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就争取到优惠十块钱一天,但张乙的心里比吃了蜂蜜还甜滋滋的,比征服了一座雪山还兴奋。也许,讨价还价,不仅仅是能够省几个钱,还得到了某种意外的心理满足,这种满足对于社会底层的公民而言,也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成就感,也可以自我炫耀一番自己的嘴皮功夫。这也是他一贯的买东西原则——买东西一定要砍价,砍到自己满意的价格才交易,天下没有不讨价还价的打折扣。看来,活在物欲横流的时代,不仅要会赚钱,还得会砍价,才能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不管是在一线城市,还是在雪域高原,莫不如此。
“身份证、钱给你,开三天的。”张乙淡淡地说,但心里却偷着乐,还偷偷地瞟着眼前的女孩,皮肤白皙,明眸皓齿,优雅从容。张乙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着。
张乙办理完了入住手续,便背着旅行包,拿着房卡,上来了三楼的305房。房间很简陋,只有三张床,一台破旧的电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储物木柜,没有提供个人洗漱用品,但还算窗明几净,整洁,卫生尚满意。让张乙惊讶的不是房间的简陋,而是那几面墙壁,竟然不是白色的,而是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只言片语,有感叹大自然的壮美的,有直抒胸臆的,有向某人表达爱意的(不知被求爱的对象,今生是否有缘看到),有挥笔成一首诗的,也有简单的涂鸦,低水平的漫画,应有尽有,这几面墙,连头顶上的天花板,都“难逃一劫”,成为了旅客们尽情抒发感情和表达生命真实诉求的好地方。
为了降低发生高原反应的机率,刚上来高原前几天,尽量不要洗澡。这是张乙在火车上偶然听到的良好建议,究竟有没有科学依据,似乎也没有谁去调查、研究过,也许没有值得调查、研究的意义。不管怎样,张乙还是宁可相信它的合理性,毕竟,存在的必有合理性的思维在影响着他。他是铁了心,两天不洗澡。毕竟,不洗个澡,也不影响个人形象,不伤大雅,不伤害身体,况且生存的欲望总是优先于其它的欲望;活下来,即使是苟延残喘,或苟且偷生,也比死了强,好死不如赖活;活下来,才有资本去追求梦想和谈享受;活下来,坚强地活下来,才等得起,看得到生活变美好的那天nAd3(张乙的思绪,将他带入了另一个恍如隔世的境界,虽然有些杂乱,但让他渐渐地看清了曾经的往事,看淡了不堪回首的过去,得到了短暂的豁然开朗。
天渐渐地黑了,像天上撒下了黑墨水;没了阳光的驱寒,天气骤冷,冷得有些刺骨。有些疲惫的张乙,本想早点休息,但躺在高原的床铺上,没有一点睡意,不知是高原反应的前兆,还是自己太亢奋?
张乙总觉得,与其睁着圆溜溜的双眼看天花板上那些参差不齐的豪言壮语或甜言蜜语,或闭着双眼没有目的地胡思乱想,不如下去大堂坐坐,熏陶一些天南海北的旅客的热情和ji情,感受一下青年旅舍的流浪气氛和沙龙文化。其实,他只是想再看看前台的那个女孩,那位优雅从容的女孩,那位声音动听的女孩,那位一下子勾了他的魂的女孩;如果勇敢去搭讪,说不定能将她的微信或QQ搞到手,交个朋友,如愿以偿。张乙的内心深处,默默地反问自己,我是否被她的电波击中,对她动了情?这是一见钟情,还是自作多情?
