闱，没有外出施展历练的机会，问我能不能跟皇上说说，把你带去军中培养。”老将军看着少年俊秀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不由的叹了口气。“老夫当年是跟你父亲一起打过仗的，虽然老夫虚长了几岁，可是平心而论，老夫是真的佩服他，天生的将才，你那几个哥哥老夫也是见过的，当真是虎父无犬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只可惜啊，唉……”向来耿直的老将军也不过是触景生情而已，可他却并不知道，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和那个家族里的一切，对于这个少年来说却并不是什么荣耀，那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每一次触碰都会鲜血淋漓。少年更加沉默了，房间里的气息带了那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冰冷，老人看着少年清俊的侧脸，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寒意。说错话了吗？这个孩子好像真的不喜欢别人提起那些往事呢，不管是曾经的辉煌还是后来的劫难，好像不管哪一种回忆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他在排斥这种折磨，排斥那些会给与他这种折磨的所有人。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直到过了许久，已经坐不住了的少年终于打破凝滞的空气，淡淡的问道：“公主拜托晚辈来打听些苏大人的事，就是宫中那位苏美人的父亲，不知前辈可知晓？”沉思中的老者被着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宫中苏美人的事与楼家会有什么关系？看出了老将军的疑惑，没等他再问，楼夕云便连忙解释道：“苏美人在宫中和公主关系要好，所以提起了了一些自己的家室，公主好奇便让我过来问问。”老将军豁然，想来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苏美人恐怕是没傍上皇帝的大腿，所以才转而去打小公主的主意了吧。“哦，是那位苏大人啊，见过，挺厉害的人物，虽说在军营里任职，可也没人敢小看他是个文官，有股子傲气。他还带了个儿子呢，也是个好孩子，年纪比你还小几岁的，大家都喜欢他，争着给他当干爹呢。”提起军营中的事，老将军的话不免又多了起来，声音也一节一节的往高里抬，原本萦绕在两人身边的寒流很快就被吹散，气氛又暖和了起来。“既然如此，公主也该放心了吧，多谢前辈了。”很明显一副要走人的样子，老将军也只得站起身来将他送到了门口，临别时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不打算跟老夫走？边关虽说艰苦了些，可是却自由自在，男儿志之当在四方，年纪轻轻的可别留下什么遗憾啊nAd2(”少年淡淡的笑着，眼中粘稠的思绪看不出悲喜，“晚辈并非害怕军中艰苦，只是当年已经答应了皇后娘娘，这一生一定要守得公主平安，现在又怎么能撇下她不管。”“皇室贵女自然有她自己的命数，又何须你我旁人来替她烦神这些？”“旁人？”在少年震惊的目光下，老者悠闲的屡屡胡须，叹了口气说道：“自然是旁人，对于生活在那座皇宫里的人来说，所有隔绝于宫墙之外的人都只是旁人而已，她们的命数在老天那里，而我们的命数，在他们手里。”直到踏入公主的寝殿，少年依旧保持着魂不守舍的状态，小公主围着他好多问题，他好像都没有怎么认真的回答过。“成老将军跟你说什么啦？”“……”“那你跟他说了什么呀？”“……”“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第一次，他的目光变得那边混沌不明，即便姬天心就站在她的眼前，他也没有抬头多看上一眼，脑子里反反复复就只有那几句话，“公主与皇后娘娘不同，她身负皇家血脉，乃是天子之女……”，“你我终究只是臣子，臣子有得宠与不得宠之分，可再怎么分也不过只是臣子……”，“人各有志，谁又能知道几年后甚至十几年后这天下又将是什么样子，什么都在改变，只是有时候我们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头很疼，闭上眼却有看见那场无尽的大火，那个身着素袍的女子将手中的婴儿放进他的怀里，“阿云，姑姑要你发誓，这一生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要护得心儿周全，一定要，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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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梦长安 11
_5">“你不许跟进宫来，回楼府去！”銮驾停在宫门口，小公主趴在车窗上对着后面骑马而来的少年说道：“我还在生气呢，才不要理你，不要看见你！”大庭广众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少年身上，少年强忍着低下了头，“是，微臣遵旨。”等亲眼看着少年打马而去，女孩终于坐回了车里，宫门缓缓的打开，红墙碧瓦照应着初春的寒气，让姬天心睁不开眼睛。一连几天，少年反常的沉默让她惶惶不安，中了邪一样的表情，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每当姬天心提出要为他收拾东西将他交给成老将军的时候，他都会突然间变得脸色苍白，一个人气呼呼的躲出去，直到很晚很晚才会回来。他没有答应成老将军的要求，皇帝早就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了，可是心里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舍不得他的，可是又不能这么将他拴在身边，她害怕他的离去，可是又默默希望他能逃出生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纠结的情绪一直干扰着她，没办法思考，没办法做任何决定。姬天心一直都很害怕，她怕轹王会等不及。轹王今年也才刚刚踏入而立之年，可是监国已经有四年多了，其实说实在的，除了皇帝那个金座，他真的已经什么都有了。朝堂已经完全被王家控制，三省六部的一把手官员全都是王相的门生和党羽，当年薛凯之乱荼毒京城，生生的让朝堂出现了一个人才断层，而王家就是瞅准了这个断层将自己的亲信全部都填了进来。其实皇帝这几年的消沉不仅仅是因为爱妻的离去吧，当年那个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男子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在自己掌控中时，一定也很受打击吧。现在的姬天心只是希望，那个站在权利和**之中的叔叔能多给她一些时间，等自己长大，等楼夕云独立，等父亲找好了一条万全的退路，等他们都平平安安的退出这漩涡的中心。权利与她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她只希望看着自己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的活着。静静的闭上眼睛，她真恨自己怎么不是个瞎子。夜，安静的不像样子，好像整个世界都沉寂在了无边无际的深渊里，偌大的厅堂里那一盏如豆的油灯飘渺的有些不真实，少年晦暗不明的神色在摇摆不定的光线中化成了一尊寒冰。“少主……”推门进来的大汉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整齐的窄袖深衣，虽说生了一副武夫相，但是这个人却看起来那么干净爽朗，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觉得讨厌。但是，站在厅中的少年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少主，你这是，有什么心事？”“陆师父是明知故问吧。”温润如玉的少年很少会有这样冰冷的口气，陆霄尴尬了一下，随即说道：“少主是为了公主的事情吧，小孩子嘛，没什么的，或许明天就开开心心的过来找你了呢nAd1(”“是啊，小孩子嘛，哄哄就好了。