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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迹部财阀收购风间传媒。

第一次驾驭现代都市的题材,第一次尝试商战为主要内容的小说,有一点兴奋,也有一点惶恐。

POT的同人看过太多,爱情总是永恒的主题,只是从来没有写过纯粹的言情,一旦动笔便是工程浩大的­阴­谋与心计的较量。

最初的构架将全文分为三个部分,以全国大赛为主的校园生活,迹部景吾掌握家族内部主导权的“安内”举措,再是之后与外部势力惊心动魄的抗衡,真正的王者终将登上银座的巅顶,然后向着更高的舞台飞翔。

期间,会有背叛与忠诚,悲伤与欢乐,鲜血与泪水,­阴­谋与厮杀。

高傲的冰之帝王,偶尔想起快马平剑的少年时代,也许会有些许的感慨,然后扬起头义无反顾地前行。

我所想要展现的不是菁菁校园的青春恋曲,不是都市红尘的痴男怨女,而是应该属于王者的人生,跌宕起伏,波澜壮阔。

很遗憾不是学经济的出身,关于商战的描写只能浮于表面,无法深入挖掘,但我尽己之力将其完善。

关于人物。

每一个人物都是因为喜欢才会去写。

迹部景吾。

曾经将积郁了一学期的怨念全部打出来放在了那篇《那少年君临天下》里面,多余的便不在这里赘述。

高傲冷酷的王者,复杂多面的­性­格,但愿在《风过长空》里能够较为全面的展现。

迹部景美,也许是倾注了心力最多的人物。

欣赏莱茵哈特与希尔德的­精­神共鸣,彼此扶持,洞悉彼此的灵魂。

王者的身边,惟有这样的人能够比肩。

梦境里早该有一个这样的女子,黑衣如夜,瞳眸浸透黑夜的灵魂,清冷的目光可以洞穿人的灵魂。

于是二者,合二为一。

并不值得骄傲的出身造就她的坚强、冷漠、自私、孤独。

习惯用冷漠的伪装保护自己,潜意识里她认定惟有自己拥有了力量才能把握自己的人生,执拗的不去依靠旁人的力量,甚至难以相信旁人。

接近迹部是为了生存,十几年的追逐与相随,却造就了彼此心灵的共栖。

王者站在穹顶的高处,领略高处不胜寒的孤独,脆弱的表情从不彰显人前,但总要有人在身后默默相望。

那女子骨子里的骄傲,也惟有那王样的人才能将其震慑。

远不是单纯的感情。

成|人的世界,感情早不可靠,唯有利益才是永远。

由利益产生的牵绊,也许更为深刻。

美丽的女子,孤高的灵魂,我以我之力将其丰满。

风间彤。

笑,并不善于刻画这样传统意义上温柔贤惠的女子,之前考虑过是不是要把这个人物写成工于心计的反面角­色­,终究还是做罢了,与景美形成强烈反差的­性­格对比,也许只是想说明一点,女人若不能坚强到能够保护自己,她的命运便如浮萍悲哀无着。

若生在平常人家也许会是贤惠的妻子,有体贴的爱人相伴,生在了家族的纷争中,若不能自强,则必然成为旁人的跕板上的鱼­肉­。

手冢国光。

责任,隐忍,骄傲,执着,正气凛然。

与迹部景吾有着相似的地方,却又是如此的不同。

有一种正义的殉道者的感觉。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成为景美最后的选择。

职业网坛的残酷并不输于商界的血腥搏杀,比之国中时代,他经历的必不会少。

受篇幅的限制没有全面的刻画T部的­性­格,实在是一个遗憾,愿以后可以填补这个遗憾。

其他。

我说过每个人物都是因为喜欢才会去写,不管是POT的王子还是原创,尽管没有穷尽其相。

忍足侑士的散漫,间宫的决绝,日吉的冷酷,真田的沉着,幸村的敏锐。

其实大部分的人都不过是在追寻自己的生存方式,无所谓对错。

天经地义。

关于结局。

也许令人失望。

但比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皆大欢喜和生死相隔的大悲无泪,我更乐于给出一个比较现实的结局。

帝王的手段,酷烈,睚眦必报。

但并非可以随心所欲。

以一己之力与家族和世俗抗争,固然惊世骇俗感天动地,但并非现实都是童话与琼瑶小说。

理智的权衡一切,这是成功帝王必备的素质。

不是所有君王都如顺治皇帝般的痴情,痴情的皇帝未必是合格的君王。

爱情,本就是一根纤细的束指红线,远不足以束缚一个人前进的脚步。

更何况那也许本不是爱情,而是早已超越而居于其上的牵绊,高山流水。

迹部景吾如是,迹部景美如是。

孤独冷傲的女子可以为知己赴汤蹈火,却不允许自己成为他的附庸。

所以他才会放手,成就他的霸业,也成全她身为女人的骄傲。

所以手冢国光恰到好处的出现,给了那女子最终的依靠。

或许也只是美好的梦想,毕竟现实里那样执著的男人太难找寻,但我还是留下希望,即便只是一缕。

特意提到忍足,结束花花公子的生涯开始准备接受家族的事业,和迹部一样的道路,也许天才散漫的狼会走得有所不同,却势必同样背着沉重的责任与使命。

有的时候,王者之道便是孤独之道。

关于其他。

私心作祟,中间Сhā了出自POT的歌,或是出于网舞,或是POT的角­色­歌曲,再就是加藤桑的个人单曲,更是私心的把加藤女王列入了小说的背景人物。

算是小小的任­性­吧,笑。

其实都是很不错的东西,推荐推荐……

总而言之,算是结束了。

也许有了时间会慢慢的写番外,但暂时不会写其他的文了,毕竟这一年很忙。

感谢将文章从头看到了这里的大人们,也感谢各位的书评。

鞠躬。

风过长空(网王同人) 番外 番外一 Bohemian Blue•不羁的蓝

章节字数:1950 更新时间:08-06-04 12:21

“呐,迹部,待会儿就是女网部的校内赛了呢……”

“呐,迹部,听说这一次会选出下一任的部长呢……”

“呐,迹部……”

“啪哒!”­精­制的派克笔终于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毫不华丽的伤痕,百无聊赖涂鸦德文单词的冰帝部长抬起头死死盯了眼前一抹魅惑的墨蓝­色­,优雅的­唇­线微微抽搐着撕扯出僵硬的线条,蓦得,华丽丽的上扬,“既然­精­力如此充沛的话,部活之前不妨先跑三十圈热身,啊嗯,忍足?”

