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5">剩下的路途相当平顺,郁晚烟还是远远低估了郁氏兄弟在江湖上的影响力,每过一处必有道上的朋友相助,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郁晚烟也终于见识了什么叫江湖豪杰,果然是不拘一格,豪爽至极。不过郁朝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将一路上的所作所为传播的到处都是,虽说江湖中人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见惯了生死,但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却也是大忌,郁家兄弟本就因为先祖不是汉人而被中原正道排挤,现在若再被别人抓到了把柄,那就是大大的不妙了。当然,对于郁家兄弟身边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小丫头,大家也很是好奇,郁暮每到一处必不会忘记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家闺女,叫晚烟,郁晚烟。”郁家二爷是没有结婚的,这个大家都知道,但现在突然间就冒出来了个女儿,不得不让人惊奇。但大家都是江湖人,平日里也放浪惯了,谁知道郁二爷是不是欠了哪的风流债,大家也都很会意的不去打听,只是对这个花猫似得小姑娘多看上两眼,于是郁家二小姐的的名头就这么在江湖中传开了,这让郁晚烟很是哭笑不得,但事后想想,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些事情已经被注定了。一路走来晚烟都沉默无语,她对陌生人表现出极大的排斥,人多的地方连头都不敢抬,郁暮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对于她的躲避也只是理解为女孩儿胆子小不敢见生人而已,郁暮最多也只能鼓励鼓励她,可晚烟却一直都这么缩着,大家也没办法。不过晚烟虽然已经快六岁了,但是由于前段日子的担惊受怕又营养不良,所以身体消瘦的像只小猴子,见过她的人大多都只觉得这孩子最多四五岁而已,倒是无意中掩盖了很多东西。也就是在这路途中,郁晚烟听到了先帝驾崩新帝继位的消息,很可笑的是在一个叫老虎寨的土匪山寨里,听土匪头子说的。那是座在外面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山寨,藏在密林之中,隐隐约约的露出些屋顶,很奇怪,这里虽说隐蔽,但没有一点地理优势,这座山也称得上险峻,但却也不是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而隐藏在这里的山寨却能一直存在下来,这其中的内幕着实不简单。等大伙进了寨子,晚烟才发现自己确实小看了它,刚进寨子,晚烟只觉得这里分外的空旷破败,留着条小路,两旁都种上了粮食,还有一两个壮丁正在地里挥着锄头埋头苦干,看大家的穿着那般穷苦不堪,晚烟都有点怀疑郁朝是不是记错了,这里怎么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土匪盘踞的寨子啊。可是等大家转过了那片低矮的土房,后面竟然有一条隐蔽的小路,穿过一片密林,再抬头看时已经到了一座圆形的广场,正前方那座巨大的石屋造型古朴奇特,两旁对称分布着十数间大小不一的房子,虽说没经过什么装饰,但这样的气派还是让人多少有些惊讶nAd1(还没等晚烟看够,石屋里就已经有人走了出来。“哎呀呀,好久不见啊,郁老大,你可终于记起我来啦!”被那高分贝的话音一震,晚烟不得不将注意力从周围收了回来。说话的男子大约四十上下的年纪,身形魁梧,让人惊奇的是他竟然留着一点小胡子,衬着他硬朗的五官看着有些滑稽,彪形大汉们不都已经是一脸大胡子的吗,怎么这位寨主审美会这么奇特呢?郁氏兄弟显然是对这人奇葩的审美已经习惯,两个人不露一丝惊讶之色,很熟络的上前打起了招呼。“王大猫,离咱们上次会面也有些日子了,你天天藏在这深山老林里享清福,也不说上瑶山来跟兄弟几个切磋切磋,现在你倒把我们给埋怨上了,还有没有道理呀!”“你才大猫,你们全家都是猫!”被郁朝一激,大汉顿时来了气,大声嚷嚷道:“你那破山,要是能上去老子早就上去把你们家祖坟都给拆喽,躲起来享清福的到底是谁啊,还有脸跑我这来说我,也不看看是谁躲得远远的,让别人瞧都瞧不上一眼。”