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螓首一动不动的靠在秦非的肩上,抿着的唇角露出一丝暗红的血迹,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唯有那一双柳叶秀眉仍旧不能舒展,连在睡梦中也轻轻地蹙着。
“唉,奇怪的血族,他们到底有多凶残呢?”秦非小心翼翼地倚着树干坐了下来,以便让少女更加舒适的靠在自己的肩上,“这么吸着吸着竟然就睡着了,实在无法把她跟《万国妖录》上的血妖一族联系到一起,就算她以后再凶残嗜血,现在也还是一个未谙世事的小女孩啊!”
他的脑袋枕在树干上,抬起头看天上的星河,将皓雪,木兰,以及潘豹全都一股脑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仿佛整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与身旁熟睡中的美貌血妖。
“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秦非下意识的想道,“明天早上醒来,蘅芜的百花依然盛开。”他悄悄地打了个哈欠,阖上双眼,沉沉的睡去了。
黎明的第一丝曙光照在秦非的脸上,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血族少女那张惊世骇俗的绝世姿容。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夜宿山林,并未回到蘅芜神庙去,也许皓雪姐姐会有些担心的吧――在她的心里永远都把自己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弟弟。
脖子上有些冰凉,秦非恍然的低下头,果然看见少女的手中握着一柄连鞘弯刀,镶金缀玉,在晨光下闪烁着耀目的光辉,锋利的刀刃轻轻地抵在他的脖子上,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摸出来的。
“还是不该相信她吗?”秦非只觉得口中发苦,《万国妖录》说的果然没错,就算你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也未必会饶过你,就像冷血无情的毒蛇。他们从生下来,就注定了要与整个大陆为敌,不死不休。
少女眉尖紧蹙,露出思索的神色,眼见秦非从睡梦中醒来,终于冷言冷语地问道:“自从我离开瑶荒,遇见的每一个妖怪都欲除我而后快,昨晚……你为何要救我?!”
“救你……”秦非摇头苦笑,“早知你一觉醒来就用刀指着我的脖子,我……”
“我只问你为何救我!”少女冷冷的打断他,面无表情。
饶是秦非性情醇厚,此刻也已被她挑起了火气。救了你一命尚且不说,还专门为你烹制食物,虽然原本就未曾求过报答,但是现在少女这样的态度着实令人气愤,他的倔劲一被提起来,便再也顾不得性命还捏在对方的手中,梗着脖子吼道:“你当你是谁?!若不是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老子昨晚便要结果了你!”
他本是犟驴脾气,赶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若待他好,他便是十倍还你也不为过,若是换了待他不好的人,却休想让他给你好脸色看。他此时被少女恩将仇报,便觉得拦路打劫的强盗也要比她好上几百倍,至少人家还记得些江湖道义,不耻这般忘恩负义的小人行径。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握刀的纤手又往前紧了紧,顿时便割裂了秦非的脖颈,流下一道细细的血线。秦非倒也镇定,颈间吃痛竟是哼都未哼一声,唯有眼中的怒火却是更盛了几分。
“你……”少女似也未曾想到会真个将他刺伤,顿时有些慌乱。但她生性淡薄,又从来不肯服软,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只是下意识的把握刀的素手往后挪了一些,以免再次伤到他,这才哼道,“本族《瑶荒记》记载所有妖族都凶残无比,你……你却为何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所有妖族都凶残无比?”秦非摇摇头,血族《瑶荒记》定是掩盖了本族的罪愆,顺便反诬他族,致使血族与各大妖族之间的仇恨越来越深。可是,难道《万国妖录》所载就一定都是真的?他想到这里已是不敢再往下想,《万国妖录》乃是千年前万妖灵帝椒淑亲自参与编撰,妖族上下尚无一人敢于对她产生质疑。此时得知血族少女受了《瑶荒记》的影响甚深,心中的怒意渐消,放缓了声音道,“对你们血妖一族来说,其他妖族自是凶残,可是你有未想过,为何其他妖族见了血族就要拔刀相向?”
少女轻咬芳唇,蹙着的眉宇间透出一股子愤恨的味道,像一朵娇艳的石榴花,良久才低声道:“千年前我们血族统治着大半个南荒秘林,当时邪帝椒淑用邪法蛊惑人心,吸收了大批党羽,并在妖魔的帮助下打败了我族瑶帝,屠杀了上千万血族,我们才不得不退到瑶荒谷以图自保。至于你那问题,自然是各大妖族担心我们血族回来复仇,便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难道?”秦飞的心中猛然一惊,却是对《万国妖录》与《瑶荒记》所载的史料更加怀疑,同一个时代的历史出现了如此严重的偏差,是一方造假还是各有所欺,时隔千年自是难以考证,何况他一个小小桃精,即便是在蘅芜也算不上什么人物,哪有能耐去调查这个。只是以他的性子又怎肯像一个血妖服软,心中虽然疑惑,口中确是不容置疑地说道,“分明是血族嗜血残暴,万妖灵帝才率领各族共同驱逐你们。试想如果血族人人都像你这样饿了就要吸别人的血,那个部族还能容忍这样的祸患?”
“你胡说!”少女脸颊微红,却仍是冷淡镇定地道,“我族有瑶荒血池,根本不必……”她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泄露了本族机密,便即紧咬芳唇,脸色更是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