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好,爹还好吗?”
“爹还好,就是成天惦记你。”
“瞅空我会去看爹的。”
戴仁贵跟着金莲:“妹子这是上哪里去呢?”
“上绸庄扯几尺绸子去,哥哥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
“那就是有事了?”
戴仁贵满脸浮笑:“妹子真是冰雪聪明。本来这事不该找妹子,可是不找妹子也没处找别人去。”
潘金莲皱皱眉:“有什么事你快说吧,一个大男子怎的也不爽快。”
“眼下田里Сhā秧,家里没牛,老爹身子骨不太好,俺一人也忙不过来,老爹和俺就寻思着去买条牛,不光自家耕地,闲下来还可以租给别人犁,也能找两个油盐钱。可是钱不凑手……”
金莲想这是正事,便问:“还差多少呢?”
戴仁贵假装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约莫着还差二十两吧。”
潘金莲在云少爷身边,也积蓄了百十两银子,二十两倒也拿得出手,便道:“那你明日到府门口来拿吧。”
那戴仁贵见她答应得如此干脆,直后悔不曾说得五十两,但还是欣喜万分,直给金莲打千:“谢谢妹子,谢谢妹子。”
潘金莲正色道:“我们做丫鬟的,原也没什么积蓄,还望哥哥用这点银子真个去办正事。听爹爹说哥哥好赌,那可不是什么好营生,纵有千万家财,也填不了这样的无底洞。”
戴仁贵忙道:“自见了妹子,俺早戒了,如今一门心思种点庄稼,干点正当营生,今后好给你娶房嫂子,孝敬老爹,方是正话。”
潘金莲心下微喜:“我不在爹爹身边,万事劳烦哥哥了。”
那戴仁贵满脸堆笑,千恩万谢地走了。
这边,潘金莲买了几尺绸缎准备回府,不提防却被清河县几个泼皮缠住。
“哟,谁家的小娘子一人出来买绸呢,好不让人可怜。”
“大哥,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岂不知这便是俺们清河县第一美人儿潘金莲!男人就算只闻了她的体香,也要浑身酥软,无处着力呢。”
“如果能一亲芳泽呢?”
“那只怕要做神仙了!”
“哈哈哈哈哈哈!”
潘金莲欲走,这帮泼皮拦住不肯放。
“小娘子哪里去?不如就跟俺耍子耍子,好叫你知道什么是男人。”
“臭泼皮,大街上调戏良家女子,不怕报官蹲牢狱去!”
“小娘子凶恶起来倒别有风韵,俺实在喜欢得紧。好叫小娘子知道,俺就是这清河县一霸人称无髯关公关里关大爷,谁见了俺不怕三分!小娘子跟了俺,吃穿用度不尽。”
说着就上前拉扯,旁边虽有十数闲汉,却都是怕祸事的,只躲得远远的看热闹。潘金莲奋力挣扎,如何挣扎得过!眼看要被这泼皮轻薄,却闻得一声暴喝:“泼皮不得无礼!”只见一精壮男子叉腰站在当街,双目怒瞪,正是金莲上次在寺庙见着与少奶奶对望那男子。
那关里见着此人,却放开金莲,道:“好你个西典,每每坏俺好事,兄弟们给俺好好教训他!”
四五个泼皮“哇哇”叫着冲上去,那西典只轻轻几拨,这几个泼皮就远远地摔了出去。关里见事不对,从怀里抽出一把解牛尖刀,望西典一捅。潘金莲惊得“啊”地叫出声,却见西典往后一缩,飞脚踢飞尖刀,把关里擒拿在地。这泼皮情知不是对手,连连磕地求饶,西典踏上一脚:“今后再看见你欺负良家女子,就要了你的狗命!”众泼皮灰溜溜逃命而去。
西典向潘金莲道:“姑娘可是潘府丫鬟?”
潘金莲点点头,道个万福:“正是,贱名金莲,多谢壮士相救之恩。”
“这不值什么,俺一个下人,只有些蛮力罢了。可不知金莲姑娘识得少奶奶巧巧姑娘不?”
“少奶奶正是奴婢主子,不知壮士可是有事相托?”
“俺是小姐娘家长工,因小姐出阁后有一样东西遗忘在娘家,俺今儿带去给她。潘府家丁认不得俺,却不让俺进,如今便托姑娘交给她吧。”
金莲点头答应。西典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事来,却是一块通透的玉佩。他郑重地将玉佩交给金莲:“请姑娘一定交到俺家小姐手上。”
潘金莲回去,瞅少爷不在身边的时候,将那玉佩交给巧巧。巧巧接在手里,顾不得金莲在跟前,眼里竟涌出了泪水:“他没有说什么吗?”
潘金莲:“他只说是小姐出阁后忘在娘家的旧物事,叫奴婢交给您,余外并没有说什么。”
巧巧缓缓地点点头:“是了,这是俺忘在娘家的一件旧物事,亏他还找出来带给我。如今连旧物也没有了,当真便无一点瓜葛了吗?”强忍住泪水,进到里屋。不一会儿,传了压抑的哽咽声。
金莲站了一会儿,知道这玉佩定是西典交还的定情之物,见少奶奶如此,心里倒有一份心酸,觉得造化往往弄人,人力实在渺小,更收起了心里对哲少爷荡起的那一点点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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