优雅的起身,留给后面那头关西狼一道仪态万千的背影。

学生会宽敞的办公室里,忍足侑士的笑容僵在天生丽质的俊脸上,缓缓地溶解在额前长长的蓝­色­碎发里,然后,浮现出懒散莫测的神情来。

迹部景吾,冰之帝王在生气。

不知可否的笑笑,望向窗外冰帝炽烈喧嚣的校园。

迹部景美受伤的时候他是在场的,那一时少女颓然跪倒,右臂上鲜血流的痛快淋漓。

高傲的冰之帝王站在球网的对面看她,背着光,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一对古怪的兄妹。

冰帝的天才懒懒的挑眉,突然想。

一年前由继母带进家门的妹妹,大少爷带有敌意,面上总是淡淡的,每一次切磋网球却是往死里打,来不得半点怜香惜玉。

那女孩却也倔犟,一次次的败北,一次次的站起来,于是益发挑起大少爷强烈的征服欲来。

于是一年来两个人便进行着耗时耗力的拉锯战,尽管最初在忍足看来,这一场任­性­的近乎游戏的角逐力量对比太过悬殊。

迹部景美,永远是清清冷冷的笑容,叫人看不透她心中所想。

待人接物礼数周到而得体,骨子里却是与人疏离,用­精­致的淡漠的神情将自己妥当的包裹起来。

自己的妹妹侑雪和她算是手帕交,­性­情却差了不知多少……

思绪就此打住,挂在墙上的时钟提醒他部活的时间已到。

部活的时候,果然被罚去跑圈,然而跑到一半晃到女网部去便不是部长大人视线范围所能掌控的事了,反正他忍足侑士能让迹部景吾当作反面来讲的也无非那么几条:自由,散漫,无组织,无纪律。

“啊咧咧,小景还真是狠心啊,一罚就是50圈……”靠在球场外面的铁丝网上班吊而浪当的抄着手,要知道冰帝华丽丽的网球场比青学大了不止一倍啊……

“反正你从来只跑一半……”然后在桦地的监视下数量翻倍——下面半句自动消音,身边的女孩冷冰冰的白他一眼,低头摆弄自己的球拍,“在不回去就翻倍了。”

“你不也很闲?”回头看里面喧嚣的红土场,自家妹子一个扬手一记扣杀,将对手逼到底线。

“这周我请假。”手腕上缠着蹦带,雪白的刺眼。

“严重么?”下意识的推了下眼镜,迈向破灭的轮舞曲实在是华丽。

“还好,不会影响下周的比赛。”依然是淡漠的语气,不落芜杂。

“可以问一下么,为什么想做部长?”一直以来便觉的她不寻常,明明是淡漠通透的表情,却异乎寻常的倔强与执拗。

日暮时分,晚来风急,通天是姹紫嫣红的瑰丽­色­彩。

这女孩淡淡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华丽丽的尾音却荡起,生生把那只狼给拎了起来:“叫本大爷好找,啊恩,忍足?”

跑圈,练习,通通翻倍。

忍足到底是没有听到答案。

到是日后自己慢慢的悟了出来。

那时知道迹部景美出身的人整个冰帝屈指可数,因为是世交的缘故,忍足知道个大概。孤儿院的出身让人认为是她窃取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尊贵身份,卑微的出身捍卫贵族的尊严本就是件艰难的事情。更何况迹部景吾的秉­性­,从不屑于留意自己脚下的事物,唯有站在同等的高度才能直视其犀利的瞳眸,她所要做的不过是取得他的认可,毕竟在哪个家族之中,惟有如此她才能得以生存。

小小年纪便已经有如此之深的城府,到让他每念及此便会推一推鼻梁纯粹为了装帅的平光镜,露出暧昧不清的笑容来,这女人的心思真真可怕……

然而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忍足只有念叨着“啊咧咧,被抓个现了啊……”挂玩世不恭的恶质笑容在斜阳西风中跑圈。

剩下两个人默默的立着,一片银杏悄然落了地。

迹部景吾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来,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转身。

背影华丽。

那一时不知有多少鹊跃之声。

迹部景美淡定的立着,眸光淡白悠远。

蓦的,合眸,转身。

一周以后女网校内赛,迹部景美胜出,三年级的部长隐退,由她接任。

迈向破灭的轮舞曲清清楚楚打掉对手球拍的时候,忍足正好站在迹部的旁边,破天荒的发现自家部长脸上难得一见的讶异表情,继而冷哼,“呵……”

没记错的话,兄妹关系的好转,应该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风过长空(网王同人) 番外 番外(二)

章节字数:4330 更新时间:08-06-04 12:24

很多年以后,忍足回想个中的细节已经不甚分明,倒是清晰的记得中学最后一年的全国大赛女网决赛时,《少年JUMP》上久保带人的《BLEACH》轰轰烈烈的迎来尸魂界篇的结局,朽木家地二十八代当主以血­肉­之躯挡下­射­向幺妹的神枪,,灼热的鲜血染红大片的白羽织。

那一年的夏天燥热并且多雨,迹部带着他们进军全国,却在四强赛的时候铩羽而归,,那时节斜阳如画,忍足冰凉的镜片开始反­射­夕阳斑斓的光芒,球场上迹部的背影遥远而悲壮。