将手机、钱包、相机等贵重物品,都随身携带好,反锁了房门,张乙便下到大堂,避开嘈杂的人群,避开人影如织的地方,找了一个安静的一角,默默地坐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玩着智能手机,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前台那边的动静。他总以为那位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女孩,偶尔也会投来一个迷人的微笑和温柔的眼神,这样的话,说明女孩也已经注意他了,给进一步的发展,留下可一些能。张乙情不自禁地陷入了梦幻般的意境,虽然那位女孩的身世和感情,依然是水中月镜中花,但他却美滋滋地独享着一个人的单相思。让张乙有些失望的是,似乎事与愿违,陌生的女孩要么埋头干活,要么热情地应和着络绎不绝的住宿旅客,好像并没有向张乙这边投来迷人的微笑和温柔的眼神。张乙琢磨着,是这个位置太偏僻了,还是她忽略了他的存在。虽然受到了些许无形的打击,张乙并没有灰心丧意,而是自个安慰着,也许是她太忙,太敬业,才没有瞄我一眼。
好几次,张乙,也想鼓起勇气,去跟心仪的女孩聊几句,甚至找个借口,跟她要微信号或QQ号,但他的身子还没起立,心里却打了退堂鼓;或者,身子勇敢地站了起来,却迈不开腿,双腿在哆嗦着。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虽然没出什么洋相,却是恨自己拿不出男子汉的勇气——敢做敢当,朝着自己的想法往前冲。他像个旱鸭子,盼着到大海畅游,却总被波涛汹涌的海浪吓退了。无可奈何,他只好将自己的那份冲动和情愫憋在心底,继续一声不吭地坐在人少的角落,默默地关注着心仪的女孩的一举一动,静静地倾听着心仪的女孩的动听嗓音,当她最忠实的观众,当她最忠诚的粉丝,不丢人现眼,也无怨无悔。
三
?最终,张乙没有和那位优雅从容的女孩说上几句话,更没要到她的微信号或QQ号,带着些许惆怅,离开了大堂的偏僻处,回到305房。刷个牙,洗把脸,倒在床上做梦去了。
也许是困了,毕竟在火车上的那两个晚上都没睡踏实,这一次,张乙躺在床上,不需要反复辗转,闭上双眼后,睡意便来袭,顷刻间,就进入了梦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朦胧的梦境里,张乙变得异常的幸运,更是胆大,心细,脸皮厚,不费吹灰之力,就搭讪了那位女孩,两个人还摸着黑,沿着小路,爬上了布达拉宫右侧的药王山的顶峰,观赏着眼皮底下的布达拉宫,恢弘雄壮的布达拉宫,在灯光的映衬下,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显目,像一只展翅的大鹏,盘旋在高原的天空;坐在山顶,仰望着深邃的天空,数着星星,盼着月亮,眺望着星罗棋布的星座,张乙真想摘下一颗星星送给那位女孩。在唯美的夜空下,在冷嗖嗖的山顶,张乙尽可能近地挨着女孩坐,大多时候,他只当一个倾听者,静静地听着女孩的侃侃而谈。她说,来西藏是为了等一个人,已经等了好久,那个人,依然没等到,等得她的心都快碎了。她说,不知道自己能否永远等下去,等到那个人出现为止;不知道自己的等候是否值得。等的是谁,她却没说;为什么要等那个人,她没解释;她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她避而不谈。她总是说着说着,声音莫名地哽咽了,看不见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他很想用双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但不听使唤的双手,却久久抬不起来。不善言辞的张乙,听了她那没头没尾的故事,也替她难过起来,想替她分担一些痛苦,让她的痛苦减轻些许,想伸出双手,去握住她那双纤细柔软的手,给她真诚的安慰;想让她依偎在他的肩膀,给她需要的依靠。
张乙的双手,眼看着就握住女孩的手时,一阵‘叮铃叮铃’的手机闹钟声,却突然吵醒了他,打破了他甜蜜的美梦,将他从另一个模糊的世界拉了回来。原来是同房的两位旅客,为了按时起床,设定的手机闹钟响了,因为他们今天五点半就要聚合,去纳木措湖。
两位不知叫什么名字的旅客,匆匆忙忙地收拾好自己的物品,便下楼了。剩下张乙一个人,躺在暖暖的床上,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只好闭上眼睛,细细地琢磨着支离破碎的美梦,琢磨着美梦里的那个人,那个人会是谁?是她前男友吗?她为什么要等那个人?她难道在等待某一位有缘人?那个人会是我吗?张乙有些自以为是地将自己置换成了女孩心目中的那个人,这样,他在茫茫人海中,才能看到忽隐忽现的希望;这样,才不辜负难得的一场美梦nAd1(毕竟,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做过这么唯美的梦了。虽然不过是一场梦,但也足够慰藉一颗受伤的心灵;即使稍纵即逝,总也能让梦醒的他回味着,回味着梦里的真和幻,回味着梦里似有似无的她和那个人,回味着她多愁善感的眼神,回味着支离破碎的故事。邯郸梦也好,蝴蝶也好,南柯梦也罢,最终都化作一缕烟,随风而去,却留下斩不断理还乱的哀怨或思恋,在梦醒之人的脑海,间歇性地发酵着。
没了睡意的张乙,看看手表,已是六点多,便一骨碌地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洗漱完毕,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准备去找点早餐吃。
张乙走出青旅时,外面的天色还是黑蒙蒙的,来势汹汹的寒意,一阵一阵地袭击着单薄的身躯。他本能地裹紧了上衣,双手紧紧抱胸,抵抗着高原的晨寒。
在平措青旅的旁边,有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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