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怎么办?……”
“哥,你总算回来了……”
“哥……”
“哥……”
原来那些我以为不再记得的陈年旧事,潜意识里都在小心地收藏着,期待着哪天,心从蒙昧中清醒,还能找到昨日的轨迹。细细想来,晓风以前是个那么爱笑的孩子,可为什么感觉上好象那么久那么久,没看过他坦荡的开怀大笑?我竟对他忽略至此么?他的笑容哪里去了?他的人呢?我的晓风哪里去了?感觉脸颊上热了一下,很快就凉了,给风一吹,那湿过的两道更是要裂开似的抽痛。仰头,灰蒙蒙的天空一片一片地,天竟飘起了细碎的小雪花儿……
忽然传来的一阵紧急刹车的声音把我从迷失中扯了回来。刚才我也注意过那辆车,好象是教练车,学员在练习,本来开得不快,转弯时估计把油门当成刹车,冲着那滑旱冰的小孩儿就撞过来。那小孩儿吓得已经不能动,钉子一样钉在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事情发生得很快,什么也来不及想,我飞扑过去,把孩子夹在腋下,就转身要往回撤。我想也许是教练拉了紧急刹车,车子没冲撞过来,却也没及时停住,我半边身子给车子刮了一下,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就直直倒在硬梆梆的路面上。我感觉小孩从我胸前爬起来,抓着我叫“叔叔!叔叔!”可我没法回答他,脑袋跟地面相撞的瞬间,天地间飞快地亮了一下,象是烟火爆发的刹那的一股光明,然后光线慢慢褪去,视线断断续续,一会儿是正在下雪的天,一会儿是些残破的旧日影像……最后的最后,所有的感觉都在消失,只剩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孩坐在暗淡的灯光里,一边弹着吉它一边浅吟低唱:
“你可知,
谁甘心归去?
你与我之间,有谁?”
我伤得并不重,没伤到骨头,但是因为撞了头,开始还有些恶心,怕是脑震荡,所以要住院几天观察一下。郭建明挺够意思,下班了还来看看我。他说,你现在是爹不亲娘不爱,老婆还不在。我这做朋友的,也算是给见义勇为的英雄来点行动支持吧!我说有你这么天天损我,这没毛病也给你气出毛病了。哪家报纸这么没事找事?还把这事给登出来了。但愿我妈别看报纸,否则她还不得着急上火么?郭建明说,你得了吧!你当你是焦裕禄啊?全国上下颂扬学习?也就晚报因为你在那里工作过的关系,在一个小角落里提了两句。我说白天呆着太无聊,你把我笔记本带过来,我上上网。本来想让他去帮忙去买那个VCD,可我把那个什么四给忘了,也忘了是什么演唱会,索性拿了电脑过来去百度下载。笔记本的音箱不怎么好,听不大真切,反正我也不介意质量,那个旋律一次一次地,让我想起晓风,那个夜晚孤单地歌唱,却又不敢正大光明地送给我。他这会儿在哪儿呢?身边没个人照顾,过得狼狈不狼狈?书信,电话,电子邮件……现代通讯虽然提供无数方便途径,可如果对方不想联系,还是能躲进人海之中,全无踪影。要是在他身上安个跟踪器就好了,他逃哪儿我都给他逮到,这个小兔崽子……我有时候禁不住忿忿地想。
下午三点多,我在病床上用邮件处理一些公司的文件,听见走廊传来说话声,一个是护士的:
“你怎么站大半天了?是看谁的呀?”
“嘘!”另外一个人说,“我是来看我哥的,马上就进去……”
虽然他尽量压低声音,可他一“嘘”,我就听出来了,一股狂喜横冲直撞地闯进来,张口就冲着门口吼了一嗓子:
“杜晓风!你给我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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