那一次他分明感到体内属于狼的血统在奔腾的呜咽。

忍足极少认真,所以那一场单打才会让人们如此惊讶。

天­性­是散漫的人,会拉悠扬的小提琴,看晦涩温吞的文艺电影,­操­着慵懒­性­感的关西腔和各式各样的女孩约会,悠闲的晃荡在网球部却混得个“天才”的称号,在世俗的罅隙间游走,自由散漫,却并不离经叛道,理智的保持世俗所能接受的底线。

聪明,并且狡猾。

这是迹部景吾对他的评价

某种意义上他们是一样的人,前途是金钱与权力铺就的荆棘险道,身后是威严高大的父亲和注定要继承的庞大家业,与生俱来,无从抗拒。注定要放弃的一切,他们统统都称之为游戏。与所不同的,迹部景吾咄咄逼人,骄傲的想要君临一切,忍足侑士玩世不恭在世俗与其对立面的罅隙中寻找着平衡,于是一个成了帝王,另一个则成了天才。

那一次之后忍足便极少有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即便那个夏天流淌的鲜血与汗水让他终身难忘。

毕业的时候,家里有了一点小波动。妹妹侑雪填报了东大的新闻系,让远在关系的父亲一场恼怒,忍足却是漫不经心的志愿书连同自己的那份一并交了上去,然后懒洋洋的在电话里解释:“反正以后继承家业的是我嘛……”,吊儿郎当无所谓的语气让自家老头子当场暴走。

迹部景吾冷眼看着,并未多言,只是不屑的扬眉。

“你以为你能护她多久,啊嗯?”

忍足沉默。

过多的保护意味着力量的丧失,一旦离开金­色­的囚笼,便会失去飞翔的力量。

他未必不懂。

只是多少年来他望着迹部景美人前刀枪不入冷漠坚强的样子,心里会有淡淡的悲哀,他不知这女子何时才会露出真心的温暖笑容,但至少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过早的失去应有的快乐。

他不知迹部是否觉出过这一点,还觉出了却依然放任,毕竟人生的道路都是由自己来选,容不得旁人左右。

于是很快迎来毕业,网球部的正选举行最后一次派对,疯狂而喧嚣的夜晚,他们一起唱《SEASON》,然后分道扬镳。

大学里忍足依旧发扬这高中里懒散的作风,医学部的课程鲜少露面成绩却是全优,偶尔在社团里露露脸,引得过往的学姐学妹望着这个关西翩翩美少年恨的不得为他出生入死。约会是常有的事情,女人却是走马观花换着,斯文优雅的关西男人戴着漂亮的平光眼镜,有着墨蓝­色­的颓废头发,,­操­着­性­感的关西腔将经典的爱情台词一遍遍的说,仿佛他所钟爱的爱情电影,分分合合,剧终幕落,一幕幕的上演。

各式各样的经典爱情,注定无法得到的一切,他将它视为游戏。

迹部景吾开始和风间传媒的小姐开始交往的时候不知往多少妙龄女子暗自伤悲,忍足却是微微一笑,知道迹部不过是早了一步踏入既定轨道而已,于是变本加厉的挥霍家中长辈给定他的时间,其间有过多少放纵的青春逝去,却已是记不得了。

凭着全科优秀的成绩很顺利的本硕连读,然后进入东大附属医院实习转正,成为最年轻的外科骨­干­,忍足侑士几乎没有遇到多大的波折,其间不乏外界对这个初出茅庐优雅斯文的年轻人的质疑,但毕竟医院终究亦是个讲是实力的地方,更何况他身后是掌握着关东地区医疗机构最大股份的忍足家族作为支撑。有时候权势亦是实力的一种,无需刻意强调,足以叫人望而生畏。东大医院,不是他最终的立足之地,只是作为忍足家的产业之一,他只是以一种超然的态度审视这个庞大的著名医疗机构,仿佛颇具问题玩味的窥视着整个医疗界。

教授为了声誉放弃成功率低下的手术,变相宣判患者的死刑;秃了顶的老头子们为着教授的位子削尖了脑袋争得你死我活,见钱眼开的医生为了研制新药只是患者死亡。

畸形的白­色­巨塔。

这世界本不是为了弱者而设置的世界,任意角落都已变作权力与金钱角逐的战场,只因担了人命之属,才变得清理之外,不可饶恕。

忍足冷眼看着,依旧散漫的作风,本分的作自己的事情,待人彬彬有礼,闲时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闲闲的看窗外一树血樱盛开然后颓败。

偶尔迹部会过来小坐,煮一壶极品蓝山,两个人细细的品。

此时的迹部早已是财经界的新贵,刚刚掌控家族大权,成功逆转动荡的股市,接着便迎娶风间传媒的小姐,全世界都以前所未有的目光聚焦这个英俊多金手段凌厉的年轻人。

忍足记得他初涉商界时高贵优雅,霸气纵横的样子,一如当年立于200多人顶点君临天下的气度,那时迹部景美从慕尼黑归来,从容淡定的尾随其后,迹部家喧天权势便这样交付到下一代的手里。

没有人比迹部景吾便适合那个位置,高贵,冷酷,傲视群伦,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会是比攀登银座巅顶更好的选择?

没有家族使命的使然,冰之帝王的心底未必没有那样的欲望吧?

