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狼准备赶马走了,头人给金老板送行,金得利慎重地告诉头人,只要时局好转,他便立即回来。他们商量了必要时的联络信号、联络地点,金得利还取出随身带的一式两把发蓝的匕首,在手中掂掂后递给头人一把,同时交代:“头人,留下这匕首,作为我们之间的信物,也是权力的象征,如果我委托人来传话,你见到匕首就要执行。”这一切,除他们两人外,当时在场的布拉太和附近的大灰狼,都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金得利带着大灰狼等人赶马来到木房前,他站在栈道下,仰望着崖壁上的硐口,犹豫再三,难下决心。他担心的是自己积攒的私房怎样才安全,这是他的命根子啊!搬出来吧,万一出不了国境,鸡飞蛋打一场空;留下它吧,如果此去不复返,一世的希望就成了黄粱一梦。
金得利三心二意,举棋不定。大灰狼心如火燎,进退两难:如不快走,万一落入解放军之手,那将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立刻就走,又舍不得嘴边的肥膘肉。
这时,远处山口隐约传来枪声,大灰狼惊恐万分,哆哆嗦嗦地催促金老板:“快走,快走吧!落在###手里一切都完蛋了,先逃命吧!”
金得利听见枪声,也吓得魂飞天外。他横下心来,准备空手逃命,但一抬头,望见山崖上的小硐,忽记起帕提曼知道硐中的秘藏。这个风骚女人的嘴,就像是挂在树上的破喇叭,她知道的事还能不随风扩散?暗存其中的东西哪还有什么安全?
此刻,远处山口冒起滚滚浓烟,枪声也更加密集。大灰狼双腿不停地颤抖,金得利像个豁出命来孤注一掷的赌棍,指着栈道声嘶力竭地招呼大灰狼和其他人:“赶快跟我上去!把硐里的木箱搬下来驮走!”
几乎濒临绝望的大灰狼,忽听叫搬木箱,恍若喜从天降,这是他费尽心机、不惜代价追求的宝物啊!此刻终于暴露出来了,真是时来运转,天不绝人。他的腿不抖了,但心却更慌,急急忙忙爬上栈道,跟着金老板进硐搬木箱。木箱体积不大,但却装得沉甸甸的,搬到平地上一数,不多不少整整六十箱。加上木房里还有四十四只大木箱,总共一百零四箱宝石,两箱一驮,正好驮在五十二匹马背上,余下的十几匹马除骑乘外,还驮了电台等东西。
马队随即出发,行进在山间小道上。心事重重的金得利老想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话,后悔没有早日离开大青山。他的心情十分沮丧,十分忧虑,总担心前路凶险。尤其是马背上的颠簸,震得他周身疼痛,更使他的目光中,流露出近乎绝望的神情。
心中暗自高兴的大灰狼,十分欣赏自己趁着兵荒马乱之际闯入大青山的冒险之举。他左手腕上包着炸矿时留下的伤痕,头上戴了顶塔松帽半遮住眉眼,一言不发地紧随在金老板身后,一心盘算着用什么办法能把这一百零四箱宝石夺到手。这件事一定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决不能惹出一点麻烦,决不能留下半点后患。他首先觉得借来的几个人很碍眼,便怂恿金老板给了些赏钱,把他们打发回去。然后他才想方设法打听金老板的意图。
金得利自从见到飞机来而复去,脑子里就乱了阵脚,解放军来势神速,又逼得他走投无路。他想暂避锋芒,先把宝石从康布铁堡附近山口运出边境,再用随带的电台发报,叫公司设法接运。为了稳住大灰狼,让他忠心耿耿地为自己卖命,他主动许诺事成之后,将整整十箱宝石分送给他,说这足够他一生一世的花销。大灰狼听后,默不做声。金得利以为他心满意足了,便斜靠在马背上闭目养神。
长溜溜的马队,冷清清的山道,稀拉拉的两个行人,却各有各的打算,各怀各的鬼胎。表面上是一主一仆,骨子里是冤家对头。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勾心斗角。你想利用我,我想笼络你,你的赏赐是诱惑我的毒饵,我的献媚是蒙骗你的糖弹,一切一切都是为了金钱,一切一切都是为了私利。虽是各怀鬼胎,明争暗斗,却又把一张张画皮贴到脸上,伪善地装出人样儿。谁要是看不透这张画皮,谁要是失去了警惕,便会成这倒霉的牺牲品。争斗,你死我活的争斗,这是贪婪鬼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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