我也是小孩子，陆师父和大家不都哄的我团团转吗？”陆霄有些吃惊，眼前的少年好像在短短的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阴冷而又深沉。“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们明明知道心儿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成老将军把我带走，你们知不知道这会惹来多大的麻烦！”少年气急的脸上泛起一丝悲伤的血色，紧紧握住的双手好像承载着他所有的愤怒微微的颤抖，被他凝视着的陆霄终于不安起来。“你，都知道了？”“几位师父这么多年悉心教导，要是到现在我还连这点手段都看不出来，那岂不是要让大家失望死？”陆霄终于默默的地下了头，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少主都猜到了，那一定也知道我们这么做的良苦用心，少主你又何必如此，大家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几个都怎么向九泉之下的楼将军交代啊！”“我知道，我知道大家都是为我好，可是心儿呢，她怎么办？她要是出了事，我又怎么跟姑姑交代？”“少主！”陆霄是楼夕云最早的老师之一，这么多年一直都跟在他的身边，楼夕云的脾气他比谁都要了解，所以他知道，这个时候再怎么劝也是没用了。“少主，你只知道守在公主身边，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她，可是你难道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吗，轹王和王相已经控制了整个京城，宫中禁军都已经投靠到轹王麾下，逼供夺位那是迟早的事情，倒时候你怎么办，你再拿什么护得公主周全？”“我这么多年修习武艺，难道还保护不了她吗？”少年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嘶哑的音节被狠狠的撞击在冰冷的墙壁上，然后又被狠狠的弹了回来，来来去去的盘旋在头顶上，像是一片怎么都赶不走的乌云，将一切都笼罩其中。陆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那愤怒的像只豹子一样的表情让他在那一刻好像看见了那位已经亡故的老主人，只不过那位老主人的愤怒永远都不会是为了一个小女孩。“我明白少主的意思。”陆霄又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就是拼了命也一定要保护少主离开的，可是少主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皇上和公主又会怎么做？就算有逃生的机会，难道真的要让他们背负着一生无止境的追杀亡命天涯吗？”“我会照顾她的，会永远保护她，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地方，我可以带她到她喜欢的地方去，过她喜欢的生活。”陆霄被少年话语里那一丝丝希冀惊了一身冷汗，没想到他早就打了这样的主意，想要带着公主一走了之，把这一切都统统抛下nAd2(“少主你切莫不敢这样想啊，虽然现在轹王得势，但是边境上的几位老将都还在观望，一切都还没有定数，千万不能放弃希望。”陆霄的话音里已经差不多带上了哭腔。少年无奈的低下头，说道：“希望？现在还有什么希望。连心儿都能看得出如今的局势了，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可以的，少主，只要我们现在离开了京城，轹王也会拿我们没有办法的，等我们到了边关，劝服几位老将，让他们调兵驰援京城，一定可以将轹王一举铲除！”陆霄说的激动，那种振奋是发自内心的，可是他的情绪却并没有能带给少年一丝丝安慰，相反，少年的心绪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种黑洞般的绝望，伴随着一丝苦笑的，是少年冰凉的叹息。“你想的这些，轹王难道想不到吗，如果我现在离开了京城，他会把皇上和心儿怎么样？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逃之夭夭而把皇上和心儿丢在这里吗！”“少主！”陆霄彻底急了，咬牙切齿的反驳道：“难道少主打算就这么坐以待毙吗！”“我不会走的。”少年的语气缓缓的恢复到了波澜不惊的状态，像一弯寒泉，深不见底。“她在哪，我就在哪，我绝对不会抛下她一个人离去，这一次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陪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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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梦长安 12
_5">楼府的谈话才淹没的这个阴暗的黑夜里，这一头原本坐在窗前的女子已经默默起身关上了雕花的木窗，整个后宫安静的像做坟墓，而在这座坟墓里游走的幽灵同样也那么狰狞。皇帝和小公主今天已经回宫了，很想过，却听说小公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等明天做些美味的点心再过去吧，那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但心思却七窍玲珑的，烦心的时候总不喜欢被别人打扰。“娘娘要休息了吗？”没想到值夜的宫女竟然还没睡，苏蕊被这空灵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去睡啊，我这里不需要伺候了。”“娘娘哪里话，作为奴婢，自然是要先把主子伺候好了才敢去休息的，娘娘您还没休息，奴婢又怎么敢先睡呢？”苏蕊暗暗的皱了皱眉，这宫里她也住了四年多了，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陌生过。她这美人的位子大家都知道是怎么来的，皇帝自从给了她这个身份后就再也没有理睬过她了，再加上家中的变故，在这个后宫里，她从来都过着堪比冷宫的日子。好在她本来就淡薄惯了，所以对于这些都没有什么要求，一个人默默的在这里生存，以后再默默的死去。即便这段时日以来她跟天心公主走的近了些，下面那些宫人们对她另眼相看了些，但是也绝对没有到这般奉承的程度。“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索性也是睡不着，干脆就披了件外衣坐了下来，看样子是有好戏看呢。站在苏蕊面前的宫婢看着有些眼生，不是以前一直伺候她的那个。她不像别的后妃，身边都有那么几个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这几年在宫里身边的人也总是陌生的，几年过来却也习惯了。“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过来的？”“奴婢叫晓月，是两天前才被调到美人这边的。”苏蕊浅笑，是个伶俐的丫头，站在那里回话的时候没一点生怯的感觉，倒像是哪个豪门大户家的管家，气势十足。只不过一个身在深宫中的宫婢，却取了个这般高高在上的名字，不知道是好是坏啊。“说吧，谁把你调到这里来的，有什么目的？我这人直来直去惯了，不喜欢跟别人打哈哈，有话就直说吧。”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这座后宫里，还有谁能有这样只手遮天的力量，看样子最近自己跟小公主举止亲密，惊动了不少人呢。“美人哪里话，奴婢哪敢有那个心思，只是前些天听到了些从剑南道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觉得美人可能会感兴趣，所以随便说来听听。”“剑南！是西南军中的消息吗？”饶是平日里再怎么淡然，听到了有关亲人的消息也会忍不住的心惊肉跳吧，要不是定力好，恐怕早就冲过去问个明白了nAd1(苏蕊的表情似乎让那个叫做晓月的宫女很是满意，只见她盈盈一笑，淡淡的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只是听说军中有位姓苏的监军在清点粮草的时候不小心被受了惊了马给冲撞了，现在还卧床不起呢。”