野心与欲望,恰恰是男人之所以为男人的必需品。

只可惜,那恰恰是忍足所缺乏的。

迹部掌握大权的头两年并不太平,甚至可用惊涛骇浪来形容,风间传媒内部蠢蠢欲动和关东黑社会集团势力暗流汹涌,无一不在挑战这位财阀掌舵者的忍耐极限,知道桦地崇闳的死彻底粉碎他的耐­性­。

很多年以后,忍足依然记得心电图不再起伏的时候自己掌中的手术刀传来冰凉的金属质感几欲冻彻他的肌骨,那时她照旧已经学会将病人看作没有生命的尸体无情的­操­刀完成每一桩手术,却在手术室的灯光熄灭的那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不堪重负。

那一夜迹部景吾彻夜未眠,他站在医院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浓黑的深不见底的夜幕仿佛凝视万丈深渊。

直到第二天从意大利连夜赶回来的景美风尘仆仆出现在他的面前说,哥,我们回家。

那时候忍足靠在归并是的门框上凌乱的碎发散落下来,遮住了眼睑,眼前的大海一样忧郁的蓝­色­。

迹部走过去一把扯起他的领口冷冷的道这里交给你了,然后甩手走人。

于是他便留下来处理善后的事情。

忍足侑士你给本大爷清醒一点,兄弟死了,连事情都不用做了么,啊嗯?

迹部景吾引以为傲的INSIGHT,即便是到了此时也不曾减退半分。

若没有那一句,也许他忍足侑士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曾有。

迹部很快开始报复。

动用迹部财阀在政经两界的力量对风间传媒和黑棋组进行全面的封杀。

那个夏天骄阳灼人。

东京证券交易所停盘的那一天豪雨如注,忍足驱车赶往迹部宅,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车窗上攻势绵密铿锵有力,他却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

那一天子夜时分破空的闪电撕裂黑­色­深邃的天空,白花花的光芒照亮人的脸颊。

雨过初霁却是一片惨淡的月光微微洒下窗台,一片尸白。

迹部景美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神情疲惫,但是坚忍。

忍足斜斜倚在沙发上看她,墨蓝­色­的碎发散落额前,模糊了视线。

他想起很多年前她站在银杏树下淡漠通透的样子,恍如隔世。

他想眼前这清镌冷寂的女子和那个华丽霸气的男人也许是宿命的相逢,王者的寂寞,与女子孤傲而寂寞的守望。

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即便知道身后有人相随,还是会感到隐隐恐惧么?”

“唔,没有试过,不知道呢……”

忍足懒懒的笑起来,伸出手,摊开,然后握紧,骨节­精­致而优雅。

“……不过,也许可以一试呢……”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默默地道。

那一夜风间家日薄西山的董事长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那场不见硝烟的战争终于迎来了Gao潮。

颓靡的股市在迹部的力挽狂澜之下渐次稳定,警视厅长鸣的警笛惊破了RODAN酒店夜夜笙歌。

风间集团破产,黑棋组最高头目在关西落网不久,忍足便回了大阪的老家。

那一时他的体内有狼的血液在奔腾着咆哮,仿佛听的到茫茫雪夜苍狼的孤嚎。

“就算是带着镣铐的舞者,本大爷也是最华丽的。”

记得ATP的庆功酒宴上迹部景吾执了幺妹的手交付与ATP的­精­英亚裔选手,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向他举杯,眼角的泪痣灼人,耀眼夺目。

那时忍足淡笑,­干­杯,觥筹交错。

忍足侑士是狼,散漫,狡猾,而且嗜血。

与关西名门铃木家的小姐订婚,然后接手家里的医院。

站在那座白­色­巨塔的顶端俯视众生,墨蓝­色­的头发遮住了眼睑,掩盖悲悯的神情。

权力的大部分依然掌握在家中长老的手里,然而忍足侑士有的是时间和他们熬,连同这个腐败龌龊的医疗业界,他也有足够的耐­性­陪他们玩。

忙起来的时候,他甚至少有时间回东京。

两年后迹部景美成婚,忍足携了自己的小妻子前去贺喜。

新郎是当年的青学部长手冢国光,刚刚征战美网凯旋归来,捧得四大满贯集于一身的荣耀。

证券公主与网球王子的传奇,世人眼中的童话。

“呐,侑士,他们很般配呢……”娇俏可人女子偎在自己的怀中,笑容甜美无害。

忍足依然是懒洋洋的笑容,言语里来自关西的慵懒­性­感微微漾在空气里。

“啊,是呢……”

远远便看到迹部遥遥的举杯,白­色­西服和紫­色­衬衫的搭配,笑容高贵优雅,看遍山河。

身边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有一个大家闺秀,聪明但是安分,小腹已渐隆起,相信来年迹部家族便会迎来新的生命。

迹部景美,其实是聪明的女人。

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清醒,冷漠,自私。

酷似某人。

于是即便无法长久的厮守,却可以将­性­命彼此交付。

这一刻礼花在空中绽放,绚丽的焰火擦亮身着白婚纱的女子淡漠的瞳仁。

这漂泊了半生的女子,亦终于找到自己停泊的港湾。

忍足侑士侑士望着怀中梨涡浅笑得妻子,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长歌寒夜,烟雨红尘,起起落落间是多少的青春过往。

苍夜里的狼,又是怎样绝然的孤独前行?

忍足懒洋洋的笑,额前墨蓝­色­的发遮住了眼睑,一片魅惑深蓝。

END

风过长空(网王同人) 番外 番外二 血脉

章节字数:9226 更新时间:08-06-04 12:28

美网的半决赛,手冢国光胜出,毫无悬念。

秋天炽烈喧嚣的赛场里,征战ATP已有数个年头的亚裔选手,推了推­精­致的无边眼镜,面无表情,低调的退场。

“恭喜了呢,手冢君?”在更衣室的外面碰上佐滕清,未免过于刻意的巧合。

“啊……”淡淡的应了声便推门而入,不再理会门外的女子。

对方是活跃在女子网坛上的新人,去年年底刚刚捧回了大师杯,有天分,也有心计。

还记得今天早上经纪人似笑非笑递过来的报纸,登载的照片应该是开幕式间隙时拍下来的,这姿容俏丽的日美混血儿漫不经心的擦着他肩头而过,偏偏一个趔趄栽倒在他的怀里,于是定格,瞬间炒得满城风雨。

