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比正午时分似乎更毒了些,辽水西岸,在高句丽与大隋边境中间有一块刚刚烧荒出来的平地。罗成带着秦琼、小薛和几名铁骑军出现在空地上,对面的树林中却只走出一位身材异常高大的男子。罗成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比表哥还矮半个脑袋,和面前这个男子相比,只怕要矮整整一个头。男子单手执一把铁铸的狼牙棒,满脸胡子,容貌威武。他见隋军出现,大喝一声,声若洪钟:“我就是虬髯公,哪位英雄上前与我比试?”
小薛抢在罗成马前道:“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好,铁骑军新锐,某家佩服已久。”虬髯公打了声呼哨,一匹黑色骏马从林中奔出。他轻松上马,直取小薛。小薛手执长枪,和虬髯公杀做一团,一时难分胜负。
罗成仔细观察虬髯公的招数,只看了一会儿,便知小薛不是他的对手。马战不同于步战。步战适用于江湖上一般争强斗狠的比试,闪跳腾挪空间很大,依赖灵敏性和反应力。马战与战马本身的训练有关。一方击打另一方是用力。力的来源有两种,一种是自身的内力,一种是借助外力如借力打力。无论何种方式,力的大小总是有限的。马战腾挪空间小,对力的承受性要求很高。一名优秀的战将,不单要力气大,还要将自己的发力和马匹的冲力结合在一起,才能将对手一击而溃。那些天生神力者特别适合马战。这虬髯公就是天生神力,看他接应小薛的长枪毫不费力,时间一长,小薛肯定力所难支。
见小薛的枪头红缨缠上了虬髯客的狼牙棒端,罗成右脚一抬,摘下马侧的长枪,径直冲向二人。只听一声巨响,罗成一枪扎到狼牙棒端上,红缨一断,小薛连人带马退后十来步。虬髯客也马退十步:“小王爷终于肯赐招了?某家正等着小王爷的罗家神枪呢。”
罗成淡然道:“小薛经验不足,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现在和你比试,是欺负你。”
虬髯客放声大笑:“久闻北平王罗艺擅使罗家枪,突厥、高句丽人人闻之胆寒。但在某家看来,罗家枪不过尔尔。”
罗成把马兜了个半圈:“既然自取其辱,那就来吧。”立时闪电般冲向虬髯客的黑马,马速之快,似乎两马几乎相撞。虬髯客从未遇到如此疯狂的马战,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判断对方的招数,瞬息之间,只能将狼牙棒往前方猛力一击一分,只听两声巨响,狼牙棒大幅度震荡,黑马狂嘶,止不住地后退,虬髯客用力挽紧马缰,方勉强止住颓势。抬头一看,罗成马退二十步,枪头上还挑着自己的头巾。
虬髯客苍白着脸道:“我输了!一招就输了!你简直是枪神。”他一顿,又大声叫道:“你骗我,这绝非罗家枪。我研究罗家枪很久,绝无你刚才所使的招数。”
罗成瞥了他一眼:“罗家枪能有什么招数?我姓罗,用枪,枪法当然就是罗家枪。”
虬髯客回思了一阵,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小王爷,我母亲姓张,别人都叫我张胡子。承蒙高句丽李昌王敬重我,送我一个虬髯公的雅号。”罗成静静地听着。“我的父亲是突厥人,母亲是高句丽和汉人的后代,我就是你们汉人说的那种杂种。这武平送来大隋的驻防图,我知道按照罗家的反应速度,这图只怕已毫无价值,某家就一把火烧了它,或许你不会相信……”
“我信。”
虬髯客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小王爷如果愿意,某家真想和小王爷交个朋友。”
“虬髯公有信有义,本爵很愿意交阁下这样的朋友。”
“好,既然如此,某家把武平还给你们!”虬髯公将马前一个包裹解下,扔给罗成。小薛一手接过,小心翼翼打开一看,是武平的人头。他一把揪起那人头上的乱发,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才报告:“启禀小王爷,的确是武平。小王爷要不要再看看?”
罗成摇摇头。虬髯客道:“武平在高句丽多次烧杀抢掠,杀了他算是便宜了他。但我有个朋友,恳求小王爷帮她一个忙。”
罗成的头微微一偏,见一身着红色轻纱的女子从林中走出,她手执红色拂尘,脸上带着一种特别自信的神情。“李姬?”罗成有些哑然,他回想起那天晚上她一丝不挂的模样,身上有点躁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