一颗心就在那一瞬间如堕冰窟，父亲虽说也才不惑之年，可是好好一个人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灾劫，天涯相隔举目无亲，在边关那样的地方不知道还要受什么样的苦楚，如今卧病在床又没人贴心照顾，不知道会怎么样……许久，苏蕊终于整理心神慢慢的缓了过来，在黑暗中摇摆不定的烛光晃得人心中惶惶，苏蕊伸手遮挡少许夜风，让烛光慢慢的明亮起来。“你们想要怎么样？”淡漠的语气好似只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但怎么都掩盖不住那满满的悲伤。“娘娘是聪明人，应该不需要奴婢再提示什么了吧，不过娘娘放心，苏监军只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只要娘娘你这边没事，西南军中那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事了。”苏蕊闻言也只得苦笑一声，说道：“那么，替我谢谢你的主子，就说苏家一门老小就全拜托他照顾了。”“娘娘言重了，是我家主人拜托娘娘照顾上皇上和小公主呢，苏监军那边的事情，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那个叫晓月的宫女说完话就垂首退了出去，安静的好像她根本就买有来过一样。只不过她最后说的那几个人却久久环绕在苏蕊的耳边，怎么都挥之不去。“举手之劳而已，举手之劳……而已……”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那么一小会，总之外面的天空开始蔓延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猩红色，苏蕊终于整理了整理衣裙缓缓的站了起来，不过一夜的时间，好像整个世界全然都变了，眼前的一切都陌生的不像样子。女子粗略的洗漱了一下便推门而出，旁边的偏殿一直都空着没人住，她在那里安了一方小灶，没事的时候自己做点吃食打发时间，那里还有昨天刚刚带过来的食材，她打算做些点心给小公主送过去的◎天的这个时候她还想着，等小公主回来了就去问问，什么时候能去请皇上做主把父亲重新调到京城来，即便不行，最起码换个地方，不要那么远就成。可是现在呢，父亲的性命竟然变成了别人的棋子，她苦心经营最终不但没能救人却反而把亲人推向了火坑。“人果然还是不能贪心啊。”她默默的想着，若不是自己多事，也不会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父亲一世清名没想到最后要毁在自己这个不孝的女儿手里了。早起的姬天心也是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个晚上都睡不安稳，安静的夜色背后好似隐藏着无数巨大的怪兽，只要她一闭眼就会有一种被野兽窥伺的感觉，浑身的汗毛都不禁竖立起来，简直比看了任何的惊悚片都要恐怖nAd2(让宫女打了些冷水来敷了下眼睛，要是这个跟个熊猫似的跑出去，不知道要吓坏多少人了。等重新睁开眼睛时，衣冠楚楚的少年正坐在那里恬静的看着她。“怎么又来了，甩都甩不掉了呀。”“那就别想着甩掉了，天涯海角都找得着你。”少年拿着手帕为她擦干了脸上的水滴，虽然冰敷过，但是那一夜惊梦的痕迹还是那么明显，“又没睡好吗，要不要再补个觉？”“不要了，反正也是睡不着，还不如出去走走。”出去走走散散心，或许心情就好一点了，老是满脑子的魑魅魍魉，这日子还怎么过啊。“这会出去有风，该着凉了，再等会吧。”少年一点都不善解人意，没等姬天心反对，已经将她抱进了怀里。“靠我身上再睡会吧，等太阳出来了我们再出去散心。”女孩儿知道自己即便拒绝也是无用，也就随着他去了，斜靠在他怀里，好像真的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野兽，他们已经悄悄退去了吗？眼皮很快就合在一起分不开了，毕竟一夜未眠，这会儿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她太依恋这个怀抱了，从母亲离开自己开始，这个怀抱一直都是她的依靠，是她所有安全感的寄托，即便飘零，依旧不能割舍，他说过，会一辈子都这么抱着她的。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那该有多好。苏蕊已经在外间等了许久，宫女们回话说小公主没睡好，这会正在补觉呢。苏蕊听完也只是安静的坐下，打开带来的食盒，里面五颜六色的点心看的人眼馋。“等一会公主醒来肯定要饿了，我在这里等等她，这些点心正好能当早膳吃了。”这样的邀宠手段在这个皇宫里也算不上高超，不过也没那么肉麻，大家都见惯了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向楼夕云简单的禀报了一下，看楼夕云也没什么反应，就端了茶去给人家品着，慢慢的等那位小祖宗醒过来了。小公主被人抱着睡的很是舒服，于是乎感觉也就那么一闭眼的功夫，等再醒过来时已经快到正午。“怎么不叫我啊？”擦完脸，小公主还在不满的念叨着。“也没想到你睡得那么沉，是不是昨晚干脆就没睡啊，怎么累成这样。”少年还是那么好脾气的在一边帮她收拾着，全然看不出胳膊已经完全麻木掉的样子。“苏美人在外面等了很久了，要不要去见见。”“要啊，本来就打算早晨过去她那里的，结果一觉睡成这样。”女孩儿赶紧拉了楼夕云奔去外间，而在那里等了两个多时辰的苏蕊看起来还是那样和颜悦色的样子。“公主起来了，快过来吃点东西。”“嗯。”姬天心也没客气，直接就拿了食盒里的点心吃了起来nAd3(说真的她是有点饿了，这会早就过了饭点，肚子里空空如也。“慢点，来，喝水。”楼夕云将手里的水杯递到姬天心的嘴边，小心的喂她喝了点水，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的苏蕊都忍不住满脸笑意。“苏美人在笑什么？”吃着人家的东西总不能把人家撇一边吧，姬天心随口找了个话题，却不想立刻就被人家捉弄了一番。“苏蕊是笑公主着实好福气，让人羡慕。”这下一旁的两个人都给弄了个大红脸，楼夕云尴尬的在一旁摸鼻子。“给。”女孩儿随手拿了块点心递给少年，愤愤不平的说道：“听到了没，别人可羡慕着呢，以后去给别人当跟屁虫吧，我才不稀罕呢！”少年被气了个没话说，只能瞪着她以显示内心的愤怒，可人家才不管，理都不理全当没看见，一旁的苏蕊都止不住的为楼夕云哀叹。“公主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等着哪一天要是楼公子真的走了，看你一个人找谁哭去。”“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睡着都笑醒了，才不会哭呢。”虽然明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可少年却还是没忍住心里狠狠的疼了一下，她撇过头去不看他，他也只能作罢。“公主还小呢，什么话都敢说，不过以后可不敢这样了，人说出去的话说不定哪天就应验了，到了那个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苏蕊一边安抚着闹别扭的两人，一边不着痕迹的将姬天心揽进臂弯里。虽说两人这段时间来确实往来亲密，但突然靠的这么近还是让姬天心大吃一惊，可很快，她就感觉自己的腰带里被塞进了一个小东西，心中顿时涌上一阵寒意。随即，苏蕊已经将姬天心放开，脸上还是那般温柔的表情，淡淡的笑好像要融化在阳光里。“公主终究要长大的，等以后可不敢再这么乱使小性子。”说着，已经开始收拾起桌上的杯盘，全然都是温柔贤惠的样子。“苏美人，前几天我们见着在西南领兵的成老将军了。”直到这会，姬天心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话没说。“云哥哥去问过你父亲和你弟弟的情况了。”小公主话音未落，一旁的女子已经彻底呆滞，脸上苍白而恐惧的神色让大家都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姬天心小心翼翼的摇摇她的肩膀，低声说道：“老将军说你父亲在军中过的挺好，大家都很敬重他，还有你弟弟，大家也都很喜欢他呢，老将军还止不住的夸你弟弟呢，你不要担心了……”好似喘过一口气，苏蕊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苦笑：“他们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了……”看着苏蕊眼睛里止不住打转的泪水，姬天心也是心如刀割，可是又能怎样，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帮到她。