若说是意外,也太过牵强了。

对着镜子换上­干­净的衬衫,手冢国光看得见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丝淡抹的弧度,些许僵硬。

迹部财阀­精­明­干­练的副总裁正在纽约进行商务访问,只怕一番解释是免不了的。

九月的纽约白云苍狗,华尔街声­色­繁华,曼哈顿街头最高档商务酒店里,迹部景美望着来客离去的背影,绷紧了­精­致的脸,重重放下酒杯。

“明白了,我会处理。”

迹部家在纽约的别管坐落在城市的郊区,苍山碧水隔绝了华尔街的喧嚣浮华。

迹部景美不喜欢华尔街,畸形的繁华,一如东京的银座。

然而不喜欢贵不喜欢,迹部家开拓北美市场的计划却是怠慢不得。

欧洲的市场经营了多年已近渐趋饱和,迹部景吾早年留学斯坦福的时候便一早看中了这块家族尚未涉足的巨大市场,将其列入自己的宏图之中。

这一次TC集团的并购计划更是初涉美洲的关键所在,刻不容缓,志在必得。

泡在水温适中的浴缸里懒懒的挂掉手机,她不再掩饰自己的疲劳,索­性­一头靠去,倚在浴缸光洁的沿壁上看着满屋氤氲的水汽袅袅的升起,朦胧了视线。

通过手冢摆脱乾去调查当年星子学园的档案,却发现早已不被人毁了档,迹部却在这时候打电话过俩催促,分明已经有了警戒的意思。

毕竟与她,迹部一直是放权的,若只是区区一桩并购案,还不至于要大少爷如此动作。

对面墙上的镜子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深浅不一,勾勒出离奇的图画来。

她却是死死盯了那一方白茫。分辨不出隐没其间的自己的表情来。

裹着浴袍回到卧室,很意外手冢已经回来,清镌的白衣如雪。

结缡两载,相敬如宾。

那一年他征战法网归来,集了四大满贯于一身,随即便迎娶迹部财阀的千金,婚礼盛大举世瞩目。此后的两年,他继续转战ATP各大赛场,巴黎、纽约、罗马、悉尼……为着积分赶赴下一个战场;她依然做着她的财团副总,纽约、柏林、伦敦、雅典……为着生意奔波往来,偶尔彼此都落了空闲便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短暂相聚,只在每年的十二月份,他结束本年度所有赛事返回日本稍作休整的时候才会有一段比较长的相处时间。两个人的生活像是平行线,彼此留有空间,却并非全然地疏离,退去了世俗强加的光鲜外表,便是如水般平淡的流淌。

去年冬天手冢回来的时候,正赶上迹部的孩子出生,很漂亮的男孩,还没满月便已是“本大爷唯我独尊”的作派以至于沉默如手冢也发出了“此子若不加以调教必是今日迹部景吾的翻版”之类的感叹。

华丽的大少爷笑得确实嚣张:“呐,Tezuka,以后有了女儿要嫁给本大爷的儿子,啊嗯?”

“问你妹妹。”敢肯定老练成达八风不动的青学部长问得此言顿时头大了一倍,不动声­色­瞟了一眼身边的妻子,扔出这个烫手的山芋。

“Yada!”而后者倒是答得­干­脆利落全然无视冰之帝王连变几变的­精­彩表情,慌得一旁的向日等人忙不迭的大院唱:“迹部你儿子好可爱啊”云云……

很难想象迹部景吾以为人父的事实,迹部景美本人也只有在家中长辈有意无意的提点下才会记起延续后代的职责,但子嗣的问题终究急不来,何况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少。这件事情上,两个人一贯保持了相同的任其自然的态度,只是最近对于血脉传承的问题,她在潜意识里有着隐隐的排斥。

血脉,承自父母,传于子女,天经地义。

与生俱来的血缘一旦被切断,又是怎样的终局?

有时候午夜梦回,她的过去空白一片。

扯远了。

今天是美网的半决赛,本待略微的表示一下,转而想到今天早上那张报纸,顿时­性­质见了大半,随便擦了下头发便把自己甩到了床上去。

手冢国光却是皱眉:“把头发擦­干­了再睡。”

她懒怠出声,抬了眼却见他取了吹风过来,沿着床沿坐下,一把将她拉起。

但凡有烦心的事情,泡澡的时间会无限制的延长,这是她历来的习惯。

暗地里幽幽叹了声,生意上的事他从不过问,隐约也笑得目前手头上那份收购案进行得并不顺利,前些日子一反常态让乾帮忙调查档案的事情他还记得,特意绕开迹部财阀的情报网动用私人关系,为的若只是很多年前的前尘往事,也过于小题大做了。

几件事堆到一起,他到不好开口了,低了头细细替她吹­干­头发,早年做过离子烫的头发,向来养不长,只是恰到好处的过了肩头,近来却分了岔,水一样的在指尖淌过去,依稀见的发捎处些许枯黄,于是手腕略抬高了些,免得有损本已脆弱的发质。

她亦是凭他摆弄,静静的趴在床上,很随意的姿势。

气氛很是古怪。

当出嫁他的时候,是何等热闹的光景已经记不清了,日子却是流水般的过,如风过耳,平淡但是安逸。她本不是奢求爱情的人,守了一分牵挂便可以淡淡的一路走过,于是幽幽的叹声:“佐滕清,TC集团佐藤良野的独生女,你还真是给我添了不小的麻烦……”

手头的动作一滞,苦笑:“生气了?”

“我还没空闲到不相­干­的女人斤斤计较的地步……”事情若有这么简单便好,偏偏是佐藤良野的女儿,叫她如何不能在意?

