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干事默默点头,思索夏谷话中苦楚,颇受感动的样儿。有一阵子,两人都不说话,旁边人看了以为他们闹别扭呢,其实正是两人最亲密的时候。只不过,由于好久没那么亲密了,一不当心亲密起来,反而发涩。
夏谷瞟一眼小李,知道自己成功了。
李干事沉默好一会儿,开始一句句沉吟着说话。他这种说话方式,也显得十分沉重有力:全然文件式的,从话人都能听出标点符号,句句都是主题,一个字也掐不掉。
“军区政治部下来个处长,姓季,看上去有40多岁了,但我估计最多30岁。为什么?因为他身上那种年龄感是贴上去的,是责任和权力使他变老成了。一聊,果然,和我同年兵。我和陈副主任专门接待他的。光是陪他走一走,我们就动用了三个工作日,他看现场看得特别细。现在,季处长正住小招待所。你别看他只是个处长,听说在军区政治部备受领导信任,是智囊一类的人物。呃,就像我在师里的地位。此次他来,明着是调查基层,实际上是挑选干部——第三梯队,送高级指挥学院深造一年,然后提拔起来全军区分配。你小夏,年龄、职务、军龄、表现……方方面面都合适,我跟陈副主任说了,力保你入学。在咱们这个减编师里,场面太小,呆什么呆,再呆下去,还不把人搁馊掉啦。你去,天高任鸟飞,上!”
夏谷略微有点失望:“入学,可不等于提拔。”
“的确。有时候哇,要处理走的干部才叫他入学呢。但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差别?”
“一、推荐的干部要经军区干部部审查,以往有过吗?二、一旦入学,三大关系立刻迁走,从此在编制上就算军区干部表上的人了,以往有那么干脆吗?三、此次入学干部,均报总政备案,第三梯队么。以往有这个规格么?懂了吧。”
“懂了,我愿意去。我并不指望他们提拔我,我只期望毕业以后能留在大军区工作。”
“我了解你,你呀,总把环境的提拔看得比人的提拔还要重要。”
“不错,我重视环境。因为,我个人质量够了!就缺环境。”
“妈的,”李干事赞叹,“就算你连环境也没有,只守着这么大的自信,到头来也什么都会有的。你小子的自信心啊,看了叫人替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