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得利和大灰狼返回木房,狼吞虎咽地共进早餐。大灰狼明里在吃饭,脑子里却总是浮现出炸硐的情景,心里不免有些后怕。好端端的一个矿硐,活生生的十几条人命,全部断送在那一瞬间。这是杀人灭口、天地难容的事啊!但他也暗自庆幸除了天知、地知,金老板和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只要自己不露声色,天是瞎子,有眼无珠,地是哑巴,有口难言,而金老板,当然不会张扬他主谋的事。
但是,事情真像大灰狼想的那样天衣无缝么?不,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丧尽天良、绝灭人性的罪恶勾当,都被牧工居尔特拜看见了。
就在大灰狼还在沉思时,金得利听见了一阵阵的嘈杂声。他放下刀叉,跑出木房,发现远处阿吾勒方向乱哄哄一片。心里一阵惊恐的他,正打算要大灰狼去查看,忽听天空中隐约传来“轰轰轰”的马达声。这是他的希望之神在召唤啊!他顿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像一条发疯的狗,叫了大灰狼一声,便飞奔出门跳上马背,没命地向北草场跑去。
一架双翼飞机穿出云层,出现在草场上空,金得利惊喜若狂地掏出白手绢不断地向空中招手挥舞。
飞机驾驶员大概发现了招手的人,降低了飞行高度低空盘旋,可因地面上躺着一片凹凸不平的乱石,飞机无法着陆。于是,飞机一圈、一圈、又一圈地在空中盘旋。站在地面上的人,连驾驶员的脑袋都能看见,但任凭金得利像被杀的猪一样嚎叫,飞机就是没法降落,急得金得利不停地咒骂。不一会儿,飞机左右摇了摇翅膀,好像幸灾乐祸似的与他告别后,高飞入云,一眨眼就不见了影子。
金得利像泄了气的皮球,呆呆地望着飞机消失的天空,气得不住地跺脚。这时,他才发现昨夜摆好的两条又白又直的跑道标志,现在就像羊粪疙瘩,东一堆,西一片,已经混乱不堪。气急败坏的金得利像一堆烂泥瘫倒在地。大灰狼想扶他回去,他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别管我,先别管我,快去找马拉尔拜克,要几十匹马,驮上宝石送我出国境!”
大灰狼面带难色地说:“我现在的身份是个普普通通的赶马人,出面去找头人合适吗?”
金得利只有强打起精神,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由大灰狼扶上马背往回走。开始大灰狼还伴随在他的左右,临近阿吾勒,就远远地落在了他身后。
阿吾勒里,人喊马叫,乱成一团。
原来,早在金得利的木房前布拉太把马拉尔拜克叫走,就是因为得到消息,逃窜进山的土匪里有黑瓦提的残部。他带出山的队伍,已经被解放军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逃回老窝来了。
黑瓦提是马拉尔拜克的靠山,听说他兵败回巢,自己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心惊胆战地回到毡房刚刚坐下,帕提曼又是鼻涕又是泪地扑上来,抱着他的腿哼哼唧唧。他烦躁地把她推到一边,故意呵斥道:“又不是送葬!领兵打仗,跟赛马一样,输赢有什么了不起?”其实他这话纯粹是讲给周围的仆从们听的。他还故作镇静地吩咐宰牛杀羊,要给大青山的“勇士”们接风。
过不多久,黑瓦提的队伍七零八落地过来了,活像是受了惊的牲口,三个一伙,五个一帮,满脸灰尘,满身沙土,精疲力竭,横倚竖靠在马背上,回到了卡得布拉克。他们进山后,自认为已经甩掉了穷追不舍的解放军,便一改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面孔,又变成了窜进羊圈的豺狼,飞扬跋扈地抓羊、抢牛、殴打牧民。刚刚经受过前几批匪徒掠夺的牧民们,又遭到一场新的洗劫。人们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而眼下这群“兔子”已经穷途末路,饥不择食了。
走在队伍中的两个匪首,一个是大青山的大牧主、大头人黑瓦提,另一个是外地的“草狐司令”。黑瓦提嘴青脸肿,一双眼睛布满红红的血丝,满脸的络腮胡长得比刺猬的毛还长。回到老巢后,本能地要抖抖威风,但因惧于后有追兵,仍然惊魂未定。他困倦无力地斜靠在马鞍上,对恭候在路边迎接的马拉尔拜克打了个招呼,示意他靠近一些好交谈,但他发现周围的牧民正盯着自己的举动,便直起腰、鼓起劲,用他那公牛般的嗓子高声发话:“各位乡亲:感谢你们欢迎,我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在东戈壁消灭了几百名###。如今兄弟们太累了,要回山来歇歇脚、养养神,等养肥了膘再与###决一输赢!”他顿了一下,搜肠刮肚地寻找辞句:“不过,为了大家的安全,请马拉尔拜克兄弟通知你的部落,全部人畜要迁到卡勒赛,以免大家遭遇###……”他见“草狐司令”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意识到讲话露了馅,很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咬牙切齿地吼道:“如果谁敢违令,就是私通###,那就得像宰羊一样,决不留情!”他抽出雪亮的马刀,一挥手“唰”的一声砍断了一根树梢。这时“轰隆隆……”正响起“宝库”爆炸声,他以为是解放军的大炮响了,吓得魂飞魄散,急忙Сhā刀入鞘,连帕提曼特意送来的手抓羊肉也顾不上吃,伸手抓了一条羊腿,扔给“草狐司令”,自己接过瓷盘,俯身对帕提曼说:“快走,快走,卡勒赛见!”急匆匆勒转马头,带着众喽啰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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