“说话何必如此刻薄,人前也不见你如此。”嘴角是淡漠的弧度,关了电吹风放回妆台,“后天的决赛,会过来吧?”

“我尽量。”懒懒的垂眸,“真的不再打下去?”

“嗯。”

手冢国光今年24岁,对于运动员来说并不算老,依然拥有多余过去的将来,这次美网赛事之前却已经透露出退役的意思来,撇开媒体的反应,即便是景美也有淡淡的讶异。

彼此都是红土场上挥霍过青春的人,清楚地明白网球之于手冢是怎样的存在,新婚之夜第一次见到他胸前触目惊心的伤疤,初涉网坛时残酷的潜规则亦未能阻止这年轻人追逐梦想的脚步,而今他历经风霜寒暑,站在网坛的颠顶,这份辉煌纵然不可能的永远的持续下去,现在退出却也为时过早……

“Kuni……”低声唤他的名,清清冷冷的眸子里有飘忽的神情,“若是为我……大可不必……”

她不需要他为她放弃自己的事业,正如很久以前不需要迹部景吾为她不惜一切与家族抗争。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孤傲。

手冢国光不置可否:“旧伤的缘故……医生也早就不建议我再打下去了……我已经拜托替我联系律师资格考试的事情了……”

“打算涉足司法界么……”懒懒的垂眸,“我无所谓,你决定就好了……”

于是再无了言语,白­色­的月光如霜在空中流转。

他俯下身去,拥抱她的身体,如云的发间有她的眷恋,却隐约可以感知她的压抑的恐惧,他不知这恐惧从何而来,只低头小心翼翼将脸贴上她的后颈。

次日醒来的时候手冢国光已经起身去训练,kingsize的大床空旷而凌乱。

拉开墨绿­色­厚重的窗帘,秋日的阳光如雪,满屋尽是苍凉的暖­色­光芒。

简单梳洗了一下便下楼去,收购TC集团的项目只差了最后一纸合约,迹部景美打算赶紧完结了便回东京去,这声­色­繁华的美利坚,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客厅里却有人在等她,过了半白的男人,眉宇间有世事历炼出来的沧桑老成,看她的眼神却复杂。

TC集团现任的总裁佐藤良野。

管家悄然掩了门退出,没看错的话小姐清镌的眉间一片冷凝。

客厅的门隔音的效果很好,隔了良久却是一阵巨响,杯盘破裂的声音惊心动魄。

慌忙退了门进去,但见价格不菲白瓷杯碎了一地,雍容的男人跪在地上,苍老而疲惫。

迹部景美居高临下的望他,眸子里天寒地冻。

“出去!”

雷霆之­色­瞬息闪过,管家噤了声默默地退出,淡白的阳光静静的洒在金黄的地板上,白­色­的碎瓷乍眼。

“已经碎了的东西,再修补不起,佐藤先生,这简单的道理,您不会不懂。”

冷冷的低头看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吐字漠然清晰。

苍老的男人的背脊微微一耸,没有抬头。

“为了前程离开怀孕的女友横渡大洋来到这里,迎娶地产大亨的女儿才有了自己发家的资本,这本没有什么,但是佐藤先生,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何必苦苦纠结于过去?”

“你是在怨我么……”老人幽长的叹息,“你本该怨我,我今天过来就来让你骂的……但是无论如何请……”

“佐藤总裁!”冷冷的打断他,眸光犀利如刀,直直的刺入老人的心里去,“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若是收购的事情,我想我们已经谈的很清楚,拍板的人是我的哥哥迹部景吾,只有他才是迹部家族唯一的掌权人,除非你能改变他的心意,否则我们无话可说。”

仰起头,冷酷而决绝的表情,冻彻肌骨。

“若是来认女儿,那么很抱歉,我现在姓手冢,娘家的姓氏是迹部,进入迹部家之前的一切过往,一概与我无关!”

老人惊悸的抬头,混浊的泪水缓缓的溢出。

眼前的女子长身而立,背了身去冷冷的离开,单薄的阳光将身影拉长。

九月的纽约已经开始落叶,萧瑟的气息侵入骨髓,迹部景美仰头望天,锐利的指甲划破了掌心,流淌鲜艳的红花。

仅是一点,她却觉得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在流失。

TC集团的收购计划如期进行,尘埃落定。

美网公开赛决赛场,手冢国光胜出。

之后的记者招待会会万人空巷,倒底是缔造了一代网坛传奇的人物,即便是退场也叫人猜测动容。

闪烁的镁光灯下,当事人依然是宠不惊的淡定表情,告别与感怀的话语由他说来简单质朴波澜不惊,仅有几缕沧桑的淡淡流光在冰凉的无边眼镜上一掠而过。

这一次他的身边有黑衣雍容的女子相伴,清清冷冷的­精­致笑容,叫人想见她当年未出阁时的淡雅清丽,今天的场合,撇开迹部财阀副总裁的身份,敛了几分商场上的犀利冷峭,凭添已为人ℚi的端庄娴静。

世人皆赞那是怎样一对壁人,前些时日那些传闻真真空|­茓­来风。

手冢国光却明显觉出她的不快。

十指相扣候指尖冰凉,及至散场回到家中,更是索­性­冷冷的送了开去,垂着首擦着他的肩头而过,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的眼底天寒地冻的一片。

多少还是因为那位佐藤小姐。

具体是怎样的光景,他不甚清楚。只记得间隙时走到休息室的门口便被门口的保镖彬彬有礼的拦下,室内却已剑拔弩张。

“佐藤清,你记住,我迹部景美今时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争得的,任何人想要夺走,我都不会允许,不管是金钱、地位、还是丈夫!”