两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亲人苦苦挣扎，可老天却怎么都不愿成全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苏蕊离去时的表情看着有些飘忽，姬天心暗暗的不安了起来，难道自己昨晚的预感真的不是想入非非，而是有些事情已经悄悄发生了吗？腰带里那个小东西让她极度的不舒服，甚至想都没多想，直接将所有的宫女都赶了出去，一个人扑倒在床上心烦意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小公主的刁蛮任性那是出了名的，大家都是人人自危，对于这种突然被赶出去的事情也是见怪不怪了，一个个都熟练的收拾了东西，脚底抹油很快就不见了人影。“怎么了，这是要连着睡午觉啊。”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楼夕云还能没皮没脸的上前搭句话了，而随即，女孩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我都答应过她要帮她了，可是现在，她一定好失望吧。”“你不如直接去找皇上求求情，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也说不定。”少年一边安抚着怀中的女孩儿，一边悄悄的将女孩腰带里的东西取出攥进了手里。她从刚开始习字起就喜欢在他身上写写画画，这么多年他都已经能熟练的感知她在他身上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就在刚才她抱着他的腰时，她已经告诉了他一切。一个将所有人都推向深渊的秘密，这一刻它就躺在楼夕云的手心里，冰凉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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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梦长安 13
_2">“轹王以家父性命相要挟，凶多吉少，公主小心。”短短的一句话，刻在小小一块萝卜头上，却好像一座冰山一下子将姬天心埋葬。为什么会是这样？曾经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人几乎全都是轹王的眼线，而这下苏蕊突然得宠，轹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显而易见，苏蕊最大的软肋就是她的父亲和哥哥，那么要掌控苏蕊，他一定会从这个方向下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要挟？在这样的情况下利诱不是更容易达到目的吗？毕竟谁都不会喜欢被别人掐在手里的感觉，过分的要挟有时候往往会适得其反，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轹王会向苏蕊开出这样的条件？是他太自负了吗，还是，他已经不再需要白费这样的心思了？“苏蕊她救过你。”少年悄悄的抓起她的小手，流动在手心里的文字一点点传递到女孩心里。“当年薛凯之乱的时候，她是姑母宫中的女官，姑母把你交给我带出宫的时候，是她一直保护着我们，后来她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被册封的美人。”姬天心默默的回忆着那段想起来就会痛不欲生的往事，她为什么会记得，她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吗？记忆里那场大火怎么都烧不完，在绝望中四散而逃的人们跌跌撞撞，还有她，那个被藏在食盒里的孩子，正被人护在怀里，穿过那熊熊业火，消失在无边的黑色烟雾里。“心儿，心儿别胡思乱想了，心儿！”每一次提到那段往事，女孩儿都会向陷进魔障里一般神志不清，若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楼夕云绝对不会向她在提起那些往事，他感觉得出来，姬天心对那件事情真的很恐惧。“头疼，不舒服。”女孩蜷缩在少年怀里，小脸煞白。不管怎么说，苏蕊的父亲是在西南军中啊，那是成老将军的队伍，如果那里的一切都已经被轹王控制了的话，那么这些天楼夕云和成老将军之间的互动对于轹王来说已经根本不是秘密，她掩饰了那么久，最终还是暴露了吗？少年心疼的攥着她的手，又在女孩的手心里留下几个字：“别怕，我带你走。”小小的人儿深深呼出一口气，突然就有了一种认命一般的坦然。不过只是迟迟早早的事，现在终于发生了，真的有种早死早超生的释然，在这样一个金碧辉煌的地狱里呆的太久，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样逃离，现在终于可以离开了，怎么想都是件好事呢，哪怕目的地真的是九泉之下那另一座地狱。经过了一夜的默默筹划，第二天一早，姬天心已经精神烁烁的站在了皇帝面前，其实不过只是暗夜里无数次的悄悄谋划在一刻被搬上了台面而已，没有什么可怕的，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呢nAd1(“父皇，带心儿出去玩好不好？”“怎么，才从骊山回来又想着出去玩了？”皇帝好笑的抱起女儿，早就知道女儿聪明机灵，最不喜欢被束缚着，可惜偏偏又身在宫闱，只能就这么年复一年的被关在高墙大院之中，想想多少有些唏嘘。“父皇，带心儿出去玩嘛，带心儿出去玩嘛……”女孩儿抱着父亲的脖子没完没了的撒着娇，小嘴儿撅的能挂个小油瓶了。“好好好，带心儿出去玩，一定带心儿出去玩啊。”被女儿弄得没脾气，皇帝也只能告饶。“不过啊今天父皇有事，等过几天吧，过几天父皇不忙了就带心儿出去玩，好不好？”最终软磨细泡的小公主还是被楼小公子给带走了，小丫头一脸的不乐意，可是也终究没有办法，轹王还在御书房等着呢，那么多机要大事要处理，怎么能容得她这么胡闹。不过小丫头这次可是长了个心眼儿，连着天的跑到皇帝那里卖萌装可怜，连皇帝都有点不敢见她了，怎么说看着那张稚嫩又泪眼汪汪的脸心里多少都会有些负罪感吧，几天下来连轹王都受不了了。“心儿想去哪玩，王叔带你去好不好？”“不好，就要跟父皇一起去！”小丫头一把抱住皇帝的大腿，生怕一松手就要被别人抱走了。轹王无奈一笑，对皇帝说道：“心儿还小呢，一直在宫里呆着确实无趣了些，臣弟府上新来了一位乐姬，会弹几支别致的小曲，皇兄日理万机着实劳累了，不如由臣弟在府上设宴，陪皇兄散散心，也好让心儿能出去走走。”“设宴就免了，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如此客套，只是小丫头现在越发任性了，这么宠下去，以后要怎么办才好啊！”话虽是这么说的，可是一炷香时间后，姬天心已经站在了轹王府的大门口，门前呼呼啦啦的跪着一群人，轹王妃带着两个孩子跪在最前面。“都免礼吧，一家人，不必如此。”皇帝拉着姬天心的手走下车辇，楼夕云一脸戒备的站在后面。轹王妃上前跟皇帝简单的客套了两句，温柔贤淑的一塌糊涂，身后的两个孩子也被叫上前来一一见过皇帝，男孩个高一些，是姬天心的堂兄，比姬天心大上两岁，女孩儿却是王相的幺女，跟姬天心一般年纪。王相的长子今年已经到了要定亲的年纪，这小女儿却是个意外之喜，全家人也是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轹王妃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三天两头的就要接来府中玩耍，这不今天刚好碰上皇帝驾临，也就顺带一起带了出来给皇帝见见。“彤儿，赶紧拜见陛下。”说着，小女孩已经像模像样的朝皇帝行了个福礼，颇有些亭亭玉立的样子。“这孩子还真是可爱，王爱卿是有福喽。”皇帝慈爱的俯身拍拍女孩儿的肩膀，却引的一旁的姬天心一个劲的抓着他的袖子甩来甩去，小小年纪就一副争风吃醋的摸样，连一旁的轹王夫妇都忍不住笑了出来nAd2(“好啦，朕的心儿才最可爱了，谁都比不上！”说着，又将女儿抱了起来，带着众人进入轹王府中。王府还是当年先帝赐下的，这些年来轹王端着付清正廉洁的架子也没有做过这么大的修饰，不过院中花草倒是修剪的极为整齐，青石板路也是一尘不染，一眼望去确有赏心悦目之感。