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祸不单行。就在北草场的旱情扑朔迷离,闹得人心惶惶时,不知是夏季的雷电,还是有人纵火,北草场附近的一片松林又烧起来了,幸亏区委及时组织牧民和地质队员扑救,山火才得以熄灭。本来林区失火,过去也时有发生,但这一次由于是发生在北草场附近,又是在溪水断流之时,竟产生了雪上加霜、推波助澜的作用,使牧民的不安情绪越来越高涨。仍旧留在北草场的牧民们,每天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地赶着畜群,远远地到卡兰河边去饮水。老人、妇女、孩子都提着水桶、瓦罐、茶壶到河里去汲水,许多人除了祈求神灵保佑之外,都暗自期盼地质队能找到水源来化解这场灾难。
北草场溪水断流的第六天,时近黄昏,海尔汗又失望地骑着马缓步回队,途中偶然瞟见了几只觅食、寻水的野兽。回到队部,徐晓虹招呼她吃饭,江涛过来关心地问她有没有什么进展,有没有什么线索,她突然想起居尔特拜曾经讲过,有一次放牧找不到水源,便放任干渴的马群自由行动,结果马群自己找到了泉水。想到这里,她的脑子好像有点开窍了。吃过晚饭,天色渐黑,她和衣躺在行军床上,又继续前思后想:她想起高书记在会上说:“溪水断流,很可能是敌人的破坏。”她想起江涛告诉她:“泉水出露的地方青草特别茂盛。”她想起居尔特拜找水的故事。她想起黄昏归来所见野兽觅食、寻水的情景。心急如焚的她越想越躺不住了,对!应该再去北草场。想到这里,她的睡意全消,想起解放前一个春寒料峭的时节,大青山遭遇暴雪袭击,缺乏草料的羊群,咩咩咩地叫得声嘶力竭,冻得手脚瑟缩的她,用木棍拨开积雪,让羊儿去啃冻土中的草根。此时那咩咩咩的叫声又在耳边回荡,声声令人揪心。如果北草场的水源不能尽快找到,今冬明春出现严重的草料短缺,大青山将面临一场空前的浩劫,工资改革后的牧工,势难安度第一个寒冬。牧民们怎能让牧主幸灾乐祸?怎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呢?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晓虹姐转送她的那条粉红色的纱巾围在头上,拿上手电筒,披上大衣,钻出了帐篷。
海尔汗的异常行动,早已被徐晓虹察觉,见她出门,也连忙起身,托付同舍的队友关照一下玲玲,也披上大衣,摘下民兵班配备给她的冲锋枪,紧跟着也钻出了帐篷。
山区之夜,安静中充满着神秘和恐怖的气氛,没有风,没有云,只有天空闪烁着万点繁星。北草场空空荡荡,难见人影,畜群早已归圈过夜,除了守圈的妇女们偶尔发出一阵惊赶豺狼的尖叫,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徐晓虹紧跟着海尔汗,沿着已经干涸的小溪沟溯流而上,走到半夜,发现上游分成了左右两条小溪沟,不知哪条是主、哪条是次,哪一条通向源头?徐晓虹担心海尔汗焦急中不冷静,劝她稍事休息。
深山的夏夜,草场上很冷,姐妹俩坐在草地上,亲热地依偎在一起。徐晓虹为缓解她的急躁情绪,有意地问:“海尔汗,还记得那年在东戈壁么?”
“记得,从东戈壁去医院的马背上,我就是这样把你靠着,你就是这样把我搂着……”
“我盼着马儿快些走,为了一个哈萨克妹妹的安全。”
“那我们也该快些走吧?”
“再坐一会儿,你还记得去学习之前吗?”
“记得,我们躺在一个被窝里,你搂着我的脖子,我抚着你的肩……”
“我们都在谈理想,谈人生。”
“是呀,快走吧!我眼下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别急,再坐一会儿,听说你们哈萨克有句谚语:‘性急的猎人,捕不到山林里的梅花鹿。’”
海尔汗明白了徐晓虹话中的意思,便不再催促,她们静静地坐了片刻,这时星空下的四野除了夏虫的叫声外,北草场似已进入梦境。又过了一会儿,前方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徐晓虹立刻把枪握紧,海尔汗也警惕地睁大眼睛,她们在昏暗的夜色中搜寻,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只鹿,不,是几只,是鹿群来溪边饮水,见溪水干涸,便转身沿着左边一条溪沟向上游走去。由于徐晓虹她们处于下风方向,鹿群没有被惊动,海尔汗相信野鹿应知水源,拉着徐晓虹寸步不离地跟踪鹿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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