“哈哈——”看大汉被气的吹胡子瞪眼,郁朝是彻底不顾形象的笑了起来,郁暮性子含蓄些,抱着晚烟躲在后面偷着乐,但很快就被揪了出来。“我说郁老二,想笑就站出来堂堂正正的笑,老子被你们兄弟两还取笑的少吗,别以为老子好欺负,总有一天,老子练好了轻功,一定上瑶山杀你个片甲不留!”“那好啊,小弟可就在瑶山好好等着王大哥你上门来,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较量较量。”“说定了!”大汉握着一双铁拳朝郁暮挥舞了两下,本来只是江湖人之间打招呼的方式,平日里大家也都习惯了,可这次,郁暮竟然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生怕那拳头真会落下来,这下到让那大汉尴尬了几分。“你这小子怎么变缩头乌龟了,刚才不是还说要好好较量较量的吗?”“好了王大哥,咱兄弟几个就算打他个三天三夜我也绝对不躲,只不过咱们打咱们的,可别吓坏了孩子。”怀中的女孩儿怯怯的望着郁暮,她其实只是觉得好奇,但她这么一声不响的,郁暮还以为她真的被吓到了,不过被他这么一提醒,大汉终于注意到了躲在郁暮怀里的晚烟。“哎,这不是咱倾晨侄女啊,这谁家孩子呀?”“是我的女儿,叫晚烟,倾晨在这呢,你都没看见。”说着,郁暮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倾晨拉了出来,她和晚烟不一样,从小就已经习惯了父亲那些奇奇怪怪的朋友,所以每次这个时候,她都是无聊的躲在一点看看风景掰掰指头,这次也是一样,所以大伙儿根本就注意到她nAd2(“倾晨,过来叫叔叔。”倾晨无奈的走到前面,无精打采的颔首道:“叔叔好。”大汉好似很高兴,嘿嘿笑道:“咱侄女长得可是越来越水灵了。”大家对于这样的夸赞都很习以为常,倾晨也很乖巧的回了一句:“谢谢叔叔夸奖。”等倾晨走回了父亲身边,一旁傻笑的大汉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倾晨侄女在这,那这个,叫什么来着……,这是谁的孩子呀?”“不都跟你说了吗,这是我闺女,叫晚烟,郁晚烟!”这一路上来郁暮已经习惯了大家的惊奇,所以现在,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跟任何人解释。但是突然接受这个消息的大汉,却还是没能从震惊中走出来。“你闺女,你什么时候有闺女了,这闺女真是你的,她娘呢,她娘是谁啊?”对于这个脑子里少根弦的朋友,郁暮也是无奈苦笑,只得慢慢的回答他那连珠炮似得问题:“这确实是我闺女,前些天路过关中的时候收养的,这孩子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我就抱来给自个当闺女了,总之,王大猫你记住了,这就我闺女,叫郁晚烟,以后可不许叫错了!”被叫做“王大猫”的壮汉一脸怀疑的打量了晚烟几眼,然后就是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郁老二,你这捡来的闺女长得跟你还真像哦,骗别人可以,你王大哥是那么好骗的吗?自个的闺女好端端的干嘛要说成是捡来的,敢做不敢当啊,咱江湖中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把这么点事还遮遮掩掩的,你哥哥我都看不起你!”被无端指责的郁暮已经只剩哭笑不得,这一路上走来大家的反应也都满含各种猜测,但像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的,这还是头一个。晚烟一直跟个小猫似得缩在郁暮怀里,而且她脸上还残留着前些天刚出过疹子的痕迹,就不知道这“王大猫”眼睛是怎么长的,他从哪看出来晚烟和郁暮长的像了呀。“唉,就知道瞒不过你,逗你玩呢,当什么真啊,这就是我闺女,长得跟我是一个挠里刻出来的,来,晚烟快跟叔叔打个招呼。”被一番别开生面的见面礼唬的一愣一愣的晚烟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大汉却已经先一步急的跳脚了。“什么叔叔呀,我比你大呀,我跟你哥同岁呀,应该叫伯伯,叫伯伯……!”被大汉大呼小叫吵得没办法,郁暮终于屈服,极度不乐意的对晚烟说道:“你要是愿意叫呢,就叫一声吧。”晚烟倒没怎么别扭,轻轻的开口喊了声:“伯伯。”“哎——!”大汉答应的爽快,笑的满脸都是褶子。“丫头我跟你说,你这爹他可不靠谱,但是你不怕,以后他要是敢对不住你,你就来跟我说,你王伯伯我一定给你主持公道!”“行了,你别把我们家晚烟吓坏了就不错了,我们都站在门口这么长时间了,你连门都不让我们进,王大猫,到底谁不靠谱啊?”