其实对于轹王府姬天心已经不算陌生了，轹王盛宠当前，皇帝也会时常光顾，出于各种原因和目的姬天心也跟着来过两回，只不过每次都是王府设宴之时，来了吃顿饭也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像今天这般悠闲倒也是第一回。等到了王府正厅之中大家一一落座了，管家和下人也都散去了，只留下轹王夫妇还有世子作陪，皇帝随便念了两句论语考了考小世子，对方都是对答如流，皇帝也就顺口夸奖了几句，气氛着实温馨和睦。对于这种“传统节目”姬天心实在是提不起胃口，而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楼夕云也是高度紧张，其实完全不用这样，轹王野心就是再大也不会在自己府上对皇帝怎么样，相反，这个时候把皇帝哄的开开心心的，以后还能留下两句兄弟情深的佳话。姬天心无聊的快要睡着了的时候，轹王终于注意到了她。“心儿是不是觉得太无趣了，不如让你婶娘和你堂兄带你去后院转转，一会我让厨房做些好吃的给你们送去。”“嗯，好啊。”姬天心一下子来了精神，楼夕云的眼皮又跳了两跳。既然是单独出来了，大家也就没那么拘束，王家的小姑娘也被一并领了过来，轹王妃满面春风的带着一帮孩子坐在后院的花架下给大家讲故事听。对于这种托儿所级别的互动节目姬天心也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内伤来，对她来说唯一的乐趣也就只剩下欣赏欣赏轹王妃卓越超群的演技了。小世子端坐在一边尽量保持着微笑，可那战战兢兢的笑容还真不如不笑的好。对于母亲这个孩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发自内心的亲切，相反，那个王家的小姑娘倒是对自己的姑姑蛮是依赖。在这样的亲疏对比之下，轹王府的形势一目了然。看样子自己那位如日中天的王叔过的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嘛，这个轹王妃也绝不是省油的灯哦。“来，这是厨子刚刚做的甜糕，公主也来尝尝。”轹王妃笑着端过丫鬟手上的托盘，里面放着三只精巧的瓷碟，分别放着橙色、枣红和雪白色的三色糕点，软软糯糯的样子。“尝尝这个，甜而不腻，味道很好呢。”说着，轹王妃已经夹了一小块枣红色的糕点放进了银盘中，顺手递到了姬天心面前。“公主吃不了甜食的，王妃还是留给世子品尝吧。”在一旁装了大半天雕像的楼夕云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在轹王妃手里的银盘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的时候，一把挡开nAd3(虽说楼夕云身世特殊受到皇帝的特别关爱，但是在这种场合下这么突兀的拒绝了轹王妃，也着实让人家伤面子了些。从一踏进轹王府开始楼夕云就一脸戒备，那张脸上都快要挂上冰渣子了。“不嘛，我要吃嘛。”未免气氛尴尬，姬天心赶紧补救，伸手就要去接轹王妃手里的盘子，却又一次被楼夕云无情的挡开。“干什么呀，讨厌死了！”小公主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这小子跟轹王妃对着干也就算了，这下竟然连她的话都不听了，简直太不给面子了。被小公主一阵怒吼的楼夕云有些委屈，但还是温柔的哄哄姬天心：“想吃什么回宫去让苏美人做给你吃，这里的厨子不知道你的口味，要是里面放了蜂蜜可就麻烦了。”小公主最不禁哄了，看人家可怜兮兮的小样子，有气也发不出来，只能恨恨的转过头去。“楼公子多虑了，府中的厨子虽然比不得宫里的，但公主殿下今天光临，厨子们也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王爷早就说过，公主是沾不得蜂蜜的，所以这些点心都是拿果酱来做的，公主放心好了，一定不会有问题。”轹王妃还是那边端庄贤淑的样子，温柔的将银盘放在姬天心面前，然后又夹了两块递给了儿子和小侄女，很明显小世子接受的有些诚惶诚恐，而王彤则是一脸欣喜。姬天心暗暗的压下心中的笑意，楼夕云已经夹了盘中的点心递到她的嘴边。“少吃些，一会还要用膳呢。”“嗯。”答应着，姬天心已经将那块小小的点心整个喂进了嘴里，味道确实不错呢，甜甜的，像樱桃。这个季节能吃到樱桃也着实不易了，看样子轹王也确实有心，现在倒要多谢谢自己这位叔叔了，到了这样的境地还能费这些心思讨好她，简直业界良心啊。一旁的王彤夹着点心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当真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而世子姬浩却有点无措，很明显小小年纪的他并不经常受到这样的待遇，看姬天心将点心塞进了嘴里，他也就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点心一个劲的往嘴里塞。其实那块点心真的很小，不然姬天心也不可能一口咽下去，可是小世子却有些诚惶诚恐，拿着那块点心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噗——，哈哈……”一旁的姬天心终于还是没忍住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这下轹王世子是真的噎住了。“浩儿，你看你！”王妃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本该保持的端庄，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在九霄云外，而那个小小的男儿更是被噎的面红耳赤，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在轹王妃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情绪之前，小公主已经上前轻轻的拍着堂兄的背，希望能帮他把噎在嗓子里的东西给拍出来。“怎么样，很难受吗？”姬浩目瞪口呆的愣在了那里，而楼夕云的反应要跟快一些，毕竟有不错的武功底子，上前在姬浩背心一推，只听“哇——”的一声，卡在姬浩嗓子里的东西已经被吐了出来。“赶紧找御医过来给世子看看吧，别出了什么意外才好。”楼夕云一边帮小世子顺气，一边提醒着一旁没有任何反应的轹王妃。“啊，对啊，赶紧叫御医，叫御医过来，快！”终于，轹王妃还是变回了那个慈爱的母亲，在一众人等手忙脚乱的忙碌中，小世子很快就被带到了自己的卧房，而被这么一闹，坐在前厅的皇帝也被惊动了，反正那天就是这么戏剧性的过去了，最终姬天心也没能看到王叔口中的那位乐姬，回头想想还是蛮遗憾的。虽然说轹王府一游算是个Сhā曲，可是收获却一点都不小，姬天心一边默默的整理着这一天来的所见所闻，一边也没忘了那楼夕云调笑两句：“那个王家的小姑娘一直都盯着你看呢，你猜人家是不是想招你回家做女婿？”“又胡说，当心我让你一个月都吃不到好吃的点心。”楼小公子无力的反抗着小公主的打趣，一边又悄悄的把她往自己怀里抱抱，真不知道这小丫头在想些什么，要这个样子发展下去，等长大了那还管的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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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梦长安 14