“迹部财阀收购集团,走的是法律程序,既成定局的事情,还是少费力气的好。ATP你若是不想再混下去,说一声也无妨。”

ATP于亚洲地区70%的赞助来自迹部财阀,这位迹部家族的首席CEO岂止是动怒,言语里暗藏的机锋已时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ATP年仅18岁的女网新秀苍白了脸,咬紧了嘴­唇­夺门而出,随即被黑衣墨镜的保镖请出了现场,敞开的门里但见身着黑­色­拽地长裙的女子长身而立,脸上的雷霆之­色­渐次消去,取而代之的时深藏再眼底一抹剃刀­色­的寒冷光芒。

不是没有见过她杀伐决断的样子,实施多少惊愕。

以迹部景美骄傲淡漠的­性­情,断不屑于先起事端,想来便是佐藤清寻衅在先。然而佐藤清亦并非单纯的女子,何必挑这个时候去激怒她,之前那起并购案已经尘埃落定,即便是通道媒体的面前也于事无补,徒然降了身价,更何况时连主会场都没有入,便被全副武装的保镖截下?而日里心­性­淡漠的迹部景美,仅凭简单几句撩拨便出言恫吓,也是出奇的少见。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手冢国光望着窗外凉薄的月光,将连日来的事情逐一掠过,知道风波不远。

很快ATP传出消息,女网新人佐藤清被指控兴奋剂违规,之前所有成绩一概取消,禁赛两年,美日混血的女孩跪倒在红土场上失声痛哭。

继而,佐藤良野病倒。

受中国光是在早晨的报纸上看到消息的,下意识的抬头,淡薄的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窗帘洒进来,漾开苍白的光圈。

西餐桌对面的女子一如既往的淡漠神情,冷哼一记。

“看什么,你是不相信ATP,还是不相信迹部财阀?”冷冷的撇下一句,讥诮冷漠的神情,与一贯的高雅不符。

手冢国光微微皱眉,伸手抵触额前无边的眼镜。

少有如此敏感的神经,轻轻一触便如临大敌般竖起用以自卫的利刺。

索然立了中庭,迹部景美只着早上起身时一袭单衣,风过处两三片银杏飘落脚踝,平添萧瑟的气息。

佐藤清药物违禁,那天冲口而出的犀利言辞若是被人听去,她早就百口莫辩,但若非有十足把握,她又怎会如此不留情面?

她倒是不懂,话已说的足够明白,这位佐藤小姐到底要做什么?

聪明,但明显用错了地方,这才让她恼火。

手冢国光在后面看她,单薄的身形落在修长的眼底。

“佐藤良野,神奈川人,早稻田经济学院毕业,25岁离开日本远渡重洋来到美国,和地产大亨的女儿结婚并以此为契机开创了自己的事业。”终于开口,缓缓的道来,波澜不惊,“那时他留在东京的女友已经怀孕,因为有妊而被校方劝退,流落在东京街头并使去与他的联系,十个月后在东京一家医院难产死去,留下一个刚刚出世的女婴被送到星子学园,年代久远的关系,有些细节并不是很清楚,但就相关资料而言,应该时不会错了……”

纽约的秋天,天空白云苍狗,云影天光在手冢国光冰凉的镜片上流转,难以掩饰眸中流露的诧异神情。

这一时有太多零星琐碎的片段拼拼凑凑,终于集结成残酷而清晰的图谱。

“那女婴……莫不是……”

没有回答,只是淡然的扬起头,苍白的阳光如雪,亲吻她的额角。

“那日他来寻我,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原谅,这便是我的父亲,我竟不知他为的是我这个毫无名分的女儿,还是他经营半世的家业,若我此刻不是迹部财阀的执行副总,甚至从不曾被母亲收养,他可还会曾想起那个被他抛弃的可怜女人和从未谋面的孩子。”

阳光有点刺目,她竟是不肯把眼睛闭上,任凭眼眶传来刺痛的感觉。

血浓于水,只是纠结了权利与利益,便浑浊了眼睛,清白莫辨。

一场并购案,平白牵扯出陈年旧事,她的身份堪堪尴尬。

迹部景吾遣人毁掉星子学园的档案,无疑表明了一种姿态,这未尝不是一种维护。但迹部景吾的维护也到此为止了,她若不能独善其身,便将面临业界舆论的压力和家族内部的弹劾。

这便是她所谓的骨­肉­至亲,权利与金钱的面前,血缘的大厦早在很多年前就分崩离析。

她不曾见过她的生身母亲,那是怎样一个悲情女人,然而女人依靠男人的力量庇佑原本就是件多么荒唐的事情,十多年的孤儿生涯教会她残酷的生存之道,秉承自己的力量而不依赖于任何人。然而若没有迹部景吾的默许,她又怎能拥有自己的力量?

世间万物便是如此相生相克,彼此牵制,遂成了错纵复杂的局。

——“我迹部景美今时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争得的,任何人想要夺走,我都不会允许,不管是金钱、地位、还是丈夫!”

强烈的占有欲来自贫乏的安全感,手冢国光其实了然。

她其实缺乏安全感的女子,脆弱而透明。

一个人孤单的来到时间,然后孤孤单单的活下去。

他在萧萧的风里伸出手去,款款的拥住她,白衣胜雪。

“起风了,进去吧……”

那一时十指纠缠,扣紧,彼此的骨节漂亮儿­精­致。

佐藤良野苍老许多,躺在并不宽敞的病房里,神情苍白而疲惫。

“初次见面,佐藤先生。”

彬彬有礼的递过名片,声音清澈,不含杂质。

这老人的眼里终于有了名为诧异的神情,支起身打量眼前的年轻人,金发,褐眸,淡定从容的表情。

“手冢国光?”缓缓的扯出几丝笑意,“大名久仰了……”

­干­燥的风里有枯黄翅膀的蝴蝶起舞,在淡白如雪的阳光里勾勒出美丽凄凉的弧度。

“过誉了,晚辈惶恐。”

“少年得志,宠辱不惊,清一直把你当偶像来崇拜呢……”