站在一旁的郁朝终于受不了了,赶紧拉住了大汉,这人虽看起来是条汉子,但那絮絮叨叨的性子着实让人受不了,再不打断,可能一行人要在这里站到天黑了nAd3(“谁是大猫啊,我叫王老虎,老虎!再叫老子大猫,老子跟你拼命!”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吧,但王老虎还是尽地主之谊把大家让进了屋里,跟在王老虎身后的几个大汉却只是简单的跟郁氏兄弟打了个招呼便又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王老虎带大家进了正厅,就是那间最大的石屋,屋里光线有些昏暗,让原本就空旷的大厅更添几分寂寥。王老虎让着几位坐下,还没忘了招呼下人上了茶水,郁氏兄弟对这里也算熟悉,自然也就不用拘谨,郁暮将晚烟放在了身旁的凳子上,倾晨也是乖巧的在一旁坐着,郁朝随意的打量了两眼,开口说道:“我说王大猫,看样子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呀,官府没再来找你麻烦?”“官府?官府最近都乱的一锅粥似得,哪还有闲心管我们这些草寇。”晚烟的神经在一瞬间被绷紧,这一路来她不知道有多想去打听打听京城的消息,可是理智却一次次阻止了她,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马脚,她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反常的动作都有可能引起别人的怀疑,给自己招来无尽的麻烦。可是现在,王老虎说官府乱成一锅粥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自己的行踪被才察觉了,又或许是楼夕云出事了?还有父皇,他到底还在不在人世,这一生,是否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晚烟紧张的屏住呼吸,默默的祈祷着郁朝赶紧继续问下去,可郁朝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这官府乱也不是一两天了,这几年来什么时候太平过,倒也是借了皇帝老儿的福,要不然,你这寨子不知道要被围剿多少次了。”“这次倒真的是借了皇帝老儿的福,郁老大你也知道,现在的武林盟那就是长孙浩那孙子一手遮天,那孙子一向看不起我们这些落草为寇的,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暗地里各种使绊子,前段日子我还听说那孙子和官府暗中勾结打着什么为民除害的幌子要来剿灭我们这些落草的山寨,不过这孙子也是万万没想到,就这节骨眼上皇帝突然驾崩了,新皇帝正准备着登基呢,哪有闲工夫理会这些破事,那孙子到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剩下的话晚烟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满脑子就只剩下了那一句“皇帝突然驾崩了,新皇帝正准备着登基”反反复复。乾坤颠倒,山崩地裂,没有什么词汇能够形容那种仿佛置身真空的感觉,没有呼吸,没有思考,只有那一个声音一遍一遍的反复着,不记得来处,不知道归途……终于,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个结果吗?虽然在心底里准备过无数次,可最终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却依然这般绝望无助,只一瞬间,女孩的小脸上退去所有血色,白的像张纸一样,那从嘴角滴出的鲜血像场触目惊心的噩梦,慢慢的晕染开来,世界正在一点点远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带走,却也什么都没有留下……“烟儿,小烟儿你怎么了!”倾晨惊恐的尖叫声混杂着郁氏兄弟焦急的呼喊,高高低低的声线在郁晚烟的耳边纠缠不清,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可又没有一丝的力气,当黑暗终于肆无忌惮的赶走了一切光明,沉沦其中的女孩只留下气若游丝的几个字:“阿爹,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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