_3">清明过后的天气开始越来越暖和，阳光也渐渐刺眼了起来，绚丽的光彩照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花花绿绿的，纷乱而缭绕。一切看起来都是蒸蒸日上的样子，除了姬天心的心情。皇帝也注意到了女儿的闷闷不乐，问她又怎么都不肯说，只能从楼夕云那里下手，盘问了大半天也才终于知道，女儿这段时间夜夜噩梦缠身，梦里面挥之不去的，依然是那场大火还有那个跃下城楼的身影。只一句话就让皇帝一夜不眠，第二天早朝瞬间憔悴了下来。“公主这些天老是睡不好，既然吃什么药都没用，不如去问问菩萨，大慈大悲的佛祖和菩萨一定会保佑公主平平安安的。”这是苏美人的建议，一身翠绿衣衫的女子恬静的站在寝殿门口，连看着帝王的眼神也是清澈平静的，皇帝略作沉思，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两日后，皇帝带着小公主和苏美人临幸镇国寺，朝政一切事物交由轹王住持。小小的女孩儿安静的坐在自己的车辇上看着路边跪拜的人群，那么的战战兢兢，像一只只无辜的羔羊。车驾驶过朱雀大街，远远的就能看见丞相王斌的府邸，高大的朱红色院门将里面的一切都隔绝开来，不知道隐藏在里面的人们此时此刻是不是也在悄悄的向外窥望。小女孩调皮惯了，才安静了一会就开始坐不住了，无聊的摆弄着额头上细碎的刘海儿，一根一根、一缕一缕的绕来绕去。等头发终于被她弄的乱七八糟的时候，她终于掏出了怀里的小镜子，一点一点的打理了起来。小小的镜子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但背面却嵌满了宝石，其中最大的那一颗红色宝石几乎有一个小拳头那么大，被周围各色的宝石映衬着，众星捧月般的华丽。阳光透过车顶上的纱幔一点点投射下来，柔软的光线碰撞在绚丽的宝石上，反射出各色光芒。路过楼府的时候，小公主悄悄的掀起车帘贼头贼脑的朝外面张望着，丛杂的树枝从墙头伸展而出，即便外墙已经修整一新，可依然挡不住那片荒凉。“公子就在后面跟着呢，奴婢去喊他。”护在车驾旁的宫女善解人意的退到后面去，不一会楼夕云已经驾马赶了上来。少年无声的注视着女孩手中的宝石镜子，最终还是放下了车帘，将这一切隔绝开来。“这些事本就该由我来做，你别操心了，养好精神，不要害怕，我们都会没事的。”这是他对女孩儿的承诺，说的顶天立地，那一刻他真的像个豪气冲天的男人，虽然从来没上过战场，但依旧能体会到那份视死如归的决心。这是他们最后的计划，即便楼府的家臣们都一致反对，但他依然这么做了，他从来都不在乎什么光宗耀祖，他要做的，只是完成那句承诺，护她一世平安nAd1(谁说自己是个外人啊，老将军恪守君臣本分是没错，可是他不会明白那种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依赖，这个女孩是他的，从姑母手里接过她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连在一起，生生死死也不能分离。不，他们一定不会死的，天下这么大，一定有一方净土，可以让他看着她长大，相守终老。躲在车辇里的姬天心一遍一遍在心中回忆着自己找到的有关镇国寺的信息。这座大寺是高祖下旨修建的，就在城南，受皇家供奉，富丽堂皇。姬天心还想着直接去工部寻找镇国寺的建筑平面图，可楼夕云却告诉她着根本没有可能，工部的东西哪是想拿就拿、想看就看的。姬天心无奈，只得找了些文人游记来看，大多借景抒情，对于镇国寺整个的结构描述甚少。其实以前她是做过建筑基底考古的，对于古建筑的各种建筑习俗都了如指掌，可是现在她的记忆已经模糊得一塌糊涂，苦思冥想也记不起多少来，着实让她心急如焚。好在镇国寺平日里是不拒香客的，楼夕云早已经派了手下混进去看过，只不过他实在不想让姬天心费心，只是安慰了她几句，也没有告诉她更多的信息了。一路无话，所有人都好想心事重重的。那座富丽堂皇的皇家大寺渐渐的映入眼帘，连空气中都开始弥漫淡淡的檀香味道，只是不知道那大慈大悲的佛祖这次能不能指引他们，到达那个心目中的极乐世界。佛音袅袅，夜幕下的镇国寺灯火辉煌，大雄宝殿里整整齐齐的坐满了人，姬天心和楼夕云端正的坐在皇帝身后的蒲团上，住持长老已经整整讲了一天经了，大家都是强打着精神在那里忍受着，可偏偏皇帝却一脸虔诚，看不出一丝懈怠。终于，就在姬天心忍不住要睡过去的时候，住持打了个佛号缓缓的站起身来。楼夕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身边的女孩儿，抓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心儿是累坏了吧，快回去歇着。”皇帝终于遣散了大家，只留下他一个人还留在大殿里跟住持讨论佛法，姬天心也没有坚持，就任凭着楼夕云把她抱回了后院厢房。“公主想是累坏了吧，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熬到这么晚了也真不容易。”楼夕云前脚进门，苏蕊后脚就跟了进来，因为这段日子跟这位美人已经混的很熟了，所以随行的宫人也没有阻拦。苏蕊熟络的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来看，里面装的全都是精巧的点心小吃。“先吃点东西再休息吧，不然晚上该要饿醒了。”姬天心点点头，她实话是有些饿了，从进寺院开始，她就只吃了一小碗素斋，听了一下午的佛法，连口水都没喝。“云哥哥你也吃点吧，很好吃的。”“我不饿，你吃吧nAd2(”楼夕云看着塞了一嘴糕点的小姑娘，很不怀好意的拿指头点了点她圆鼓鼓的腮帮子，女孩一时没躲过，只能生气的打掉他的手，气鼓鼓的转过头去。苏蕊看着两个小人儿嬉闹，也不由的笑了起来，连头顶上的那一片乌云，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公主早些休息，臣妾先走了。”看着苏蕊离开，楼夕云才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对着大门发呆。“我吃好了，让他们准备给我洗漱吧。”姬天心很快就打乱了楼夕云的思绪，现在他们必须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身边的每一个太监和宫女都有可能是轹王的眼线，任何不自然的表现都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楼夕云了然的点点头，出门去唤了随侍的宫女进来，小公主很快都收拾妥当了，缩进被窝里美美的打了个哈欠。“过来给我讲故事。”楼夕云关上门才朝床上的小女孩走去，把包在被子里的女孩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出声问道：“想听什么？”“嗯，就讲上次你跟我说的，南疆大山里的大妖怪。”“那不是大妖怪，是苗民炼制的蛊虫……”床头的蜡烛安静的燃烧着，将两个人的影子长长的拉伸开来，少年一只手揽着女孩娇小的腰肢，另一只手却被女孩紧紧的攥住，手心里娇嫩的手指一点点划过，有些痒痒的，但每一个从手心传入心底的文字都让少年如坠冰谷。姬天心知道，楼夕云是反对将苏蕊拉扯进来的，倒不是因为信不过，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苏蕊毕竟有亲人在轹王手里，他不知道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一个人的忠诚毕竟是有极限的。可姬天心却没有办法拒绝这个女子，她那么聪明，从姬天心装病开始她就已经有所察觉，甚至她已经偷偷拿了自己以前穿过的旧衣服给姬天心和楼夕云赶制了行装，她说她没想过要跟他们一起走，只是希望能最后送他们一程，就像几年前那样。“你难道不想救你父亲和弟弟了吗，要是我们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你觉得轹王会饶过你吗？”“他当然不会，但是如果我在事情里表现的好一些，或许事情就不一样了。毕竟公主潜逃这种事我一个外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只不过我跟公主走的近，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是等我上报上去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姬天心一直都很佩服苏蕊的聪明，她是个现代人，她来这里之前已经在一个信息高度发达的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她的智慧是建立在时间的基础上的，可苏蕊不一样，那个身在后宫的柔弱女子聪明的让她嫉妒。抛开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女孩也在少年温润的声音里渐渐睡去，少年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即便已经是夏天了，但他还是不放心的为她盖好被子，这一晚他又靠在床头守了一夜，门外的夜色将世间的一切笼罩，在黑暗中潜行的鬼魅向着不同的方向飞速离去，屋内依然静谧，熟睡的人儿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nAd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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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梦长安 15