“令千金是个很有天分的新人。”手冢国光不知可否,抬头望向窗外斑斓的落叶,有意无意的带上句,“似乎您的女儿对于网球都有过人的天分。”

这一刻的镜片反光,斑驳的跳跃,一时间叫人难以辨清他脸上的神情,佐藤良野却是一顿:“你说都……”

手冢国光却缄了口,,默默的欣赏窗外的景致。

粗粗细细的草枯了,有风从里面钻进又出来,任秋风揉出斑斓的辉煌。

蓦的转过身来,肃然的表情。

“以孤儿院的出身维护贵族的尊严,即便是身处高位也依然是件艰难的事情,十多年来景美如履薄冰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她有她的难处,失礼的地方,请您多担待吧。”

恭敬的执子婿之礼,虔诚而庄重。

佐藤良野惊得从病床上坐起来,颤抖着双­唇­经发不出一个音。

佐藤清平白觉得今年的天气凉的快了,站在走廊的风口,凛冽的风冷嗖嗖的灌进衣领,绵密的渗入肌骨。

病房里面的会面持续了一个小时之久,隔音的房门厚重,辨不清里面人说话的声音。

手冢国光的到来让她吃惊,即便曾经同为ATP的热门选手,其实也并无多少交集,以她目前的身份,她的父亲还劳不动他前男单一号选手前来探望,那么,为的也无非就是那件事了……

半晌,淡金发­色­的青年推门出来,日落时分微醺的阳光在额前的碎发间留连。

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很自然的送他出来,走在前面的背影优雅淡漠,距离不远,却遥不可及。

白衣清镌如雪,风轻云淡,宠辱不惊,只在红土场上释放所有的凌厉与酷烈,手冢领域,零式削球,那是初涉网坛时便追逐着的背影,挺拔如刀,却永远隔了一堵隐形的墙,遥远不可触及。

他身边高贵优雅的女子冷峭的眸光淡淡的望她,无需言语,便已让她如堕冰窟。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们的停下来,手冢国光抬头望着白­色­的太阳,秋日­干­净的风来带徐徐的凉意,将白­色­衬衣的衣角微微的掀起,一时间有眩目的感觉。

“是梦想的话,就不要去亵渎它。”

沉默良久,道。

她有难以掩饰的惊讶。

“手冢前辈?”

“这一次的事情,你不是没有责任的吧。”那面容清镌鲜有表情的年轻人转过头来看她,冰凉的镜片反光,雪亮刺目。

“前辈……”紧咬了下­唇­,好看的手绞在一起。

ATP你若是不想再混下去,说一声也无妨。

与其说是威胁,不若说是警告。

她早就掌握她药物违禁的证据,却并不点破。

然而佐藤家早已今非昔比,她迹部景美可以按下不表,世上又则能没有不透风的墙?

ATP的处罚已算是轻,她若有心,大可毁掉她的前程。

软硬兼施,不过是叫她缄口而已,然而她却是不得不受教。

与她有着同样的一般血液的女子,七巧玲珑的心机,眼底却是一派冰天雪地。

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精­致的­唇­被咬出了牙印,缓缓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手冢国光淡淡的看她,隔了良久,缓缓地道

“禁赛两年未尝是绝路,从头来过吧。”

她诧异的抬头,然后冷冷的笑:“前辈这次过来,是要我们父女一个承诺吧?”

不置可否,狭长的凤眼里眸光却是犀利坦然。

“景美看似无情,毕竟为你们留了退路,何必太过执着,真要等到迹部景吾亲自动手么?”

迹部财阀的总裁怎会容忍旁人动摇他手下首席执行官的声名地位?

一旦真正动手,便是雷霆万钧,再无挽回的余地。

手冢国光不是威胁,只是提点。

于是她不再说话。

然后他递过来信封,单薄的支票,龙飞凤舞的数字,堪堪抵偿佐藤家50万美金的债务。

一瞬间她的手指颤抖,定定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不要误会,这是我夫­妇­的积蓄,与迹部财阀五官,能做有限,算是一点心意吧。”白衣金发的青年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沉静表情,倏忽的飘里,薄暮里衣衫朦胧。

为人子女,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她到底是懂了他的话。

“你保证不会留下后患,啊嗯?”

“不相信我么?”

“本大爷只是不希望日后有纠缠不清的事情发生。”

“我是迹部家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呵!”

电话里传出久违的华丽声线,微微上扬的流露出嚣张不可一世的气息,迹部景美坐在露天的长椅上,微微扬起头,徐徐的晚风把满头青丝舞的零乱。

“过两天就回去,具体的情况会跟你再做汇报的。”

“既然你那么说,本大爷就卖你个面子,啊嗯?”

迹部大爷的面子,还真是难得啊……

悠悠叹了口气,收线。

黄昏时分通天皆是瑰丽斑斓的­色­彩,街心公园里的草木沐在苍凉的暖­色­光芒里,有孩童往来嬉戏,时不时银铃般的童音便划破了天空的静谧。

她想起那个伊甸园中的传说,上帝创造亚当和夏娃,所以才有了人类。

然而有两样东西所有人都有,只有亚当和夏娃没有。

“那便是父亲和母亲。”耳畔有人低语,然后款款拥住她的身体。

“是么……”

不曾回头,只是凝神望着眼前的芳草碧树,以及往来嬉戏的稚子。

淡白幽远的眸子,淡淡的悲怆。

“但,你不会是一个人。”他继续,然后握住她冰凉的指尖。

两个人便这样坐着,看通红的落日。

“喜欢孩子么?”

“本来不喜欢,觉得太闹了,不过……”

终究没在说下去,低了头不再言语,手冢国光下意识的看她,耳际竟是一抹少见的绯红­色­,仿佛天边绚丽的云彩。

于是便有淡淡的促狭笑意掠过­唇­边,倏忽便不见了踪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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