_7">第二天，天空依然晴好。皇帝好像对佛经入了迷，一直留在藏经楼里听高僧们解读释疑，小公主自然是坐不住的，拉着宫女们捉迷藏玩的不亦乐乎。听说皇帝传旨让人直接回宫搬了自己日常用的东西过来，一副要长住的样子，大家多少有些猜测，但也没什么结果。第三天，轹王派人送了信过来，催促皇帝回宫，可皇帝却置之不理，直接就把送信的太监打发了回去。小公主久居深宫，难得出来游玩，兴奋的上蹿下跳，连一直跟在身边的楼小公子都管不住她了，更别说让她现在就回宫去。第四天，第五天……时间就这么平静而安逸的度过，若不是这天晚上突然烧起来的大火，可能所有人都还被这宁静的岁月所迷惑。姬天心只记得那冲天的火光好像要将世间的一切吞噬，蒙面的杀手拿着各种泛着寒光的兵器在自己的身边来了又去，有冰冷的风划过她的身体，带来一阵恐惧的颤栗，不过每一次都会被准确无误的挡开，但很快又会换个角度降临，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不用想象也知道，那一定是很痛很痛的感觉。楼夕云抱着她在火光中穿梭，楼家的家臣们浑身浴血拼死守在他们身边。不停的有人倒下，锋利的兵刃穿透人的躯体时发出的那低沉而尖利的声音将她所有的听觉掩盖，烟雾中弥散的血的味道有些腥甜，透过鼻腔直接穿透进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她像只乌龟一样缩在楼夕云怀里，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哭泣。为什么会这样？她还没来得及去将那装满经书的藏经楼点燃，大火到底是从哪里烧起来的？掩藏在大火里的杀手下起手来完全没有一丝丝顾忌，那个坐在监国位子上的王爷终于先下手为强，她还是失算了。真巧，她也是打算今天晚上点一把火，乘乱好让楼家的家臣掩护自己和父皇逃出镇国寺，她还专门让苏蕊乘着在厨房做点心的机会偷偷拿了厨房里的菜油浇在寺院各个大殿的角落里，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就准备打翻房间里的蜡烛好将这个寺院引燃。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杀手，姬天心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呢。她还是太嫩了呀，一直以来都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却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能感觉到那躲在暗处的鬼魅脸上得意的笑容。皇帝，公主，楼氏遗孤，一石三鸟的高招啊，一场大火将替他除掉了自己所有的对手，轹王叔叔，心儿真心佩服。这是姬天心第一次在这个时空里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她一直都那么聪明，她有别人想象不到的长达二十五年记忆，她一直都步步为营，努力的调动着自己手上少得可怜的棋子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nAd1(历代王朝覆灭几乎都伴随着一场冲天大火，掩藏在火光下的无数秘密让后世都难以一探究竟，她只是想乘着大火逃出去，从进入这座寺庙的大门开始她就已经在默默地筹划着逃跑的路线，楼府所有信得过的家臣也都一一埋伏在暗中做着准备，这一夜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可事实却是这么的讽刺，她所做的一切都早已被对手知晓，她偷偷倾倒在角落中的菜油变成了对手最好的武器，可怜的父皇他道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害怕父亲不同意他的计划，所以都没有提前通知他！终于，花园拐角处的小门近在眼前了，守在楼夕云身边的义士们个个强悍无匹，虽然很多人一开始并不知道为什么一场救援变成了一场屠杀，但他们都明白，不管发生什么，自己唯一的价值就是将那个十一岁的少年送出火海。有些没有被控制的侍卫也加入了战团，那些姬天心并不熟悉的面孔竟然在这一刻默契的站在了她的身后，或许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也不会猜错，大火，刺客，这些东西还能意味着什么？楼夕云的武功并不弱，但是抱了姬天心在怀里，他根本就分不出手去帮助别人，在混乱中急速的朝那个掩藏在花园深处的小门靠近，只要逃出去，一切就有希望。死士们已经为他们抵挡住所有的追兵，楼夕云用尽全力踢倒了那扇斑驳的木门，外面冲天的火光让少年呆立当场。姬天心终于抬起头来，不远处剽悍的高头大马上坐着的老将军正缕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世界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就好像几年前一样，在无边的火海中女孩安静的注视着所有的人，像一个飘离在世界之外的灵魂，麻木的看着这纷纷扰扰的一切。“公主，快，快跟我们走！”女子惊慌的声音将这一瞬间的宁静打破，苏蕊突然间从成老将军身后的马车里跳了出来。就在她跑到离姬天心还剩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少年的剑突然划向她的喉咙。“啊！”苏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被成老将军突然推倒在一边还依然是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少年却已经挥剑朝老将军刺过去了。楼夕云一只手抱着姬天心，一只手还要挥剑攻击，怎么可能会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的对手，只一招少年手中的剑就被甩了出去，空了手的少年紧紧的护住怀中的女孩朝后退去，姬天心能看见他眼中如狼一般的光芒。“好小子，老夫果然没看错你。”老将军突然就笑了起来，“还退回去干什么，赶紧跑啊，老夫还得去救驾呢！”原本站的整齐的兵马突然从中间让开一条小道，苏蕊也终于站了起来解释道：“老将军真的是来救驾的，他刚出京城没走多远就收到了皇上的密信，皇上让他潜伏在京城随时准备接应！”怕楼夕云不相信，苏蕊继续解释道：“我本来是要在这个时候悄悄潜回宫里去给轹王报告假消息的，可是刚出了寺门就发现里面着火了，这不是我们约定好的时间，我就知道一定出事了，我不敢从前门回去，就绕到后面打算溜进，结果就碰上成老将军了，公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出卖你们！”楼夕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戏剧性的变故，姬天心却是更加绝望nAd2(“那封密旨，一定不是父皇写的。”小女孩淡定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我认得皇上的字迹，而且那上面明明加盖了玺印！”“父皇的字迹很容易模仿的，我都会。至于玉玺，对有的人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难的。”每一个字都冰凉到荒芜，把原本的那一点点希望彻底掐灭，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公主的意思是说，轹王这次是打算把我们所有的人都一网打尽吗？”或许不想承认，但是在这个绝望的事实面前，一向历经生死都面不改色的老将依然会忍不住愤怒和恐惧。女孩儿默默的闭上眼睛，让一切能在脑海里更清晰一些。“轹王虽然只手遮天，但边关的队伍却没那么容易掌控，老将军你早就是他的眼中钉了吧，你的手下可能早就投奔了轹王，而你却依旧一副作壁上观的摸样，轹王没有把握能收买你，索性设局除掉你，而今天这场大火，弑君谋逆的罪名，他恐怕早就给你备下了。到时候，不管你是死是活，你都会身败名裂，完全失去号令部众的能力，而他的暗线，这时候一定早就控制了西南军中的一切吧。”生死瞬间，在所有人都还在绝望中挣扎的时候，老将军却第一个冷静了下来。“现在呢，现在该怎么办？轹王只要有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绿林军很快就会来了，我们大家谁都跑不了！”“父皇，他还在里面，我本来让人去叫他过来了，可是他还没有到，刺客就冲进来了……”回想起刚才的混乱，女孩终于忍不住抽泣了起来，那个她一些想要保护的人，最终都没有逃离这场宿命，一切难道都是天意吗？“你们走，赶紧冲出城去，我去救皇上。”“将军！”在这样的关头突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已经让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当场，但这次，那个柔弱的女孩却很快就答应了。“父皇下午一直在大雄宝殿里，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被转移走了，冲进来的杀手虽然人数不多，但全都是高手，老将军要小心。”连姬天心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多大的意义，现在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不应该是大家拼个鱼死网破一起冲出去吗？这样的分散兵力不过是让这个年迈的老将去拼一个概率小到不能跟小的侥幸，可是，那个被困在大火中的人是她的父亲啊，她怎么能就这么放弃……“是！”没由来的，突然就对这个孩子生出了一丝敬畏之心，虽然她看起来只有五岁nAd3(“小心寺里的和尚，救出父皇赶紧离开，我们绕开东门，从西门冲出去，那里的守卫现在应该会薄弱些，而且楼家的家臣也早已经已经布置在那里了，出了西门我们会一直往西。”按下心中澎湃的紧张，姬天心缓了口气继续交代道：“等老将军救出了父皇千万不要追随我们而来，到时候随机应变，看哪里的守备松懈就从哪里突破，只要出了长安，总会有相见的一日。”“如果救不出父皇，也一定请您找到他，尽量的拖延时间，等绿林军来了只要父皇和您都还活着，只要父皇还能号令绿林军，一切就都还有希望……”姬天心终于觉得，五年多了，这一刻的自己才像个真正的公主，千军万马前运筹帷幄，只希望能将自己和别人的命运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终，姬天心没有让成老将军的人马护送自己，只是留了一个驾车的军士随行。大家分散从不同的方向逃离，而他们则是最轻装简从的一队，这样才有可能迷惑敌人。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知道她逃出来的人并不多，这个时候就是时间的空挡，轹王一定还在鼓动绿林军，而这里的刺客也已经被暂时的拖住了，只希望这样的空挡能够多持续一点时间，或许，老将军武艺高强，真的就能救出了皇帝了。“别怕，陆叔叔已经带了人在一路上准备了，等我们到了西门，一定能顺利离开。”飞奔的马车里，姬天心紧紧的抓着楼夕云的胳膊，小脸上一片煞白。有些经历是不能回想的，身在其中或许感觉不到，但跳出了那个圈子，你才会发现自己已经心惊胆战。楼夕云尽量的安抚着怀中的女孩，虽然他自己也怕的不行，但是这种时候却绝对不能在姬天心面前表现出来。马车在夜色中飞奔着，将烧红了半边天的镇国寺甩在了身后，那是一片狼藉的战场，却是姬天心这一生最大的向往，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在梦里回到那个地方，不管哪里是花红柳露还是残垣断壁，那里保存着的，都是她一生最温柔的记忆。“西门快到了。”驾车的军士小声的提醒着，车内的人都紧紧的捏了一把汗。没有想象中激烈的冲突发生，城门在他们冲过来的那一刻突然打开，城楼上驻防的士兵已经被陆霄带着几个轻功好的兄弟全部解决掉，大家默默的汇合一处，没有任何犹豫快速的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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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梦长安
_2">那条路很漫长，漫长的连姬天心已经完全忘记了时间，只觉得这条路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又好像前方正蹲着一只庞然巨兽张着大嘴静静的等候着自己掉进它的肚子里，那里的世界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场噩梦，让她恐惧到都不敢挣扎》兵很快就发现了他们，陆霄单枪匹马把追兵拦在了路中间，可也不知道能给他们争取多少时间。车厢里没有人说话，楼夕云紧紧的抱着姬天心，脸颊埋进她的肩膀里，让姬天心看不到他的表情。苏蕊缩在角落里，不时的掀开车窗看着外面，茫茫一片荒原，黎明的阳光分外艰难的从地平线上爬起，地平线红了一片。突然，马车剧烈的摇晃起来，驾车的军士已经放弃了原来平整的官道转而走向一旁的小路。姬天心透过车窗能看见外面嶙峋的怪石还有苍凉的草木。“停车，让我下去。”女孩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心儿，不舒服吗？别害怕，很快我们就安全了。”楼夕云关切看着怀中的女孩，却只见她脸上竟然是一份难言的决绝。“我们这样甩不掉追兵的，他们骑马一定比我们的马车快，让我下去，你们先走。”“不行！”少年咆哮着打断了女孩的话，惊魂一夜他差点就保不住她，现在想想还怕的要命，现在又怎么能让她离开。“你听我说……”“不！不可以……”又被他紧紧的圈在了怀里，一直都不曾流泪的女孩儿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又何尝想这样分开，父亲还生死未卜，现在楼夕云已经是她全部的依靠，除了这个少年，她真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听我说，我只是想让你先把追兵引开，他们只会追着马车跑，我去藏在乱石岗里，他们一定不会注意到的，等你把他们甩开了再来救我，我们才能一起逃掉。”少年狠狠的摇头，不可以啊，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为什么，即便刚才生死一瞬自己都能冷静应对，但这一刻当女孩说要分别的时候，却感觉所有的理智都不在了，只想就这么抱着她，不要放开，一定不要放开。其实，对于这一刻自己是暗暗期待的吧，每一次只要想着自己能带她离开心里都会默默的笑起来，成老将军说过的话他不是完全不在意的，所以他一定要带她走，拼尽一切也要把她带离那个皇宫，可是当一切突然变成了这样，他开始害怕，害怕会为自己的自私付出代价。“公子，公主说的对，这样一直跑下去我们很快会被追上的，我和公主都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变成拖累啊。”姬天心的话倒是提醒了苏蕊，现在情况紧急，分散逃跑是唯一的选择。“让我留下来陪公主吧，我们就躲在这边的乱石岗里，现在天还没有大亮，那些追兵一定不会注意到这里的nAd1(”“不，不……”少年好似陷入了迷障，只是没有情绪般的重复着这个单音节的字符，那样的绝望。“我就在这里等你，就在这里等你……”姬天心哽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像是一个誓言，一遍一遍的重复，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很多很多年以后，走过无数的刀山血海，每一次绝望到撕心裂肺的时候，姬天心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个朝霞笼罩下少年的脸庞，还有那眼眸中随着泪水荡漾的不舍和依恋，每一次死神将要把她拽入地狱的时候，总是记忆里他手心的温度一点点一点点将她拉回人间，她甚至已经不记得他的样貌，但是却永远都忘不掉，那个清晨他踏上那条坎坷之路时迈过的每一步。当太阳终于升起的那一刻，凌乱的石岗上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下面有一条水红色的手绢安详的躺在那里，直到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将它捡起，晨风中的它舒展开来，才看见上面血红的字迹。“梦里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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